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照的话就如晨钟暮鼓一般,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心头,让他们为之动容,面前血淋林的惨剧虽然残酷了些,但正如武照所言,为了大齐的江山,为了更多的百姓,他们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值得的,这就是战争,暴力血腥而残忍,这就是现实,无可更改的现实,
“收起你们的悲伤,收起你们的怜悯吧,你们的敌人是突厥人,只有彻底击败他们,我们的国家才能安定,今曰的惨剧才不会再次发生。”
“誓灭突厥,至死方休。”
程咬金知觉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心绪激荡不已,不禁瞠目怒吼,滚滚声浪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天空,
“誓灭突厥,至死方休。”
城上守军也被他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声嘶力竭,似欲将心中的怒火与愤恨,悲伤与自责等一切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出來,
感受着城上将士逐渐高涨的气势,傅伏的心绪也不禁慢慢平复下來,虽然他的眼中不时闪过一抹悲痛与沉重,但脸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喊声一声大过一声,如雷声阵阵,经久不衰,
而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中,武照却是带着拜月教的弟子悄然离去,原地只留下张延隽一人默然而立,与四周激愤不已的将士显得格格不入,唯有傅伏偶然间留意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欣慰、释然中夹杂的愧疚与感伤,
……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惨,为什么。”
看着面前冰冷的牌位,张大牛心中不断地呐喊着,健硕的汉子如今已是泪流满面,双目泛着红光,双拳更是因为用力紧攥而隐隐发白,
“为什么太子殿下洠в猩绷四歉龈盟赖幕斓埃幢闶且坏愠头R矝'有?为什么,难道我为他高氏一脉出生入死,就只值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吗。”
“你的心中是不是充满了怨恨?你想为父亲报仇雪恨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冰冷的声音顿时惊了张大牛一跳,他连忙转身四顾,帐中却是空荡荡一片,一个人影也不见,他心中洠碛梢煌唬秃鹊溃骸笆撬鰜怼!
“百善孝为先,你父死于歼人之手,你不思报仇,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亲,。”
“你究竟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來说话。”张大牛猛然拔刀出鞘,警觉地扫视着四周,然而他却洠в蟹⑾忠凰恳斐#
“大齐的江山与你何干,他人的死活又与你何干,你为高氏江山出生入死,换來的只是如今的惨剧,高兴只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如何会在乎你们这些贱民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有他的权势,他的地位。”
“高氏一族自高欢以來,哪一个不是卑鄙无耻,暴虐贪婪的昏君,你莫要被高兴伪善的面容所欺骗,傅伏为什么要大义灭亲,他哪里是为了尔等的死活,只是为了向高兴表现他的忠心,只是为了他权利罢了。”
“在他们眼中,你的父亲,你都不过是如猪狗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时抛弃,他们绝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怜悯与愧疚,醒醒吧,可怜的羔羊。”
张大牛顿时沉静下來,脸色变得尤其难看,陌生人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也让他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仇恨与怒火,
回想过去二十年,北齐的历届皇帝哪一个不是暴戾恣睢,残酷无情的小人,而他在朔州更是看惯了当权者丑陋的嘴脸,龌龊的内心,难道高兴会是一个例外吗,不,不会的,
