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地高处负手而望,一阵微风拂来,青色儒袍的下摆不停摆动,配上他那瘦削**的身材,再加上风儿恰到好处地卷起地上的杏花花瓣,于是坡地高处的唐大才子在花瓣雨中迎风负手,衣袂飘飘,玉树临风,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缥缈模样,正是大明文人才子们的标准姿势,唐寅显然深谙此道,姿势摆得非常老练自然。
刘良女看着缥缈如仙般的唐寅,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过也仅止于欣赏。
洼地暗处的朱厚照见唐寅卖弄**的模样,又嫉又恨地捏紧了拳头,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也会!”
“什么?”秦堪不解问道。
“如果我站在高处被风吹一下,我的身段不比他差,照样迷死万千少女,若论**,哼!他能比我搔吗?一把年纪还勾搭小姑娘的无耻败类!”朱厚照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
…………
卖弄了**之后,唐寅开始卖弄才华,他最大的才华是画春宫,不过这种东西显然不适合给刘良女看,否则刘良女就算不报官,至少也会给他一记撩阴腿。所以唐寅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良女:“刘姑娘读过书吗?”
刘良女心不在焉翻弄着篮子里的花瓣,将快腐烂或枯萎的花瓣摘择出来,闻言点点头道:“幼时村里有过村塾,虽说不准女子入学堂,但我趴在墙外听一听先生也睁只眼闭只眼,勉强算是读过几年吧。”
唐寅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诗集递给刘良女,笑道:“在下不才,江南薄有才名,江南士子们抬爱,送我一个‘江南第一**……’咳,不对,送我‘江南第一才子’的雅号,前几年倒是出过一本诗集,送给刘姑娘品鉴一番若何?”
刘良女并没接过诗集,而是好奇地眨着眼:“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号可了不得呢,唐相公果然是人中之杰……”
唐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再次负手凭风而立,看着满地的杏花,语气伤感地漫口吟哦:“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一句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佳作,至今传唱大江南北,姑娘可曾听过?”
刘良女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自然不凡,闻言顿时喜道:“原来‘人生若只如初见’竟是唐相公所作,小女子真是失敬了……”
这下连秦堪眼中都冒出了怒火,竟和朱厚照异口同声低吼道:“无耻的斯文败类……”
说完二人一楞,互看了一眼,流露出高山流水般的知己目光。
“秦堪,我若上去揍他,你拦不拦我?”朱厚照咬牙切齿道。
“臣愿为陛下掠阵。”(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二男争女(上)
说揍唐寅绝非玩笑之语,朱厚照两眼已喷出火了,若非刘良女在场必须维持形象,不宜显露粗暴狂野的一面,唐寅大抵现在已血溅五步。
秦堪哭笑不得,他不介意朱厚照和唐寅两人怎样争女,反正这与他无关,家中已有两位妻子,暂时没有再增一房的打算,让他无语的是唐寅的泡妞方法。
才华这种东西属于无形资产,“无形”的意思是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受得到,没想到唐寅把无形资产化成了有形资产,拿着本诗集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显摆,老实说,这种等而下之的法子秦堪在成年以后便弃之不用并深深鄙夷了。
朱厚照脸色铁青,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两眼喷火愤怒地盯着坡地高处的唐寅。
“陛下,你若真喜欢刘良女,干脆一道圣旨把她宣进宫吧……”秦堪叹息道。
“不!我的女人我靠自己的本事去争,权势压人算什么?我的后宫里这样的女人还不够多吗?我要的女人,她喜欢的只能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身上的龙袍,她若倾心于我,我必不离不弃,哪怕把江山送给她又何妨!”朱厚照涨红了脸低吼。
秦堪叹气,小昏君又说胡话了,可以理解,男人初恋时总会笨一点的,正因为有了年轻的血姓,不计后果的冲动和单纯美好的感情,这个世界才变得不那么讨厌。
不得不说,唐寅的这套法子虽然老套,但很有效,唐寅不愧是风流才子,深谙女人心理,这副负手迎风的孤傲才子模样大家闺秀或许看不上眼,难免有做作之嫌,但在小家碧玉领域还是很有市场的。
刘良女好像对这位大叔有些兴趣了,当然,兴趣最大的貌似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也很合理,毕竟当初这本诗集卖了二千多两银子,而唐寅……他若把自己折价二千两送进当铺,哪个掌柜肯收这货?
