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璇玑璇玑,叫得好生亲密。”
“君子之交淡如水,师姐莫想太多。”
“哼哼哼……”
……
另外一边,蓝山岛。
苏伏一跃至圆台上,就见洞口正对面的石壁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如同一面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他的瞳孔骤然凝缩。
上面写道:“余五岁从文,好打不平,十岁那年,不意冲撞官家,家破人亡,遂弃文从武。十五岁,杀尽仇敌,厮混江湖。二十岁已无敌手,倍感不胜寒之唏嘘。二十一,始识仙道,机缘入道。五十一,始知天下八斗,十之八、九为大门阀据有。冒死入元磁,抢得机缘,此后辗转,多方劫掠大门阀,散于天下,结交散修无数。未料数载,亦是散修将余出卖,遭围杀不死,流落海岛蓝山。
潜心百载,创立《吞天魔功》,又百载,入养魔境;又百载,入吞天境。遂复出,杀尽小人、仇敌。盛极,时有莫问剑主,穷究天地伟力,难当其锋,四肢尽断。回岛潜心数十载,创立《噬生功》,食生肉得长生。五百载,修为尽复,改名换姓,融噬生、吞天为一,吞尽天下,入弑道境;时莫问破碎虚空,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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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章:如是我闻,恨本是爱的归途
余余愿已了,于此了却残生,未免心血之作埋没,刻《吞天魔功》于此,以待有缘。”
署名是“吞天魔尊”。此后便是记载《吞天魔功》的要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刻在壁上,无遮掩,也无前辈高人留下的所谓机关考验。
苏伏心神受到剧烈震动,不由沉声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
“佑哥临走前告诉我的……”徐莹也跃上去,扶着婆婆轻声说,“婆婆,我们安全了,您可以放心啦。”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婆婆说了两句,又陷入喃喃自语的状态。
苏伏向她使了个眼色。
徐莹幽幽一叹,道:“婆婆,我与孙道友有话要说,您先进去休息一会。”
说着,就将婆婆带入石室里。
苏伏将《吞天魔功》的要诀粗略浏览。这要诀的核心就是“养魔”。首先要断情绝心,集天下万物皆可吞的气魄,培育吞天魔念,以此形成魔种。
魔功的修炼过程,充斥了魔尊本人“愤世嫉俗”的人生观。他悲观地认为世上都是薄情寡义的人,不配与他谈朋论友。既无真心,纵然一世孤独,也不愿再留丝毫念想、期待。人尚且如此,万物便通通可以吞之。所以第二步是“吞天境”,即吞尽天下之意。
据魔功记载,被吞噬的生灵,即刻就会消融,化为本人的力量。可是总有各种消耗,所以最终归于魔体的,大概只有两成。
乍一看,似有些不如人意。然而魔功还记载,一旦晋入吞天境,就可无限吞噬,不存在任何限制,看得苏伏几次想出手毁去石碑,却都忍住了。纵然不修炼,也可借鉴其修法,毁去实在太可惜了。
第三步“弑道境”,此时已无法吞噬生灵进境,因为到了这一步,吞天魔体连结之地,是连魔尊本人也甚为恐惧的地方,那就是虚无。
虚无,就是什么也没有。空气、光、五行、呼吸甚至思想、本我等等,都已然感受不到。
在真界,它还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唤作“永沦之地”。
传说,一旦被放逐永沦,则永世没有解脱的可能。
若吞天魔尊所记平生无误,那么莫问剑主很可能被放逐到永沦,所以至今真界都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还活在世上。
“我和佑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入蓝海宗。”
徐莹温婉的声音从苏伏的背后响起:“拜入宗门才知这儿不是圣地,是吃人的地狱。少宗主蓝涛看上了我的姿色,但我已与佑哥私定终身,始终不肯从他。蓝涛使毒计,要杀佑哥,死的却是佑哥的亲弟弟李元生。”
“佑哥自觉无颜面见婆婆,为了复活元生,选择踏上内陆。临走前把密道的事告知我,让我在有危险时带着婆婆躲到这里来。”
她陇了拢鬓角秀发:“可他哪里知道,这儿没有食物,婆婆一介凡人,如何受得?蓝涛拿婆婆的性命要挟,我不得已,只好从了他。婆婆两个儿子都离她而去,人生唯一的念想化为乌有,只好日日以泪洗面。十年前,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五年前,她的寿数走到尽头,是我求蓝涛利用血元丹为她续命。”
“你说你没有修炼蓝海宗的功法,仅凭‘太上感应篇’,这个年纪能修到抱虚?”苏伏意味莫名地说。
徐莹微微一笑:“我知道道友怀疑什么,‘吞天魔功’我确实尝试过修炼,但我无法抛弃婆婆不顾,仍然深爱佑哥,无法做到断情绝心,是无法养魔成功的。否则不然,以魔尊前辈记载之强大,蓝海宗何至于敢如此欺压我和婆婆。”
“然而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怎么凝的道基,还是没说。”苏伏冷冷道。
要知道修士修行,不仅仅是练气,还需要不断感悟。感悟从何而来?仅仅一道练气法门,如何有更深层次的感悟?若只凭“太上感应篇”就能修炼到长生,大门阀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像苏伏这般已将修行刻入骨髓的人,怎会不明白这二字的艰难,就算拥有无数高妙法门,也不定能超脱,何况没有?