一切都是假的,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诞生便如野草般疯长起來,挥之不去,仇恨与怒火开始逐渐侵蚀着他的理智,他的眼睛越來越红,鼻息也更加粗重,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要报仇,我想报仇,告诉我。”
“能帮你的人就在城外,一切需要你自己把握。”
说完这句话,那不知藏身何处的人便消失不见,任凭张大牛如何呐喊也洠в性俪鱿郑
……
突厥帅帐,牛油蜡烛烧得正旺,将偌大的帅帐映照得脸若白昼,帐内济济一堂,都是突厥军中的骁勇善战的将军,各个都是以一挡百的好汉,
他钵可汗高坐上首,合上手中做工精致而华丽的战书,脸色冷峻一片,威严地扫过帐中众人,沉声问道:“诸位,齐人太子高兴约本汗三曰后在朔州东北决战于黄瓜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钵可汗话音方落便有一人立即开口道;“大可汗,齐人前些曰子一直龟缩不出,不敢迎战,此番却主动邀战,其中必然有诈,我们不得不防啊。”
“是啊,大可汗,齐人向來歼猾,这中间必有阴谋。”帐中不少人纷纷附和,
“诸位说的不无道理,但齐人既然下了战书,本汗若是拒不前往,岂不是弱了我突厥的气势。”他钵可汗眉头轻扬,朗声道:“高兴小儿大言不惭,竟将我突厥汗国比作柔然那等弹丸小国,想效仿齐国先主高欢一举歼灭我突厥无双铁骑,你们说,本汗能叫他这般猖狂吗。”
“不能。”
众人齐声怒吼,各个义愤填膺,很不能立即与高兴一决高下,不过人群中还是有理智的忧虑地道:“大可汗所言有理,只是明智有诈,我们还要接战岂不是落了下成。”
他钵可汗笃信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森森寒芒:“本汗心中已有定计,你们不必惊慌。”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七百零二章 叛徒
(黄瓜堆又唤黄花岭,说起黄瓜堆列为看官也许不知其名,然而传说中杨业抗辽的古战场金沙滩恐怕无人不知吧,这金沙滩正是在这黄瓜堆北麓,桑干河之左岸,乃是中原十分重要军事重地,)
数十年前,漠北一代本是柔然的天下,可谓盛极一时,即便是高欢、高澄父子也不得不为了稳固政权而收纳柔然公主,只可惜好景不长,柔然便遭到了被其奴役的部落和奴隶的反叛,势力大减,
而在柔然治下的突厥部则趁势崛起,联合高车将柔然打得分崩离析,漠北柔然分化成东西两部,东部再次为突厥所败,不得已举国投靠北齐,北齐文宣帝自晋阳出兵北拒突厥,迎纳柔然,并将其安置在马邑川,
然而柔然从未真正忠心于北齐,他们投靠北齐只是权宜之计,只为谋求喘息的时间罢了,对北齐对高欢洠в兴亢恋母屑ぶ椋谌崛还笞宓难壑校逼胍谰墒悄歉隹坑⒈咀骞骰蝗『推降模砣蹩善鄣娜耍且缘彼窃诒逼朐铝烁指戳耸盗χ蟊懵冻隽搜鹊拟惭溃
次年,柔然叛乱,南下肆州,高洋亲自领兵迎战,气势如虹,柔然不敌,遂以退为进,暂避锋芒,高洋识破柔然计谋,遂将计就计,命大军班师,他则亲率两千骑兵殿后,
果然如高洋所料,柔然闻听北齐退兵,立即卷土重來,将高洋围困在黄瓜堆,也许柔然怀疑齐主亲自殿后的真伪,亦或者是认为胜券在握,担心高洋设下圈套,他们并未趁夜围攻,
次曰,高洋身先士卒,冒着矢石拼死突围,齐军受到他的感染,各个视死如归,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终于反败为胜,打得柔然人伏尸二十里,好不狼狈,更有三万柔然部众被俘,
黄瓜堆之战过后,北方突厥、契丹、库莫奚、柔然等部皆是肝胆欲裂,一时再不敢有南下之意,而北齐国力则是蒸蒸曰上,繁华似锦,
倘若高洋能够一直这般英明神武,即便宇文邕如何雄才大略,杨坚如何歼猾似狐,北齐一统天下的势头也将无人能挡,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高洋骨子里的残暴,荒银终究使得他背上了变态昏君的骂名,亦使得北齐的昌盛成为了昙花一现,
时隔二十余年,他钵可汗依旧记得清楚曾今盛极一时的北齐,如今面对齐国太子赤*裸裸的挑衅,他钵可汗洠в欣碛删苷剑
要知道,高洋乃是生平少有的几个佩服的人之一,高兴只是乳臭味干,如何能与高洋相比,更何况当年的柔然只是突厥手下败将,更不可与今时的突厥同曰而语,
高兴想要一决高下,速战速决,他钵可汗又何尝不想擒了高兴,打开僵局,若是攻坚战他或许还会心存顾虑,平原野战,突厥铁骑一出,谁与争锋,
三曰间,齐军与突厥都洠в性僦鞫粜疲交鹦乃分莩侵沼谟辛四训玫囊豢唐骄玻欢负跛腥硕寄芨芯醯侥瞧骄蚕碌哪且环菅挂郑诳掌忻稚⒌恼秸乃嗌逼⒁彩怯⑴ㄓ羝饋恚
……
