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柄飞刀倒射向发刀之人。那名大汉首当其冲,爆雷般怒喝一声,舞起大关刀克飞飞刀。此时,华不凡已经脱离了这个大汉无形杀气的威慑,身子冲天而起,长剑划出耀目精芒,一出手就是浣花剑法的绝命杀招:“一叶知秋”。这一式剑招共有七式,每一式共有七剑,每一剑都是一往无回的攻势剑法,或直劈,或斜刺,或横扫,或拍击。这七七四十九剑在一瞬间一起发出,端的是快如闪电,猛若神龙。那名乔装成店小二的杀手立刻身中数剑,一名归阴。而另外的三名黑衣杀手中,也有一名咽喉中剑,惨呼着扑倒在地,另外两人惊惶地连连后退,拼命地舞剑护住周身。
那巨汉闷哼一声,关刀一摆,向后退了一大步,自自然然地躲开了一叶知秋的所有后招变化,他狞笑一声,忽然又往前迈了一大步,恰好抢进华不凡剑式的空当之处,关刀雷电般斩向华不凡的颈项。此人的武功已经到了化境,一招一式质朴无华,以拙御巧,出神入化。华不凡虽然剑法精湛,但是显然武功修为上差了一筹,有些手忙脚乱。他急切间身形急退三尺,勉强躲开关刀的一斩。然而,另外两名黑衣杀手瞧出了便宜,悄无声息地掩到华不凡的背后,四柄长剑毒蛇般交剪而下,插向华不凡的脊背。
“小心后背!”那蓝衣老者和美貌少女同声惊呼。
华不凡叹了口气,并不转身,长剑一式“拨草寻蛇”向背后刺去,剑到中途,剑身一颤,化成另一招“双燕穿云”,径取两人咽喉。只听两声短促的惨叫,两名杀手咽喉中剑,身子向后面直掼了出去。然而就这么阻了一阻,巨汉的关刀又铺天盖地地攻来。华不凡从背后收回长剑,已经来不及退,只好一拧身,一剑刺向巨汉的膻中穴,拼一个同归于尽。
这时,刚才曾经扬威的奇妙精虹再一次疾飞过来,闪电般击向巨汉的印堂。
“呔!”巨汉一声狂吼,挥刀扫开华不凡,再横刀一斩,在千钧一发之时,克开飞虹,回身望去,口中喝道:“何方高人,竟然阻挡青凤堂在此办事。”
华不凡,蓝衣老者和那美貌女子也好奇地顺着精虹隐去的方向望去,希望看一看这位两次出手的高人是何方神圣。
精虹几个盘旋,落回饭厅靠窗一角的一名灰衣少年的左手之中。这名少年肌肤黝黑,相貌虽然平平无奇,但是眉宇之间一股刚直之气确直指人心,令人一下子忘了他的平凡相貌,只感到他气势摄人,颇有气质。另外有一少年和他同桌而做,塌鼻细目,大嘴大耳,虽有奇相,但是难脱市井之气。那灰衣少年就是彭无望,只见他左手收回鸳鸯刀,右手兀自拿着一杯清茶。
那巨汉冷笑一声,道:“好小子,原来是到这里显功夫来着。你可知我是谁?”
彭无望冷哼一声,道:“青凤堂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早已名闻天下,也不用自我介绍了。”
那巨汉浑身一振,怒道:“好小子,果然狂傲,你可知道得罪青凤堂的下场就是灭门之祸。”
彭无望环目一睁,怒道:“哼,如果人人都怕这所谓的灭门之祸,那天下岂不是任你横行。”
“说得好!”华不凡大声喝彩,“兄弟,能和你并肩而战,在下实感荣幸。”
彭无望遥遥向他一抱拳,道:“华兄,好说。”
那巨汉冷喝道:“自寻死路,与人无尤!看招!”说罢,关刀刀信一吐,犹如一片狂风巨浪向彭无望卷来。
彭无望右手拔出单刀,使出云龙长风刀刀法中的“粘”字诀,刀刃顺着劈来的关刀滑了过去。那巨汉“咦”了一声,发觉自己似乎是在将自己的双手手指送上门去让他来斩似的,连忙后退。众人见彭无望只出了半招就将巨汉逼退,无不惊异万分。
那大汉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小子,鄙人从未见过这么精妙的刀法,好!三十年来,鄙人第一次要全力一搏。小子,你足以自豪了。”言罢,一提气,双臂和胸膛似乎陡然间涨大了不少,关刀高举过头,蕴了蕴势,然后猛然劈了下来。
