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儿回头“哼”一声道:“宋襄公妇女之仁,别来这里多话。”
甘平群被叱得收回话头,却看得翟妮宁炉火大起,娥眉往上一扬,星目中透出两道寒芒,艳脸上也涌现极浓的杀气,冷笑道:“贱婢报上名来!”
菊儿也冷笑道:“在新宁的事,你就能够忘了,你姑姑仍然姓叶,半笔也没有改变。”
“好罢,罗雪青看你又学到什么艺业了,半年不见就敢如此狂妄。”翟妮宁话声中,已缓步而出。
菊儿忙道:“慢着,先说在穿云堡外的凶案,是不是你干的?”
翟妮宁星目向甘平群一瞟,“嗤”一声道:“是又怎的?”
菊儿点点头道:“你肯承认就好办,你姑姑先废你一半功力,好教云凤姊姊寻你报仇。”
“凭你也配?”翟妮宁话声一落,立即欺步上前,一掌劈出。
菊儿但见红影一闪,已觉劲风扑面,急侧里一飘,闪开丈余,冷笑道:“好一个小妖狐,原来进招也不打招呼的。”
“你又不是没眼珠。”翟妮宁说话声中,又连劈三掌。
华伦正急纵身下马,喝一声:“翟姑娘且慢!”
翟妮宁一步飘退丈余,冷哼一声道:“慢什么,是不是要以二打一?”
华伦正微微一笑道:“姑娘不须咄咄逼人,可还认得华某?”
翟妮宁冷漠地瞧他一眼,徐徐道:“谁认得你这老匹夫?”
华伦正正被骂得气了起来,不觉纵声大笑道:“翟姑娘好说,华某那同手‘钢龠梵音’对姑娘虽无甚帮助,谅还不至成为‘匹夫’二字。”
中州浪客接口笑道:“华老弟,逢蒙射后羿,自古已有其事,何必多说?”
翟妮宁冷笑道:“什么象逢蒙射羿,你们配吗?”她随即转头向身后的紫裳少女叫道:“宝缘,珠缘,你二人试试这两个老的配不配说话。”
甘平群料不到自己一向敬佩的“翟姐姐”,竟变得恁地骄妄,赶忙飘身下骑,上前厉声道:“翟姐姐,你怎可任意辱骂华大叔和吴前辈?”
翟妮宁目光一惊,冷冷道:“什么华大叔,什么吴前辈,算是什么东西?”
她这话一出,甘平群不禁愕然,他仔细察视对方半晌,觉得音容笑貌无一不是翟妮宁的样子,连说恨话时嘴角的神情都一模一样,绝无可怀疑之处,难道只因一个“妒”字,性情就变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他想了一想,立又大声道:“翟姐姐你还记不记得用翟群这个名字,跟过华大叔学钢龠梵音?”
翟妮宁冷笑道:“记得又怎样,逢场作戏,几手不成材的武艺,不……”
“走!”华伦正一声大喝,撤出挂在腰间的钢龠,凛然道:“好姑娘,你爬得上高枝,怪不得目空一切,华某先试你有多大能耐?”
“你配?”翟妮宁一挥手,一名紫裳少女跃身而出,“锵——”
一声拔出长剑,挡华伦正的面前,叱道:“你只配和我宝缘交手,进招罢!”
甘平群念及翟妮宁旧恩,却把一肚子怒火加在宝缘身上,怒喝道:“你更不配和华大叔交手!”他话声一落同时一掌劈出,宝缘冷哼一声,长剑挥起一道精虹,反射向他的身前,这一招狠疾异常,竟把甘平群一连迫退三步。
翟妮宁格格笑道:“甘平群听说你自称为剑圣传人,为何连一招‘天外飞来’也不懂得?”
甘平群俊脸微红,猛想起这宝缘使的定是于非子那“浩然天罡录”上的武学,怪不得自己几乎着她道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笑道:“甘某交手,照例先让三招。”
“哼!”宝缘冷笑道:“方才是谁先出手?”
甘平群从容道:“不错,是我先出手,但若不如此,你也举向我发招,所以我只好抛砖引玉,你尽管再攻就是。”
宝缘“呸”一声道:“三招之内,你就横尸就地。”
“未必!”甘平群打定诱出对方全部剑术,索性做出蔑视的视情,含笑拱手而立。
宝缘见他大模大样,心头真也气了,娇叱一声:“姑娘先教相信就是。”
但见她剑势一动,顿起一片如海的银涛,向甘平群身前涌到。
甘平群看出是自己师尊的剑路,但这一招居然不在“天演”、“天伦”、“天戮”等剑法之内,急忙连走三个方位,才避开这一剑之击。
宝缘微“噫”一声道:“你这穷酸果有点鬼门道,这一招‘情海翻波’竟也未能伤你。”
“好说。姑娘尽力施为就是。”他虽然装作十分从容,实则心下十分紧张,分毫不敢大意。
华伦正看对方一连两招,端的是博大精深,自己在钢龠上虽有过人的造诣,暗估若和对方交手,也难接下十招,急叫道:“老侄万勿大意。”
“大叔放心,这姑娘功力不行,空有好剑法也没用处。”这几句话激得宝缘心头火发,狠狠地一咬樱唇,哼一声道:“小子,你再看吧!”
