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的差使才好,皇玛法可是在京里等着呢。”
弘晴又岂是那么好挤兑的,顺着良渚的话,只一拐弯,反过来便将了良渚一军。
“嗯……”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良渚顿时一阵大怒,可一想到弘晴那钦差的身份,却又哪有他放肆的地儿,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重重地发出了一阵意味难明的鼻音。
“良大人请指教!”
弘晴哪管良渚心情如何,不依不饶地便又加上了一句,顿时便令良渚的脸色瞬间憋得个通红透紫。
“此小王爷之差使也,下官不敢置喙。”
被弘晴这么蹬鼻子上脸地逼到了墙角上,良渚心中尽管已是不痛快到了极点,却也不能再保持沉默,这便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道。
“良大人有此认识便好,本贝子来前,皇玛法可是有过旨意的,清欠一事上,本贝子有着节制河漕衙门之权限,今,良大人既是对漕运之事有顾忌,本贝子自也不好再多迁延了去,这样好了,就请良大人去宣布一下,明日便是清欠之最后时间,后日一早,尚未有行动者,那就休怪本贝子不讲情面了,言尽于此,良大人就请自便好了。”
弘晴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儿,压根儿就不吃良渚那一套,丝毫没给其留半点的情面,面色一肃,带着明显威胁意味的话便已是说了出来,话音一落,也不给良渚辩解的机会,一抄手,已将茶碗端了起来,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下官告辞!”
良渚已是被弘晴气得不轻,脸色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当真就想拍桌子跟弘晴大吵上一通,奈何却又没那个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霍然而起,行了个礼,便即气冲冲地自行回转了不远处的河槽衙门。
“良大人来了!”
“良大人,情形如何?”
“良大人,那小厮有甚计较来着?”
……
河槽衙门里数十名各级官员正聚集在后堂里等着消息,这一见到良渚行将进来,立马哗啦啦地便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瞎问个不休。
“哼,钦差有令,明日便是最后之期限,未有清欠行为者,后果自负!”
良渚在弘晴那儿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再被众官员们这么一闹,登时便爆发了起来,猛地一跺脚,黑沉着脸便嘶吼了一嗓子。
“啊,这,这……”
“良大人,您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良大人,您可要为下官等做主啊。”
……
一听良渚这般说法,众官员们先是尽皆一呆,而后便即七嘴八舌地嚷嚷了开来,直吵得良渚头都因此大了起来。
“诸公,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此事万不可小视,那小厮素来奸诈过人,我等断不可自乱阵脚,须得和衷共济方能渡此难关,只消我等一体行事,概不奉命,谅其也难奈我等何,此际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道,我等皆听良大人的,万事自有良大人会为我等做主!”
一派噪杂的纷乱中,却见南河道员陈闵信挥舞着双手,高声疾呼着为众人打气不已,只是话说着说着,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将责任往良渚头上套了过去,其用心之不纯显而易见,左右不过是要众人一道逼着良渚去跟弘晴硬顶罢了。
“陈大人说的是,我等皆听良大人的!”
“良大人,您就拿个章程罢,下官等皆唯大人之命是从!”
“对,断不能让那小厮胡乱猖獗了去,我等听良大人的!”
……一众官员们自是都不想被清欠,也不愿意单独去跟弘晴这个钦差死扛,这一有了陈闵信的带头,自然是都乐得将责任往良渚的身上推了去,这等情形一出,当真令良渚火心火狂冒,当真杀人的心都有了,奈何事关自家官帽与家财,良渚却也无法在此事上稍加退让,也就只能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拂袖,怒气冲冲地转进了后堂去了,只留下一众官员们在前堂愣愣地发着呆。
第一百五十九章先杀一只鸡(一)
对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弘晴从来就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将其往棺材里送了去,嗯,还得狠钉上几钉子,顺便再往土里一埋,来个永绝后患,省得这等货色还玩个甚诈尸啥的,一了百了最为干脆,也最为彻底,很显然,一众河漕衙门官员们的恶劣态度已是成功地激起了弘晴挥舞屠刀的兴趣,至于究竟要斩下几颗脑袋,那就要看河漕衙门官员们的腰板有多硬了的。
“出发!”
