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一下折断身边的树枝,李相宜猛的朝草丛里抽去:“哪里有蛇,我打给你看,就算是再猛的蛇都会被我们给吓跑了,你怕它,它还怕你呢,人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动物。”
“说得对,有时候人比蛇更可怕。”温润如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啊!鬼呀!”李相宜吓了大跳,不是被突如其来的人,而是被潘玉突如其来的尖叫给震蒙,她顾不上打量山坡上站着的男人,冲着潘玉就是一顿吼:“你鬼叫什么,就算真的有鬼,白天敢出来吗,那是人,你看清楚了。”
说完没好气的看向坡顶:“大白天的,走路也没个声音,你故意的,想吓死我们啊。”
飞快的将草丛合拢警惕看向那道白影:“我告诉你,这里的蘑菇全是我和我相公种的,你别想在这里拿走半个。”
遇见(下)
“哈哈,你这人真有趣,上次吃了我的鱼还没谢我呢。舒唛鎷灞癹”白影忽的一下飘落下来。
李相宜睁大眼睛,晨风微光下,面前男子面容俊美如玉,果真是他。
剑眉飞扬,凤眸挑长,带抹狭促笑意望着他们夫妻俩:“我在这山里迷了路,好几天了,找不到出口,不知二位可否带我出去?”
“迷路?”潘玉看清眼前的人后胆怯退去不少,仍不敢上前,站在李相宜身后。
“为什么要帮你。”李相宜撇了撇嘴:“那天我可没找你要,只是想借你的火堆烤鱼。”
迷了路,这种鬼话她才不会相信,不管这男子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但是一定不怀好意,上次月光下看得不太清楚,如今近看,那眼底分明有一抹算计。李相宜曾经心心念念的好感散去,人说女人在阳光下禁不住细看,看来男人也是一样,什么样的小心思与小心眼,只能在月光下隐藏,现如今,一览无余。
她真不懂这个穷家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地方,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李相宜将潘玉将身后挡了挡:“留你吃住我们可没有那个能力,把你带出山指条明路还是可以的。”
“看得出来你们也不富足,不如这样……”男子唇边笑意愈发浓厚:“卑人在这镇上小有薄产,二位此次若助我出山,镇上的铺子和银子任君选择。”
“真的吗?”李相宜甜甜一笑:“铺子和银子白送?分文不要?”
“那是自然。”男子唇角轻扬带一抹得意。
“我呸。”李相宜转脸冷笑:“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馅井,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们夫妻俩,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家值钱的除了我就是我的傻相公,我,是不会卖的。我相公就算再傻,我也不会卖,为奴为婢为仆什么的就算了,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事,虽然我们没钱,可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需要你的好心。”
李相宜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随意施舍别人的暴发户,眼前这男人那个朦胧月夜留给她的好感全无,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会觉得这男人温柔,现在温柔是半点没看到,只看到卑鄙和阴险两个字写在他脸上,李相宜转过身飞快的采蘑菇,潘玉也蹲在地上不敢说话。
汗水将后背沁湿的时候,篮子已经装满,地上没剩下多少。
李相宜站直身子,身后空荡荡,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李相宜撇了撇嘴,鄙夷的笑了笑,想用钱来收买她。
不由想起那个雨夜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家里的存款和房子我一样都不要,只求你给我一条出路让我离开,就是因为那些话,所以姐姐会自杀。
那个被她唤姐夫的男人竟想指染她。若非如此,她怎会半夜出门被雷劈到这。
用力甩了甩头,男人,什么东西,百无一用是书生,从古到今都是,她的姐夫,海归又怎样,博士又怎样,不过一个负心汉。
看着欢天喜地数蘑菇的潘玉,李相宜心情突然烦躁:“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顾潘玉是否愿意,嗖的一下顺着树上垂下的蔓藤爬上山坡。
潘玉气喘吁吁追上去时只看到有兔子飞藏到空旷的山林里,鸟儿在枝头一声又一声鸣叫,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烟。
一片落叶悄悄从枝头滑落,啪嚓一声,树枝被折断。
潘玉吓得抱紧手中篮子,再也不敢看:“娘子,你在哪里,娘子?”
