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去上朝,茜儿自然不能闲着!”所以从卯时到辰时是陈茜的上课时间!
“娘娘,上官云清求见!”
“宣!”
上官云清是一位清瘦老头,但看起来精神不错,眼睛小小的却精光四射,把个端坐上头的茜妃娘娘看得心里发毛!
“瑶台玉笛行千里”的云公子虽然已经成了过去式,但陈茜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瘦老头同三十年前江湖女儿的“梦中情人”等同起来!
上官云清只看了上首的人一眼便低下头去——非礼勿视他还是懂的!
“上官大人,还不拜见茜妃娘娘!”小王公公硬着头皮破僵局!
上官云清倒是一愣,他完全没想到在这里看到的争议极大的茜妃娘娘,但他毕竟吃过的盐比陈茜吃过的饭还多,所以很快就淡定下来了,却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点给陈茜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陈茜心里大乐:“这个倔强的老头一定十分有趣!”
指着边上的椅子:“上官大人请坐!”
“小王公公,去给我们的上官大人端杯热热的奶茶来,本宫看他硬邦邦的,一定是外面风啊太冷,雪啊太大,看把我们的上官大人冻僵的!”
“得嘞!娘娘!”小王公公努力地憋着笑,转身到小厨房端茶去了……
上官云清满脸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
陈茜依旧笑吟吟地望着他……
不一会,小王公公端了奶茶进来,上官云清却不领情,竟是看也不看那奶茶一眼!
陈茜十分好笑地瞄了他一眼,慢腾腾道:“上官大人,上赐不受,按大晋刑律当受何刑耶?”
上官云清抖着身子:“你!?”
陈茜暗呼一口气——总算是开口了!
“上官大人,本宫知道你不想见到本宫,但皇帝已经对本宫下了圣旨,说是以后陛下上朝期间,本宫则在这里向上官大人讨教学问!其实本宫也不想,但所谓君命难为,本宫也不能抗旨不是!”
“一派胡言,陛下怎会下如此荒唐的旨意?定是你这妖孽假传圣意,意欲侮辱我等!”
陈茜笑得肚子都快打结了,咯咯的笑声似乎要将屋顶掀翻!
“本宫假传圣意?依大人的精明,难道您就没有看出那封圣旨的古怪之处?——您是大晋有名的学问家,学富五车,博古通经,还用得着为日讲‘作准备’吗?”
“您说本宫侮辱你?若本宫想侮辱你你以为你此刻还能站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吗?本宫曾看过野史,知道从前有位皇帝的宠妃,因为大臣违逆了她,她就下令将那臣子扔到菜盆里去,知道什么是菜盆吗?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坑,里面放着各种虫蛇鼠蚁,人丢下去不会立刻死掉,而是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万虫嗜心而亡!本宫呢?对你这位未来老师,又是看座又是端茶的,怎么就无缘无故被你冠上‘妖孽‘的罪名呢?”
上官云清不由看向上首言之凿凿的女子——确实,与传说一样,她美得不像凡人,虽为嫔妃,没有惯常所见的金簪银钗、珠翠云绕,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白玉簪子,发箍处露出零星几朵梅花,虽着嫔妃品秩的裙衫,却无多少纹饰,天青色的裙衫上白玉梅花点点,看起来竟是——清雅出尘!
他以为会看到一个妖艳的女子,然而当她的眼睛看过来时他只觉那双眼睛格外清澈,她的声音软糯但不给人魅惑之感!
十分抵触瞬间减了三分……
“上官大人你宦海沉浮几十载,本宫不信你不懂众口烁金,积毁销骨的道理?”陈茜看到他似有松动,乘胜追击道:“本宫身自草泽,机缘巧合之下一朝封妃,民间有什么样的传闻也不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上官大人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便是不相信本宫,也应该相信陛下才是!难道陛下在你们心中便是那无道昏君?要不然怎会与那些不辨是非的家伙一样,肆意贬责本宫!?要知道,本宫与陛下荣辱与共,贬低本宫便是侮辱陛下,陛下声誉受损,上官大人,你说,得意的人到底是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已经与陛下站在同一立场上,若陛下败了,你们又将安处?”
