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武功通过双袖搭起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然后双手运气在袖内螺旋运转,形成强大的管状气流,具有强劲无比的吸力,任何暗器都难以逃脱被他双手吸纳的命运,实在是神乎其技。
但是,他的万流归宗极耗内力,可一不可再,如果破不了这严密无比的弓箭伏击圈,他最终也难逃一死。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熟悉的破风之声,立刻断喝道:“慕容兄,接着!”
“慕容兄?”慕容龙亭一阵愕然,他连做梦也未曾想过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欧阳平居然会称他为慕容兄。
就在他抬眼观看的时候,欧阳平已经将怀中满满一捧雕翎箭掷向天空。
“时机和位置都恰到好处!”慕容龙亭心中百味杂陈,感慨万千。
但是时机在前,不容他多想,多年苦练的功夫应念而生,他的身子已经宛如旋风般扶摇直上,腾入半空,向着那捆雕翎箭扑去。
只一个刹那,他已经将着满满一捆雕翎箭捧在手中,接着他在半空中一个迅猛轻灵的旋身,数十枝箭应手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隐藏着神秘弓箭手的树荫射去。
惨呼连声响起,从声音判断,有十多人被这意料之外的袭击命中,倒地身亡。
慕容龙亭落到地上,手中还有一半箭枝,他再一个原地旋身,将剩下的箭枝一次打出,又有将近十人的惨呼声传来。他所使出的正是慕容家代代相传的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手法。
欧阳平和慕容龙亭作了一辈子的对手,一个接暗器,一个发暗器,彼此都对对方了如指掌。所以,刚才欧阳平才会几乎不用思考就做出了最适合当前形势的判断,将箭枝递向以暗器功夫名震江湖的慕容龙亭,而慕容龙亭也恰好身不由己地站到了最适合发动进攻的地点。
二人默契于心地对望了一眼,心中齐声道:“原来最了解我的,居然是他。”
就在这时候,又是惊天动地的弓弦声响起,欧阳平摇摇晃晃地挡在慕容龙亭面前,他的万流归宗已经用了一次,一口气吸住了百余枝雕翎箭,这已经让他到了极限。但是生死关头,他只有再次发动这项绝技,拼一个鱼死网破。
欧阳平的身子又开始滴溜溜打转,但是比第一次缓慢了许多。鲜血从他飞旋的身子上泼溅出来,洒在慕容龙亭身上。
“欧阳兄!”慕容龙亭热泪盈眶,吼出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的话。
欧阳平无力地跪在地上将手中艰难吸纳的雕翎箭高高举过头顶。
“我跟你们拼了!”慕容龙亭狂吼一声,一把抓住欧阳平头顶上的雕翎箭,身子疯狂地打着螺旋,一蓬又一蓬箭羽从他手中呼啸而出,向四周的树荫疯狂射去,惨呼声宛如仙乐般在他耳畔回荡。
一枝雕翎箭从侧面飞来,深深扎进了他的左腰,接着又一枝快箭射中了他的胸膛。慕容龙亭咬牙忍住剧痛,仍然飞旋着身子,将手中的雕翎箭一把把地射出去,直到手中空空如也。
又是一阵乱羽般的飞箭,慕容龙亭浑身上下密密麻麻钉满了长箭,他仍然不屈不挠地在原地旋了两个圈子,这才颓然倒地。
在他身旁的欧阳平已经跪坐于地,气息断绝。这一对生死仇敌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摒弃了两个家族百余年来不知名的仇恨,并肩而死。
晨光中,锦绣公主身着胡服劲装,腰佩紫青双剑,傲然立于莲花山山道之上。在她的两侧护立着可战、跋山河。而她身后,则是以普阿蛮为首的屠南队群雄,躬身而立。
在崎岖的山路中,横七竖八地倒卧着虎丘庄、龙神帮和巴蜀宋家的精英高手。
晨风吹拂过她的身子,她飘逸的发丝顺风而舞,在这一片狰狞可怖的景色之中,更显出她那超群拔俗的飒爽风姿,如诗如画,美得令人心醉当慕容龙亭倒毙于乱箭攒射之中,普阿蛮双手一拱,对锦绣公主道:“公主奇谋妙策,从此汉人武林将一蹶不振。”
锦绣公主拂了拂被清风吹到眼前的发丝,微微苦笑,轻声道:“一蹶不振?还言之过早。”
第九卷慧劍篇
第一章劫犹未过
洞天福地前的硬土地上,新添了两座孤零零的坟墓,昔年闻名天下的天地双雄就这样被安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密藏之中。
彭无望跪在坟前,默然无语,心里暗暗为这两位艺高胆大的师兄可惜。
在一旁观看的李读,等待了许久,才沉声道:“彭兄弟,不必为他们难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活法,既然他们认为自己死得其所,也就不必为他们惋惜了。”
