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将自己的帆布背包放在茶几上,趋近书柜,去看那满满一柜的书。
书柜上的书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天文物浅…草…微…露…整…理理,文学美术,科幻武侠,涉及十分广泛。
明月信手从书柜上取下一本书脊上印着“时间简史”字样的书来,随手翻了翻,发现这是一本讲述“宇宙是这样形成,时间是什么”的书籍。
明月轻轻合上时间简史,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柜上。
她不知道太过艰深的道理,对宇宙的形成和时间的概念也没有什么了解,她只知道,时光无法倒流,人生无法重演,活着的人所能做的,惟有心怀对逝者的思念,连同他们的那一份人生,努力的、勇敢的、好好的活下去。
明月稍事休息,打电话回家向家人报平安。
阿爸在电话里殷殷叮嘱,出门在外,自己注意添减衣物,饮食要有规律,最后对她说,“阿爸对你的要求不高,阿爸不在乎你得不得冠军,我只是不能眼看着你把虚度自己最好的年华。所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做好自己,全力以赴就行……”
“我知道了,阿爸。”明月挂断电话前,对着话筒,轻声说,“谢谢你,阿爸。”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阿爸有没有听见她的感谢,但这已不重要。
中午林渊拨内线电话上来,叫明月下楼吃饭。
两人在楼下厨房外的小餐厅碰头,他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洗去一路的疲惫,人也精神很多。
他招呼明月落座,“我吃的比较清淡,你则要从现在开始严格遵循运动员的饮食要求,所以我们吃的不一样,你别眼馋我的鱼生粥。”
明月想微笑,可是看到林渊艰难的用手拿起调羹,将面前碗里的鱼生粥送到嘴里,又用叉子叉起一块切成三角形的蔬菜鸡蛋饼,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胸臆中顿时充满酸涩。
见明月盯着他一霎不霎,林渊笑着晃了晃叉子:“想吃?”
“看起来很好吃。”明月将酸涩咽下,尽量不流露出来。
林渊将面前的鸡蛋饼盘子微微向明月的方向推了推,“只许吃一块。”
说罢朝明月眨眨眼。
明月夹起一块来,咬了一小口轻轻咀嚼,鸡蛋饼煎得两面金黄松脆,里头是用水焯烫后剁成末的芹菜,和了细细的笋丝与肉糜,咬在嘴里香脆可口,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和她面前的卤牛肉、炒时蔬,骨头汤配白米饭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见明月吃得津津有味,林渊露出一个淡淡释然的微笑,“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每天晚上的点心时间,可以奖励你。”
明月点点头,“好啊。”
两人在轻松的气氛中吃完午饭,饭后林渊领着明月参观别墅,重点介绍别墅后院的运动设施——标准二十一点五米长,十五米宽,五米深的练习跳水池,池边配有一米板、三米板同十米台,一旁有一座宽敞的陆上体能练习房,一应设施齐全。
“……我以前……回家的时候,就在这里训练,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林渊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跳水的热爱与回忆,外人觉得他是跳水天才,但是很少有人看到过他为这项运动所付出的努力……”
明月找不到任何言语安慰他。
他却没有在回忆里逗留太久,努力伸手指向跳水池,“从明天开始,你就在这里进行强化训练——”
在明月还来不及发表任何感想的时候,他向明月微笑,“——而我,将会是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严厉的教练!”
