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恢复记忆了吗?”李相宜问。
似想起什么,不待白衣男回答,又道:“那一次她走火入魔,你们两人不是跳入湖中殉情了吗。”
“怎么可能。”白衣男大笑出声:“你的想法也太奇怪了吧,我与她第一次见面,怎会抱着她殉情,我那是采用至极之法,为她疗伤,她周遭的血脉逆流,气息紊乱,春日湖水至寒至凉,可以令她倒冲的血脉暂时解缓冲击,接着采用闭气功,令她暂停呼吸,在湖底将她体内的魔碍之气尽数除去。”
“闭气功,你没占她便宜?”李相宜问。
“便宜嘛,倒是占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得跟上去,看看我未来的娘子到底干嘛去了,碧霞山庄里冤魂无数,鬼魅横行,我可不希望她有事。”白衣男说完,冲潘玉一笑:“傻书生,你家娘子就交给你了,趁鬼船靠近前,赶紧带她离去。”
“你去哪?”李相宜追问。
“当然是追我未来娘子。”白衣男嘻笑着翻身飞旋,脚尖点地,李相宜看到他的身影在湖水之上像飞越一样的凌空腾起,翻挪,几步就到了湖中心的一个小船,里面有青楼女子深夜陪客在吹拉弹唱,白衣男的身影令她们惊吓成一团,他占了别人的船,向碧霞山庄的方向而去。
李相宜定定的站在原地。
潘玉拽着她就往回冲:“娘子,他说得那么可怕,咱们赶紧走。”
李相宜被潘玉拽得气喘吁吁,两人一路跑回了客栈,李相宜挣开潘玉的手:“你把我拉回来干嘛,我想去看看。”
“可那是一条鬼船,娘子,你看它来无影去无踪的,多可怕。”潘玉道。
“鬼有什么可怕的。”李相宜没好气。
“鬼不可怕难道人可怕吗?”潘玉道。
“你说得没错,有的时候人比鬼更可怕,尤其是人面鬼心的人。”李相宜若有所指,看了潘玉一眼。
潘玉似明了她有所误会:“娘子,你听我解释。”
“天那么黑,就算有月光,我们都看不见,你怎么会发现鬼船的。”李相宜问潘玉。
“你们一直在说话,我搭不上嘴,就转头看向了别处,一直盯着看,发现那水面晃动得奇怪,正好月光从云层里洒下来,就看见了那艘船。”潘玉急急道:“娘子,那个白衣就是一个满嘴胡言的人,你别信他。”
“不信他难道相信你。”李相宜道:“潘玉,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为什么每次的事情都那么的巧合,为什么你总是有很好的理由打消我对你的疑虑。”
李相宜道:“你说你不会游泳,可是你明明会,你说你不会武功,我看你跑得比凌波微步还快。”
“什么是凌波微步。”潘玉不解问。
“少跟我装傻。”李相宜转身就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娘子,我真的不是你想象的这样,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你怎么总相信外人的话呢。”潘玉道:“我是你的相公,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会不会还是一个未知数,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心怀鬼胎。”李相宜眸光有了冷冽。
“娘子,你又怀疑我?”潘玉看出她眼中的质疑。
“我一直就没有相信过你。”李相宜道:“不止是你,还有白衣,还有秦霸,我身边所有的人,我一个也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娘子你别这样。”潘玉急了,看着李相宜离去的身影,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我们成亲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最清楚。”
“你对我怎样?”李相宜冷笑看他:“你除了跟在我身后,不停的让我给你做这做那,你还给过我什么,从怀山村一直到榕城,再到江南,沿途所有的一切,没有哪一件事情顺畅,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我替你操心,我累了,我很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娘子。”潘玉怔住了。
松手。
定定看着她。
眼里有了泪光。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你滚啊。”李相宜道:“不去了,不想和你搅合在一起了,你去考你的状元,纵然将来风光无限也与我无关,我只想一个人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咱们就此分手吧。”
