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次——
金虔望向展、白、颜三人。
展昭侧眼避开,一脸怒气未消,白玉堂挑眉,笑得肆意,唯有颜查散好心肠,压低几分声音给出答案:“自然是为了查案。”
“诶?!怎么不早说啊啊啊!”金虔抱头。
害咱在这出的什么馊主意惹的什么猫儿怒嘛!
“论嘴皮子速度,谁能赶上小金子你啊?”白玉堂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看着懊悔万分几乎要爬地缝遁走的金虔,桃花眼里满满笑意流淌溢出,“不过小金子的法子也不错啊,挺好用的嘛!”
“其实沉默是金这句话是真理啊……”金虔继续抱头。
“查案?”丁兆惠与丁兆兰对视一眼,四只形状相同的眼睛里蹦出同样的晶亮火花。
丁兆惠一脸跃跃欲试:“能劳大名鼎鼎的御猫展昭和锦毛鼠同时出马,定是了不得的大案!”
丁兆兰抱拳:“不知可有我兄弟二人帮忙之处?”
“这……”展昭略一沉吟,抬首抱拳朗声道,“丁氏双侠侠名远播,武艺超群,若能助展昭一臂之力,展昭求之不得,先行谢过!”
“好!好个爽快汉子!”丁兆惠爽声大笑。
“难得南侠如此看重兄弟二人,我兄弟二人真是受宠若惊,若南侠不嫌弃舍下简陋,就请移步丁庄详谈。”丁兆兰抱拳盛情邀请。
“哎,若想详谈,何必去什么丁庄,这就有现成的地方!”白玉堂一摆手,突然提声呼道,“老鸨,还不速速为我等准备雅间?”
“来了、来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脸涂半寸胭脂水粉,一身层叠花绿嫣红,头顶扎着花里胡哨金光灿灿发钗的胖女人从角落里跌跌撞撞爬了出来,气喘吁吁跑到几人身侧,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几位大人上面请!”
看样子竟是对白玉堂等人甚为忌惮。
丁氏兄妹外加一个金虔都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是?”丁兆兰望向白玉堂,一脸疑惑。
白玉堂高挑剑眉,嘴角勾出一个“就是要吊你胃口”的恶劣弧度。
展昭瞥了一眼这只嚣张非常的小白鼠,暗叹一口气,又对老鸨道:“烦请老鸨请花魁雅厅相侯。”
“这、这个,自、自然……” 老鸨脸上满脸脂粉扑啦啦直往下掉,手里的帕子一个劲抹脑门的冷汗。
“展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奴家早已恭候多时。”一个清淩若水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众人抬首,望着那红衣花魁轻移莲步走下红木长梯,款款走到众人身前,先向展、白、颜三人躬身下拜,又朝金虔一福身,抬手将脸上的面纱拿下。
“多日不见,冰姬有礼了。”
肤若莹脂,修眉联娟,眸含秋水,樱口芳泽,婷婷玉立,婀娜生姿,虽是身处青楼妓院之中,却宛若清水芙蓉一般,清灵无暇。
“冰姬姑娘?!”金虔大吃一惊。
这琼玉阁的新进花魁,竟是在陈州助包大人擒住安乐侯的冰姬。
*
凭栏高楼,点点灯红,绿翠澜伤,坠粉飘香;
花艳帘影红,疏香醉红袖。
琼玉阁顶层,当红花魁冰姬闺阁之内,一张精巧红木圆桌四周环座展昭、白玉堂、颜查散、金虔、丁月华、丁兆兰、丁兆惠及冰姬八人,桌上四凉四热八道精致菜肴,美酒玉杯、芳茶碗筷准备齐全。
“哈哈,想不到金神医并非神医,而是开封府鼎鼎大名的从六品校尉,我兄弟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丁兆惠听到金虔的自我介绍后,抚掌大笑道。
“过奖、过奖!”金虔忙抱拳谦虚道。
“江湖人称金校尉有招魂通鬼、逆天之能,今日能有幸一睹真容,实乃幸事。”丁兆兰抱拳。
“哈、哈……”金虔干笑,脖子往后缩了缩,“是江湖朋友夸张了,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啊!”
这个大钉子似乎对封建迷信有种特殊的热爱,咱还是离他远点,免得哪天被他抓住让咱召鬼通神求雨批命可就不妙了。
丁兆兰意味深长望了一眼金虔,又将目光移向金虔身边的颜查散,“这位兄台……”
“在下颜查散。”颜查散作揖,淡然笑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颜兄过谦了。”丁兆兰频频点头,“公子一表人才,气质高雅,一身书香清华之气,必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才,想必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甚好!甚好!”丁兆惠一扫面前四人,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
“大哥、二哥!”丁月华一脸无奈,“不是要帮南侠查案吗?”
