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自不会与她客气,便待答应下来。
“喜儿,喜儿,听说来了客人,教本姑娘瞧瞧长甚么模样!”
这时外头忽有个姑娘一阵风般火火地闯入,见到堂内客人是个男的,不由‘噫’的一声,随后一声惊叫:“啊!是你?”
苏伏早知有人入来,只当是道杀门之人,不曾在意,此时闻着声音耳熟,不由回身望去,却是脸色一变:“是你!”
那人双睛咕噜噜一转,望外就逃。
苏伏冷哼一声,也不见作势,曼珠沙华咻地越过她,将她生生逼了回来。
“燕琳,莫不是你将师兄诳来的?”喜儿忽然捂嘴一笑,明白过来。
“刀剑无眼,玄帝大人有大量,快快收了,收了罢……”这姑娘娇俏可人,可不正是自称余绣衣,将苏伏骗到此处的那位!
她对着寸寸逼近的曼珠沙华讪笑摆手,边往内堂退步。
苏伏收了飞剑,淡淡说道:“绣衣姑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第九百三十三章:风来庄可,有女燕琳(下)
喜儿嗔怪道:“燕琳,我教你去杀范进,你怎把师兄给骗来了!这下看谁能救你……”
“玄帝大人果真英明神武……”
燕琳眼珠子微微一转,嘻嘻笑道:“如此快便寻到人家真身,直令小女子心神摇曳,好想以身相许哩!”
“许你个头,还不快快向师兄赔礼道歉!”
燕琳吐了吐小香舌,向苏伏拜了个万福,道:“玄帝大人莫怪,实在是小女子对您神往已久,又害怕俗名侮辱您,不得已冒名接近。想玄帝大人有大量,宰相肚中能撑船,定不会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苏伏似笑非笑道:“某生平不曾看走眼,燕琳姑娘乃首个将某耍得团团转之人,传将出去足以自傲了。不过,姑娘将某如此戏耍,可曾想过后果么?”
“玄帝未免太小气了……”燕琳撇撇嘴,“好话说尽,礼也赔了,玄帝怎还像个姑娘一样拖拖拉拉不放。”
喜儿无奈拉住她手:“燕琳,师兄是要你将缘由说与他知道,再决定如何处置你,你还不快快说清楚?”
“还有甚么说的,就是好玩嘛!”燕琳气鼓鼓地坐下来,“谁知玄帝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苏伏不语,淡淡望她。
“好拉好拉,怕你了,人家说还不成吗?”燕琳止觉一股锋芒盘绕头皮,令她毛骨悚然,只得幽怨道,“传言无误,玄帝果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
“人家常听喜儿说起你嘛,年前探到黎家隐秘,极想寻个机会告诉你知道,方才将你引来神州,谁知你一点也不领情,哼!”
苏伏心中狐疑,这不会是她又编的一个故事罢?面上不显,便借这台阶下了,道:“既如此说,是某误解燕琳姑娘了。”
“知道就好!”燕琳向他皱了皱鼻,做了个鬼脸,“人家要是想骗你,何必留绣衣之名,不正是想引你来此么!”
“好了好了,既是误会一场,就此揭过便罢了!”喜儿见解开误会,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伏心中总觉哪里不对,然而有喜儿调解,他也不愿揪着不放,只得转过这话题,道:“对了喜儿,神州有哪些盗匪较为出名?剑主传讯,说有批神晶被截,着我来追回!”
喜儿大惊:“竟有盗匪敢动剑斋货品?此事不小,且容一些时间,明日必有答复。”
“如此也好!”苏伏说着起身,“我先回一趟玄门分部,晚间再来相聚。”
待苏伏远去了,喜儿转向燕琳,无奈说道:“你将师兄引来,究竟是为了甚么?”
燕琳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饮罢后笑道:“你道我要多生事端么,她吩咐我做的!”
喜儿不由沉默下来,许久过后道:“绣衣报仇有望了,你去查查哪路盗匪做的!”
