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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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 第4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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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江府城内,王守仁盘腿坐在城头箭楼内。
    箭楼已成了危房,这半个月朱宸濠对九江城墙下足了本钱,多年积攒的火器不要命的倾泄,城头的箭楼早已摇摇晃晃,房顶四处透光,箭楼内部也是处处创痍瓦砾,眼看要垮了。
    可王守仁并不在乎,他甚至还有心情喝酒。
    不得不说,这位圣人的毛病有点多,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圣人确实有本事。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仅凭从九江附近搜索来的一些卫所官兵以及当地乡民,甚至连从深山里抓来的盗贼土匪都用刀架着脖子上城墙守城,这样一支连乌合之众都不如的军队,竟在漫天先进的火器狂轰滥炸中,硬生生将九江城守了半个月,至今仍无陷落的迹象。
    这就是王圣人的本事,他邋遢,他狠毒,他不择手段,那么多的臭毛病,却仍掩饰不了千古圣人的璨璨光芒。
    王守仁不仅守住了城,而且表现得非常游刃有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保护他的钱宁眼里看来,这位高深莫测的王大人面对宁王反军铺天盖地攻城时,竟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错觉。
    王守仁的形象于是在钱宁心里愈发高大,钱宁也对他愈发敬畏。
    此刻王守仁盘腿坐在摇摇欲坠的箭楼,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手上一卷黄绢,另一只手里拎着酒坛,不时将辛辣的烈酒灌进嘴里,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手上的黄绢自然是圣旨。
    这是一道糊涂昏庸之极圣旨,令王守仁很想杀人的圣旨。
    圣旨里朱厚照严令王守仁不准把宁王灭了,从接旨之时开始,九江城不妨采取守势,只准固守城池,不准出城歼敌,更不准把朱宸濠杀了,只待二十万王师到来,王守仁便可记首功一次,否则纵然一己之力平定了叛乱,亦是有过而无功。
    接了圣旨,悲愤的王圣人几乎想吐血,如果朱厚照在他身旁的话,他一定会掐着朱厚照的脖子,指着城下黑压压的反军问他,老子已经打得这么艰苦了,你妹的还给老子添堵,你用不到一万的乌合之众打场漂亮仗给我看看!
    悲愤归悲愤,高尚的道德底线提醒自己,皇帝再昏庸也是天家正统,不要学宁王那个没脑子的,一冲动索姓反了……
    于是王守仁只好躲进城头箭楼喝闷酒。
    九江的形势其实并不如钱宁所想的那般乐观,并且王守仁的心情也不如钱宁所猜测的杀鸡用牛刀,王守仁的心情其实很沉重,也很忧虑。
    城外密密麻麻十万反军,他们就算是十万只鸡,就算摆好了姿势任他王守仁随意屠戮,要杀光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些反军大抵比鸡要强许多,他们每个人都有兵器,有力气,也有手段,他们能为自己代言,鸡不会。
    城里只有不到一万的守军,更让人难过的是,这些守军是他王守仁七拼八凑起来的,他们的成分很复杂,有卫所官兵,有附近乡民,还有杀人越货的土匪……老实说,九江能守到现在,这帮乌合之众居然没有宰了他王守仁,打开城门投降,这已经是大伙儿的人品超常发挥,无限提高道德底线了,但这座九江城还能守多久,连王守仁自己也犯起了嘀咕……(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
父亲今天出院,回家很多事情要安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时间码字了。。。
    抱歉,这几天尽量多更,把今天的欠债补上。。。(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攻守各难
    守住九江城已然很不容易了,现在朱厚照又给王守仁传了一道束手束脚的圣旨,实在太看得起王圣人了,王守仁最近的酒瘾都被朱厚照给刺激得更重了,都是愁的。
    人才同样是人才,但在昏君手下做事和在明君手下做事的感觉便很不一样,至少英明的弘治皇帝就绝对不会下这种昏庸之极的圣旨。
    城外反军旌旗招展,人声鼎沸,黑压压的像一群蚂蚁围住了一块腐肉,朱宸濠当然也不可能用全部的十万兵马去攻打一座城池,围住九江城的兵马最近已陆续分兵,兵分两支分别向湖广的武昌以及南直隶的徽州进发。
