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英明,我懂了,稍后我就集结教众,先灭了天山,再灭少林。”古藤格道。
“不,火焰教精英是大草原的财富,不能够浪费在江湖争斗之中,你们三个人传我号令,明日起,所有昆仑洞教众分成三路,由你三人率领,返回平南牙帐,听候你们小师妹锦绣的调遣,不日南征。”天魔冷然道。
“师父,你难道?”三个徒儿同时大惊失色。
“哼,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天魔的眼中泛起一丝跳动如飞星的火热光华:“天山、少林、越女宫,我想我应该去他们那里走一走了。”
第十九章爱是才能
莲花山侧的深谷中满是上千年没有人迹的绵密丛林,年复一年,从高耸入云的主峰峭壁上掉落下来的枯枝,和谷底树木上落下的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山谷中的猿猴非常喜欢带着自己的儿女在上面觅食玩耍。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猴群最兴奋活跃的时期,在这厚厚的枯枝残叶上,往往会有一大群寻找配偶的公猴子在这里做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杂技表演,以期待哪一只母猴的垂青。牠们的表演是如此精彩,往往引得谷中的飞禽走兽争相观看。
这一天,天色还没有亮,就有一群群的猿猴在这个天然垫子上翻着跟头、打着滚,朝着还未逝去的明月高声鸣叫。
这时,一阵阵强猛山风呼呼刮来,仿佛身体庞大的羊鹰从半空中冲刺而下。
所有玩闹的猴子惊叫着四处逃窜,纷纷窜上靠得最近的古树,胆怯地躲到了树荫浓密之处。栖息在树枝上的夜鸟被这些突然蹿上来的猴子吓坏了,纷纷凄厉地惊叫着直窜上湛蓝的夜空。
一团漆黑影子从悬崖上宛如乌黑闪电,直直地射到猴群最锺爱的枯枝垫子上。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绵延几百丈的枯枝垫子疯狂地震动起来,草木飞扬,几百几千条枯枝高高扬起,直冲入空中,如烟如雾,仿佛将月亮都遮住了。
从高高的山顶飞身而下的锦绣公主甜蜜地依靠在彭无望的怀中,她的心平静得像青海湖的湖水。她想起了自己郁郁而终的母亲,她死于劳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和母亲一样,孤零零死在高高的公文案牍之上。
如今,她会死在今生最爱的人怀中。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更不知道为什么爱上他,就好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爱上自己。
但是,他似乎比自己聪明了很多,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们相爱了,而且这个心意从他们两人相见的第一天起,从未改变。
而自己,却要经历过那么多的曲折才发现这个痛苦而甜蜜的事实。
也许爱是一种才能,有些人至情至性,天生就是痴情种子,有些人天性凉薄,永远不会爱上什么人。
而大多数人,却要不停学习,不停积累人生体验,直到有那么一天,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已经在另一个地方。
“也许,在这方面,我不是像无望一样的天才!”锦绣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脸紧紧地贴在彭无望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
她感到彭无望的身子一紧,两个人凌空换了个位置,接着他们落到了一个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所在。
然后,强烈到了极点的震荡令她从彭无望的怀中狠狠地弹开。两个人同时被这股强大的弹力高高弹到空中。
锦绣公主看到彭无望在空中惨呼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
她终于知道刚才彭无望的那个翻身动作是要将自己放到他身体的上方,这样两个人的重量统统担到了他的身上。
“傻瓜,你真的以为自己是铜筋铁骨吗?”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锦绣公主的眼中狂涌而出。
第二十章一饭之恩
这个山谷四面环山,因为仅有的一条山路被不知多久之前的强烈地震震散了山侧的岩石,挡住了去路,令这个无名山谷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因为人迹罕至,大群的珍禽异兽选择在这里安家落户。
一条从山壁上引来的溪水流经这个山谷的中轴线,为溪流两侧大片的丛林草地提供了充沛的水源。奇花异草在溪流两岸快活地生长,无数的桃树、樱树在溪岸边盛放着粉红如朝霞的花朵。
溪流中满是缤纷的落花。而在溪流靠近峭壁的地方,竟有一丛罕见的紫竹林,一根根冷傲而刚强的紫竹宛如浑身披着鳞甲的战士,傲然而立。