“娘子,你说什么?”潘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说,我要休了你,现在。”李相宜决然的转身离去:“不要再来找我,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不要这样,娘子。”直到李相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潘玉才回过神来:“不要丢下我。”
黑夜寂静的没有回应。
潘玉四处找寻。
李相宜像是平空消失了。
他的身影追着追着远去。
待他消失在了街头,李相宜从屋顶角落钻出来,听着他渐渐远去的声音。
泪水,无声的滑落。
她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明白自己还背负多少的血腥,不停出现的人,全都是冲着她来的,亏得她还以为自己保护了潘玉,原来是在给他制造麻烦。
她原本想等过些日子再想办法离开。
如今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尽管这个离开的理由有些牵强,可是她在他身边,再也呆不下去。
潘玉,其实我是相信你的,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去,伤害了你。
你对我只不过是一种依恋,不是真正的爱情。
若有一天,真的深爱,那才最是痛苦。
李相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汹涌的滑落,其实他只是不习惯而已,她却在心痛。
爱上了吗,或许没有爱上,谁又有答案。
许久,夜风寂寂。
一块锦帕自黑暗中递来,刀光耀眼,秦霸立在她的身旁:“哭吧。”
“你怎么在这。”李相宜惊疑的看着他,忘了落泪。
“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秦霸道:“小奴走了,留下了一封书信。”
秦霸自怀里掏出一封东西:“她让我交给你的。”
“你都知道了。”李相宜看着他。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里有人要对你不利。”秦霸道:“既然受了你的雇佣,我自然会保护你到底。”
“不必了。”李相宜道:“你去看着潘玉就可以。”
“他不需要我的保护。”秦霸道:“他的身边没有危险。”
“那些人真是冲我来的?”李相宜道。
“有些事,既然你不知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秦霸道。
“你知道我的过去。”李相宜问。
秦霸看着她,没有言语,将头转向了远方,碧波涟涟的湖面,白衣男的船已经消失在了湖面,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靠了岸吧,不知为何,李相宜突然觉得,十几年前的碧霞山庄惨案和自己想要探究的过往有关,可是她真的应该卷入那多年前的漩涡中吗。
她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被动的任仇人找上门来,她要去找寻,把所有的迷团解开。
身世
这个时候,她突然再一次的想起,那道渺渺如仙的身影。舒葑窳鹳缳
李相宁,是不是你,不管是不是你,我都要探究,你为什么会吹奏那一曲《决世。》
打定了主意,李相宜的心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跳下屋顶,秦霸跟在身后:“要去哪?”
“碧霞山庄。”李相宜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色湄。
“好。”秦霸紧跟在她身后。
李相宜踏上了岸边已经开始出来接送游客的小船:“碧霞山庄。”
“好的。”船夫一怔,看到秦霸递来的银子,什么也不问了,划着浆向远处荡去谯。
李相宜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离的集镇,那里渐渐有了人来人往,可是唯独不见潘玉的身影,那个傻书生,去哪里寻她了,李相宜一个哆嗦,湖心吹来的风,真凉。
她看着岸边熟悉的景致渐渐的远离,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苍茫的湖水……
孤舟已在湖心。
李相宜转过身去,不再看街景,湖水微漾之中,湖光山色,化成一道迷离的醉影。
……
姐姐,我走了,离开了这里。
我没能完成任务,所以我不会回去向主子复命。
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可是,不管怎样,你要勇敢的活下去。
————小奴
……
站在船头,李相宜打开了小奴的书信,她甜美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
李相宜松手,信从指间滑落,飘向了碧水莹莹的湖心。
她看着它在水面上打卷,接着很快沉入了湖底。
