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很快恢复了镇静。他微笑道:“当年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想不到眨眼间居然就青出于蓝了!呵呵,得徒如此,我师兄想必很是安慰了!”将军踱了几步,道:“其实无空也改动了你的药方!苏子翁又在他的基础上再稍稍的变动一下。嘿嘿,无空想算计玄木令主,利用了雷正刚;我又利用了玄木令主,重重的伤了他。哈哈哈……我想起来就兴奋!全武林最厉害的两个人都让我算计了!哈哈哈……”
仕进冷冷的盯着狂笑不止的将军,对当日发生之事已是猜到了七七八八。他怒火渐盛,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沙龙皱了皱眉头,道:“乱功散虽说是专门用来对付绝顶高手,让他们内息紊乱,无法动用真气,但你说的这些,我却是一点也听不明白!无空暗算别人,你又暗算了他?”
仕进回想当日自己的情况,确实有点相似。他想道:“那毒药确是厉害无比,难怪自己会着了道!嘿,当日还真是冤枉了雷门主呢!”将军显然对此事无比的得意,大笑道:“沙龙,你想必还记得乱功散的方子,我问你,若是从中抽掉香叶兰这味药,再辅以断肠草、银锡、火殃……等十味药,研在一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本来对药物一窍不通的,但此事是他生平最得意的杰作,那些拗口的药物竟被他背得滚瓜烂熟,随时都能脱口而出。
沙龙闭上眼,略微想想,睁眼沉声道:“这算什么毒药嘛,对人根本没有一点效用!简直就是浪费药物!”他显然有点气愤,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将军得意洋洋道:“若是再加上原来乱功散的解药呢?”他斜眼盯着沙龙,对沙龙接下来的反应甚是期待。
“解药?解药是由天山雪莲,岗松、桔梗、扶桑、玄参……一共三十三味药合在一起,再加上那些地黄、磨盘草、巴戟天……唔,它应该会……”沙龙嘴里喃喃有词,半晌,他身子晃了一下,眼神一下黯了下去。
将军瞧在眼里,心情大畅,大笑道:“是不是跟原来的方子是一个效果啊?哈哈,想不到吧!这个方子是无空亲自改的,用起毒来,他可不比你这毒尊弱到那里去!”仕进顿时(炫)恍(书)然(网)。他瞥了一脸灰白的沙龙一眼,奇怪想道:“他这是怎么啦?”
沙龙沉默良久,才沙着声音道:“那你对这药又动了什么手脚?”将军摆摆手道:“这手脚可不是我动的!哈哈,当日我偷听了无空的计划,有心想在这药上面动动手脚,于是将方子偷了出来。你那小师侄一看到方子便如获至宝,一头钻了进去,居然忘了是我强迫他来做事的!嘿嘿,我本来只想将药量减少一点,让玄木令主不至于伤得太过厉害,然后才有两败俱伤的可能;哈哈,想不到苏子翁竟然能将毒药使得出神入化,稍稍变一下方子,就是我想要达到的最好效果了!”
沙龙淡淡道:“他是怎么对方子进行变化的?”将军得意道:“他在无空的方子上减了一味当归,加了一味远志,再和以眼镜王蛇的毒液!接下来想必不用我说了吧!”沙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真是不假啊!想不到他竟臻至化境了!看来我真是老了!”
仕进忍不住问道:“这样能有什么效果?”沙龙苦涩的笑道:“效果大着呢!减少了当归,加了远志,那药的毒性就迅猛了许多,但是眼镜蛇之毒却对其有抑制作用,只要真气剧烈动荡几次,抑制效果便会表现出来。到那时候,中毒之人内息不但不乱,甚至更盛平时!不过,这种迹象只能维持一时三刻,过了那个时间,毒性反噬,沿着血液窜入心脏,这人真想不死都难了!”
将军大笑道:“不愧是名闻天下的毒尊,我就说了几个药名,你便能将其效用娓娓道来,一丝不差!佩服,佩服!”他盯着仕进,笑道:“小子,知道了吧!那看上去威风凛凛的无空大师其实不过是个暗算他人的伪君子罢了!哈哈哈,我算准了,玄木令主如此厉害,想必能撑得过无空的几次伏击!等无空戒心消得差不多的时候,玄木令主却突然恢复了全部功力。他此时对无空肯定是恨之入骨,必是想杀之而后快!这一来二去,哼哼,无空已是在劫难逃了。而玄木令主事后也是毒性发作,一命呜呼。一石二鸟,两个能威胁到我们霸业的人就没了!哈哈哈,沙龙,你说吧,我是不是比尊主还厉害?”
