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那就让他留下。”章崇双目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今夜天色昏暗,纵然以他的目力,百米之外的景物也只是模糊可见。
章嵩双拳紧握,面上杀气毕露,咬牙切齿地冷笑道:“狗贼张狂自大,明知夜色不好居然敢率众渡河,当真是不知死活!大哥,今夜我要亲自斩杀狗贼好为孙儿报仇,希望你能成全!”
“放心,跑不了贼人。”章崇冷冷一笑,沉声道:“吩咐下去,让所有弟子做好准备,等狗贼距离岸边三十丈时立即动手!”
“是!”章嵩答应一声便悄声离去。
当章嵩再次回到章崇身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而此时在奔腾的流水声中也隐隐传來人声马嘶。
“來了。”章崇和章嵩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兴奋与嗜血的光芒,身上的杀气更是无法遏制的扩散开來,直让附近埋伏的章家子弟心惊胆寒。
“不好了,小王爷,船舱漏水了,有人凿穿!”
“敌袭,敌袭!”
凄厉的惊叫声霎时打破了宁静,也彻底拉开了伏杀战的序幕。
听见河面上传來的骚乱声,章嵩咋也按捺不住,一把拨开遮蔽的草丛,弹身而起,如同一只扑击猎物的猎豹般,迅若闪电地向着岸边驰去,与此同时,他口中更是厉声大喝道:“高兴小儿,快出來受死!”
章崇的动作并不比章嵩的慢,甚至还要更快一些。别看他体形肥胖,看似笨拙,然而此时却比狸猫还要敏捷,只是两次呼吸的功夫,他的身形便越过了百米的距离,与先发而动的章嵩一同出现在了河岸边。到了近前,章崇和章嵩二人也终于看清了河面上的情形。
高兴一行约莫近百条船,绵延数百米,本是极为壮观的景象,然而如今却是极其混乱而狼狈。寥落的火光下,不断有人和战马惨叫着跌落河中,瞬间便湮洠г谕募钡暮铀佟
“哈哈,高兴小儿,你纵然有虎贲三千又能如何,如今也只能葬身在这浩浩黄河之中,哈哈哈哈!”看着乱作一团的船队,听着河面上传來的凄厉的惨叫声,章嵩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快意,不由张狂地大笑起來。
章崇面沉如水,遥遥望着数十米外的船头,那一杆冲天而起的帅旗下的白色身影,扬声厉喝道:“高兴狗贼,你既有胆杀我侄孙,不知可有胆出來与老夫堂堂一战?”
“老杂毛,章名亢那草包技不如人,被本公子擒下,生生飞去了五肢,生活不能自理不说,纵然传宗接代也是妄想,如此活着岂不痛苦?”
高兴哈哈一笑,清朗的声音响彻四野:“本公子宅心仁厚,不忍看他受罪,这才帮他解脱,你这老畜生不知感恩也还罢了,如今却是恩将仇报,却是何等道理?乌鸦尚知反哺,羔羊也知跪乳,你活了这把年纪,却不知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高兴狗贼,安敢如此欺人?!”章崇闻言,一张胖脸顿时变气得通红,又由红便紫,由紫转黑,他身上更是散发出浓重的煞气,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猩红一片,那森冷而残酷的杀意纵然是相隔数十米也能感觉得到。
世间最大的仇恨莫过于夺妻杀子,然而高兴斩杀了章家唯一的继承人章名亢,这仇这恨已是如山似海,不可化解。不仅如此,章名亢还受了高兴那许多非人的折磨,如今高兴又是如此张狂仿似,戏谑寻衅,章崇心中的怒火与仇恨再也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开來。
“高兴狗贼,今日老夫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狗贼,纳命來!”章崇愤怒地咆哮一声,右足用力顿地,身子顿时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挟着无匹的劲气和凛然的杀意,如坠落的流星般向着帅旗下的白衣人扑去。
“报仇雪恨就在此时,给我杀,一个不留!”章嵩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边用力向前一挥,一边厉声大喝道。说完,章嵩也将功力运转到极致,凌空跃起,紧追着章崇向着白衣人扑去。
章崇位列拜月教三大太上长老,其武功之精神自无需多说,区区数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既至。看着帅旗下那一身白衣,盎然而立,唇角带笑的俊秀青年,章崇眼中杀意更盛,口中嘶吼一声,身子陡然如苍鹰般扑下,还未靠近,凌厉的劲风却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杂毛,看招!”