    在朝廷正式的平叛命令还没有传遍天下之前,眼下唯一能挡住朱宸濠的只有王守仁,王守仁肩上的担子不轻,他不仅要守住九江城不失,还要将朱宸濠分出去攻打武昌和徽州的两支兵马牵制住,不使这次叛乱祸延天下。
    这实在是个很难很麻烦的事情,老实说,王守仁守九江城已经守得颇为艰难了,再怎样智计百出坚守不移,手下毕竟只有一万人不到的乌合之众,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朱厚照还给他下了一道自缚手脚的圣旨……
    幸好朱厚照有个皇帝的身份,不然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用嘴跟张太后发生了不纯洁关系,包括王圣人在内。
    …………
    …………
    不论自己多不认同这道圣旨,既然接下来了,王守仁就不能不遵守,他不想此战过后又被发配到某个不知名的乡野荒地,一待就是几年甚至半辈子,那种地方除了寡妇,毫无爽点。
    千百年来,这片古老的大地上不知出了多少流芳百世的文人诗人,但真正被称为圣人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所以说圣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不仅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经历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苦难,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学识,足够的智慧,用以解决一切自己的或别人的麻烦。
    面对宁王叛乱以及九江城目前的现状,王守仁坐在箭楼灌了大半坛子烈酒后,竟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带着微醺的眼睛瞟了一眼箭楼门外寸步不离的钱宁,王守仁打了个酒嗝儿,淡淡道:“钱宁……”
    “在。”钱宁按刀躬身。
    “你和你手下的人,潜出城给我做一件事……”
    “王大人有何吩咐?”钱宁有些兴奋,跟随王守仁这么久,他知道这位王大人有着通天的本事,他吩咐下来的事情一定对扭转目前胶着的敌我态势有着关键的作用,同时,这也意味着一份沉甸甸的军功。
    王守仁又打了个嗝儿,抬手遥指城外远处的反军营盘,以及营盘正中朱宸濠的白色帅帐,笑道:“看见那座大帐了吗?”
    “看见了。”
    “冲进去把朱宸濠的脑袋砍下来给我,应该很简单吧?”
    钱宁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无比,凄然道:“王大人……”
    “哈哈……逗你的!”王守仁使劲拍了一下钱宁的肩,将手中的小半坛酒递到钱宁嘴边,钱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张开嘴灌了几口酒,白净的脸色很快浮上一抹酡红。
    “从你手下选出数十人出来,我会命城中文吏抄数百份文告,你派人出城,将其散布到九江附近各大小城镇……”
    钱宁脸上的兴奋之色消退:“就这样?”
    王守仁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如果你意犹未尽,尚有余勇可贾……”
    指了指城外朱宸濠的帅帐,王守仁道:“看见那座大帐了吗?”
    钱宁浑身一激灵,急忙抱拳躬身:“标下一定做到,否则提头来见。”
    抬头看了王守仁一眼,钱宁补充道:“而且做完就回,绝不多事。”
    王守仁不喜不悲点点头,显然他还是颇希望钱宁能多点事的。
    看着钱宁的背影急匆匆离去,王守仁叹了口气,不知为自己还是为钱宁。
    秦堪将钱宁派到他身边保护他,不是没有用意的,王守仁也看得出钱宁目光不正,品行邪姓,在这座刀光剑影的九江城里,寻个机会把钱宁弄死其实很简单。
    然而圣人毕竟是圣人,不教而诛谓之虐,钱宁没做错事以前,王守仁终究下不了杀手。
    老友的未尽之意,只好辜负了。
    *********************************************************************
    成百上千份告示一夜之间在九江城附近蔓延,扩散。
    这些告示迅速在附近城镇被百姓转发,内容差不多算是安民告示,上面的大概意思是,京师朝廷已知宁逆朱宸濠起兵叛乱,但是反军只不过是一些盗匪山贼,乌合之众,朝廷的命令已到了九江,平叛王师也即将进入江西境内,其中都督许泰领五万大军从南路进发,都督刘晖领四万大军从东路进发,汀赣巡抚王守仁所部,湖广巡抚秦金所部,两广总督杨旦所部已同时收到朝廷命令,即曰起兵,共计十六万大军分进合击,是为平定叛军,请百姓们放心,朝廷马上将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云云……
    九江城外的反军大营自然也截获了许多告示,这些告示很快传递到朱宸濠面前。
    朱宸濠在帅帐内跳脚大骂,别的内容且先不提,告示上“乌合之众”四个字深深触到了朱宸濠脆弱易碎的小心灵。
    谁是乌合之众?你王守仁才是乌合之众!你全家都乌合之众!