彭无望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李先生,我知道人各有志,但俏艘患铮宋伊礁鍪π郑翟谑翘恢盗耍绻窍衷谌匀换钭牛焓π挚吹剿强捎卸嗫摹!?BR》
李读黯然点了点头:“那倒是,老红见到同门师兄弟那个开心劲儿,我倒也领教过。”说完看了看彭无望,又道:“彭兄弟,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天了,不如尽早离去为好。”
彭无望犹豫了一下,想着洞天福地里的满地死尸,道:“李先生,我们就这么走了?那里面还有几百具尸体……”
李读大惊失色,忙说:“喂,彭兄弟,你不会是想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安葬了吧?为了安葬你这两个师兄,你挖坟填土,少说也用了两个时辰。要是再安葬这些死鬼,你这辈子也别走了。”
彭无望点了点头,道:“李先生所言甚是,我们还是快点出洞,通知他们的家人为上。”说完,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腰间佩戴的那柄痛饮了无数鲜血的战神天兵,心头一阵沉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梅自在身子蜷缩着躲在洞口附近,瑟瑟发抖,脸上一片铁青色,一阵阵血腥味和尸臭从洞外飘进来,令他恶心欲呕。
在这几个时辰里,他亲眼看见随行的百余名高手,一个个发了疯一样冲出洞外,然后在一阵又一阵的弓弦声中,惨呼着倒地身亡。
他也曾经冒死和十几个高手一起杀出洞外,但是从青雾缭绕的树林中飞出的箭雨,仿佛附上了魔法,长了眼睛一般射向他的周身要害。
幸好他的暗器功夫别具一格,利用地上的死尸和灵活的躲闪幸免于难,拖着一只伤腿狼狈地躲回了洞,其他人都在漫天的飞矢之中,宛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摆着倒下了。
他逃回洞内的时候,看到那些倒地毙命的高手,人人身上都中了不下十枝的利箭。这些狙击弓弩手个个都是用箭的行家!
尽管洞外凶险异常,梅自在却苦苦地坚守在这里,不肯返身回洞,因为在洞内,更有一个比这些弓箭手恐怖一万倍的魔物正在等待着他一腔的鲜血。
他宁可困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去面对那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战神天兵。
彭无望和李读来到石洞飞地中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些因为轻功不到家而跳不过飞桥的年轻弟子和专练硬功的高手们一个个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无神,胯下一片恶臭,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更有的人头上白发丛生,似乎在几个时辰之内苍老了几十岁。
在地上横陈了三、五具尸体,他们似乎是因为惊恐过度而自杀的。
在这些狼狈的人群中,只有孟寒树神色相对泰然,手中攥了个酒葫芦,大口大口地饮个不停。
他们看到彭无望都惊恐地惨叫了起来,有几个人狂吼一声,纵身向悬崖扑去,被身边的同伴哭喊着抱住。
孟寒树霍然站起身,手扶他的九环厚背刀,惊疑不语。
看到他们的反应,彭无望连忙道:“各位不要惊慌,战神天兵已经被我和李先生暂时收服,不能为祸。大家可以放心了。”
这句话对这些被恐惧和惊慌失措折磨了几个时辰的人们来说,无异于天外纶音。他们双目放光地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惊疑地看着彭无望,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
孟寒树沙哑着嗓子问道:“彭兄弟,此话当真?”
彭无望用力点了点头,将腰中的战神天兵解下来,捧在手中,道:“孟前辈,你看,战神天兵已经收入鞘中,不能为恶了。”
孟寒树仔细地端详着这柄魔刃,良久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道:“彭兄弟,我早猜到这柄神兵最终将属于你,果然没有料错。”他转过身,大声道:“各位,大家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战神天兵已经被彭无望收服,从此听他号令!”