小奴。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女孩子,如果她们真的曾在一起,那么她也中了噬心毒吧,
一月之期。
每个月她都要服中解药。
真想看看。不服用解药会有怎样的下场。会不会痛苦得抓心抓肝死去。
李相宜的眸光变得冷凝。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尤记得,当时初来,她只是一个快乐单纯的村姑,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忙于生计,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背负满身血腥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天可以活下去。
她微微捂起胸口,那里传来隐约的涩痛。
不由得再一次扬唇,嘲弄,她离开潘玉是对的,再留下去对他不公平。
不知道那是一场怎样的阴谋,只知道到最后目的一定是潘玉。
李相宜已经猜出了故事的开头。
要改写故事的结局,只能靠自己。
碧霞山庄看起来很近,一路走下去却似乎很远,从天还未亮一直到天色白得耀眼,船还在湖中心打转,李相宜问船夫:“还要多久。”
“快了,就快了。”船夫笑盈盈的冲李相宜答道。
突然自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猛的一下子将船底凿开。
湖水一下子的将小船吞没。
船夫沉入了水底:“下地狱去吧,很快。”
李相宜一惊,飞快的将身上的裙身撕裂,碍事的长裤也脱掉,早知道危机四伏,她不该如此的没有警惕。
李相宜咬牙,将其中的一块船板抓在手里,秦霸也落入了水中。
“会水吗?”李相宜沁心冰冷的问秦霸话:“如果不会就抓住它。”
秦霸却身形矫健飞奔向前,借着水面上的浮板:“上来。”
他紧紧的拽过了她,将她从水中拉起。
雪白的双腿暴露在空气里。
秦霸眸光一滞。
接下来脸上飞起可疑的红晕。
但现在不是拘小节的时候,他将李相宜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木板太小,地方不够,你抓着我,我用内力将它驶到岸边去。”
身后的水波一层层的荡开,李相宜看到秦霸像开快艇一样的将木板在水面上移动。
她听到了他潺潺有力的心跳声:“你很累吗。”
李相宜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要逼出自己的内力,可是体内静静的没有反应,难道只有在危险突然来临的时候才会爆发而出吗。
李相宜思量着,碧霞山庄已在眼前。
秦霸和她一起上了岸,身上湿淋淋的,难受得要紧。
四周一片空旷。
李相宜抬头看去,惊呆了,满目荒凉,四周全是荒坟。
整整齐齐的排列,足有一百来个。
秦霸擦去脸上的水滴,递给李相宜一块干净的裂帛:“擦干净吧。”
“这些,全是被杀的人吗?”饶是见惯了杀人的场面,李相宜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因为这漫天飞萧的落叶之中,掩盖的是那满心的苍凉。
犹如那个恶梦,白雪皑皑之中,满地血光。
她仿佛透过这些荒坟看到了在坟底哭泣的灵魂,叩问着为什么要遭残杀,看上面写着的一些生辰八字,有些不足百天。
……是谁杀了他,谁就葬了他……
李相宜脑中闪过一个柔厉的画面。
有人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
有人在不远处看着,黑色的身影,绝美无双,蒙着面纱,绽放出荣光万丈的冷芒。
少女蹲在地面,持剑,飞沙走石之间已将尸体掩埋。
……
是谁杀了他们?这就是艳无双要追寻的真相吗。
“和你无关。”秦霸低沉道:“艳家被灭门的时候,你不过刚出世。”
“你怎会知道。”李相宜看着秦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昨日在街上多逗留了片刻,在茶楼听人所言。”秦霸道:“碧霞山庄的事情已经被说书的改编,据说是鬼魅所为,碧霞山庄所有人都欠那些鬼魅前世一百多条人命,所以正好拿来偿还。”
“荒谬。”不知为何,痛从心起。
人都已经死了,还要被这样的编排和糟贱。
李相宜站起身,再也听不下去:“别说了,我们走吧,上山的路在哪里?”
“这里荒废许久,已经没有路了。”秦霸皱眉道。
话音落后,他抽出长刀,砍掉面前的几丛树灌:“只能劈出一条路。”
两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李相宜边走边看,四周碧树葱郁,不难看出曾经的繁华,但是朗朗的晴空之下,分明嗅到浓厚的血腥味,李相宜透过眼前的一切,仿佛可以看见许多年前那一个惨遭灭门的夜,大火熊熊的烧起,焚烧了所有的一切。
很快就到了碧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