但见她一枝长剑撒起万朵银花,剑气漫空,剑风锐啸,眨眼间已把甘平群的身影困在剑光之下。
然而,甘平群自从和转轮老魔交手,对方固是学去几招剑法,但他也同样学到“天戮剑法”十八招,加上“天演”、“天伦”,统共有五十四招之多,宝缘使出这套剑虽不在五十四招之内,但剑路也大致相同,是以不慌不忙,在光影中寻暇蹈隙,并施出尤成理那套“驭气行空”的气功,让剑气推他身子往来游走。
宝缘见对方竟是把手臂圈在胸前,自己剑尖一到他身前几寸之地,反把他推出很远,禁不住叫道:“小宫主,这厮也学会你的驭气行空,宝缘敢要吃瘪。”
翟妮宁冷冷道:“你鬼叫什么,珠缘也加上去。”
菊儿冷笑道:“想行群殴么?”
翟妮宁漠然道:“正要杀这小子好教你们心疼!”
这一句话,充分暴露她一腔妒火,但甘平群却听得心头冰冷,他本来还打算设法规劝免致增多一位强敌,看这情形,那还有勇气说出,纵是鼓足余勇开口,那还不是白费工夫?
他在这刹那间,禁不住往身子一颤,宝缘一声娇笑,剑如电射,疾抵心坎。
旁立各人都骇然惊叫,同时扑出。
甘平群猛觉自己失神,也惊得一蹬脚跟,全身倒射五丈开外,低头一看,襟前已被剑尖点破一个小洞,幸未伤及皮肉。
“好险!”他暗叫一声,却见华伦正已截上宝缘,只在一招之下,便即险象丛生,急道:“大叔让我教训这狠丫头!”
他这时已不再客气,话声甫落,一阵阵“弹甲飞垢”的锐风,已震得对方一枝长剑当当作响。
华伦正见他再度扑上,情知这番定下了狠心,不致于心慈失招,说一声:“贤侄当心!”便已飘然退下。
菊儿却趁这时候,恶狠狠地指着翟妮宁喝道:“贱婢你过来罢!”
翟妮宁冷笑一声,转向身后叫一声:“珠缘上去!”一位紫衣女漫声纵步而出。
叶汝惬急一步跃出,截下那紫衣女,喝道:“想死的就先发招。”
珠缘冷哼一声,手中剑已飞起一片寒光,向叶汝惬涌到。
叶汝惬剑术造诣本已不错,学成“天演剑法”之后,艺业更是一日千里,左手捏起剑诀,右手作成剑形,划出一道剑影,反向寒光罩下。
珠缘愕然撒招疾退丈余,叫道:“以指代剑,这一招‘天视冥冥’可不是咱们的武学?”
翟妮宁冷冷道:“偶有一二招相似,也只是瞎子偶然拾到金块,乱叱呼什么,还不快把她杀了。”
菊儿冷笑一声,一步欺到她身前,挥掌便劈,如LU的掌影由四面八方涌起,翟妮宁撤剑都来不及,赶忙举掌封。
一阵玉掌交击的声音响起,两道纤影一份,翟妮宁冷笑道:“虽然有点长进,到底还相差的太远,还敢不敢再来?”
菊儿和对方硬拚一招,自觉翟妮宁掌力万钧,决难搞拒,但她一向心高气傲,怎受得对方恁地嘲笑?也反唇相讥道:“除了偷吃别人天龙胆,多得几成功力之外,你又有哪样了不起?”
翟妮宁怒道:“我偷吃谁的天龙胆?”
菊儿不屑地“哼”一声道:“哑老儿失了两条雪娘娘,天龙胆不是你偷的,就是你娘偷,难道还打算狡赖?”
菊儿这话本是揣测之词,但那翟妮宁却听得艳脸通红,暴喝一声:“饶不得你!”
话声中,暴风雨似的一阵疾击,立将菊儿罩在掌影之下。
菊儿不料对方老羞成怒起来,一出手就想要自己性命,急施出本门绝艺“阴符掌”尽力封架,一面厉呼道:“你想杀人灭口,可不是那样容易,偷吃天龙胆的事,已被多人听去啦!”