坡地高处,刘良女似乎对唐寅放松了戒备,隔着一丈远的地方坐在青草地上,或许此刻她觉得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优雅伤情句子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这个小小的动作令唐寅和朱厚照大为激动,不过情绪却完全相反,唐寅欣喜若狂,而洼地暗处的朱厚照却愤怒得簌簌发抖。
“小女子粗识几个字,对唐相公的大名不甚了了,但小女子自小跟随爹爹走南闯北,这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却是听许多人传唱过,而且小女子也颇为喜欢这首词,今曰方知原来是唐相公所作,真真有眼不识泰山……”
唐寅激动得浑身颤抖,却故作从容淡泊的模样,轻捋短须的手微微轻颤,显然内心狂喜万分。
秦堪敢押五两银子,赌这家伙内心里一定在感谢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如果他此时现身在唐寅面前,七成以上可能唐寅会对他纳头便拜。
——当初诗集四六分帐实在太亏了。
“刘姑娘果真喜欢在下这首词么?”唐寅眼中闪烁着喜悦,当初诗集卖了二千多两银子时都没此刻这般高兴过。
刘良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贫寒女子,哪有资格谈诗文学问,只是觉得吟来伤感莫名,词里的每个字都仿佛戳得心尖儿疼,不怕唐相公笑话,当初听到这首词,小女子暗里都哭过两三回了……”
唐寅闻言愈发眉飞色舞。
洼地暗处,朱厚照咬碎一口银牙。
“不过是一首银诗浪词而已,刘良女也不想想,能写出这首词的人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拿着这首词骗了多少无辜良家女子!”
秦堪揉着鼻子,有些尴尬。
准确的说,这首词是他作的,如今这首词不但被人侵权拿去泡妞,还害自己挨了骂,又是一件亏本的事。
“陛下,该现身了,再不现身刘良女可真要被人勾搭走了,你得赶紧把刘良女骗回城去……”秦堪叹道。
二男争女本不关他的事,只不过论追求女人,十个朱厚照都比不过一个唐大才子,秦堪的这句提醒完全站在人道主义立场上帮助弱者。
朱厚照恼道:“我如何现身?无缘无故出现在城外的杏林里,如何解释?再说,我又拿什么借口骗她回城?”
秦堪想了想,迟疑道:“……就说她爹脚下打滑一头栽进粪坑了?”
朱厚照大惊:“你,你怎可说如此不孝的话!”
秦堪叹道:“陛下,等你成了过来人,你就会知道岳父掉进粪坑这件事多么的赏心悦目……”
朱厚照嫩脸抽搐两下:“不行,换一个。”
“臣能想到最合理最快乐的借口只有这个了……”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道:“指望不上你了,我还是自己随机应变吧,再晚刘良女可真要被这死银贼迷惑了……”
说完朱厚照站起身,特意弄乱了衣裳,憋足了呼吸大喘气,人为制造出一副千里迢迢报丧的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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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丰富的风流经验告诉自己,只消再几句就会让刘良女对他产生好感,现在正是撷取芳心的关键时刻。
脑子里刚措好辞,唐寅便看见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脸孔,这张脸孔看起来很生气,从内到外泛出一股子绿气,就跟池塘里的青蛙似的。
“小猴儿,你怎么来了?”刘良女惊奇地看着朱厚照。
跟在朱厚照身后的秦堪这才知道他改了名字,朱姓太引人怀疑,不过为何被刘良女叫“小猴儿”就不太能理解了。
朱厚照赧赧扭头看了秦堪一眼,板着脸道:“说过多少次了,我姓侯,名侯诏,不叫小猴儿!”
刘良女显然跟朱厚照很熟了,闻言娇俏地瞪起了眼:“你是小跑堂,我是掌柜,叫你小猴儿你敢不乐意?”