“喂,潘秀才。”砍柴的老伯从不远处直起身子,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潘玉用衣袖盖住篮子:“我家的茅坑满了,我来如厕。”
“噢。”老伯笑道:“那你上完厕所赶紧回去吧,我看到你家娘子往山那边去啦。”
老伯伸手指向了北边的方向,那里灌木更深,树木更葱郁,除了叽叽喳喳的鸟鸣似还有野兽的嘶吼从那边传来,抿了抿嘴,潘玉低头看着怀里的蘑菇,想起李相宜说过的话,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往林子里走去,娘子那么关心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自己回去,一定要找到娘子和她一起下山。
毒蛇(上)
林深路险,山高崎岖。舒唛鎷灞癹
青色身影隐于苍穹旷野。
李相宜蹲在溪边双手托腮望着水里欢快游动的鱼儿发呆,看着岸边一株三叶草,不知道该不该拨下一颗放进鱼篓里用同样的方法再捕一次鱼。
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人跟来。
李相宜犹豫了一会,还是拨下了一株三叶草,将草扔进篓子里面。
放进水里。
和上次一样,篓子里的草发生了变化,红果子变幻出来的时候一条红色的鱼游了进去,水面刹那间绽放出莹莹的红光,李相宜赶紧将鱼篓子拉了起来,鱼在篓子里啪嗒啪嗒,看着它在十几秒钟后慢慢变回原状。
收工。
李相宜背着鱼篓往回走,她得赶紧把鱼养在水缸里,不然一定会渴死。
她朝着沿途坐了记号的方向走去。
种磨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潘玉身影,这个该死的男人,是好等她,一个人走了。
李相宜撇了撇唇。
自来到这里,她做的最多的动作好像就是撇唇,因为不屑。
李相宜回到家里,院门半开着,推门而入,唤了两声,屋内静悄悄。
李相宜将鱼养在水缸里,用木制的缸盖盖拢,这才发现里屋也没有潘玉的身影。
这个男人真会躲懒,跑哪里去了。
看院子里,没有竹篮也没有磨菇。
不对。
李相宜心中一个激愣,难道他还呆在山里,没回来。
难道——那个傻瓜去找她了。
这种可能不会没有。想起上次半夜他带着村里人上山寻她,李相宜赶紧掀起裙子飞奔出门,脚下走得飞快,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着那傻秀才如果在山上找不到她,一定会守在天黑也不回来。
李相宜进了山在采蘑菇的地方寻了寻,四处呼喊。
没人回应。
往前。
没人回应。
砍柴老伯背着柴火下山:“秀才娘子,寻潘秀才吧,他往北边去了。”
北边。李相宜脑子轰然炸开。
北边不就是村人所说的禁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吃人的怪兽,却是蛇群盘踞的天下。
李相宜拨腿就往北边跑,脑子里想着潘玉你可千万别出事,你若被蛇咬了我可没钱给你医治,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可千万别添乱。
可怜的潘玉,如果听到李相宜这番心声,不知作何感想。
青色身影若隐若现,手里还提着竹篮。
李相宜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潘玉,你个大混球,不是让你原地等吗?”