沙龙垂下眼皮,木无表情。仕进暗暗点了点头,想道:“原来真相就是这样!”他瞪着将军,忽道:“在下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阁下又怎能肯定玄木令主就一定能撑过无空的暗算呢?”
将军奇怪的瞄了这濒临死亡的少年一眼,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撑不过那便是我看错人了,他死了就死了!最多,我继续当我的得道高僧。哈哈哈,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哈哈哈……”笑声鼓荡不已,那火苗竟被震得晃荡摇摆,久久止不下来。
沙龙忽地道:“当年我研制出乱功散,方子只有尊主跟我有,你是怎么知道的?”将军笑道:“自然是尊主给我的!当年尊主命我进入少林卧底,方子就是他那时候给我的!他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将方子送到无空手里。嘿嘿,这件事我至今都是不解!为何尊主会有如此举动?不过现在什么都不要紧了,他死了,无空也奄奄一息了!哼,雷正刚,下一个就到他了!”
沙龙笑了笑道:“之后呢?你是不是就称霸武林,惟我独尊?”将军一怔,喃喃道:“称霸武林,惟我独尊?”他念了良久,大笑道:“这我倒没想过!不过若能如此,又何乐而不为呢?你若能助我,这江湖,我们便平分了,如何?”
“痴心妄想!哼!”仕进冷哼一声,讽刺道。沙龙瞄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他摇摇头,道:“我是不会离开五台山的!你就不用多说了!”将军本来踌躇满志的,这时不禁恼羞成怒,对仕进寒声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哼哼,那就受死吧!”他大步一跨,已到了仕进身边。
沙龙瞧着将军一掌拍向仕进脑袋,却熟视无睹,将脸别到了一边。将军手掌将要触及仕进顶门,眼看这年轻人便要脑浆四迸,死于非命,他却蓦地心生警惕,全身寒毛霎时都竖了起来,身子也硬硬的挪开了三尺。
本来奄奄一息的仕进猛地窜了起来,矮着身子一掌推向将军腰腹间要害。将军这一挪也在他意料之中,只见他脚步一错,如影随形,逼近了对手。将军这一下急速变换气息,真气顿时不纯,胸口也隐隐的闷痛起来。他咬紧牙,再生生的退开几步。
但仕进身法何等之快,眨眼间已到了将军身边。他冷笑道:“智空大师,你还是认命吧!”他早就认出了这将军正是智空,这时才说了出来。智空闻言大惊,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凌厉的掌风袭向了自己章门穴。他急忙矮身沉肘,护住了要害。
仕进手掌一抖,绕了个弯,转而拍向对手胸口。智空刚想变招,却觉一阵气闷,一时竟动弹不得。眼看便要中招,他竭尽全力,身子终于挪后了几寸。砰的一声,智空终还是躲不开仕进这一掌,踉跄着退了一丈多。他闷哼一声,显是受伤不轻。
原来仕进自知功力不多,难以应付沙龙跟智空联手,加上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不弄个水落石出就难以心安,他于是假装武功不济,伤重垂死。待知道了真相,又见沙龙似乎没有恶意,他便暴起而击,攻了智空一个措手不及。
仕进匆匆瞥瞥神秘莫测的沙龙一眼,几个起落间,人已是到了树林边沿。他刷的一声窜了进去。黑暗中树影摇曳,良久,终于恢复了宁静。若非智空还在闷声咳嗽,事情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仕进在林子里绕了个圈子,又潜回到了木屋附近。他心知自己现在功力终究逊了智空一筹,便真伤了智空,那伤势想必也不甚严重,况且还有那敌我不明的沙龙。为了含笑跟冰儿,他变得万分谨慎起来。
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仕进一阵凛然,人已是无声无息的上了树顶。过不了多久,三条黑影从树下悄悄的掠过。仕进瞧得分明,那几人小心翼翼的,看上去是在搜索着什么。他暗想道:“智空想必已是缓过气来了!这些人肯定是他的手下!还是小心为上!”他屏紧呼吸,生怕惊动了敌人,到时候引来强敌,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第二十九章 面目全非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底下终于静悄悄再无半分声响。仕进松了一口气,正待下去。他刚一移动,心中忽地一凛,人又静了下来。半晌,那三条黑影又折了回来,想必是一无所获。