五月二十一日辰时正牌,面对着聚集在驿站大院里的三十余工、户两部官吏们,站在台阶上的弘晴并无甚豪言壮语,仅仅只是简单地吩咐了一声,便即昂然行下了台阶,领着一大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不远处的河槽衙门行了去,那架势颇有点后世黑社会大规模斗殴前游街壮声势的气派。
驿站与河槽衙门都在码头附近,行人并不多,弘晴等人这么拉风无比地一出动,河槽衙门站岗的那些兵丁们自是全都瞧在了眼中,顿时便是好一阵的慌乱,挺枪而立的有之,手脚发软的有之,连滚带爬地冲进衙门报信的也有之,不多会,就见良渚领着一众方才点完卯的大小官员们呼啦啦地全都窜出了衙门,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徐徐行来的大队人马。
“下官等叩见小王爷!”
甭管对弘晴此来的用心有何猜度,可毕竟有着钦差的头衔在,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待得弘晴率众一到,良渚等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是齐齐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良大人以及诸公都在么,那便好,这就升堂好了!”
面对着众人的大礼参拜,弘晴再不见几日前的和煦,有的只是满脸的冷漠,口中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很,口吻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小王爷,您这是……”
堂可不是那么好升的,一旦升了,那便是要见个输赢,否则的话,弘晴这个钦差的声威可就要坠地了,很显然,若是没有把握,弘晴绝不会来上这么一手,这等情形一出,河漕衙门大小官员们的心顿时便悬了起来,这便齐刷刷地将视线都投到了良渚的身上,被逼无奈之下,良渚纵使不情愿,也只能强出头上一番,这便借着起身的当口,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弘晴的身前,试探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圣旨在此,良大人欲抗旨不遵么,嗯?”
这都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弘晴哪还会给良渚留甚脸面的,一见其有意拦道,弘晴的面色立马便是一沉,一抖手,将圣旨从宽大的衣袖中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起,寒着声喝叱了一句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小王爷,您请!”
私下串联抵制清欠可以,那属于上不得台面的小勾当,只要不被拿住把柄,却也不怕惹出太大的祸端,可真要是当众抗旨,那事情可就变质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就算再给良渚几个胆,他也不敢公然如此做了去,此际一见弘晴端出了圣旨,良渚的腿脚不由地便是一软,忙不迭地躬身退到了一旁,让开了进入河漕衙门的道路,下头那帮河漕衙门的官吏们见状,自然不敢再强扛,也就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各自退了开去。
“升堂!”
弘晴压根儿就没理会河漕衙门诸般官吏们的脸色有多难看,手捧着圣旨,昂然行进了衙门之中,缓步走到正中的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而后,将圣旨慎重其事地往文案上一搁,拿起惊堂木,重重地便是一拍,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
“威……武……”
惊堂木只一响,原本正傻愣着的堂下差役们顿时便猛醒了过来,条件反射地喝起了威,只一瞬,大堂上的气氛便已陡然严肃了起来。
“圣上有旨!”
喝威之声方落,弘晴已是霍然而起,将搁在文案上的诏书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下头诸官吏见状,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固山贝子弘晴节制河漕衙门诸般事宜,务以河道要务、亏空清欠一事为要……”
待得众人跪下之后,弘晴缓缓地将圣旨摊将开来,运足了中气,一板一眼地宣读着。
“臣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就是圣旨,哪管其上所载对于众人来说,简直就像一道催命符一般无二,可该谢恩的时候,却还是得可着劲地吼上一嗓子,若不然,便是欺君之大罪一条,正因为此,一众河漕衙门的官员们虽心中发虚不已,可谢恩的声音还是整齐地响成了一片。
“陈闵信何在?”
众人谢恩已毕,可弘晴却并未坐下,也不曾叫起,而是目光炯然地扫视了一下跪着的一干人等,突地提高了下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下官南河道员陈闵信叩见小王爷。”
弘晴这么一声大喝之下,原本跪在人群中的陈闵信不由地便是一慌,但却不敢不答,没奈何,只能是膝行出了列,恭谨无比地磕了个头,语带颤音地应答道。
“陈闵信,尔可知罪?”