“娘子。”潘玉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听到她声音高兴的回过头来,兴奋不已:“总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被老虎……”
话还未说完,潘玉手中的篮子落地,他瞪大眼睛惊恐万状看向李相宜身后:“蛇。”
红色的盘纹花状大蛇缠绕在树上冲李相宜吐信子。
潘玉只觉心脏骤停。
他拿起地上树枝做驱赶状:“快走,别碰我娘子。”
李相宜怔住。
继而微笑。
继而满腔怒火爆发:“够了,你闹够了吧,这种吓人的方法早在几百年前就不管用了,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你在骗人,真有毒蛇,第一个晕的就是你。”
“不是,娘子,我没骗你,你站在那里别动,你若一动,它就,它就会咬你。”
毒蛇(下)
“我动了,我就动了,怎么,不照样没事。舒唛鎷灞癹”李相宜不耐的看他。
突然——
青影飞闪。
身子被猛扑在地。
只听得啊的一声闷哼。
潘玉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李相宜怔住,瞪眼看他。
他将李相宜压在身下,身子轻得打飘,半点重量也无。
李相宜正想推开,却突然震惊,一条红色盘纹大蛇自树干滑于地面隐入草丛不见,潘玉脸色愈来愈苍白,原本微红的唇变得青紫一片,他看着李相宜,扯开唇角咧嘴笑:“这五步蛇不打紧,只要不走动就没事,娘子,我要昏过去了,你可千万别一个人下山,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就算是死,我一个人在这也害怕。”
“混蛋,你在说什么呢。”李相宜拼命的瞪大眼睛想要责骂。
瞪着瞪着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出。
她用力的咬着唇,看着潘玉在她面前合上双眼。
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将他挪开。
腿上肿起大片。
两个尖利的牙洞分明。
青中带紫,红里泛黑。
李相宜倒抽一口冷气,擦干眼中泪水,不能动,怎么办,像小说里写的,吸毒。
用嘴吸。
李相宜俯下身,什么也不想,她不要欠潘玉人情,也不要欠他的命。
用力的吸,吸着吸着,突的觉得心口发闷,不行,她不能用这个方法,否则两人都得死在这,看了眼地面散落的磨菇,居然有些肉疼,再看潘玉,肉疼得更厉害。
五步蛇,只要不走动就行。
李相宜看着瘦弱如柴的潘玉,犹豫片刻终是将他挪上后背,现在下山去找大夫是唯一的出路,她费力的背着潘玉,一步一步往下走。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
李相宜咬着牙,一声也不吭,唯恐开口呼吸都散了力气。
将全身精力集中,只觉一向体轻的潘玉越来越沉。
李相宜头有些晕,汗水湿了额发,遮住眼睛。
有些支撑不住。
这男人,不死也没用。
念头一闪而过,心居然——抽搐。
可笑。
看够了姐夫对姐姐虚伪的爱情,这世间哪有什么男人值得信任,可她居然对潘玉有些怜悯。
一定中毒不浅。
听说蛇毒会让人神志不清。
她真的快要死了。
受不了了。
李相宜感觉力气快要消散时,村庄终于出现在眼前,有三三两两种田回家的人往家赶。
李相宜第一次觉得乡亲是如此可贵。
她用力的张开嘴,用力全身力气喊:“救命。救命。”
山谷空旷,悠远绵长,有人远远的扔下锄头赶来,李相宜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地……
如果有可能,让她死吧,不对,她已经死过一次,不过是借用她人肉体,让她灵魂飘移吧,借这次中毒的契机,回到属于她的世界,真的不能在这样下去,否则她一定会发疯,什么破地方,鬼地方,穷地方,烂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灵魂出窍,出窍吧。
李相宜苦笑自己居然还这么清醒,可以想这么多。
头越来越昏沉……
回去吧。回去。
这是她最后的意识。
幸福(上)
潘玉一声闷哼,似是吃了疼,却高兴得咧着嘴冲李相宜傻笑:“娘子,你踢吧,我不痛,只要你高兴就好,对了,那些蘑菇……”
“就知道吃,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些蘑菇。舒唛鎷灞癹”李相宜没好气的看着他:“先躺回床上吧,别又弄伤了,院子里在煮野菜,弄好了我给你端进来。”
“谢谢娘子。”潘玉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李相宜。
李相宜看着这个傻男人小白兔一样纯洁的眼神,心底蓦然腾升起一种负疚感,不知道是谁在遭谁的罪,那天若是她相信他的话,站在那里不动,也许就可以避开蛇祸。
看着潘玉感恩加感激的神情,李相宜有些承受不起,飞快转身:“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媳妇,没出息。”
“娘子,我喜欢你骂我,你越骂就表示你越再乎我,我可开心了。”潘玉的声音追了出来。
李相宜一个跌咧差点摔在门外。
她气恼的回头看向屋内,潘玉正扶着床沿站起,许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没站稳软软的摔倒。
李相宜一个箭步冲上前:“爬不动也不知道唤我一声,万一又摔伤了怎么办,咱家……”
“娘子。”潘玉又热泪盈眶。
他睁着一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看着李相宜:“你在关心我?”
“我……”李相宜这才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不由加重手上力气,捏着潘玉的胳膊将他扶起:“关心你个大头鬼,我是怕摔伤了家里又要花钱买药,咱家已债台高筑,可再伤不起。”
说罢将破烂被子盖在他身上:“你可答应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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