“大哥,你说,这里的那糟老头子是什么人?武功竟如此厉害?”三人中一人小声说道,那声音沉闷中带了几分尖锐。仕进眨了眨眼,想道:“原来是他!”说话这人正是孙不四,仕进虽然跟他只有两面之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冰儿却早已将他的特点细细说与仕进听,故此一听便认出了他。
另外一个驼背的身影出声道:“老四,别问那么多,小心隔墙有耳!咱们现在随在这些人身边,须得警惕一些,免得无端飞来横祸!”这驼背人正是吴长清。孙不四小声嘀咕道:“我只是好奇嘛!这糟老头来头好像很大那样,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那一直保持沉默的高大黑影冷声道:“那只是因为你爹娘生你生得晚!若早上个十来二十年,你想必就能认出他是什么人了!当年毒、杀、人三尊威震天下,便三岁小孩都听闻过他们的名号。这人恐怕便是三尊之一了。哼,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三人在仕进藏身的树下停了下来。刚才说话的郭冷蓦地顿住话题,不再继续下去了。
吴长清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当年的三尊?莫非胁迫我们做事的那个将军就是当年的五将之一?难怪武功如此厉害!”孙不四不解道:“三尊?五将?他们不是都在黄山死光光了吗?怎么可能又冒出来?对了,大哥,你怎么知道那糟老头就是三尊之一?”
郭冷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你没听那郑万里称呼他为大人么?”吴长清接着道:“老四,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对一个江湖中人称呼大人、将军,这只是当年的三尊五将才有过的称号!我听长辈说过,三尊是为毒尊者,杀尊者,人尊者;五将则是隐战将,变战将,幻战将,疯战将,勇战将。三尊中,毒尊狂傲不羁,杀尊冷血无情,人尊温和谦厚;五将中则以隐将最为神秘,从无一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其余四将也各有奇技,各逞其谋。三尊五将,八位一体,纵横江湖,几乎是所向无敌了!嘿嘿,说起来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当年的江湖,该是一个怎样精彩纷呈的世界啊!若是我能早生几年,赶上那个年头,那该多好哇!”
郭冷默不作声。孙不四却低笑道:“二哥,若是你早生了几年,那可是遇不上二嫂了!这你也愿意?”吴长清呆了呆,马上笑道:“那可不行!虽说她既粗鲁又蛮横,但没了她我可是不大习惯!呵呵!”孙不四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郭冷忽道:“大家兄弟一场,你们性子如何,我是一清二楚!他们究竟拿什么来威胁你们,竟能让你们屈服?”孙不四跟吴长清都沉默了。半晌,吴长清尴尬的干笑几声,低声道:“我那其实是小事!不说也罢!嘿嘿,我见众位兄弟都来了,总不能自己一个溜了吧!所以就……哈哈哈!”他含糊了几声。
孙不四却笑道:“二哥,你那事儿肯定跟女人有关!嘿嘿,这普天之下若说还有谁能让你害怕的话,那必定就是二嫂子了!呆会我跟嫂子说去,让她严刑逼供,看你说是不说?哈哈哈……”他笑着笑着,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去,人也笑不出来了。
郭冷叹息一声,道:“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日后如何,就看老天安排了!我们走吧!”他摇了摇头,沉重的身子慢慢的没入了黑暗当中。吴长清跟孙不四对视一眼,也静静的跟了上去。
“他们想必都有把柄在智空手里,才会为他做事!唔,看情形,冰儿的师父也落入了智空之手,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消息呢?”仕进确信无人之后,轻轻的从树上滑了下来。他想着心事,人却悄悄的贴近了木屋。
这是木屋的后方,那密实坚硬的木头触上去甚是粗糙,仕进伸手抚着,只觉一阵涩手,隐隐有湿润的感觉。智空咆哮的声音阵阵飘来,间或传来沙龙清朗淡定的声音。仕进贴着木墙,一动不动。他知道含笑跟冰儿都在里面,但要悄无声息的破壁而入,他自问做不到。只有等智空离开,他才有机会潜进屋里。
“……好!好!好!你给我听好了,没有你,我一样能成事!哼,咱们走着瞧!”智空这几句话一传过来,仕进忍不住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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