锦绣公主背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彭无望,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费尽力气才从广阔的枯枝垫子上跋涉出来。
她追寻着溪流清冽的水声,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座无名谷中不可或缺的水源。虽然筋疲力尽,浑身酸痛,但是她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连绵不绝的花树、飘满落花的溪水,还有那绵密的丛林、嫩绿的草地、神秘的紫竹林,和满山谷的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仿佛这里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她的神思恍惚了很久,直到一只猴子从身边蹦蹦跳跳地掠过,她才回过神来。
她不由自主地向这只欢快的猴子望去,刚好看到这只猴子灵敏地跳入溪流旁山崖边的一个隐秘的洞穴之中,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无望终于从深沉的昏迷中幽幽醒来。他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运转自己的内息。
令他感到由衷欣慰的,是体内那活泼泼的真气仍然清纯活跃,仿佛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清冽。
他忍受浑身的伤痛,勉强将真气输到四肢百骸,协助体内那宝贵的被千年血星血滋润过的鲜血治疗伤势。良久,终于感到久违的酥麻酸痒,浑身舒泰的感觉。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干燥清洁的山洞之中。自己的身子下面铺满了晒得枯黄的干草,而自己的身上是一条兽皮制成的毯子。
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他撑起身子,看到洞门口有个以枯木支起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瓦罐,瓦罐里炖着什么东西。而锦绣公主则小心翼翼地守护在瓦罐旁边,将一把清洗的干干净净的野菜放到瓦罐之中。
“哎,阿锦,妳为我做饭吗?那是……”彭无望惊喜地叫道。
“啊!你怎么起来了?”锦绣公主看到他撑起身子,立刻紧张了起来:“快躺下。”她焦急地来到彭无望身边,强迫他重新躺回草垫。
“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你知道你受了多少伤,为什么还要在落崖的时候帮我顶那一下?你的身子都被撞拦了,那些伤我数都数不过来。求求你,不要再逞强了,好不好?”锦绣公主爱怜地用丝巾轻轻擦拭着彭无望额角的汗水:“你昏迷三天了,直到昨天晚上才开始退烧,我猜到你今天会醒,所以特地炖了点儿汤给你,本来想烤些肉,但是你实在太虚弱了,我怕你还吃不了硬食。”
这一刻彭无望感到自己幸福极了,仿佛比成仙还要快乐。他傻傻地笑出了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我是突厥人,炖汤的功夫当然比不上你们汉人的女子。但是你真的需要吃一点东西,来,先把汤喝了。”锦绣公主似乎对于自己炖的汤很有信心,满脸欢喜地将那一瓦罐冒着腾腾热气的野菜汤端到彭无望面前。
彭无望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锦绣公主一把按住。她将他的身子小心的扶起来,半靠在洞壁上,然后用一把木质的勺子将野菜汤一口一口地喂到彭无望嘴里。
彭无望开心得泪水顺着脸颊汩汩地流了下来,他胡乱地用手抹了一把脸,笑道:“阿锦,我真的很开心。”
锦绣公主的脸红了红,啐了一口,小声道:“三辈子没享过福似的,这么容易就哭出来了,我都替你脸红。”
彭无望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大口大口咽下锦绣公主喂来的野菜汤。
直到锦绣公主手中的菜汤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锦绣公主停了下来,另外取来一个木质汤勺,盛起一勺菜汤就要喝下去。
“等一等!”彭无望看到锦绣公主的动作,吃了一惊:“阿锦,我……我还没吃饱,妳把整罐汤给我喝了吧!”
“傻瓜,你刚刚才醒,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晚上再给你做。”锦绣公主朝他笑了笑:“我也要吃饭啊!”
彭无望的两眼一翻,用手摀住了嘴。
这时候,锦绣公主猛然把嘴里的汤吐了出来,惊叫道:“啊!怎么这么苦?”她猛然转过头,看到彭无望正在胆怯地看着她,连忙问:“这么苦,你全都吃下去了?”
彭无望的脸微微一红,小声道:“是妳做的,便是穿肠毒药,也一口吃了。”
“傻瓜!”锦绣公主感到双眼一阵发潮,她用力将瓦罐放到地上:“没道理的,我拔的不是你们汉人最爱吃的芥菜吗?”