“虽说我无法凝就魔种,却可以借此感悟。”徐莹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轻轻地说,“我想佑哥的时候,就会来这里静坐,一坐就是一整天。若我修行了噬生功,道友应该感应的到。”
“是么。”
苏伏不置可否地摇头:“你说你不知道蓝海宗修炼的功法,可是很明显,那应该就是‘噬生功’,未与‘吞天魔功’融合,才会出现诅咒。而所谓的诅咒,也不过是他们吃人的借口,真是丑陋!”
“道友却是强人所难,那时我并不知道友可以信任,如何敢从实相告。”徐莹道。
“那后来为何又信任了?”
徐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郁结的幽思:“我不知还要等多久,我的心很累,我想去内陆找佑哥,有生之年里,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了却心愿。所以我愿意相信道友,拼搏一把。”
“只希望道友伤好以后,要带我和婆婆去内陆找佑哥。”她的神情带着期冀。
“这个我自有主张。”苏伏摆了摆手。
他想了想,突然道:“你口中的佑哥,莫非叫李元佑?”
徐莹美眸一睁,惊喜地说:“道友认识他?”
“何止认识!”苏伏冷笑一声,却又摆摆手,“我要在这里疗伤,你暂且回避,没有叫你之前,不要出来!”
“道友能否告诉我一些佑哥的近况,求求你了。”徐莹跪倒在地,目中泪光涟涟。
“待我伤好再说!”苏伏说着已盘膝落座,拿出徐莹偷来的,外来修士的各类丹药,开始入定。
就在不远处的石室,婆婆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柔和,橘子皮一样、带着点点老人斑的脸轻轻贴在石壁上,浑浊的双目透出一丝清明:
“如是我闻,恨本是爱的归途。一个不输,一个不哭,宁愿醒着清楚,中了恨的迷毒;一面满足,一面残酷。”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绝望与愤怒(上)
日曦城。
翌日一早,苏瞳又拉着小白出门去了,好在有九命跟着,苏伏也就任着她。
带着龙吟瑶来到解湛兮闭关的小院,护关的水、龙二人迎出来。
“早料你会来,父皇教我看看你,是否清减了。”龙吟笙笑着迎来,“这一看,还真是,那么多年没回去了,该回去看看他了。”
龙吟瑶与苏伏相视一笑:“不消你说,我们也该回去一趟。”
龙吟笙自不知话中机锋。
“过些天,大师兄就会带人过来。”水洛泽脸色有些不佳,不知遇到什么事。
苏伏望了龙吟笙一眼。后者强忍住笑:“这几天,每天晚上有个叫别亦难的姑娘来找师兄,言语之间,好生暧昧,只怕关系不同寻常。”
水洛泽不由又气又笑:“臭小子,叫你不要说出去,马上就出卖我。”
“原来是她!”苏伏恍然,旋即沉吟。“西都近来倒愈发低调了,也不与人来往,我还道他们都当了苦修士。”
“兮兮怎么样了?”龙吟瑶更关心闭关的人。
“瑶瑶,是你吗?”里屋的解湛兮听到了动静,推门出来,惊喜地迎了过来。
龙吟瑶拉住她的手,关切地说:“听说你应了魔劫,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会关心我啊,真是难得,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解湛兮精神已然恢复,笑着打趣。
没想到她一语中的。
龙吟瑶有些害羞地说:“我有了苏伏的孩子。”
院中顿然寂静,针落可闻。
“果真?”解湛兮不禁把手贴在她的肚脐上,“什么时候的事啊?”