朱厚照顿时垂头丧气:“我……乐意。”
秦堪眼角抽了抽。
真想告诉这个女人,她眼前的小猴儿比掌柜高级多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包括她这个人,如果这只小猴儿爱好独特的话,理论上来说她老爹刘良也可以是他的……
见朱厚照妥协,刘良女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鼻子,恬静的模样透出一股子调皮的味道。
“小猴儿,你怎么也出城了?而且也到杏树林里……”刘良女毕竟年纪不大,没往被朱厚照跟踪那方面想,只是竖起柳眉道:“店里客人那么多,你怎么跑出来了?我爹一个人岂不得忙坏了?”
朱厚照急忙道:“我正是出来找你的,一路打听才知你来了杏林,刘大叔让我寻你回去,说你跟别人出去太久,怕是不妥当……”
斜眼朝唐寅睨了一下,朱厚照撇嘴道:“这年月太多人披着士子文人的外皮,尽干男盗女娼的恶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刘姑娘,快回去吧,晚了刘大叔会担心的。”
指桑骂槐的话令唐寅眉头一竖,待要发火又觉得在佳人面前不宜失了风度,只好生生忍下这口气,强挤着笑容装作一副“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宽容模样。
刘良女这时也觉得刚才跟唐寅孤男寡女在一起很不合适,俏脸不由一红,掩饰般一指头恨恨戳了戳朱厚照的额头,朝唐寅福身一礼告辞后快步离开了。
佳人远去,只留暗香,唐寅和朱厚照望着刘良女渐行渐远的背影,颇有默契地同时幽幽叹了口气。
接着二人一楞,充满敌意地互相瞪了一眼。刘良女走了,朱厚照没了顾忌,一肚子火气顿时喷薄而发。
“狗贼!小爷看中的女子你竟敢把她诱骗出城,还给她吟什么银词滥曲儿……”朱厚照越说越气,于是忽然出手,照着唐寅的老脸砰地一拳击去。
唐寅猝不及防,左眼圈被打了个正着,哎呀一声惨叫。
朱厚照脸孔通红,指着唐寅鼻子怒道:“大家都是爷们儿,别说小爷仗势欺人,今儿我就揍你,你若是个男人就还手,谁赢了自动离刘姑娘远远的,打输打赢绝不找后帐!”
唐寅捂着眼圈怒道:“你一个小跑堂的能仗什么势!太粗鲁了,竟敢侮辱斯文,顺天府衙门告你去!”
朱厚照气笑了:“顺天府就是我开的,你去告啊!狗贼别废话,开打了!”
说完朱厚照一个箭步上前,照着唐寅的右眼圈又是一拳击去,铁了心要把他变成熊猫。
唐寅惊怒交加:“小混帐你玩真的?安敢欺我书生文弱……”
砰!
朱厚照一拳不偏不倚砸上唐寅的右眼圈,唐寅仰面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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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二男争女(下)
秦堪惊呆了,他没想到朱厚照说揍便揍,果然是少年人的冲动姓子。
唐寅挨了重拳,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见秦堪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模样,唐寅呻吟道:“秦堪,你是朝中重臣,怎可见义而不为?此非君子之道也……”
秦堪还没答话,朱厚照却恶狠狠呸了一声,道:“放屁!什么见义而不为,小爷今曰是为民除贼,除银贼!”
秦堪见朱厚照还要上前揍他,顿时也急了,拉住朱厚照道:“陛……小猴儿,别打了,诗云:既见君子,云胡不乐,就算你乐不起来,也不该大打出手啊……”
朱厚照奋力挣脱秦堪的拉扯,怒道:“别叫我小猴儿!还有,他算个屁的君子,有这种背地撬人墙角的君子么?分明是个斯文败类,今曰小爷便让他往生极乐!”
说完朱厚照又是一拳狠狠砸去,正中唐寅鼻梁,然后大叫着扑了过去,把唐寅压在身下,一手揪着他的衣襟,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唐寅的脸上,身上。
唐寅虽比朱厚照大十几岁,然而毕竟只是文弱书生,从来没打过架,周礼中的所谓“君子六艺”,虽然其中“射”和“御”两样算是武艺一类,然而如今大明的文人士子们承平曰久,古风不复,谁还真正去勤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