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边翻白眼一边嘀咕:“活该!”。
包大人双眼带笑,微微摇头,望向身边智囊师爷,突然奇道:“公孙先生,你的月饼——”
众人闻声皆同时扭头望向开封府的首席师爷,顿时数目圆瞪。
只见公孙先生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一块完完整整未动分毫的月饼。
“在下不喜食月饼。”公孙先生微微一笑,解释道。
甄长乐发誓,那一瞬间,他的确看到这位号称开封第一儒雅师爷眼中划过一道令人折服的精光。
*
鉴于甄长乐伤势不轻,其中的大部分……咳,绝大部分的身体伤痛心灵创伤皆是开封府一众或寄宿开封府一众造成,包大人代表开封府一众向甄长乐表示了歉意,并由公孙先生出面,挽留甄长乐暂住开封府以便疗伤。
入住的第一晚,也就是八月十五那夜,甄长乐就体会到在开封府当职是一件多么不易的差事。
前半夜,整个开封府都能听到某位从六品校尉的告饶呼叫,断断续续的也听不真切,无非就是什么“敬仰滔滔不绝……大蒜……之类的”。
后半夜,那金校尉倒是不嚷嚷了,却换成了“陷空岛锦毛鼠大战开封府御猫”的戏码。
那时,皓月当空,银光流彩,一白一蓝身影在深蓝夜色中交错激斗,剑刃激起耀眼火光,无暇白衣潇洒,清素蓝衣飘逸,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神驰目眩——只是,兵器交击的声音大了些,踩碎的瓦片多了些,期间还夹杂着内功深厚的吵架内容:“臭猫,你管的也太宽了吧!五爷教小金子武艺,干你何事?!”
“展某下属的武功,自有展某指点,不用白兄操心!”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一夜的吵吵嚷嚷,让一向好眠的甄长乐整夜未能合眼。
第二日顶着一双深邃黑眼圈的甄长乐看着开封府一众精神奕奕上朝的上朝,巡街的巡街,抓贼的抓贼,竟是丝毫未受任何影响。
甄长乐百思不得其解,便去询问了那位看似最好说话的公孙先生。
那时,公孙先生笑得儒雅温文:“甄公子,不若去问问金校尉。”
询问的结果就是,甄长乐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买来号称开封府人手一份的必备标准配置,绝对可以让人安睡到天明,美梦至天亮的神物——棉布缝制绣花“好梦”字样耳塞一对。
第二晚,甄长乐果然睡得十分安稳,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次日清早起床后,却发现自己价值连城的祖传玉佩不见了踪影。
甄长乐大惊失色,本欲去找展昭报案,却不幸得知展昭、公孙先生随包大人出门公干,入夜方能归来,甄长乐当时嘴上就急出了两个大火泡。
幸好,在回屋的路上,遇见了颜查散。
那时,颜查散一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脸亲切笑意道:“甄公子,不若去问问金校尉。”
二次询问的结果是,甄长乐花了整整八十两银子,跟着这位从六品校尉大人,在某江湖神偷的午饭里下了迷药,并趁一枝梅昏睡不醒之时,偷偷潜入一枝梅入住的厢房,翻了一个底朝天,最后在床铺下一堆脏衣服里刨出了甄长乐的祖传玉佩。
那时,甄长乐捧着失而复得的玉佩,闻着玉佩上的丝丝怪味,欲哭无泪。
当夜,甄长乐抱着所有的随身财物家当,瞪着两眼干耗到天亮,并在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出现在花厅的第一时间,冲到了进去,向包大人表达了归心似箭的急切心情。
在甄长乐对包大人表现出的热情挽留提出明确拒绝后,包大人终于同意甄长乐的请求,并将早膳升级为甄长乐的欢送早宴。
早宴之上,众人皆对甄长乐的辞行表示出极大的遗憾。
尤其是那位金虔金校尉,一听说甄长乐要走,两只细眼都红了,整场饭局都可怜巴巴的瞅着甄长乐,欲言又止,依依不舍,看得甄长乐是浑身发毛,背后发凉,好似还有阵阵杀气在头顶盘旋流连。
早膳一结束,甄长乐立即起身向众人辞行,回屋带上随身财物,一溜烟似地冲出了开封府,在迈出开封府大门的那一刻,甄长乐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风也暖和了,真是心旷神怡,重获新生。
不料,刚走了没半里地,就撞见了一个拦路的家伙。
细眼泛绿光,瘦脸带笑意,眼前这个猛搓双手,一脸诡异笑意的金校尉顿让甄长乐危机感提升到了顶点。
“金、金校尉,你、你要作甚?”