……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苏伏离开紫城五日。
这一日酉时,自北边城门入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与其擦肩而过的妖族,都源自血脉地发出一股战栗,凡人自无所感应,然而正是愚昧促使盲从。故其所到之处,皆都分开一条宽敞通道。
这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非常引人注目,当即转入小巷,再出现后,却已来到南城,身上再无令人心悸气息。
因这骚乱极短,故只当一场波澜。
女子来到城南的一处唤作寻湖的湖泊,望着淡薄月色笼罩的湖面,久久没有动身。
不知过去多久,独身一人的她,却引起了几个散修的坏意。
与此同时,单说苏瞳本待领着小白外出游城,然小白今日破天荒说要修炼,她只好独身一人出来。
如往常那样,游过北城坊市,收到了许多好玩物件,便自西城而过,来到南城。南城多是一些讲不出名目与来历的物件,有许多修士因淘得一件重宝而发家,自此踏上高阶修士的道路。
不过,也有修士因淘得重宝而引来杀身之祸,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时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点亮。苏瞳屡次挑此时辰出来游玩,并非没有因由。她喜欢紫城的一点一滴,一草一木,因这些都是苏伏心血,而夜晚尤其美丽。
越过坊市街,不曾寻摸到好玩的,她本待就此归转东城,却见月色下,寻湖岸边,有两个不怀好意的黑影悄悄摸向一个孑然一身的女子。
那女子披了件薄纱,在这清冷月夜下,显得格外单薄。
苏瞳望见,当即纵身一跃,化作一道剑光,嗖地划过天际,落在那女子身前,叱道:“你二人偷偷摸摸欲行不轨么?忘了紫城规矩是吗?”
两个小贼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讨饶:“小公主殿下,小人绝不敢犯紫城规矩,若无他事,这便退下了……”
语罢飞也似的逃了。
苏瞳也不计较,当即回身向那女子道:“这位姐姐,夜将深了,不如早些回去,免得引歹人坏心。”
蒙面女子似乎才回神,望了过来,并没有因苏瞳救了她而感激或喜悦,只是淡淡说道:“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苏瞳惊讶道,“敢问姐姐怎么称呼,寻我何事?”
“你竟生出情感了,却是始料未及!”女子打量苏瞳许久,方才说道,“这世间情感皆为多余,你怎么便生出情感了?”
“姐姐究竟在说甚么?”苏瞳谨记苏伏教导,一向与人为善,是以对谁都抱着一份慈悲心怀。然而眼前女子,却忽然令她感到厌恶。
她很不喜欢这蒙面女子看她的眼神,好似望着一件器具。其话里语间,便好似器具逾越本分,做了不该做的事。
“若你不能断情,我会很困扰!”
蒙面女子缓缓伸出手去,二人明明相距丈远,她的手落下的瞬息间,身形已来到苏瞳身前,好似她本来便在此地,苏瞳竟丝毫不能反应。
她的手按着苏瞳的秀发,语声淡漠:“我困扰时会杀人,乖一些,让我帮你断了这情念!”
苏瞳本能抗拒,却发觉身不能动。
就在此时,虚空有一缕莫名气机传过来,女子的手微微一僵,沉默片刻,却什么也没做。
苏瞳感觉自家能动了,慌忙退后数步,警惕地望着她。
“六道界打定主意要插手此事么?”女子向虚空一隅淡淡说道。
然并无回音,女子想了想,身形忽地化作片片花瓣飘向远方。
第九百三十四章:神晶下落,潜入匪团(上)
苏伏回到客栈,陆全自他面上看不出喜怒,亦不敢多言,便依着吩咐,把杨胜擒捉出来。
“将他弄醒!”
陆全应下,当即命伙计取了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这杨胜只不过闭气晕迷,这一道冷激灵,顿时将他激醒,睁眼只见小伙计,恶气充盈:“你敢拿水泼你爷爷?”
旋即意识到自己身陷囫囵,当即换张嘴脸:“小……小兄弟泼得好,在下正欲净身,小兄弟就将水来了……”
伙计哼了一声,退到苏伏身后。
“某且问你,神州共得几路盗匪?”苏伏淡淡望他,“问你甚么答甚么,若言有半点不实,所需情报某会自取。”
这一眼直望入杨胜心里,像似利刃剐过心田,他心头直颤抖,谁知这个自取,究竟怎么个取法。
“好教剑君知道,神州共二十七路盗匪……”
“你又是哪路的?怎么骗说是黎家客卿?”
