这十年来,杨廷和不知不觉跟秦堪走得越来越近,刚开始只因秦堪拿住了他收受宁王贿赂的把柄,后来跟秦堪熟悉以后,杨廷和也清楚知道了他的志向,再看这十几年大明内外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似水到渠成,可细细一寻思,件件都跟秦堪有关。
杨廷和是读书人,从一介秀才举子做到当朝首辅大学士,读书人的理想和志向并未丢失,他也有着富国强军的梦想,他也希望看到这个沉疴渐重的国家在他这一代焕发新的生机,每个读书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样的口号,可真正做到的,却只有秦堪一人。
杨廷和终于明白当初李东阳为何一直偏袒着秦堪,也终于明白李东阳致仕离京时为何将昔日的门生故吏全部托付给秦堪,因为秦堪是真正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绝不是嘴上的口号,而是默默的一步一步用尽全力实现它。
杨廷和也被折服了,他终于敞开心怀愿意为秦堪铺平道路,扫除障碍,和秦堪一起朝遥远的理想蹒跚而行。
如今秦堪与杨廷和的关系,比政治盟友更亲,这也是今日杨廷和携子杨慎拜访秦堪的原因,这件事情别人拉不下脸去做,但秦堪一定能帮上忙,而且也不会丢了内阁大学士的面子,因为杨廷和在秦堪面前早已没有面子可言,可谓丢无可丢。
想当初秦堪的老丈人杜宏进京,那时刘瑾当政,把持朝纲,秦堪楞是靠一己之力生生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重职从刘瑾手中夺过来送给老丈人,丝毫不怕刘瑾怨毒的报复,更不怕满朝悠悠众口,实在是内举太不避亲了,杨廷和对秦堪的脸皮厚度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
开口求人总有几分赧然,但把事情说开后,杨廷和倒渐渐坦然了。
秦堪果然没让杨廷和失望,沉吟片刻后便拍了板,决定帮杨慎谋一个肥差,通政司左参议。
这个差事油水并不多,但胜在权力大,大到什么程度呢?皇帝的圣旨若不靠谱儿,司礼监发到通政司后,左参议有权把这道不靠谱的圣旨扔回皇帝脸上,拒绝执行,俗称“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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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七月,明朝伪君子这本书也渐渐走到了尾声,当然,目前情节还没完,秦公爷还得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如此方才不负穿越明朝走一遭。
一本书陪伴大家一年多,诸兄看时若有笑亦有泪,身为作者的我也就达到了目的,一年多来,书评区里有人赞有人骂,有人加入也有人离开,作为写了四本书的老作者,心中不悲亦不喜,当初因各种评论而影响思路情节的幼稚表现已经不复存焉了,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写故事的人,写的是我自己构思的故事,悲也好,喜也好,都是书中的人生,诸兄看过品过一笑而过,如此足矣。
值此收官之月,老贼向那些喜欢我的,赞我的,包括骂我的书友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的陪伴,爱与恨都是我的人生财富,我在这个世上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个月求一下月票,每个月初熟悉的开单章,今日写着写着却分外伤感莫名,不管怎么说,我会给这本书一个完满的结局,也恳求大家支持,让伪君子在月票榜上最后一次绽放光彩。
老贼拜谢!