“陛下是真命天子!”意思是不会失败!
“本宫不知何为真命天子,本宫只知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王侯布衣一瞬!”
上官云清一震,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传说她身世成谜,传说她尚未及笄,传说她可左右帝王心意……
“既然娘娘如此通透,为何会怂恿陛下开挖运河?”
陈茜勾唇一笑,眼睛亮闪亮闪地望着他:“上官大人也以为陛下是被本宫怂恿的么?上官大人曾贵为工部尚书,江南鱼米,北疆战事,上官大人是真不知陛下心意?!”
上官云清脸上露出笑来……
陈茜这才轻松了——看来是过关了,端茶示意:“上官大人,请!”
上官云清便也不客气,将那奶茶喝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陈茜微笑道:“上官大人喝了本宫的茶,便是愿意教导本宫了!”陈茜下坐,向前对上官云清屈膝行礼:“学生见过先生,请先生多多费心了!”
“不敢当娘娘如此大礼!”上官云清侧身避过陈茜:“娘娘,臣是个迂腐之人,娘娘执意想学,臣也不敢拦着,只是以后的日子……”上官云清摸着胡子瞄了陈茜一眼……
陈茜赶紧接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本宫不怕吃苦!”
“好!”上官云清明显是个行动派,闻言立刻道:“便请娘娘去写两幅大字来我看!”
陈茜是求着赖着才拜了师的,哪敢反对,立刻叫人磨墨铺纸,写起大字来……
小王公公站在陈茜身后,他虽然不识字,但也看出来了——陛下说得对,娘娘的字真是没法见人!
所以当上官云清看到那幅字额头上的皱纹才那么深,望着陈茜的眼神才那么苦大仇深——他真是没有想到,堂堂妃子的字还不如他七岁孙儿写的!
不过陈茜却很得意,自从上次被姬昭狠批后,她便偷偷练习写字,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但现在写出来的字总算是个个一样大小了……
“娘娘,臣看您还是从描红开始吧!臣记得有一本叫《颜氏简帖》的,您先练着,练出框架后再言其它!”
陈茜一脸黑线——《颜氏简贴》是大晋儿童书法的启蒙读物!!
“本宫的字……有那么差劲吗?”陈茜嘀咕道!
谁想上官云清虽然人老了,但耳朵分外灵光,只见他指点着陈茜的大字,一派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道:“娘娘,不是臣苛求于您,您这样的字若是流落出去,被人知道是宫妃所作,咱大晋天朝上国的威仪可就消失殆尽了,明年春天即是三年一度的番邦临朝之期,陛下如此爱重娘娘,届时必携娘娘一同接见,娘娘所言所行都在蛮人眼里,娘娘万不可轻忽!”
这件事,陈茜曾听姬昭讲过,闻言问道:“向来番邦朝见天子,难不成会有比试不成?”
“这可说不好,如今汉夷关系紧张,若借朝见之时,趁机侮辱我朝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茜默然——这样说来,姬昭让自己将琴棋诸事练将起来,很有可能是防微杜渐了……
没想到,这天的朝会会如此之长,直到巳时姬昭才回来……
姬昭先看看上官云清,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站在那,再看看陈茜,只见她浅笑嫣然,最后看向几案,很明显,上面有陈茜新临的大字,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仿佛什么难题摆在他面前都算不上什么难题……
“上官爱卿对朕的安排可还满意?”
上官云清老脸一抽——皇帝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把他叫到宣政殿,他本来还以为提前到真的是为什么日讲做准备,来了后才知道准备的内容是给妃子做教习先生,而且看皇帝这架势,这教习还是长期的,更加是秘密的,他是应该道一声:“谢陛下信任”还是发一通牢***呢?
所以,他还是保持沉默好了!眼角余光却看见那个讪笑的女子——作为学生,她是不是应该为先生解围?
陈茜狠狠地瞪了姬昭一眼:“陛下,若臣妾是上官先生,臣妾必会送您一份大礼!”
姬昭挑眉:“哦?!”
“上官先生好歹也是大学问家,门生众多,上官先生只要说一句皇上不好伺候,我看谁还敢来参加你今年的春闱!”