“啊,对对对,查案、查案!”丁兆惠一拍大腿,朝展昭一抱拳,“是什么案子?”
展昭正色肃声:“是一桩采花飞贼的案子。”
“采花贼?”丁氏兄妹和金虔同时一愣。
丁兆兰、丁兆惠对视一眼,有些莫名。
“最近城里挺太平啊,没听说有采花贼出没。”丁兆惠摇头。
“二位未曾听说也是自然。”展昭皱眉,“此采花贼与他贼不同,行事怪异,犯案下手的对象皆是青楼中最有名气的花魁。”
“花魁?!”丁兆兰一脸讶色。
“这、这也太怪了吧!”丁兆惠皱眉。
白玉堂和颜查散对视一眼,表情略显古怪。
本来这采花飞贼小案乃是包大人与公孙先生托付白玉堂和颜查散陪展昭出门散心的幌子,谁知三人来到杭州略一查探,竟发现这案子还真透着些怪异。
往日的那些采花大案,遭害者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小家碧玉,但都有一点相通,那便是采花贼都喜寻那些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下手,而选青楼女子为对象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只能说某位御前四品护卫实在是个劳碌命,随便一桩案子一到他手里都有变成惊天大案的苗头。
“琼玉阁的柳寒烟、影翠楼的艳无双、幽月坊的月红泪,杭州城三大青楼的花魁在前后不到一月时间,皆遭这采花飞贼的毒手。”展昭继续道。
“为何坊间从未听闻此事?只是听说这三大花魁卧病在床。”丁月华追问。
“这三家都是杭州城最大的青楼,恩客里面富显贵胄也不在少数,平日里被保镖护卫保护的是密不透风,倘若知道青楼里闹了采花贼,哪里还有人敢有人上门寻欢作乐?”白玉堂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敲着桌子挑眉道,“尤其是这三位花魁,个个身价不菲,这等丑事若是传了出去,花魁身价定是一落千丈。所以这三家当家老鸨根本就没胆声张,只能悄悄去府衙报了案,求杭州府秘密暗访。杭州府寻查数日,束手无策,只得修书向开封府求援。”
“可有其他线索?”丁兆惠又问。
展昭慢慢摇头,剑眉紧蹙道:“展某也问过三位花魁,可这三人皆道当时被点了穴,丝毫不得动弹,又被挟持至荒郊野外,无灯无火,一片漆黑,那采花贼是何等模样也完全不知。”
“幸好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行解开,否则这三位花魁动又动不得,喊也喊不出,就算不被野兽吞食,也会喝死饿死,曝尸荒野。”白玉堂桃花眼迸出狠辣光芒,“若是让白五爷擒住此人,定然也要让他尝一尝五爷画影宝剑的滋味。”
展昭眉头锁成一个疙瘩:“加之这采花飞贼来去无踪,行踪不定,显是轻功卓越的武林人物,展某思虑再三,若想擒住此贼,只有以饵诱其出手,再一举擒住……”
“引蛇出洞!”丁兆兰一拍掌,微微点头,“的确,如今也仅有此计最为妥当。”
“昨日开始,官府就通知其它数家青楼近日严禁花魁露面,仅留琼玉阁一家花魁登场做饵。今日本是我等设饵的第一日,可还未等开场,就被某个贪吃的家伙给搅黄了!”白玉堂瞥了一眼丁月华,一脸不悦。
丁月华却是理都不理白玉堂,只是直直望着展昭,问道:“看刚刚琼玉阁老鸨和这位冰姬姑娘与三位颇为相熟的模样,难道这位冰姬姑娘就是南侠布下的‘饵’?”