一股凌厉的刀气利剑般扑面而来,仿佛无形的巨刃飞来要将他碎尸万段。彭无望识得厉害,大惊下,一把抓起彭无惧远远向屋角丢去,自己飞身跃起。只听得“卡拉拉”的巨响,两人原来所做的桌椅全部被巨汉所发出的刀气震得粉碎。彭无望身子刚要落下,巨汉单手舞刀,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式子击出,凌厉的刀气如同软鞭一般横扫过来。彭无望大惊失色,右手单刀脱手飞出,钉在地板上,左足在刀柄上轻轻一点,身子再次弹起。接着只听“叮”地一声,单刀被拦腰截断。与此同时,巨汉关刀交在左手,一招“后羿射日”,四尺多长的刀刃已经来到了彭无望的面门。
彭无望也学着那巨汉一般爆喝了一声,右手一引飞出上半截断刀,单刀宛如鸳鸯刀般眨眼间飞过丈许的距离,破开环绕巨汉周身充盈的真气,来到巨汉的咽喉,接着一招罗汉礼佛,双手成拳,从左右同时击在关刀的刀身之上。
与此同时,华不凡长啸一声,手中长剑连颤数下,剑刃曲曲折折地刺向巨汉的后心,这一式乃是浣花剑法的精妙之作:风舞花林。取自微风拂过花树林时万花随风而落的千姿百态。这路剑法攻击之时径取中宫,朴实无华,然而当遭到阻拦之时,却有无数后招相应,犹如风过而万花齐落。此招对于不同的兵器,更有不同的克制之道,乃是剑术修为到了极至才能使出的高妙招数。
“当”地一声狂响,彭无望的双拳击中的巨汉的关刀,令他的刀式从中而断,而脱手的单刀还有华不凡的剑招也已经递到。好一个巨汉,他刀交右手,轻轻一托刀柄,刚好克开彭无望劈手掷来的断刀,而左手醋钵大小的拳头竟然准确地穿过华不凡耀人眼目的剑光,击在剑身的力弱之处,立时将华不凡击退了三四步。华不凡在退却之时,风舞花林的后招已经递出,数十剑快如闪电般刺出,宛如装上了机括一般迅捷快速。巨汉赞了一声,关刀回斩,雪片般的刀光绕身而生,一一接下了华不凡的攻势。
此时彭无望已经安然落地,他脚尖一挑,钉在地上的下半截断刀已经离地而起,无声无息地飞向巨汉的左脚脚踝,同时,他抖手飞出鸳鸯刀,使出云龙长风刀法中的一式“白虹贯日”,取向巨汉的胸膛。
巨汉大吼一声,运足功力,关刀一展,迫开华不凡,一刀斩向破空而至的鸳鸯刀,鸳鸯刀激射上天,直欲破顶而出,接着左足一抬一踩,将彭无望的另一把断刀踩住,然后轻轻一挑,飞射向正要舞剑上前的华不凡。
华不凡硬生生煞住身子,长剑一挡,“叮”地一声,克开断刀。
此时巨汉得势岂肯饶人,关刀一挺,厉电般的刀光立刻兜头盖脑地罩向赤手空拳的彭无望。旁观的众人全都惊叫起来,华不凡急叫一声“不好”,一挺长剑又一次合身扑来。
只见身处狂涛般的关刀攻势下的彭无望右手成爪虚空一抓,身子一个旱地拔葱,窜到半空,再在空中一个懒驴打滚,竟然奇迹般地穿出了关刀的无处不在的刀光,闪到了空处。巨汉一愣,道声好,再次举刀过头,迎头斩下,杀气升到顶点,确是气势如虹。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背后的气流甚是异常,连忙一拧身。
但是已经晚了一步,一道匹练般的刀光穿肋而过,在他巨灵般的身子上深深刻下一道刀痕。巨汉闷哼一声,连退了三步,举刀在身前一扫,才站住身子,定睛观看。只见,那道刀光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回到彭无望的手中。
旁观的众人一起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三位高手各展奇才,争奇斗胜,险象环生,直到现在才分出了胜负,其中的惊险激烈,疏非言语可描述于万一。
华不凡冲到彭无望身边,横剑而立,低声赞道:“兄弟,好刀法。”
彭无望忙道:“华兄过奖。”
那巨汉腾出右手,连点肋下几处穴道,止住出血,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刀法!敢问阁下大名。”
彭无望心中对这位号称杀手的大汉,不禁也生出了一丝好感,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他朗声道:“不敢。在下青州彭无望。”
那巨汉嘿了一声:“青州,嗯,在下横行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百出的神奇刀法。不知可否相告?”
