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城中一切人员,迅速修葺城墙,构建防御工事,一面齐军反扑!”
“是!”那员将领眼中滑过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拖着微有些跛的左腿四下传达命令,不过疲惫的精神倒是亢奋了不少。
“将士们,战争还没有结束,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小伙子,好样的,杀敌十四人,你是我大周的英雄,我以你为傲!”
“老哥哥,谢谢你捐献的粮食,我梁士彦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必将竭尽所能守护平阳城的周全。”
……
虽然齐军看似暂时不会来攻,但梁士彦却没有一丝懈怠。他一边指挥着城中的军民添堵缺口,构筑简易工事,一边温和地慰问着城头的将士以及帮忙的百姓。
平阳城之所以能坚守这些天,除了梁士彦身先士卒,指挥有方,周军英勇善战,更因为城中百姓积极拥戴。若没有城中数万百姓无私的帮助,梁士彦想以本就残破的平阳城御敌,实在有些困难。
……
平阳城外十里处,中军帅帐。
“陛下,按照您的命令,安德王已经下令停止进攻,就等您前去指挥破城了!”高阿那肱向坐在主位上,气定神闲品尝着美酒的高纬禀报道。
“好,待朕的爱妃梳妆打扮好,便一同去见证平阳城的破灭,朕要梁士彦的项上人头,活的最好!”高纬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容,右手轻轻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白玉杯。
高阿那肱向着帅帐侧方瞥了一眼,在那里正有一面轻薄华美的屏风,正中间正有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高阿那肱嘴角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冷笑,接着一脸恭维地道:“陛下贵为九五至尊,威严加于四海,此番御驾亲征,周人畏惧如鼠,平阳城焉有不破之理?那梁士彦竟敢负隅顽抗,实在是蚍蜉撼树,不知死活!”
“哈哈哈哈,高阿爱卿所言甚是!来,陪朕喝一杯!”高纬心怀大畅,笑着招手道。
“来人,赐座!”
“谢陛下恩典!”高阿那肱深施一礼,这才迈着细碎的步伐来到高纬下首的位置上轻轻坐下。
待宫女满上酒水,高阿那肱便长身而起来到高纬座前,恭敬而诚恳地说道:“陛下,微臣敬您。一祝平阳城破,梁士彦伏诛;二祝您旗开得胜,击败宇文邕,一统天下;三祝您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好,好,好!”高纬击掌而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高阿那肱本就是善于投机钻营的家伙,顺着高纬的心意,如潮的马匹奉上,直将高纬捧得如坐云端,浑身舒泰。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梳妆打扮的冯小怜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冯小怜绕过屏风的刹那,天地似乎在刹那间黯然失色,无论是高纬,还是高阿那肱,抑或是帅帐中的其他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冯小怜。
冯小怜的美貌,众人平日见的多了,虽然惊艳,但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众人之所以如此,盖因冯小怜身上居然穿着母仪天下的皇后的着装。那高贵而精美的黄金凤冠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异议光芒,丝滑柔顺的衣裙上,代表高傲尊贵的凤凰栩栩如生,这一切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冯小怜迈着婀娜的步伐来到高纬身边,轻蹙蛾眉,有些惶恐地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臣妾哪里不好,您为什么这么看着臣妾?”
“美,实在是美!”高纬这才惊醒过来,一把握住冯小怜的柔荑,一脸惊叹地道:“沉鱼落雁,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啊!”
“陛下谬赞了!”冯小怜舒了口气,有些娇羞,又有些欣喜地说道,白皙的脸上浮上一抹动人的红晕。
“怎么能是谬赞呢?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朕的皇后美丽?”高纬眉头一挑,扬声道:“高阿爱卿,你说呢?”
高阿那肱连忙起身离座,一拜到地:“微臣高阿那肱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青春永驻,与月同辉!皇后娘娘实乃天女下凡,凡人又有谁能企及?微臣今日有幸得见皇后娘娘天颜,实在三生有幸啊!”
自从穆黄花穆皇后被废后,北齐皇后之位一直空缺。高纬早已属意冯小怜,在朝臣面前也几次透露出立后之意。如今冯小怜穿上了皇后的着装,自然得了高纬的授意,高阿那肱又如何会有忤逆之言。
“哈哈哈哈!高阿爱卿,平身吧!”高纬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朗声大笑道:“皇后,走,随朕一同前往平阳,见证平阳城破的壮烈时刻!”