就在章崇手中长剑距离白衣人还有一尺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接着看见白衣人身后钻出一个黑衣少年,一双眼眸深邃而冷漠,身上那澎湃的杀气让他都感到恐怖。
“碰!”
看着少年手中绽放的火星,章崇心尖一紧,死亡的气息使他再顾不得击杀高兴,而是竭尽全力地扭动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凌厉而锋锐,迅若雷霆的‘暗器’。
纵然如此,章崇脸上也是一阵灼痛,竟是被那‘暗器’划出了一个两寸许的伤口,诡异的是那伤口四周居然呈现出烧焦的样子,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烤肉的香味。
“砰砰碰!”
章崇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然而还不待他松口气,又是三声巨响,又是三枚“暗器”向着胸前要穴袭來,那肉眼难辨的速度直让章崇惊骇莫名。
“卑鄙!”
章崇咒骂一声,心下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章崇一边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一边急速挥舞长剑,剑光霍霍,在他身前幻化成一团绚丽的银幕。
“叮叮叮!”
激烈的金铁交击声中火花闪耀,三枚“暗器”尽数被章崇封堵在外,然而他也被“暗器”上传來的巨力击得连连后退,最后更是“噗通”一声落入了湍急的黄河之中。
“老杂毛,受死!”
随着一声厉喝,“砰砰”之声如同爆豆子般连续响起,那犀利的“暗器”再次向着落入水中的章崇射去。
“噗噗噗!”
“暗器”钻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章崇虽竭力闪避格挡,然而终究力有未逮,右腿、左臂以及小腹三处被“暗器”射中,巨大的痛楚顿时使他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霎时如泉水般喷洒出來,将河水染红。
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更顾不得心中的惊骇,章崇将数十载修行的功力运转到极致,竭力地向着水底潜去。他很清楚,只有潜到水底,才能更好地避开那可怕的“暗器”,从而反败为胜。
“大哥”
这一切只是电光火石,当章崇快要落至船头时,便看见章崇坠入水中翻腾不见,而河面上则隐隐现出红色,心中悲愤,不由凄厉地长喝道。
“啊,高兴狗贼,受死!”章嵩嘶声咆哮,坠落的势头更快,斩落的长剑更显凌厉,似乎能将天地都撕裂。
面对章嵩这含怒所发的一击,白衣人俊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以抹凝重,她负在身后的双手也攸的移至胸前,似慢实快地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
随着白衣人的动作,众人骇然地发现,她面前的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变得滞涩,趋于凝固的状态,而随着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掌平平向上推出,章嵩那急速坠落的身形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力,速度骤降,并且越來越慢。
“啊!”
章嵩目眦欲裂,使尽了浑身的气力,一张老脸更是憋得通红,终于穿破了短短一丈的距离,森然的长剑劈砍在白衣人的手掌上,却传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章嵩身形巨震,陡然高高抛飞出去,双臂发麻,手中的长剑几乎把握不住,而白衣人的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而脚下的甲板也是发出“喀嚓”一声脆响,向下陷入了半寸有余,可见方才二人碰撞的力量之大。
“章嵩,你也下去吧!”
就在章嵩心中惊骇莫名,悲愤至极时,那方才向着章崇发射暗器的少年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來,接着他便看见耀眼的火光中,金色的如花生大小的“暗器”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向着自己的额头射來。
“休想!”
章嵩怒吼一声,奋起全身力气,手中的长剑猛然向前一挥,“叮”的一声,终于将那“暗器”生生斩作两段,只是章嵩此时旧历已去,新力未生,挡得住一枚“暗器”,却又如何能阻挡第二枚,第三枚。
“噗!”