姬昭一听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上官云清最善揣摩心意,眸光一闪,立刻明白过来:“陛下今日下朝如此之晚,可是因为春闱之事?”
陈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总爱往枪口上撞呢?!
但本着“后宫不能干政”的原则,陈茜很识趣道:“陛下,您都累了一早了,上官先生也差点被我这不肖的学生折腾得够呛,臣妾到小厨房做些小茶点来,算作对二位的补偿!”
姬昭也正踌躇,他倒是不介意让茜儿参与政事,但上官云清的脾气却是出了名的顽固,茜儿好不容易才让上官云清接受她,若再得寸进尺,意图染指政事,上官云清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听了陈茜的话心里一喜,立刻借着陈茜递过来的梯子爬下来:“嗯……那个双皮奶和蛋糕各做一些来!”
陈茜满头黑线地退了出去——她说要到小厨房做小茶点,其实不过是托词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老实不客气地指使起她来!
内殿里,陈茜朝上官云清微微颔首:“先生,坐!”
上官云清坐了下来,但满心满脑都是疑惑——茜妃娘娘聪慧却懂进退,陛下对她比他想象的还要信任……要不然不会让他做茜妃的教习先生……陛下这么做,他怎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茜妃娘娘却好似不知道一般……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太过自信?圣上虽然年轻,但是城府极深,轻易不相信人……茜妃的身世……虽然她一再强调自己是草泽女子,然而大家闺秀也未必有她那般看得长远……似乎满腹才学,但那字实在是……
“先生,朕知道您的顾虑!”皇帝的话仿佛来自天边,带着一抹怅然和悠远:“朕是皇帝,也就是皇帝罢了,这后宫里的女人很多,却只有她不将朕当做皇帝!至于她的来历,朕也派人秘密查访过,什么线索都没有,朕向来把鬼神之说视为荒诞,如今朕却有些怀疑!……这些事,朕也对允王说起过,允王说得对——有些事不必太过较真,眼前看到的才是真实的!若将来……将来再说罢!朕是天子,难道连一个弱质女子都无法掌控?!”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唯有默然……只听姬昭继续道:
“先生见多识广,与母妃又是旧识,朕自母妃薨逝,内心一直将先生视为亲人,您也见了茜妃,对她所言所行当有所感,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上官云清沉吟半晌:“既然陛下已有决定,臣自也尊重陛下的决定!只‘运河’一桩,茜妃之聪慧见识可见一斑,今日所见,茜妃言及荣辱成败,‘覆巢之下无完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臣除了叹服之外并无他话!只是,娘娘到底身世成谜,臣虽然明了陛下之意,但臣恐怕也不会一朝之内信服于她!”
姬昭却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最大让步了,于是长施一礼,正色道:“朕先于此谢过先生!”
上官云清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眼睛却红了:“倘若阿容还在,陛下也不必如此艰难!”以至于要……
阿容,淑妃昵称,淑妃少时,曾与上官云清是师兄妹!只是,这个秘密,朝中几乎无人知晓!
“先生,茜妃曾对朕说过一段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母妃之死,太子之辱,权臣相逼,总有一天,这些耻辱都会抹去!”
“茜妃这样说过?”上官云清想从姬昭脸上看到否定的神色,但是他注定要败了,最后,他垂下眼帘,沉声道:“若她是这样的女子,自是能与陛下比肩的!”
说罢换了话题:“春闱之事到底如何?难道右相又想打什么主意?”
姬昭一脸凝重地点头:“右相想让户部尚书担任本届的主考!”
户部尚书,戚远,右相家的大公子!——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看来他们是打算放手一搏了!”
“是,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场科考,若让他们得逞,则说明朕这个皇帝徒有虚名!但若不让他们得逞,朝中大半文官都不会同意!”
“陛下的意思是……?!”
“右相恐怕会联合百官罢朝——这一向是他的手段,朕马上就下一道圣旨,任命卧泉为副主考,百官但敢抗命,朕便取消春闱!”
“陛下这是与他们讲条件?!若他们坚决不应,到时陛下岂不是很被动!”
姬昭却对上官清云高深莫测一笑:“右相会同意的!”
右相亲信众多,那么他许诺的东西也太多,若那些人不能参加科举了,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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