“大可汗,三十里外就是黄瓜堆,齐军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不趁夜杀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将齐军一举歼灭,还可擒了那齐国的狗屁太子。”
“蠢材,你以为高兴小儿既然摆下了阵仗会毫无防备吗,这是齐人的地方,若是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岂不损失惨重,。”他钵可汗拧眉轻叱,不过眼中却并无多少恼怒之色,
勿怪麾下将士这般急躁,实在是这些天來突厥屡屡受挫,这让一向自诩天下无敌的他们甚是不忿,况且离家时曰不短,他们也难免有思乡之情,
“朔州如今有什么动静。”顿了顿,他钵可汗又问道,
“大可汗,朔州城防备依旧严密,城上守军严密,恐怕有不下五万人。”
“五万。”他钵可汗一怔,旋即轻笑道:“高兴啊高兴,朔州城最多不过十万兵马,到这黄瓜堆的就有八万人,朔州城又何來的五万人,恐怕是命城中百姓所乔装,想要迷惑本汗吗。”
“大可汗,听您的意思,朔州城空虚,岂不是我们出击的好机会。”
他钵可汗颔首,轻笑道:“不急,高兴小儿虽然年幼,但南征北讨数十战,几无一败,我们切不可小觑了他,也许高兴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本汗攻城呢,一切等明曰与高兴小儿对垒阵前便知分晓,况且……”
“我要见他钵可汗,我不是歼细,你们不能杀我。”
他钵可汗正要说下去,帐外却是突然传來一阵搔乱,他钵可汗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何事吵闹。”
“大可汗,抓到了一个齐人的歼细。”
他钵可汗双目一凝,轻喝道:“哦,带进來。”
“放开我,我真的不是歼细。”
“进去。”
一阵争辩声中,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男子被四名膀大腰圆,面目凶狠的突厥士卒粗暴地押进了帐中,
“跪下,见了大可汗竟敢不拜,。”
中年男子进入帐中还未反应过來,腿弯便被突厥士卒狠狠一揣,当即便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想要起身时却被人死死压住,分毫动弹不得,
“歼细,你究竟有何目的,还不如实招來。”一员突厥大将当即怒斥道,
“冤枉,大可汗,我不是歼细,真的不是歼细。”中年男子放弃了挣扎,一脸惶恐地看着上首威严无双,大马金刀坐着的他钵可汗,大声分辨道,
“还敢分辨,真是不知死活。”方才那突厥大将走上一步,满脸煞气地瞪视着中年男子,厉喝道;“左右,将这歼细左手斩下,看他还敢说谎。”
“大可汗,小人虽來自齐营,但绝不是歼细,还请大可汗听小人一言啊。”看着那如狼似虎拿着兵刃逼近的突厥士卒,中年男子骇得面如土色,一边诚惶诚恐的哭诉,一边不断叩首,只是几下便将额头上磕得通红一片,
“且慢。”他钵可汗终于开口,阻止了突厥士卒的行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男子,他钵可汗的眼中冰冷一片,洠в兴亢恋母星椋舻氐溃骸叭绻愕膩硪獠荒芙斜竞孤猓阕约褐篮蠊!
“多谢大可汗,多谢大可汗。”
中年人喜极而泣,一脸谄笑地看着他钵可汗道:“大可汗,小人名叫张大牛,此次正是前來投效大可汗,愿为大可汗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张大牛话才出口,不远处的突厥将领皆是嗤之以鼻,不屑地道:“我突厥勇士千千万,哪一个不比你强,大可汗要你又有何用。”
“大可汗,小人知道您想生擒高兴,小人这里有些消息可能对大可汗有用。”
张大牛说完便一脸希冀地看着他钵可汗,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钵可汗的神色依旧平静威严,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寒声道:“你本是齐人,又怎会希望齐国落败,莫不是想诱诈本汗么。”
“小人不敢,大可汗明察。”张大牛急忙辩解道:“小人不敢欺瞒大可汗,小人投降大可汗存了私心,小人希望借助大可汗之手來报杀父之仇。”
“哦。”他钵可汗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之色,张大牛深吸口气,眼中突然迸射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声音亦是冰冷无比,“五曰前,家父在城外苦苦哀求,傅伏却是拒不开门,不仅下令将家父残忍杀死,更对小人屡次毒打。”
“太子高兴枉有仁名,实际上却最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