“臣妾遵旨!”冯小怜笑意吟殷,轻轻搀住高纬的一条手臂,微微落后一分,慢慢向着帐外行去。
……
当高纬携冯小怜来到前线后,平阳城中已经修建了起了新的简易工事。高延宗下令攻城,但是半个时辰过去,城池却依旧掌握在周军的手中。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齐军没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破城而入,给了周军喘息之机,平白丢了到手的城池。面对此种结果,虽然高纬、高延宗极力督战,但将士士气已泄,却是再难成事。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传来战报,宇文邕再次引兵来犯,同时出兵并州西侧的西汾州和毗邻晋州的南汾州,这一天是十月初五。
第三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四百零八章 挖坟
第四百零八章 挖坟
北周勋州,玉璧城。
“什么,你说什么?”宇文邕豁然起身,双目圆瞪,一脸震惊地看着浑身沐血的宇文忻,失声问道。
“回陛下,虽然微臣齐王宇文宪于战场上突然遁走是不争的事实,但微臣相信齐王定有自己的苦衷。此番虽然我军损失不小,但幸得杨坚杨将军舍命率军救援,微臣也能继续侍奉陛下左右,主力部队也终于安然撤回!”
宇文忻一脸沉痛之色,眉头紧皱。一番惨战,他几乎耗尽了心力,再加上一路仓皇而逃,此时的精神依旧有些萎靡。尤其是宇文宪的杳无音讯,更是让他心情沉重。数十年的兄弟,突然成为国家的叛徒,人人喊打的罪人,他的心情如何能够好过。尤其是宇文忻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承认宇文宪会是逃兵。
“不,不会的!”宇文邕浑身一颤,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
历数三军数十万将士,谁都可能做逃兵,但宇文宪却绝无可能。想当初,宇文护掌权之时,他宇文宪不过还是个傀儡,宇文宪便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十数年来,他为北周出生入死,身受数十创都未曾有丝毫的畏惧,如今又怎么可能畏战先逃。
莫非王弟死了?想到这个可能,宇文宪不禁机灵灵打了个颤,连忙将这一念头生生驱逐。若是宇文宪果真死亡,齐人又有什么道理会说他逃遁,只怕早就大肆宣扬,打击己方的士气了。
“陛下——”宇文忻看着宇文邕有些恍惚的神色,不禁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宇文邕瞬间醒过神来,脸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此事暂且不提,敌军动向如何?”
“启禀陛下,齐军追击不成,故而回兵围攻平阳城。”说话的是一名老将,虽然须发均白,但却是精神矍铄,眼中精光闪烁,身上沉凝肃杀的气息不容人小觑。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陛下,虽然梁将军是沙场宿将,但平阳毕竟孤悬在外,又是新得,兵力不足,只怕不能支撑许久。”话虽如此,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反而很是淡定。
此人便是韦叔裕,韦孝宽,北周最为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当年高欢自六镇起家,威势一时无两,直将西魏压制得无法喘息,正因为韦孝宽镇守玉璧城,高欢才止步不前,最终一病不起,为宇文氏争取到了可贵的发展壮大的时机。
宇文邕双目一凝,点头道:“孝宽爱卿所言极是。我大周与齐人交恶已久,此番齐主率军南来,定不会善罢甘休,平阳的势力确实有些薄弱了。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陛下,微臣以为,我们应当立即派军救援。”说话的是站在韦孝宽下手的于翼面色郑重地说道。平齐三策乃是他进献,他自然是力主全面进攻北齐的。
“臣附议!”韦孝宽立即出言支持,“陛下,我军未与齐主一战便先行撤退,全军士气有所低落,如今齐王不知所踪,军中更是人心惶惶,倘若不发兵救援平阳,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臣也附议!”赵王宇文招道:“此次撤军,将士心中多有不服,此时发兵正是时机。所谓骄兵必败,齐人一时得势必然骄傲自满,锐气又失,我大军突然回击,定能取胜。”
宇文邕暗自点头,然后看向其他的文武大臣。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齐声答道:“臣等附议!”
