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体便在左近,你大可放心!”
苏伏说罢,却借着夜色隐入山脉之中。他没有发现,随着他消失不见,铁刀匪中亦有数人悄然隐去踪迹。
……
苏伏控制刘昌身体,来到本体所在的一处山谷,此处离铁刀匪所在山脉,约有两百多里,当年大战波及不到此处,故留有生机绿意。
本体昨夜将翠翠领来此处等候,他思虑良久,决定让刘昌自己选择。如他选择与翠翠一起逃亡,他便保二人性命。如他欲将翠翠捉回去将功赎罪,那便取了他性命,再将翠翠记忆修改。
“刘昌……”翠翠奔走两步过来,俏脸上满是惊喜,她捉着刘昌的手,回身感激地做了个万福,“多谢前辈相救……”
苏伏笑了笑,正待说还不到时候,玄灵引尚未退出刘昌识海,他仍然受到控制。
此时三人相距不过半丈,他正要将玄灵引掐灭,刘昌识海忽地生出一道诡异力道,将玄灵引击得粉碎。
他心中警兆斗升,那刘昌却已诡笑着刺来一柄棱刺。
“嗤!”
第九百四十一章:生死劫数,福至心灵(下)
死?
心头没来由升腾起一个字眼,妖体被破了!金色的血液哗地激射出来,将离得近的二人喷洒一身,刘昌刺的位置,乃是下丹田气海。
“刘昌你干什么,他是我们恩人……”
伴随着翠翠的尖声惊叫,苏伏连退几步,一股前所未有的晕眩感升起,令他险些站不稳。
“哈哈哈……”刘昌发出狂笑,他的脸是那样的狰狞恐怖,“没有人被诛神刺中,还能活下来,哈哈哈……”
笑声里,尽是刻骨铭心的痛恨。
“前辈……前辈你怎么样……”翠翠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耳边,她扶着苏伏,愤怒指责道,“刘昌,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恩人……”
“刘昌?我可不是……”刘昌似乎笑够了,低沉的嗓音仿似索命幽魂一样,萦绕在二人耳边。
“你到底是谁,你把刘昌怎么样了?”翠翠已是方寸大乱,急得泪流不止。昨夜本以为绝无幸理,不想苏伏从天而降,救了她性命,还要助她与刘昌相会。可如今却演变成这一幕,这恍如梦境的一幕。
可若是梦境,那伤口还有流不停的金色血液,怎么看起来很疼?
诛神刺出自远古,专破修士护体灵光,诛神刺须有一百零八道工序,历时须数十载之久。破修士护体灵光,只是附带能力,其真正能力先是锁闭气海,进而毁灭修士道体神丹,令其道基一同化作虚无,成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
苏伏眼前一片漆黑,只出现一个黑影模糊的轮廓,却张牙舞爪地怒吼:“苏伏,你终于要死了,你终于要死了。我的师尊,我的师兄弟,他们都死了,我连家都没有了,你怎么还不去见他们……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黑影扑过来了,翠翠认命般地闭眸:“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爪子穿过翠翠的胸膛,关键时刻,她挡在苏伏面前,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她只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热烫的血,溅在苏伏脸上,灼得他很痛,那是谁的哀鸣?为何如此的伤心痛苦。是了,翠翠的声音,自己救了她,却反而害了她。
气海被一股沛然之力锁闭了,但他还有妖体。妖体被诛神刺刺破了,血流不止,将他浑身气力抽丝剥茧一样流失。
依稀之间,他听见黑影说的诛神刺,他看过典籍的,知道诛神刺厉害。
血是止不住了,他放下了捂伤口的手,扶着翠翠尸体放下,紧抓住回缩的爪子,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感受到那个黑影的狰狞嘴脸,右拳斗然一握,运起残余气力狠狠砸将过去。
刘昌的头颅好似一个圆滚的西瓜爆裂开来,残余着话语:“没用的……你死定了……”
声音很轻,比方才轻了,远方的风,也很轻,似乎渐渐停了,那么又谁在扯着我的衣摆?