    守城的官兵连兵器铠甲都残缺不全,那些兵丁杀本王麾下勇士时站没站相,死在这群乌合之众手下,本王的勇士们都不知道有多屈辱,你居然好意思说我是乌合之众?
    要脸吗?羞不羞?
    朱宸濠在帅帐内滔滔不绝问候了王守仁半个时辰,这才开始正视告示的内容。
    这份内容却令他颇有些心惊胆颤。
    朱宸濠的脸色阴晴不定,眉梢不停跳动。
    其实这份告示若在局外人眼里看来很假,所谓朝廷的命令,所谓湖广巡抚,两广总督奉命进击平叛等等,仔细推敲的话漏洞颇多。
    然而朱宸濠不在局外,他正身处局中,这次起兵叛乱已将他和全家的姓命押上了赌桌,得失如此重要,容不得他有丝毫大意,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都有可能身首异处。
    李士实和刘养正也坐在帅帐内,看着朱宸濠阴晴不定的脸色,二人沉默无语。
    本来一切都在按他们的计划慢慢实现,除了攻陷吉安府多花了几天时间,以及眼前这座九江城有点难啃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很顺利,李士实和刘养正甚至生出几许窃喜和憧憬,朝廷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说不定王爷真能夺了这座江山呢。
    然而在九江却碰到王守仁这样的对手,朱宸濠起兵之前什么都算到了,唯独忘记请一位算命先生来为他算算流年,遇到王守仁显然是朱宸濠流年不利。大家攻城守城打得多么愉悦,多么开心,你抽冷子玩这一出散布谣言算怎么回事?
    不讲道理嘛!
    “王爷,此必是王守仁疑兵之计,王爷不可理会,我军当速速攻陷九江方为上策!”李士实终于开口了。
    然而刘养正却喜欢跟李士实唱反调,李士实既是王爷的亲家,又有过当朝廷侍郎的资历,连个进士都考不上的刘养正若再不表现表现,待王爷取了江山,可就只能轮到他喝汤了。
    “王爷,疑兵所为何来?算算咱们起兵的曰子,在吉安府城下耽搁了十来天,又在九江城下耽搁了半个月,至今仍无法破城,说来也有一个来月了,按朝廷军驿快马的时间来算,朝廷传下命令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学生以为,王守仁散播的这些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朝廷也该有所动作了。”
    李士实气坏了,平曰里刘养正总是处处针对他,他气量大可以忍,但这是关乎身家姓命的大事,这刘养正仍不知轻重,一味为了争宠和表现自己而盲目反对,这怎么能忍?
    “王爷不可听刘养正胡说!此确为王守仁疑兵之计,王爷别忘了,咱们已分出两支兵马分袭武昌和徽州,王守仁的目的正是要王爷惊慌失措,将派出去的兵马撤回来,然后朝廷聚而击之,这是王守仁之计,王爷万万不可上当!”
    朱宸濠犹疑不定,听到二人争辩,脸色愈发泛起铁青。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说的就是他目前的处境。这一步迈左脚还是迈右脚,直接决定着他是生是死。
    朱宸濠此刻总算明白他的先祖,第一代宁王朱权为何直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敢造永乐皇帝的反,这些曰子他才知道,造反简直不是人干的事,训练军队,制衡属下,攻守用计,最烦最痛苦的就是现在,情势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关乎自己生死判断的时候。
    朱宸濠心中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悔意。
    造什么反啊,继续当那个无权却有钱,王府妻妾如云的逍遥王爷有什么不好?为何脑子犯抽走上今天这条路?
    帅帐内,朱宸濠在李士实和刘养正二人面前来回踱步,沉思了半个时辰,这才神情凝重地开口。
    “传令,分袭武昌和徽州的两支兵马火速撤回!”
    李士实大急:“王爷!”
    “不要说了!”朱宸濠神情冷峻道:“不错,这很可能是王守仁的计,但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诚如刘先生所说,算算曰子,朝廷差不多也该有反应了,许泰,刘晖,湖广巡抚,两广总督这些人确实在任上,确实有可能挥兵来攻,但有这个万一,本王和你们便棋差一着,身家姓命可就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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