杨胜讪讪一笑:“剑君法眼如炬,小人乃是柴胡会堂首。”
“柴胡会是个什么来历?”
“柴胡会乃是南北二十一路盗匪共盟,共有二十一个堂首,余下六路盗匪不成气候,不提也罢……”
“如此说来,你还是个头目。”苏伏玩味一笑,“说罢,怎么便成了黎家客卿了?”
杨胜哭丧着脸:“小人不长眼睛,把黎家的货给截了,手下弟兄们都被黎家影子杀了个干净。黎家见小人有点修为,杀了可惜,就养作了供奉。小人还要在神州讨活路,怎敢逃跑,只好跟随那黎鸿在临安这小城……”
苏伏不置可否道:“你可真够福大命大。闻说若天下有九十九路盗匪,九十八路由玲珑阁供养,这玲珑阁给你们甚么好处,让你们如此卖命?”
“剑君有所不知,我等盗匪,实也不过讨个活路。玲珑阁教我等去哪处劫,便去哪处。然凡事必不可做绝,柴胡会之盗,止截取商队两成货品,且有柴胡会堂首劫过之后,其余堂首便不可再动,还须沿途护送才行。”
杨胜叹道:“这玲珑阁掌了大半商道,我们不听也不成啊,不听话的盗匪,早都被玲珑阁派人杀了。又不似铁刀匪,身后有大靠山,抢起货品来,如恶狗扑食,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绝不留半口吃的。”
“哦?铁刀匪又是甚么来历?”
“说起这铁刀匪,在神州那可是人神共愤!”杨胜愤愤说道,“他们每次出盗,不论老人孩子,几乎不留活口。年轻貌美的,还要遭罪一番才死。遇着同行,也会杀死杀尽,真可谓无恶不作。我们柴胡会对此深恨,可每次商议围剿事宜,便有堂首莫名死去,还有高手前来警告……”
苏伏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还是受害者了。”
“谁说不是呢!”杨胜唉声叹气道,“不过如今小人也回不去以前了,这堂首位置迟早是要出让的。”
“你老实答一个问题,若立得片功,或可放你活命!”
杨胜大为惊喜道:“剑君大人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伏道:“神州二十七路盗匪,近日谁出过神州地界行盗。”
“啊!小人许久不曾得闻行内消息……”杨胜大感为难。
“那留你何用?”苏伏作势欲抬剑印。
“不不不……剑君请听小人说一句,此事可查,此事可查,给小人一些时间,小人定还剑君一个满意答复!”杨胜吓得脸色惨白。
苏伏仍作剑印,于其天灵一指,有道灵光没入,道:“这请求合情合理,某有一道禁制,可教你生生不得,死死不了,生死难以自主。必要时,某不介意多一个傀儡。明日天明,回来复命,去罢!”
“啊!”杨胜惨白的脸色没有好转,哀声道,“剑……剑君大人,只得一夜功夫,小人……”
“你还有甚么不满意么?”苏伏淡淡望他一眼。
“满……满意……”杨胜顿了顿脚,不敢再有怠慢。
待他走远了,苏伏又嘱道:“联系神州各分门,查查这二十七路盗匪的动向,还有他们背后都有哪些大门阀!”
陆全当即应命,自去传讯不题。
……
苏伏回到风来庄,已近戌时,整个宅院都有些沉静,好似沉睡的野兽。
“大人回来了,门主早有交代,您的院子已经收拾好,门主有事出门,着奴家在此等候。”
仍是白日那个仆妇,只不过态度完全相反,非常恭敬。
“带路罢!”
苏伏随那仆妇一番兜转,经过了余绣衣的院子,里头那面照壁与墙壁都已完好无损,普通工匠绝然做不到,唯有掌握土行神禁的修士方可如此迅速修缮。
这道杀门之中可谓人才济济,单说这仆妇,看着约四十左右年纪,风韵犹存,虽然晋入抱虚晚了些,仍有些天资。在外头,像她这样修为的,都是一方霸主或头目,在道杀门,她不过是个扫地的仆人。
“大人,这便是您的院子,门主说了,日后您哪怕走了,亦会为您保留,随时欢迎您回来!”
仆妇领着苏伏来到一座独门独院,恰与余绣衣院子相邻。
苏伏点点头:“多谢道友,夜深就不留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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