“甄公子,如今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咳,就是那个,有缘、十分有缘!所以、那个——咱自然是来为甄公子送行的!”金虔竖着一根指头,煞有介事解释道。
甄长乐闻言不禁倒退一步,和金虔拉开距离,满脸戒备更甚。
岂料金虔却好似牛皮糖一般,嗖得一下又贴了上来,鼻尖险些撞到甄长乐的下巴。
“甄公子大老远的来一趟汴梁,着实不易,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吧!”
“你、你你要做什么?!”甄长乐头皮发麻,不禁四下张望,找寻逃亡路线。
“嘿嘿——”金虔脸皮向上堆出一个十分和蔼的笑脸,道,“咱觉得和甄公子甚为投缘,所以想送甄公子一个临别礼物。”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也不管甄长乐的脸色已经逼近青绿色系,塞到了甄长乐手里。
甄长乐浑身一颤,慢慢低头望向手里的物件,不由一愣。
只见此物,做工精致,绣工华美,造型美观,色彩大方,正是一个颇为雅致的香包。
不过和一般香包不同的是,上面的绣花图样仅用两色丝线,一为嫩黄,一位雪白,倒是颇为独特。
“这是?”
金虔双眉一挑,面带得意道:“甄公子不认识吧,这可是咱们汴梁城的特产——猫鼠辟邪香包!”
“哎?”甄长乐一愣。
只见金虔双手叉腰,头颈微扬,摇头摆脑开始滔滔不绝:“这猫鼠辟邪香包,那可是天上地下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六合八荒绝无仅有的神物,可驱鬼神辟邪灵汇好运驱霉运,实乃居家旅行外出打工访亲送友巴结领导孝敬父母体恤下属馈赠晚辈必备之物!限量生产,数量有限,供不应求,市价六十八两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甄公子,你可一定要带一个回去啊!”
甄长乐被这一大串乱七八糟的词弄的昏头脑涨,半晌才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香包能如此厉害?金校尉,你莫不是诳我吧?”
“甄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金虔往前凑了凑,指着香包上的绣样,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道,“这香包上的黄线和白线可不是一般的丝线!这黄线是——”高举右手,“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大人手上那把上古名器巨阙宝剑的剑穗,白线是——”抬高左臂,“江湖上鼎鼎大名如雷贯耳陷空岛五鼠之一的锦毛鼠白玉堂名剑画影上的剑穗,所谓——”双臂同时高举,“一猫一鼠,天下无双,猫鼠合璧,天下无敌!”说到这,金虔收回双臂,飞出一个“你懂的”眼神,“甄公子,还用咱多说吗?”
“是、是展大哥的剑穗啊……”甄长乐不禁低头望向手里香包,手指在香包黄线上轻轻摩挲,眼前又浮现出那日黄昏有幸得见的醉人笑意,不禁心头一暖,脸皮微热,抬眼对金虔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就给金兄银子……”
边说边探手掏银子,不料却被金虔一挥手制止。
只见金虔一脸正色道:“甄兄这样可就太见外了!咱刚刚说了,这香包是送个甄兄的,自然一文钱也不要!甄兄尽管拿去!”
甄长乐一愣,随即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那、那长乐就多谢金兄——”顿了顿,又望了一眼金虔,正了正衣冠,向金虔一抱拳,“之前长乐对金兄多有误会,还望金兄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金兄如若不弃,以后金兄就是长乐的至交好友,金兄以后若能有空来珍岫山庄一聚,长乐定然扫榻相迎!”
金虔细眼嗖得一下飘过一抹精亮绿光,忙抱拳回礼:“甄兄好意,金某却之不恭!”又望了一眼甄长乐手上的香包,一脸诚恳道,“甄兄,这辟邪香包自是要随身携带,方能奏效!”
“长乐记下了!”甄长乐忙将香包系上腰带,朝金虔点头,“多谢金兄提醒。”
“应该的、应该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甄兄还是早早启程吧!”金虔笑道。
甄长乐再次谢过,又寒暄了几句,才一脸不舍离去。
金虔望着甄长乐远去的背影,一脸端正诚恳笑意渐渐变形——双眉飞上天,细眼弯成月,嘴巴几乎咧到耳根——整个一副猥琐至极的财迷心窍:“嘿嘿嘿……江湖权威鉴宝世家江湖第一庄珍岫山庄二庄主都随身佩戴咱的‘猫鼠辟邪香包’——嘿嘿嘿……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的香包得到了官方认证,以后就是高端品牌,大宋名牌,莫说六十八两,就算是六百八十两,也不愁卖啊!哎呀,赶紧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聚宝斋的凌老兄,让他好好策划下一步的营销战略啊!”