“好,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再次出兵,那便传令三军,明日卯时大军开拔,此番一定要一战而下,覆亡齐国!”宇文邕神色一肃,长身而起,沉声说道。
“臣等遵旨!”
……
十月初五,北周大军去而复返,更是兵分两路,再次来犯。
近年来,周国与齐国交手,周军都是胜多败少,前些天的东伐也是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然而就在周军想要一鼓作气,攻入并州生擒齐主高纬时,宇文邕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个命令不止是军方高层困惑不忿,下层的将士心中更是郁气横生。
而今,齐军张狂,平阳被围,更是让周军义愤填膺,甫一得知宇文邕发兵救援,三军将士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人人心头都憋着一股气,暗自发誓要叫齐人好看。
因此,当宇文邕下令兵分两路出兵的命令下达后,周军士卒便如下山的猛虎,斗志高昂,极其凶悍。只是半日不到的功夫,周军竟以如摧枯拉朽之势,将晋州临近的南汾州和西汾州竟然相继吞并。
消息传来,高纬顿时吓了一跳。西汾州沦陷,且不说他最为重视的并州将处于敌军的威胁之下,倘若周军顺汾水而下,两面夹击,他却又如何自处?
高纬当即派遣高孝珩前去御敌,哪曾想只是一个时辰功夫,三万齐军竟然便被韦孝宽击溃,折损大半,就连勇将贺兰豹子也是身受重创,若非亲卫拼死相互,只怕要成为韦孝宽的刀下亡魂。而文弱的高孝珩,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全面溃散的齐军,也只能望而兴叹。
广宁王高孝珩落败,又得知周军一日后便能到达平阳城,高纬顿时有些慌神,心中不由萌生退意。
北齐众臣也知道宇文邕此次来势汹汹,但高纬却绝不能退。否则不说千辛万苦即将攻破的平阳城再难击破,只怕齐军也会因此泄了气势,一蹶不振,整个北齐都将呈现在北周的铁蹄之下。
众人苦劝良久,终于让高纬打消了撤回邺城的想法。齐军暂时放弃了进攻平阳城,转而在平阳城南侧和东侧掘开一道长达近十里,宽约三十米的壕沟,近十万大军则在壕沟以东严阵以待。
十月初七,宇文邕率领十五万兵马进抵平阳。得知宇文邕亲临,平阳城军民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紧绷数日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老将梁士彦更是因为心力交瘁,勉强与宇文邕见礼后便昏了过去。
望着平阳城军民那一张张劫后余生,充满希冀的脸庞,再看看几乎变成废墟的平阳城,宇文邕的心情颇是沉重。若是没有梁士彦,这平阳城只怕早就失守了。想到此,与齐国决一死战的决心也愈发坚定下来。
宇文邕顾不上旅途疲惫,再安顿了幸存将士好好休息,正式接管平阳城防务后便带领着一干文武慰问起城中的百姓来。武力可以夺取土地,但却不能用作治理之法。北齐民心大失,宇文邕此举正是赚取民心的好时机。
宇文邕在城中巡视了一圈,刚回到大营,去前线探查敌情的韦孝宽便已返回。宇文邕问起情况如何,后者则答道:“取胜容易!等微臣击破他们,再与三军进餐!”
宇文邕脸上露出放松而满意的笑容,然后道:“既然这样,朕也不再忧虑。将士一路奔波,颇是辛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下!齐军不过乌合之众,破之易也,不在乎朝夕功夫。”
说完,宇文邕便带着亲信,骑上战马巡视前线,所到之处都能叫出各方主帅的名字,大加安慰勉励。众将士见皇帝如此亲和,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大受感动,人人都奋勇效命,高涨的士气更是达到了巅峰状态。
齐军严阵以待,不敢丝毫放松,然而从早晨到傍晚,周军却都未发动进攻。宇文邕之所以如此做,除了因为士卒远道而来,疲乏不堪,更是想给齐军施加压力,消耗他们的精力。
……
平阳城以北三十里,汾水之上。
一身白衣的高兴静静地矗立在船首,背负双手,极目远眺着南方的平阳城,深邃的眸子中夹杂着淡淡的伤感。萧瑟的深秋,天气已是颇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