他无法看见,却能感受,大风将他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却连这声音也快听不见了。
诛神刺,好生恶毒。
苏伏努力地将翠翠尸体搬到山谷内,默然片刻:“灵气无法勾连法体,也无力施法救你魂魄……我答应你,我答应过你的,我永远不死……”
“对不起……”
他听不见声音了,并不知自己声音有多么沙哑难过,他害死了一个人。
入道以来,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杀气都可凝聚成实体。可是为何,却因害死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难过。
是了,她也像她般,奋不顾身救他。
过了片刻,苏伏开始梳理思绪,神晶被盗,道杀门,铁刀匪范进,黎家,杨胜,铁三尧,刘昌,翠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难以分辨,这之中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翠翠死了,为他而死,她是真心的,这个时候了,她没有必要骗自己,她的尸体更是铁一样的事实。
她被利用,刘昌是棋子。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杀局,神晶被劫,只为引他来神州。可是为何,布局人怎知自己会先到临安?
莫非道杀门也参与了?
刘昌是关键,布局人显然知道玄灵引的存在。当年大战,玄灵引神妙,许多人目睹,并不奇怪。
惟有被他控制的刘昌,才能偷袭到他。刘昌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呈现在他眼前,至少玄灵引还在之前,他就是刘昌。自己对自己,会有什么防备?
“来了!”
还有许多疑问无法理清,也不知今日还能否活着离开。他自嘲一笑,多年生死厮杀令他感觉敏锐,有三道杀气落在这山谷。
“铁三尧?你是魔修,某早该想到!”
他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有个人一脸讥诮地说着什么,若他能听见,便大概能理清思绪。
另有二人,直觉中,不是魔修。
气海锁闭,他的本识还可调用一些,然而心内虚空星力与信力却都成了摆设,未破真人前,灵气要自经脉调动,自他周身一百零八窍穴涌出。
“杀了他!”铁三尧残忍一笑,挈着一根碗口粗细的棍子纵身扑上,当头就是一棒。想着方才自己也感受了一番脑袋开花,也必要还在他身上。
气海锁闭,开始侵蚀道基,形势极为严峻。
苏伏感到劲风扑来,未落到头顶,劲风先将身后山壁削开一道浅沟,石屑簌簌地落在头上。
铛!
一声金属交击,曼珠沙华自主地跃出天灵,颤鸣声中,将这重击挡了下来,剑身重重一沉。
苏伏无声一笑,老伙计,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手已握上,似是响应他,曼珠沙华斗然响彻剑鸣,剑身竟盈了道理剑意,以不可能的角度,刁钻地刺向铁三尧。此时此刻,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竟能清晰地感觉到本命飞剑的欢喜、依赖,好似血脉相连的孩子。
“不可能!”
感受剑意,铁三尧大惊,长棍缩回格挡,一股沛然巨力顿时将他击退。
这剑意,乃是曼珠沙华本身的,苏伏福至心灵,感受着本命飞剑的喜怒哀乐,也随之喜怒哀乐,许久未曾进境的剑道境界似破开某个瓶颈,于是……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第九百四十二章:道基残存,另立体系(上)
山谷内铮然一声,斜斜一道直冲天际的剑光迸射,似要将苍穹斩落。
“剑光分化……你……”
尘嚣复化齑粉,洒落一层晶莹粉末。铁三尧的身子如尘嚣般散了又聚,眉心一条线,如血殷红,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好……不愧是你,若然不是,怎么显出我多年筹谋的价值!”他拄棍而立,神态狰狞且疯狂,“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上!”