作者有话要说:这销。魂的抽抽~
我天天都更啊~亲们要包评论哦~亲~~
45
45、第44章 林渊的手段 。。。
明月以为自己重回清江,晚上会激动得难以入睡,可是真到了熄灯时间,却并不辗转难眠,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清早,生物钟自动将她唤醒。
明月洗漱完毕,换上从家里带来的运动服,拉开卧室的门。二楼走廊上静悄悄的,整幢别墅仿佛还沉浸在睡梦中。明月在走廊上轻轻前行,下楼。
门厅处的西洋落地钟上方的天使展翅俯瞰苍生,钟摆在菱形玻璃窗后有节奏地来回摆动,随着秒针的轻轻移动,分针正一点点指向罗马数字六。
明月吸一口气,推开门,有些意外地看到林渊已经坐在轮椅里,静静等在门廊上。
林渊向明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秒表,“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罢。”
明月做了一会儿热身,然后想他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林渊望着门廊外面足球场大小的草地微笑,“从这里出发,绕草地两圈,正好是一千米,现在开始计时。”
明月深吸一口气,跑进充满了青草和露水气息的清晨里。
一千米,少体校时的标准是不得多于五分钟,而近乎两年没有真正意义上训练过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达到最低要求。
明月身后,林渊驱动轮椅,慢悠悠地跟上来,
晨光里只见穿一身蓝色运动服的年轻女孩子,晃着脑后的马尾辫子,绕着草地奔跑,她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偶尔提醒她注意步伐节奏。
别墅底楼的偏厅里,黄医生、卫一还有老花匠、胖厨师统统挤在落地窗后面,望着晨光里两个人的背影。
“这样行不行?小少爷的身体吃不吃得消?”胖厨师嘀嘀咕咕地问黄医生。
“我倒觉得小少爷的气色比刚从那个什么兰回来的时候好很多。”老花匠十分不以为然,“年轻人就该多交交朋友,多活动活动。”
卫一瞥了老花匠一眼,不予置评。
黄医生看一眼腕表,“多活动是好事,但要视身体情况量力而行。”
胖厨师同老花匠齐齐“嗛”了一声。
黄医生耸肩。
胖厨师和老花匠完全处于一种盲目崇拜的状态,乱操心,瞎乐观。
三人还没有打完嘴皮子官司,草地上明月已经跑完两圈,正在一边抖动四肢放松肌肉,一边慢步迎向跟在她后面的林渊。
“用时多久?”明月微微弯腰,去看他手里的秒表。
“五分二十七秒。”林渊微笑,“等一会儿罚做半小时弹跳练习。”
林渊的严厉出乎明月意料,即使他仍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吃过早饭,林渊把明月带进偏厅,交给她一张考卷,“今天先做语文,摸一下底,看看你的功课还记得多少。”
“林渊……”明月不知道自己心底略过的,究竟是感激,还是酸楚。
“没有讨价还价!”林渊斩钉截铁,“半小时以后我来收考卷,你最好抓紧时间了。”
林渊控制轮椅,离开偏厅,留明月独自在里面做高中语文考卷。
“我送你回房间罢。”黄医生从门厅的一角走出来。
林渊点点头,自从醒来,他就彻底失去下半身知觉,最初必须依靠成人尿布来解决排泄问题,那是最痛苦的阶段,对自己身体毫无掌控,吃喝拉撒都不由自主,于一向严格自我要求的他来说,无疑是地狱般的日子。
虽然后来在黄医生的帮助下,逐渐养成定时的习惯,但是这种并不完全可以控制的局面,还是时时使他产生挫败感。
“她——不会在意。”黄医生淡淡说。
最初不是没有请过更温柔更有耐性的女看护,但当她们慕林渊之名而来,试图通过照顾他而培养感情,却又无法忍受长期面对一个下半身终生失去知觉的男人而打退堂鼓,寻找各种借口离去的时候,林渊有一天终于不想再忍受这一切:“找个男看护罢。”
至少男看护不会对他存有不必要的幻想。
黄医生实在见过太多从一开始表示“我不介意”、“我不嫌弃”,到后来逐渐失去耐性,磨光了所有的柔情,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的例子。
即便是家属,到最后也难免疏于对患者的情绪照顾。
但这女孩子不同。
她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仿佛过早地饱经沧桑,所以能感受别人的痛苦,而不加以刺探。
“……晚上,训练结束以后,给她安排按摩罢。”林渊轻声交代一旁的卫一。按摩能帮助明月放松关节及四肢肌群,解除大运动量后造成的肌肉酸疼和不适,让她尽快适应强化训练。
明月随后的日子,即使不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相去不远矣。
林渊诚如他自己所说的,是一个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非(…提供下载…)常严厉的教练。他以当年要求自己的标准,加倍严格要求明月,不仅仅在运动上,也在学习上。
明月的文化课摸底结果在预料之中,语文成绩最好,外语成绩垫底。林渊为此特地请回清江最有名的数学同外语老师,为明月补习功课。
周末乔小红从闽州运动基地打电话给明月,从听筒里传出明月弱弱的声音,“嗨……小红……”
乔小红笑起来,“很辛苦?”