展昭望向丁月华,点头道:“丁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展某日前来琼玉阁查案之时,恰巧遇见刚到琼玉阁的冰姬姑娘,冰姬姑娘以前在陈州曾帮过包大人,智勇双全,故而……”
“难道堂堂南侠为了查案就要将冰姬姑娘这样的弱女子置于险地?”丁月华出声打断展昭,俏脸冰冷。
展昭一怔,正欲开口,一直静坐未发一言的冰姬突然出声道:“丁小姐误会展大人了。是冰姬自愿做饵帮展大人擒凶,展大人开始也是严辞以拒,但冰姬以为,若能以冰姬一介残花败柳之身为民除害,也不枉此生,所以才苦苦哀求展大人成全冰姬之愿。何况展大人、白五侠还亲自来琼玉阁保护冰姬,想必冰姬安危定然无恙。”
“冰姬姑娘,你……”丁月华愣住。
冰姬淡然一笑,好似漫天云霞飘散,显出万里无垠晴空。
“冰姬姑娘大义,令天下男儿英雄之辈汗颜。”丁兆兰抱拳,一脸敬重。
“若是天下再多几个像冰姬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我们这些老爷们可都要羞愧致死了。”丁兆惠爽声大赞。
“二位太抬举冰姬了。”冰姬起身作揖,环视一周,盈盈秋水美眸望向金虔,软声问道,“金捕快……啊,现在该称金校尉了,你为何一脸疑惑望着冰姬?”
“诶?啊!”金虔挠挠头,总算有机会将心中疑问问出口:“冰姬姑娘不是在陈州吗?怎么又来了杭州?”
一抹苦笑漫上冰姬花容,教看到之人不禁心生悸动。
“冰姬一介烟花女子,何去何从多半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之举……”
众人面色皆有些黯然。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之事。”冰姬一展容颜,目光一扫众人,端起桌上莹莹酒杯,起身向众人敬道:“冰姬今日能有幸结识如此之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人物,实乃三生之幸,冰姬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忙起身端杯,同时饮酒见底。
落座后,坐在金虔身边的颜查散悄悄碰了一下金虔,压低声音道:“金兄,展兄曾言当初在陈州之时冰姬本是安乐侯手下,后却助包大人擒住安乐侯,当真如此?”
金虔一愣,直觉点点头。
颜查散微微蹙眉,突然又斟酒起身,向冰姬敬酒道:“当日在陈州之时,冰姬姑娘挺身而出助包大人擒拿安乐侯时已是惊险万分,如今冰姬姑娘自告奋勇做饵诱贼更是凶险,三番两次都累冰姬以身犯险,却未见冰姬姑娘有半分推辞,胆色折煞七尺男儿,颜某敬佩,敬冰姬姑娘一杯。”
冰姬微微一愣,起身端起酒杯,美眸流转秋水,盈盈望着颜查散,欣然一笑:“颜公子这么一说,冰姬与开封府还真是缘分不浅。”说罢,端杯饮酒。
待颜查散落座,金虔就一脸狐疑扯了扯颜查散衣襟,悄声问道:“颜兄,你在做什么啊?”
颜查散微微摇头,望着神态坦然毫无异状的冰姬,清亮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自顾自嘀咕道:“难道仅是凑巧?”
“颜兄也觉得巧?咱也觉得有点太巧了!”金虔点头,往前凑了凑,一脸正色道,“绝对有问题。”
“金兄何意?”颜查散眸光一亮。
“冰姬的运气太背了,改天咱卖她一个展大人剑穗编制的避邪香包,包她以后事业蒸蒸日上美貌万古长存运气一片大好!”金虔握拳,言之凿凿。
“……”颜查散扶额无语。
就在金虔和颜查散讨论之时,丁氏兄妹已经了解完毕冰姬在陈州的英雄事迹,此时正在进行新一番讨论。
“虽说冰姬姑娘智勇过人,还有南侠和五弟一旁保护,但这人手也太少了吧。”丁兆惠道。
白玉堂挑着眼角道:“丁二,你以为我们没想到吗?臭猫是从杭州府衙调配了些人手帮忙,可你也知道官府那些酒囊饭袋,功夫没一个能拿出手的,加上又是埋伏在青楼,那些个衙役一听眼睛都绿了,各个争先恐后抢着要来,一看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添乱的货色,所以一个也没让他们进来,都撵到外面埋伏候命!”
“原来如此……”丁兆兰想了想,又抱拳道,“南侠若是不嫌弃,我兄弟二人愿意携丁庄上下一等好手埋伏在琼玉阁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那采花飞贼一现身,定让他插翅难飞!”
“不错!”白玉堂一拍桌面,桃花眼精光四射,“丁大丁二在这杭州城里人头地面都熟,功夫也比那些官差强出不少,埋伏设陷正是上上之选!”
“多谢二位鼎力相帮!”展昭抱拳朗声道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分彼此嘛,哈哈哈哈……”丁兆惠扫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满意笑道。
展昭、白玉堂同时眼角一跳。
“咳……”白玉堂干咳一声,“那五爷我和臭猫还有颜兄依旧扮作寻欢客潜入琼玉阁保护冰姬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