这一道剑光,乃是苏伏毕生剑道修行的精华所在,然而它却消耗了曼珠沙华所有储存的剑意。且剑光方成,无法控制,有一些竟渗入体内,气海锁闭,没有灵气驱散,便只能任由它们肆虐,经络霎时就支离破碎,若非分出一丝气力护住心脉,恐怕当场就会被自己剑光绞碎而死。
血好似流不尽一样,将小半山谷都渲了一层金液。强而有力的心脉,来自于凝罡大成的妖体,每跳动之际,都犹如擂鼓般沉重,并生出新鲜血液,然而支离破碎的经络,根本无法愈合,每有新鲜血液淌过,便好似凌迟一般苦痛,遂于体表渗出。
苏伏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觉出虚空有盏灯,大放明光,眼前似有模糊光亮,暖暖的光,好似情人的手。可这光倏地变化,宛如地狱之炎,炙烤着他体肤,晶莹剔透的肌肤,霎时变得红彤彤,如烧红的烙铁一样。
外衫只一照面便化为虚无,内里衬着一件蓝鳞薄透的中衣,乃是龙吟瑶所赠,正在寸寸开裂。
心脉如鼓跳动,每跳一次,便虚弱数分。此时此刻,苏伏没有去算心脉何时停止,没有去管炙烤灼伤与一直试图扩大伤口的诛神刺,也不理会那盏愈来愈明亮的灯。
他只是侧耳倾听,倾听曼珠沙华的低声呢喃,沉浸于它的喜怒哀乐,浑然不觉自己已然虚弱到极致,宛如风中火烛随时会倒下。
火光照耀,炙烤苏伏的同时,将山谷照得纤毫毕现,映出另一个帮手的脸孔来,略显瘦削,双目亦闪着痛恨光芒,挈着一柄宣花大斧。
那斧闪烁着青金光芒,见苏伏被炙烤得无法动弹,残忍一笑,“十年前,我这一支脉因你缘故,死剩我一人!苏伏你放心,一切与你有关之人,尤其那个法宝之灵,都会随着你的脚步,你绝不会寂寞……”
音声未落,宣花大斧已来到苏伏上空,有金属颤鸣之音,此人身动,有金行元气随行,附于法器上,威能更是恐怖几分。
随他脸现狰狞,大斧重重劈落。
这一击势大力沉,劲风透来时,苏伏仍未动,直至大斧劈落,其身形诡异地偏移一步,大斧重重砍在他身侧,大地轰然一声震动,半个山谷都开裂,余波涌向山壁,霎时山崩,碎石滚落,激起满地的烟尘。
这人略微一呆,不是为这一击破坏力,而是苏伏那一下偏移,几乎恰到好处,非但避开了正面重击,连余波冲击都未有一点尘落在他身上。憋了十年仇恨怒火,滚如火油一样的胸腔,此时喷涌而出,不想落在空处,竟未能伤到他一片衣角。
且因大地反震之力,一丝气劲渗入体内,也因巨大落差而未能及时调养,竟被自己力气震伤,嘴角一丝血迹,触目惊心。
“苏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怒火攻心,瞳孔紧缩,宣花大斧青金之芒骤然大盛,其双臂紧握,毫无花哨地横劈过去。
铛!
重重的一声金属交击声,回荡在这山谷,还有那人状若疯魔的低吼,交汇成了一道撕心裂肺的绝命旋律。
嘭地重响,苏伏整个人撞在山壁,将那山壁撞得龟裂开来。没有灵气护体,金行之力沿着曼珠沙华渗入体内,将本已支离破碎的经络复又碾压一遍,握剑的手不住颤抖,显出非人苦痛,然而他的神情却仍孤寡冷漠,清淡如水。
与此同时,两边山壁一同龟裂,终无法支撑,竟是一阵阵的摇晃崩裂。
碎石砰砰地砸苏伏身上,他仍迈两步,将翠翠的尸体护着。
“给我死来!”
眼见苏伏一点都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胸中怒火盈到极致,宣花大斧扫开砸来的乱石,再度劈向苏伏。
“蠢货快退……”铁三尧突然发出暴喝。
示警之声响在耳畔,他略微一怔,心想只差最后一击便能取了苏伏性命,为何要后退?不……不能退,苏伏必须由我亲手杀死,方能告慰父母兄弟在天之灵。
我是为了什么咬了牙努力修炼?这十年以来,常常为噩梦惊醒,梦中总有一柄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就好比现在。
现在?
一声利器透体的闷响,他低头望了望,大斧距苏伏只差毫厘,却怎么也砍不下去了,他的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快?
我怎么会死……噩梦成真,所以死了……
思绪就此止住,他的身体软软倒下。
“蠢货!”铁三尧满脸阴沉地盯着苏伏,“他在一步步激怒你,竟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修道,修到狗身上去了!他这飞剑日日用剑意温养,护体灵光根本无法抵挡。”
顿了顿,又道:“你们修神道的,有许多玄奇手段,他没有灵气,剑意剑招皆不能施展,想个法子束住他飞剑,我来给他最后一击!”
那中年人沉默着点点头,身上神光涟涟,法印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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