“何止辛苦!”明月坐在偏厅的沙发里,动一动脚踝,“停下来,再从头开始,关节韧带都硬了,要重新再把韧带拉松,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关节喀啦啦作响。”
“坚持住!”乔小红在电话里为明月打气,“你是再苦再泪都不怕的孟明月!你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孟明月!”
明月听得“噗嗤”一声笑起来,“是否还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金刚不坏?”
“练到如此境界,你就赢了。”乔小红哈哈笑,“到时候一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林渊坐在轮椅里,在门厅旁的落地钟边,静静倾听从偏厅里传出来的笑声。
还有一个半月时间,成败在此一举,这时候他应该挥着鞭子监督明月继续训练,可是他不忍打扰她的片刻欢乐时光。
就让她——再多聊一会儿罢。
林渊转动轮椅,进入底楼书房,停在电话边上,想一想,取起听筒。
卫一从旁替他将听筒放在耳边,他拨号,不久电话接通:“全运会报名注册处。”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报名事项。”林渊声音温和,“如果我想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需要带好什么证件和材料?”
对方微微一愣,随即道:“全国运动会是以州体育队为单位的赛事,报名参赛必须由州体育队提交。个人只能报名志愿者工作。”
林渊早料到事情不会如想像中那么顺利,故而并不气馁,“不知能否破例?”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官方答复并不能使林渊打退堂鼓,静默一秒才说:“这我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但目前的赛会章程,是不接受个人名义报名的。”
顿了顿,对方又补充道:“您能否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我向上级了解过后,好给您答复。”
“可以。我姓林,林渊。家住清江府台街十八号,电话是……”林渊十分配合,报上姓名地址电话。
电话彼端的工作人员先是一阵沉默,随即难以置信地再三追问:“林渊?我们清江的林渊?!这不是什么恶作剧罢?”
林渊浅笑,“麻烦你向上级请示,然后给我答复,谢谢。”
说着打算挂断电话。
那头的工作人员却叫起来:“您别挂断电话,我这就去向上级请示,立刻就给您回复!您别挂啊!”
听筒里传来椅子在地面移动的刺耳声音,以及杂沓的人声。
林渊不由得微笑起来。
没过多久,换了一管稳重中带着一点点激动的男声接起电话。
“林渊?”
“是我。”
“我是闽州体育局的沅远山。”
“沅局长,你好。”林渊还记得这个闽州体育局的官员。
“你已经回清江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能参赛了?”沅远山微微提高了声音问。
林渊笑起来,“我已经回清江快一个月了。身体恢复得还可以,但是恐怕今后都不能参赛。”
沅远山听了,略略失望,“那——你是替别人报名喽?”
“是啊,我是替别人报名。”林渊并不讳言,“想请问能否破例,以个人名义参赛?”
“这个……”沅远山为难,“各个州体育队的运动员,都是经过艰苦的训练和激烈的竞争,才能得到参加比赛的资格……若是随便什么人都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对他们很不公平。”
“没有特殊么?”林渊做最后的努力。倘使这条路走不通,迫于无奈,只的走另一条路。
“你想为谁报名?”沅远山问。
“孟明月。”林渊轻轻说出明月的名字,“我只是想也许能以个人名义参赛,但如果实在不能破例,我也不便强求。”
林渊作势要挂电话,沅远山却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音来,“如果这条路行不通,你打算怎么做?”
沅远山记得孟明月这个名字,一度还曾为闽州跳水队损失她这员主力队员而颇感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