弘晴抓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借势便是一声断喝。
“下官无罪,下官实不知所犯何事,下官无罪!”
别看陈闵信在河漕衙门诸官员聚会时上蹿下跳地闹得欢快,看似勇悍无比,可真到了被弘晴问罪之际,却是生生被惊得身子狂哆嗦不已,只是煮熟的鸭子嘴却还是硬的,强撑着自认无罪。
“好一个无罪,好一个不知所犯何事!嘿,本贝子问你,康熙四十二年九月初七尔身在何处,与何人见了面,又做了些甚事,嗯?”
陈闵信话音刚落,弘晴也不给其喘息的机会,一连串的问题便已如炮弹般密集地轰炸了过去。
“啊,这……,回小王爷的话,时日太久,下官已是记不得了。”
这一听弘晴点明了时间,陈闵信脸色瞬间便是一白,显然是想起了甚隐蔽之事,只是嘴却依旧是硬着,断然不肯在这等公堂之上吐个实话出来。
“不记得了,那好,本贝子便提醒你一回,在洛阳城的‘春江楼’三层望月轩中,‘邓记商号’掌柜邓子悦都跟你说了甚,又给了你甚,嗯?”
弘晴乃是有备而来,又岂会被其这么句轻巧话便搪塞了过去,冷笑了一声,又是一通问题轰炸了过去,直砸得陈闵信头晕目眩不已。
“下官冤枉啊,下官实是不知小王爷所言何指,下官并不识得甚邓子悦,更不曾与其有甚瓜葛,下官可以对天发誓,小王爷这般问法,下官实是百口莫辩啊,下官冤枉啊!”
听到此处,陈闵信自是清楚自己所做的事儿十有**已被弘晴所知,然,自忖并无实证在,自是不肯就此认了栽,眼珠子转了转,这便呼天喊地地叫起了冤来,声泪俱下,还真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冤枉?嘿,好一个冤枉,尔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本贝子就让你死个瞑目,来人,带人证!”
弘晴没急着发话,而是任由陈闵信闹腾个够,待得其哭诉之声渐停之后,方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冷汗断喝了一嗓子。
“嗡……”
弘晴此言一出,下头跪着的一众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原本还想着出头为陈闵信辩白一番的几名官员顿时面如土色地低下了脑袋,值此时分,自是无人敢再胡乱出头的,只是对弘晴那句带人证之言,却又起了好奇之心,此无它,洛阳离此可不算近,就算是快马跑个来回,少说也得三日功夫的,这数日来,弘晴压根儿就不曾离开过驿站,也没见其随从中有人出远门的,那么这人证却又是从何而来的?
“禀小王爷,人证‘邓记商号’掌柜邓子悦已带到,请小王爷明示!”
众人哄乱之声未消,就见堂下一阵骚动大起中,一身甲胄的李敏行已领着数名王府侍卫从堂下挤了上来,高声禀报了一句,却并不见那所谓的邓掌柜何在。
“嗡……”一众跪倒在地的官员们闻言尽皆抬起了头来,可看来看去,却愣是没见那所谓的人证之影子,惊疑不定之下,自是不免又是好一阵的骚乱。
第一百六十章先杀一只鸡(二)
就在一众官吏们茫然失措地乱议不止之际,却见李敏行身后被数名王府侍卫夹在中间的一名同样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中年汉子突然腿脚一软,猛地跪倒在地,磕头连连地自报了家门。
邓子悦这么一冒出不打紧,原本正窃窃私议的众官吏们顿时便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般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愣是搞不懂这家伙是怎生跑了出来的,其实么,说穿了也不奇怪,这还真不完全是弘晴一人的功劳,而是几方合力的结果——弘晴固然是早就勒令“尖刀”的河南分舵以及“麒麟商号”分号去收集陈闵信的罪证,只可惜限于时日,收效并不大,弘晴自己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就只是姑且一试罢了,但却没想到河南巡抚荣柱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