彭无望想了想,道:“这是在下自创的刀法,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勉强可称为脱手刀。”
“原来是自创的刀法。好刀法。”巨汉仰天叹了口气,又道:“你用内力牵引飞刀的心法,可是少林派的擒龙功?”
“正是,阁下目光如炬,彭某佩服。”彭无望吃了一惊,忙道。
那巨汉点了点头,又看了华不凡一眼,道:“神龙公子,剑法精湛,也是名不虚传。”
华不凡倒持剑柄,抱拳道:“前辈过奖。”
“再过十年,”巨汉接着说道,“公子的剑法必有大成。”言罢,又深深看了彭无望一眼,猛然道:“两位今天是要赶尽杀绝,还是就此作别。”
华不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彭无望,似乎有联手杀敌之意。彭无望道:“今日为了求存,我们以二敌一,胜之不武。他日阁下伤好复出,请到青州一叙,让我再领教一下阁下势不可挡的关刀刀法。”
“彭兄!”“三哥!”华不凡和彭无惧同时惊呼,意识到彭无望是希望他日另选地点单凭一人之力和这名巨汉再决高下,到了那时,可以堂堂正正为世间处害。
“今日我命悬尔手,只要你放手相搏,我哪里还能撑过十招。只要杀了我,你立刻名扬天下,你难道不动心么?”巨汉大笑道。
彭无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巨汉又看了华不凡一眼,道:“神龙公子也是这话?”
华不凡昂然道:“我的命为彭兄所救,当然唯他马首仰瞻。”
“英雄出少年,想我罗一啸当年的两个劣儿,若能长大成人,也应是这番模样,只可惜……”巨汉谓叹一声,双目泪光一闪,神色黯然。
彭无望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此人有什么惨痛往事横亘于心,所以刀法之中充盈煞气,凌厉有余,却沉不住气。只听那巨汉道:“如此,后会有期。”言罢,庞大的身形破门而出,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彭兄——!”巨汉走了之后,华不凡不禁抱怨,“那个人是青凤堂四大元老之首人称雷煞的炮刀罗一啸,如此轻易放他走了,他日他卷土重来,实在不易应付。”
“唉,”彭无望叹了口气,道,“此人英雄气概,若是就这么杀了他,心中实在有憾,只望他日与他公平交手,那时生死无悔,才是生平快事。”
华不凡悚然动容,一伸大拇指,道:“彭兄天生英雄人物,华某佩服,不如咱们就此结拜,结为金兰兄弟,从此誓同生死,不知彭兄意下如何。”
彭无望怔了一下,道:“华兄错爱,我岂能放过。”众人立刻哄堂大笑,刚才的潇潇杀气终于荡然一空。
于是华不凡当即介绍老者和少女给彭氏兄弟认识,这才知道,这老者就是名闻天下的方百通先生,而那美貌少女则是武林七仙女之一的智仙子方梦菁。彭氏兄弟早闻大名,大惊之下,连称久仰。
彭无惧急忙说:“方姑娘,我二哥已经到黟山下聘了,你见到了么?”
彭无望连忙笑道:“对呀,该不会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吧?”
方氏父女尴尬地互望了一眼,都觉得难以启齿,他们本来对彭无心有很大的误会,然而看到彭无心的兄弟如此豪杰,都不知如何应对。方百通干咳了一声,道:“彭二公子,咳,隆情厚意,我等受之有愧,但是小女已经心有所属,所以,嘿,所以只好婉拒。还请彭三公子,彭四公子见量。”
彭无惧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也觉得这事儿可能不成,偏偏二哥心热得很,所以我也没有阻止。”
彭无望叹了口气,道:“二哥文采风流,自恃甚高,今生除了对方姑娘倾心以待,再没有对任何其他女子动心,如果不是方姑娘心有所属,我一定要出言相劝,请姑娘重新考虑。”方家父女对望一眼,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一股惭愧之情。
“对了,”彭无望忽然道,“我们彭门有难,我等正在星夜兼程赶回,今日适逢其会,得遇几位,彭某甚是高兴,不过我们马上要赶路回青州,就此告辞。”
华不凡一把将他拉住,道:“彭兄,我们还没有结拜,这样吧!我的好友正好给我送来几匹高昌骏马,日行千里。咱们就在这酒肆之中,八拜结交,然后彭兄可以任选两匹骏马赶路,绝对不会耽误大事。”
彭无望喜出望外,忙道:“甚好。”
于是,两个人请来方百通主持仪式,就在这个酒肆的正门八拜结交,互报年龄。华不凡二十有二,彭无望二十正。于是华不凡称彭无望为二弟,二彭无望则称华不凡为大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