彭无望听到这句话,连忙道:“孟前辈,其实……”但是他的话已经被洞内豪杰欢天喜地的欢呼声所淹没。
当彭无望协助所有人渡过飞桥,已经是在两、三个时辰之后。
这些人死里逃生,一个个兴奋异常,连刚才自己的窘相也抛诸脑后,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伤心地,从此绝足莲花山。
大家有说有笑地来到隧道洞口,却发现了在这里困守六个多时辰的梅自在。
此时的梅自在已经被恐惧折磨得不成人形,不但头发全部变成雪白色,脸上也多添了无数皱纹,泛着铁青色,仿佛一个地狱中的冤鬼,在油锅前彷徨无依。
他看到彭无望腰上的战神天兵,仓皇地惨叫了起来。
彭无望、李读和孟寒树相视苦笑,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和他细细解释。
梅自在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吓死我也。”
“对了,老梅,你怎么不出洞?在这里等我们吗?”孟寒树奇怪地问。
“等你们?”梅自在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我这么有义气,不过我是被迫在这里等死。”
“洞外有埋伏?”孟寒树一惊,随即立刻了然道:“我就知道,当初我看那个龙神帮主鬼鬼祟祟的,就不像是什么好货色。果然被我猜中!”
“你猜中了什么啦?”梅自在一脸晦气:“不是龙神帮!”
“难道是西蜀宋家?哼,我就知道宋万豪这个小辈是个狠角色,果然……”
“不是宋万豪。”梅自在叹了口气:“宋万豪、庄行霸,还有鱼飞扬、慕容龙亭、欧阳平,全都战死洞外了。”
“什么?!”众人齐声惊道。
第二章飞箭如尘
守在洞外的突厥高手们已经待了几个时辰,人人脸上都露出疲色。
普阿蛮来到锦绣公主身边,躬身道:“公主,不如我们将洞口封死,从此一了百了。”
锦绣公主叹道:“不妥。洞里面的东西,正是天魔紫师必得之物,所以绝不能封死洞口。而且,我不知道里面是否另有通道。”
普阿蛮点了点头,道:“不如我们派遣高手杀进去?”
锦绣公主笑了笑:“阿蛮武功盖世,当然有此信心。不过,如果彭无望仍在,将会损折我们的许多精英高手,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他们的食水只够数天,里面的水塘已经被我下毒。相信两天之内,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否则的话,我们便进洞查探一番,务求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普阿蛮对锦绣公主思虑之稳妥暗暗点头,但是却对彭无望更生竞胜之心:“彭无望真有这么厉害?”他那眯成一线的左眼,射出了凛冽的寒光。
“所有人都死了?”彭无望紧紧抓住梅自在的肩膀,急道:“你可知道阿锦的下落?”
“阿锦?”梅自在愣了一下:“你是说公孙姑娘?”
“正是!”彭无望急得一跺脚,连声道:“你可看到公孙姑娘也死于洞外?”
梅自在仔细地想了想,半晌才缓缓道:“冲出洞外的人全部丧命,无人生还,恐怕公孙姑娘也凶多吉少。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尸首。”
彭无望颓然松开梅自在的肩膀,双目已经升起了悲怆的血色。
“彭兄弟,你不要过于悲伤,公孙姑娘乃是一个有福之人,未必会有事。”李读叹息着说。
彭无望用力吸了一口气,将腰间的大汗巾抽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没有说话。
看到他似乎冷静了下来,李读沉声道:“现在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如何冲出洞口的封锁。”
梅自在和孟寒树的脸上都露出凝重的神色,他们都将目光转向李读,希望这个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巧手匠有什么独特的良策。
就在这时,几个青年弟子惊慌地喊叫了起来:“彭少侠!”“彭兄弟!”“你去哪儿?”
李读三人转过头,却看到彭无望灰色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一股轻烟,融化在洞口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的刺目阳光之中。
“有人冲出来了!”可战厉声喝道。
“神弓营准备!”普阿蛮果断地下达命令。
百余柄强弓硬弩齐刷刷地抬了起来,夕阳下每一枚锥形箭尖上都闪烁着蓝莹莹的寒光。
彭无望灰色的身影已经冲出了黑色的洞口,向着门前躺满尸首的空地奔去。
“放箭!”普阿蛮断喝道。
一阵炸雷般的弓弦崩落之声响起,百余枝利箭飞蝗般扑向彭无望。
彭无望神色不挠,仿佛对这些可以噬魂摄魄的恐怖场面漫不经心,只是脚尖一抬,挑起一具虎丘庄鱼家弟子的尸体,挡在身前,整个人仍然在空地上漫无目的地翻弄着地上重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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