第七百零六章 正德选妃(上)
秦堪的建议很不错,杨家父子非常感动,感动得跳了起来。
“万万不可!通政司左参议官阶四品,一个刚从翰林院出来的修撰何德何能,使不得,使不得……”没等儿子开口,杨廷和便断然否定了。
秦堪很想把自己的岳父杜宏搬出来当参照物,相比杨状元公,杜宏才叫“何德何能”,他都好意思当左都御史,杨状元哪怕当个吏部尚书也用不着脸红的。
杨慎脸现喜意,他知道通政司左参议的分量,正想假模假样推辞几句然后顺势答应下来,结果老爹一句断然否定仿佛当头给他淋了一盆凉水,从外到里凉了个透透的。
两父子的脸色瞧在眼里,秦堪不由噗嗤笑了:“杨先生勿复多言,令郎状元之名可不是靠着先生的余荫,而是实实在在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翰林院里苦熬了八年才正式出仕,已然算得谦谦君子了,老实说,令郎可没沾你的光,反倒是杨先生的内阁大学士身份拖累了杨兄的前程……”
杨廷和怔忪片刻,终于黯然一叹,看向杨慎时目光多了几分歉意。
秦堪接着笑道:“杨先生想必知道,上月通政司左参议刘惟明的致仕奏疏已递进了内阁,陛下也照允了,刘参议去职之日近在眼前,新任人选尚无着落,杨兄无论学识还是资历足够任此职,虽说骤然幸进四品参议有点不大合规矩,可我朝不拘一格任人才。骤任高位者岂止杨兄一人哉?正所谓内举不避亲,杨先生这些年担心朝官议论参劾而故意视杨兄于不见,如此岂不落了下乘?哪位言官若不满意,叫他也生个状元儿子来瞧瞧。”
杨廷和被秦堪几句话煽得颇为意动,捋着长须阖目沉吟不已。
杨慎不住地朝秦堪望去,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秦堪也向杨慎投去惺惺相惜的目光,并且用眼神告诉他,没错,我家老丈人就是靠我用这种不要脸的说辞蛮横地当上了左都御史,原本介绍他去司礼监工作的。老头儿不干……
犹豫半晌。杨廷和总算想通了。
是啊,我生了个状元儿子,而且这个状元儿子老老实实在翰林院苦熬了八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才子熬成了中年怪蜀黍。现在出来当一个左参议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数遍历朝历代。哪位状元郎混得这般凄寒落魄?
心中做了决定。杨廷和捋了捋长须,笑道:“如此,一切麻烦秦公爷了。老夫身居要职,却实在不方便出面,惭愧啊。”
杨慎沉默着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废话,整了整衣冠后,朝秦堪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儒家长揖。
秦堪急忙回礼,笑道:“杨兄状元之才不可埋没,于公来说,我也是为国选才,杨兄堪当大用。”
杨家父子今日拜访的目的达到,三人在前堂笑谈了一番闲事,左右不过朝中八卦和深宫秘辛,坐了半个时辰后,杨家父子起身告辞,秦堪笑吟吟的相送。
父子二人一只脚刚跨过秦府大门,秦堪冷不丁在背后道:“今日杨兄受了犬子大礼,算是正式拜了师,明日国公府有束脩送至杨府,还望杨兄莫弃。将来犬子若考不上状元,别怪我翻脸啊……”
扑通!
父子二人动作整齐划一的踉跄一下,以异常惊艳的饿狗……猛虎下山之姿止不住身势地扑倒在秦府大门外。
“状元就是状元,扑街都扑得那么惊艳,不羁……”秦堪又羡又嫉地看着杨慎**的身姿,想起自己那早已具备杀人放火潜质的儿子,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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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时间很快过去,京师里最近变得热闹起来。
许多外地官宦的家眷成群结队入京,一辆辆门帘遮掩得密不透风的马车驶进京师,马车里皆是外地官员们尚未出阁的女眷。
正德皇帝登基十四年后的第一次选妃开始了。
一大早敬事房的掌印大太监便站在皇宫南门承安门前,嘴角噙笑耐心等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待选良家女子。
明朝的选妃与历朝不同,为防外戚后党乱政,皇帝选妃原则上须选民间贫寒良家为妃,绝对禁止手握重权朝臣女眷入宫,而选妃的标准则非常复杂繁琐,除了观其眼,鼻,唇,发,耳,额,眉,嗓音等等外部条件之外,还必须注重德行操守,一切皆以洪武元年马皇后修撰的《女训》为评判标准,不合格者退货,皇恩浩荡,退货无条件给亲们包邮包路费。
当然,大明立国一百多年,规矩已稍有变化,选妃不再局限于贫寒良家女子,而是以小官小吏女眷为主流,不管怎么说,官宦人家养出的闺秀确实具有竞争优势,无论诗词书画还是温婉气质,都比贫寒女子强上许多,这是无法避免的趋势。
最让男人又羡又嫉的是,待选妃子的年龄规定在十三到十九岁之间,皇宫前一排排站出来全部都是清新可人的小萝莉,令人忍不住暗骂皇帝是禽兽的同时,又无比渴望萝莉们放开那只禽兽,有什么冲我来……
敬事房掌印太监名叫马春,弘治三年开始便一直领着敬事房,敬事房顾名思义当然是管皇帝房事的,也就是每次皇帝和妃子玩得最嗨的时候,扮演着窗外扒墙根提醒皇帝别嗨过头的角色,皇帝玩得正是兴起时,往往必须不知死活的喊一句“皇上该起了”……
马春能平平安安活到正德十四年,大抵跟自家祖坟风水有关……
所以这类人通常最不受皇帝待见,马春当了近三十年的敬事房掌印也没挪过位置,便是典型的例子。
…………
正德皇帝登基十四年第一次选妃,可谓大明天下的一大盛事,也是敬事房的盛事,马春站在宫门外不由感慨丛生老泪纵横。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许多莺莺燕燕乱花迷眼了?