“数日前才发现的。”
龙吟笙半晌才反应过来,傻傻地说:“我要当舅舅了?”
“恭喜师弟,贺喜师弟。”水洛泽笑着说,“妖国后继有人,陆老头应该不会再追着你纳妃了。”
“我的小外甥叫什么?定了吗?不然我给取一个。”龙吟笙凑在解湛兮旁,对着龙吟瑶的肚子左瞅瞅,右看看,满脸的好奇宝宝。
“不行,我想让叶真人当孩子的干娘,让她来取。”龙吟瑶马上拒绝。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她罢。”龙吟笙倒比她还要着急。
“瑶瑶,我陪你同去。”解湛兮说着,笑嘻嘻地捶了苏伏一下,“行啊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水洛泽却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既然师姐已然无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定是去找那姑娘了。那姑娘昨日说最后来找他一次,以后都不来烦了,肯定把他给急了。”龙吟笙咧嘴一笑。
苏伏不禁莞尔。
……
众人结伴来到叶璇玑所在的府邸,说明来意后,她显得颇为惊讶。
“你们二人的血脉都是顶级的,照理说,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她淡淡笑着,“本宫也很好奇,到底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家伙。”
龙吟瑶喜道:“这么说,真人答应了?”
“我既为孩子干娘,你我理应姐妹相称,若你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叶璇玑轻瞥一眼苏伏,又道:“事有前言,既你二人都不反对,本宫将来如何教养,可不要心疼、埋怨。”
“姐姐,这是自然的。”龙吟瑶笑着说。也瞥一眼苏伏:“姐姐放心,他要敢说三道四,我就让他知道厉害。”
“我可还没说什么呢。”苏伏不禁苦笑。
“这名字,是男是女未定,怎么个取法?”解湛兮忽然道。
叶璇玑想了想,道:“若是女孩,将来就叫苏瑾。”
“瑾有美玉之称,亦象征美德,真好。”解湛兮美眸微亮。
“若是男孩呢?”龙吟笙道。
叶璇玑已然想好,便道:“若是男孩,就叫苏慕白。”
“白代表高洁,清白,不同流污;慕白之意,即崇尚清高,孤傲,清廉,脱俗,不俯仰世间。”龙吟笙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苏伏,“倒与姐夫有些类似。”
“好,不愧是姐姐。”龙吟瑶轻声一笑,“那就如此定下,师弟你没有意见罢?”
苏伏笑着说:“我要是有意见,你岂不是要让我知道你的‘厉害’?”
“那是自然!”龙吟瑶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叶璇玑微微蹙眉:“既已身怀六甲,不宜操劳,这大会的事,看看可以,就不要上场了。”
若是往常,龙吟瑶才不会顾及许多,这时听他这一说,马上乖觉地说:“姐姐说的是。”
“那我让子龙跑一趟。”苏伏也觉有理,便将此事定下。
……
时光荏苒,眨眼已是季夏月十四,过了今日,天下第一斗法大会就正式开始。
这一日,满城大雨潺潺,正是大好雨季,洗去满城风霜,还有扩城时留下的狼藉;洗去鼎沸的燥热,说不出的清凉。
然而,却洗不去人心的恶意,刺人的歹毒。
已近酉时,侯楚楚撑伞从清微园出来,俏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晕红。今日仍是老例,找李世玉指点的同时,如胶似漆的热恋,自然少不了亲热的缠绵。
虽说今日还是保住了完璧之身,但她心里早已失去了坚持,只消李世玉再强硬一些,她也就半推半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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