“样子的确很像!”彭无望含笑小声道:“不过那些其实是一种药材,我们一般用它来治痔疮。”
锦绣公主和彭无望满脸通红地对望了良久,接着同时大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同死之盟
不知不觉,彭无望和锦绣公主已经在无名山谷中度过了七天的时间。
这七天里,彭无望的伤一天天的痊愈。而锦绣公主也大略地将无名谷中的地形探寻了一番,虽然没有找到出口,但她从心底里也不希望有什么出口。
看到她兴冲冲地拎着沿途打来的野味回来,在岩洞前生火的彭无望的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
“妳找到出口了?”彭无望低着头,拚命向着火堆添柴。
“没有,这里四面环山,唯一的出口被山崩时坠下的山石封得死死的,猿猴难渡。这里完全与世隔绝了。”锦绣公主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轻松的情绪。
“这样啊!好。”彭无望低着头轻声说。
“你说什么?”锦绣公主吃了一惊,低声问道。
“我说,”彭无望的脸不由得一红,声音小得仿佛蚊鸣:“好。”
“你疯啦?真是疯子,疯子,被困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还说好。”锦绣公主大声道。
“出去又怎样呢?”彭无望看着她,眼中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
锦绣公主的心坠了下去,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无血色,良久说不出话来。
“妳还想着塞外吗?”彭无望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锦绣公主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他的身边,一边帮他一起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小声道:“我塞外的族人真的很苦。这些年塞外天灾不绝,牛羊死伤无数,我们部落的实力一天天衰弱,而你们大唐王朝却一天比一天兴旺,如果不在我突厥士气未丧的时候南攻大唐,灭了你们汉人的江山,那么总有一天,你们会统治整个大草原,而突厥也将灰飞烟灭,就像匈奴和楼兰一样。”
“妳为什么总想着灭我们汉人的江山,杀我们汉人的百姓?”彭无望愤怒地将柴木往身边一扔:“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
“你们会跟我们和平相处吗?”锦绣公主的秀目圆睁,一脸的煞气:“从古至今,胡人和汉人哪一次不是交相征战?我们胡人杀的汉人,和你们汉人杀的胡人,是一样的多。”
“是你们总想南下,总想占有中原的花花世界。”彭无望怒道:“我们汉人从来……”
“那是你们汉人史书中写的,你们难道从来没有屠戮过大草原上的胡人吗?”锦绣公主也怒气上涌:“汉武帝北逐匈奴,你知道死了多少匈奴老百姓?隋炀帝三征高丽,每次穿过东北草原都要大肆屠戮我塞外胡人,以首级充作军功。你们汉人手中何尝没有沾满胡人的鲜血?!”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隋炀帝死了快十几年了,现在的大唐天子和隋炀帝完全不一样。”彭无望犹不服气:“他早已经公告天下,愿意兼爱如一,胡汉一家。是你们突厥人不甘心放弃草原霸主的地位。”
“那些都是官样文章。”锦绣公主冷然道:“关内胡人之所以受到大唐的优待,正因为我们这些塞外胡人仍然强大,仍然要反抗大唐的统治。如果有一天,连我们突厥汗廷也被大唐平了,那些关内的胡人在你们汉人手下连狗都不如。”
彭无望沉默了良久,缓缓地说:“将来的事,谁又料得到呢?我们大唐天子一向重承诺,守信义,既然说了胡汉一家,绝不会亏待你们胡人的。”
“哼,人心隔肚皮,我又怎能预料。即使他始终守诺,那么他的儿子呢?他的孙子呢?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尔反尔?即使他们个个守诺重信,不会反悔,那我们胡人也只能在你们汉人的慈悲下苟延残喘。你以为我的族人们会甘心吗?你认为像可战、跋山河那样的突厥汉子能够忍受自己的族人受这样的委屈吗?你以为我会让自己的族人跪伏汉人的脚下乞求怜悯吗?”锦绣公主越说越是激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边说边用力挥动着手中紧握的柴火,仿佛在对成百上千的突厥战士大声地宣讲着。
彭无望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锦绣公主微泛红潮的俏脸,黯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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