翟妮宁微微一怔,却被菊儿一掌虚封,退出掌影处面,急沉脸喝道:“你两个丫头也一齐上来,休要放走半个。”
菊儿星目急瞥,见甘平群还是逗那宝缘发狠进招,自己又不还手,明知他要套出敌人的全部武学,赶忙高呼道:“平哥哥听到没有,人家为天龙胆,全要我们的命呢。”
甘平群在宝缘疾攻之下,聚精会神默记她每一招式,顷刻间已记熟五十多招,忽见对方使出一招“天工开场”接着就是天佑民安,跟下去又是“天衣无缝”,这正是天伦剑法的头三招,顿悟出师尊这一套剑法可能是一百多招,“天伦”、“天演”、“天戮”只能算是全套剑后半段的精华,果然在思忖中,一招“天保九如”又由对方手底演出,更证实自己猜测不差,恰听菊儿发急招呼,也赶忙答道:“不消起刀,教训她们就是。”
宝缘哼一声道:“你再接这一招‘天崩地坼’吧!”
这是天伦剑的第八招,宝缘没有服过天龙胆,功力自然不足,极精妙的一招“天崩地坼”应该起一种“洪洪”之声,但此时除见招式精妙之外,只有剑风嘶嘶,在甘平群看来,形同虚设,当下微微一笑,一闪身躯,五指弹向剑身侧面,“当——”一声响,一道寒光向场外飞射。
宝缘长剑被“弹甲飞垢”的指劲震飞,厉喝一声,奋身扑上。
甘平群身子飘过一侧,微笑道:“姑娘先去拣剑再打。”
“我和你拼了!”宝缘此时花容惨淡,目射凶光,不愿死活地猛扑上前。
第七十六章 昌大门楣
翟妮宁已再度和菊儿搭上手,见状厉声道:“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宝缘你还敢在这里丢脸。”
菊儿笑道:“你可是要逼那丫头自杀?”
“干你什么事?”翟妮宁语音冷得像一块寒铁。
菊儿笑道:“好厉害的门规啊,要是你败了要不要自杀?”
翟妮宁怒喝一声:“我要你死!”
“接这个罢!”菊儿左袖一扬,金龙匕立即飞出。
一道金光疾如激箭指向翟妮宁的咽喉,骇得她一步飘开,惊叫一声:“原来是你!”
“不错!”菊儿左手微微一抖,右掌虚势一扬,金龙匕便如神龙游空,又扫向翟妮宁的粉颈,笑声格格道:“你不自杀,就让我把你杀了吧!”
翟妮宁大怒,“锵——”一声,长剑出鞘,在身前布成一片银海。
“好,再接这个!”菊儿右手一挥,但见一道霞光出袖,疾如奔电,直向银海中心飞去。
“来得好!”翟妮宁以为是寻常的暗器,手中剑挥起一道长虹,向那道霞光削出,那和甫经接触,猛闻“刷——”一声响,自己一枝长剑反被削成两段,那道霞光仍然直指自己的咽喉,不禁骇呼一声,闪向右侧,猛觉背后胛骨一痛,还未明白是何等原因,菊儿已收回“天演剑”和“金龙匕”,站在五丈开外,笑哈哈道:“小狐女,你要斗智还早得很哩,还有没有天龙胆,不妨再回去多吃两粒。”
场外两名紫衣女本已将扑出,不料宝缘长剑脱手,翟妮宁剑断人伤,反把她惊得呆了,直到待菊儿发话讥嘲,才定下神来,齐呼一声:“宫主你背后受了伤!”
翟妮宁冷冷道:“受一点伤不算什么,走!”
菊儿格格笑道:“你还是自杀才好。”
翟妮宁气得粉脸冒烟,猛一运劲,却觉得肩胛一阵刺痛,不禁大恨道:“贱婢你用什么伤我?”
菊儿双常高举,笑道:“断你剑的是这柄‘天演剑’,你学了剑圣的武学,却不做半件好事,剑圣的剑斩你的兵刃,只算是给你一个警告,伤你肩胛,破你气机,追还天龙胆的功力,是小姑姑这柄金龙匕,你懂了吗?一个时辰之内,你不静静运功封穴,将来功力全失,可休怪我,这算是给你命人自杀的报应,赶快滚罢!”
翟妮宁咬牙恨道:“甘平群,尹瑞菊,我罗雪青求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那知她正要回头,一道白影由林里掠来,把她往腰间一挟,立即遁走。
甘平群惊呼一声,一步追去,却听那人笑道:“你休来管闲事,老夫拿这女娃去向她娘换回天龙胆。”
“啊,原来是他。”甘平群知道那人是谁,不觉愣了一愣。
菊儿随后追进树林,见状笑道:“可是那哑老?”
甘平群点点头道:“正是他。”
菊儿喜道:“那才好哩,冤有点,债有主,这番有什么好说?”
甘平群剑眉紧皱道:“你不该毁她的功力,这样下手未免太狠了一点。”
菊儿一鼓粉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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