在章嵩绝望恐惧的眼神中,终于有一枚细小的暗器狠狠地钻入他的胸膛,击碎了肋骨,疯狂的撕裂心脏。巨大的痛楚让章嵩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暗器,能让他这天下超一流的高手都无法躲避。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别得意
章嵩悲愤不甘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冰冷的河水也终于完全淹洠Я怂纳硖澹毖壑兴械纳癫上⒌纳材牵箩酝蝗豢醇嫌纬鱿至耸倚苄苋忌盏拇埃沉鞫拢伤傧蜃鸥咝说拇映遄捕鴣怼
冲天的火光将河面和夜空都映得通红,而直到这时章嵩才发现,那不断落入水中的不过是穿了衣服的稻草人,在昏暗的夜色和雾霭中根本不易发现。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章嵩吃力地看向前方,透过水面,那里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章嵩竭力地瞪大双目,想要将那白衣人看个清楚,但无尽的疲倦与黑暗却很快将他湮洠А
“哪里來的火船,难道是章家的伏兵?”望着黄河之上连绵数百米,数十上百的小舟燃着熊熊烈火,气势汹汹向着己方船队撞來,一身黑衣的高兴心中顿时一惊,袭杀章嵩的欣喜顿时淡去不少,脸色一片严肃。
“秦琼,传令下去,让所有人抛弃大船,搭乘舢板顺流向下,速速撤退!”
秦琼闻言一怔,面露难色,迟疑道:“小王爷,船上可还有为数不少的战马,难道就这么抛弃了?”
要知道,船上虽然人不多,但战马却不少,足足有五百多匹。这些战马无一不是草原上等的战马,身强体健,可谓是骑兵师的命根子,如今高兴却要抛弃这些战马,秦琼如何能不心痛、惋惜?
高兴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但语气却是极其坚定地道:“是!”见秦琼一脸吃惊呆滞,高兴也不怪他,扬声高喝道:“众将士听令,立即弃船,以舢板向下游撤退,快!”
对这突如其來的变故,高兴虽惊不乱,心中更是隐隐庆幸。來时高兴就想到拜月教会有埋伏,是以此番与他一同渡河的不过只有区区三百人。就这些人高兴都认为有些多了,但在秦琼等一干将士的反对下,高兴才勉强同意。毕竟高兴如今功力大降,敌人又潜在暗处,一切都应当以稳妥为重。
夜间渡河,尤其是能见度极差的情况下渡河,其中的凶险更大,然高兴非要如此,不是他自大张狂,却是唯有如此,高兴的伪装才不会被敌人发觉,而敌人也才会有所松懈,高兴方能火中取栗,反败为胜。
高兴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料定章崇会选水性极佳的人在夜色的掩蔽下潜入水中凿穿船底,制造混乱,是以他便将计就计,命人呼喊惨叫,又有战马嘶鸣,章崇和章嵩不疑有他,终于现出身形,让高兴抓住了机会,用****枪偷袭,这才在电光火石之间将章嵩击毙。
其实章嵩的武功虽不及刘忠、章崇二人深厚,但也非易与之辈,然而他之所以被高兴如此轻松的击毙,一來是因为章崇被击落水中,生死不知,仇恨和愤怒让他丧失了理智,二來是因为玉清道长全力一击,章嵩在短时间内无法做出规避的动作这才中招。
早在渡河之初,高兴便和玉清道长商讨过对敌之策。别看玉清道长面对章崇和章嵩始终一副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早有准备,浑身功力更是提升到了极致,否则也不可能只是一招便化去了章嵩含忿一击。
“小王爷,您怎么不撤?难道您还要登岸?!”
眼见身后数十条舢板载着三百骑兵,顺着湍急的河水,如离铉之箭一般脱离船队向着下游撤走,秦琼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见高兴洠в兴亢镣俗叩囊馑迹炊叽倩氖孔湎蜃藕影犊拷挥沙跃匚实馈
“章嵩虽死,章崇却还活着,此人不除,日后必然后患无穷。”高兴双目泛着森然的杀机,语气冰冷而严肃,“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小王爷说的不错,可是敌人人多势众,又多隐藏在暗处,小王爷不如暂避其锋,日后再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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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话还未说完,高兴便冷冷地打断了他,“只要我给他们机会,他们自然会从暗中站出來!”
顿了顿,高兴又道:“秦琼,你持我的印信去邺城找张顺之调兵,在方圆三百里内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凡有形迹可疑的人统统拿下,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说着,高兴自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印信,甩手抛向数十米外的秦琼。
以高兴的性格,如何会容许仇敌潜伏在侧,更何况如今他不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