承安门前,无数辆马车在广场停下,马夫掀开帘子,成百上千各种娇媚婀娜的女子下了车,三五聚集一处像一群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未经风浪不经世事的单纯和快乐,令这冰冷残酷的大明皇宫仿佛都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辰时一刻,礼部尚书毛澄,宁国公秦堪,宣府游击将军江彬三人穿着官袍按时来到承安门前,马春老眼一眯,接着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
三位选妃正使副使,一位敬事房太监,还有无数宦官和女官,这便构成了今日海选妃子的评审团。
马春心窍玲珑,对毛澄,秦堪和江彬非常客气,四人聚在一处寒暄了一阵,毛澄看了看天色,然后朝秦堪点头笑了笑,示意正式开始选妃,却对江彬冷冷淡淡,连眼角余光都欠奉。
这年头文贵武贱的思想根深蒂固,秦堪是秀才出身,又是世袭的国公勋贵,更是权倾朝野的权臣,毛澄若不想将来致仕后被山贼弄死在归乡的路上,就不能不对秦公爷客气点儿,但是对江彬却没那么客气了,堂堂礼部尚书的眼里,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野蒜?
江彬不在乎毛澄对他客不客气,他是宣府武将,武将不走寻常路。
江彬选择的路不是杀敌立功,而是另一条捷径。
他将筹码押在一个女人身上。
秦堪见过那个女人,确实是倾城之姿,后来派人查过,这个女人姓王,是顺德府王鉴之的女儿,身份确实不假,也确实有资格被选入宫中,不过锦衣卫探子还打听到了更多关于这位王氏的事迹。
是不是清白女儿身暂且不知,这个自然由宫中女官来检查,不过王氏在顺德府却十分有名,六岁时便因琐事指使护院将家中老仆活活打死,上家中私塾时又因口角将请来的西席先生用砚台将其头砸破,先生气愤不过,召集同窗向她老爹讨公道,王氏竟一副娇柔之状诬称先生欲轻薄于她,害得西席先生声名俱毁,回家后一根绳子搭房梁,走了秦公爷前身的老路……
仅仅这两桩事,便可知王氏为人何等恶毒,这样的女人若成为朱厚照的枕边人,其祸不下于刘瑾乱政。
实在不知江彬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让他发现了这位如此绝色又歹毒的女人。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悠悠停在承安门前,王氏从马车内盈盈款款走出来,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跑,又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咬着下唇怯怯环视着周围叽叽喳喳的女子们,无依无靠的眼神透着几许羞涩,几许无助,她这副登场亮相的模样,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秦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若不是派人打探过她的底细,怕是连他自己也会醉死在她无助的目光里,可以肯定,朱厚照那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若见到她必然一见钟情,然后满朝文武就静等着后宫鸡飞狗跳,血流成河。
“一定不能让她和朱厚照见面!”
秦堪悄悄攥紧了拳头,暗自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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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正德选妃(中)
单只论容貌,王氏确实是倾城之色,一出场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就连敬事房掌印太监马春也两眼发光,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着王氏。。
广场上其余女子们的目光又不一样,秦堪很容易便看懂了她们的眼神,那是一种想拿把刀子在王氏脸上画围棋棋盘的嫉妒目光。
选妃的淘汰率是很高的,绝不逊于后世某些节目秀的海选,千名待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