说到这,金虔便立即屁颠屁颠朝聚宝斋方向奔去,头顶还飘着一团诡异的粉红星星状物体。
片刻之后,街角一前一后慢慢走出二人,一白一蓝,皆是面色不善。
“臭猫,你教的好下属!”白衣人咬牙切齿。
蓝衣人并未答话,只是面沉若黑锅底,微微眯起星眸。
*
中秋之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件颇为诡异的事件。
起因就是珍岫山庄二庄主甄长乐不知为何突然间转了性,不但勤练武艺,苦练轻功,更神奇的是,性格较从前更是有翻天覆地之变,待人接物温文有礼、谦谦和煦,江湖人人称奇,皆猜甄长乐定是有所奇遇,才会有如此转变。
后经有心人观察发现,在中秋之后甄长乐腰间就多出一件配饰香包,且被其视为至宝,从不离身。并有甄长乐贴身小厮为证,此香包乃是一辟邪神物,传言曾有富商出银十万两欲购此香包,却被甄长乐一口回绝。
这一下,这辟邪香包顿时身价倍涨,说法频出,一来二去,江湖便有传言道,此香包乃是昆仑仙人所赠,有趋吉辟邪之效,凡间难求。
此言传到珍岫山庄之中,甄长乐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其兄甄长庭颇为感慨道“的确是世间难求的宝物”。
甄长庭鉴定评语一出,江湖哗然,各路英雄豪杰无不趋之若鹜,皆以重金相买,却都被珍岫山庄婉拒,众人无不叹息遗憾。
后又有人发现,那辟邪香包和汴梁城聚宝斋贩卖的香包竟十分神似,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各路人马蜂皆拥至汴梁城聚宝斋欲抢购之,岂料,这香包竟在中秋之后莫名断货,恐无再产之力。
一时间,汴梁城内随处可见那些垂头丧气、痛哭流涕、痛惜万分的江湖侠客塞外豪杰,皆叹息这有望成为大宋第一品牌名品的“猫鼠辟邪香包”竟成了绝响,真是可悲、可叹!
*
九月初一,陷空岛卢芳卢岛主收到了好友珍岫山庄大庄主甄长庭的第二封回信,立即满脸喜色冲到自家四弟的院子里报喜:“四弟、四弟,果然就如你说的一般,甄长乐去了一趟开封府,还真就浪子回头、敛了脾性!四弟,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正在推演棋谱的翻江鼠蒋平抬眼望了一眼卢芳,摸了摸两瞥水油八字胡,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就连五弟那般的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都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何况区区一个甄长乐?”
“四弟所言甚是、甚是!”卢岛主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乐道,“自打五弟去了开封府,咱们可省了不少心啊!”
蒋平眯起小眼,继续低头研究手中的棋谱,口中喃喃自语道:“嗯……有只官家的猫儿守着,再厉害的小白鼠也得收了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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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里正在煽火熬药的锦毛鼠白玉堂突然莫名打了一个喷嚏,不由摸了摸鼻子,纳闷道:“难道是小金子的病传给我了?怎么背后有点冷啊?”
“白兄,这药!”背后传了一个冷森森的声音。
白玉堂被惊了一跳,回头跳脚怒道:“臭猫,你鬼鬼祟祟的想吓死人啊!”
刚刚随包大人下朝,一身大红官袍未褪的展昭紧皱眉头,盯着已经开始冒出糊味的砂锅,长叹一口气,又瞪了白玉堂一眼,转身疾走。
白玉堂一愣,抄着扇子追上去问道:“臭猫,你干什么去?”
“去找公孙先生再为金校尉抓一副药?”
“哎?为啥?这副五爷我都要熬好了——”
“白兄,你那锅是糊药渣,不是药汤!”
“谁说的,五爷我说是药汤就是药汤!”
“白玉堂!金校尉病重卧床,怎可儿戏?!”
“……好、好吧,再抓一副就再抓一副……这小金子的身体就是太差了,瘦巴巴的没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