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姐妹的手指,哭叫道:“芳姐、芳姐!”
芳若指尖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那汉子等了片刻,挽住花宜的皓腕,低声说:“她已经不行了,你这样只会
叫她更难受。”
脚步声远去,花宜怔怔看着地上的血迹,心头凄楚。
等那人伸手递来毛巾,花宜才回过神,想到自己又落入虎穴,不由芳心恐
惧,连忙接过毛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没想到自己脸上沾满了马蹄溅起的泥泞,轻
轻一擦,毛巾便乌黑一片。
正在惶然,那人旋开水囊,不言声的递了过来。
花宜仔细擦净面上的泥水,抬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那人这才看清花宜的
美态,顿时双目一亮。
花宜伺候成怀恩多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手指微颤着解开罗带。衣襟分
开,露出一片白嫩的胸脯。
刚刚除去外衣,那人突然像火烧般跳起身来,花宜一愕,柔柔抬起头,却看
到一张涨得通红的面孔,他不过二十余岁,眉目虽不英俊,却有一股英挺之气。
他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花宜迷茫地掩住衣襟,望着他的眼睛。
那人像是不敢直视她的丽色,侧脸把目光投向洞外,半晌才说:“你是什么
人?怎么会跟那个阉人在一起?”
花宜嗫嚅着不知怎么回答。
洞口人影一闪,一名汉子奔了进来,“狄哥,有人向这边过来了。”
那人沉思一下,问道:“多少人?”
“四五十匹马,大概是武焕军一支小队。怎么办?要不要先避避?”
那人断然说:“不能避!成怀恩带的人马不多,有此机会,正好被我们各个
击破!”
************
成怀恩负伤奔驰多时,终于支撑不住,从光溜溜的马背上跌了下来。箭杆在
地上一碰,痛得几乎昏倒。
蹄声渐渐远去,四下里只有雨点落在叶上的沙沙声。他撑起身子,游目四
顾,看到林中隐隐露出一角飞檐。
半个时辰后,成怀恩终于爬到一间茅舍旁边。门板吱哑一声拉开,露出一双
细长的眼睛。他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良久,成怀恩悠悠醒转,只见自己躺在炕上,身上暖洋洋一片,舒适异常。
小腿的伤口也被包扎过,隐隐作痛。身前坐着一个人,正笑吟吟打量自己。
他加意压低声音,气喘吁吁地说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那人笑道:“这是阁下命不该绝,何必谢我。”
成怀恩眼珠一转,说道:“在下本是辽东人氏,经营皮货生意。这次是去丸
都进货,没想到路遇劫匪……请教老丈尊姓大名,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那人凝视他半晌,突然仰天笑道:“阁下太小看我了!”
成怀恩面不改色,待他笑完才说道:“老丈因何发笑?”
“阁下服色乃是宫中内相,补服更是高居二品,以阁下才智,难道以为会瞒
得过我灵源吗?”
成怀恩心头一震,翻身坐起,失声叫道:“你就是灵源?”
那人细长的眼中精光一闪,淡淡说道:“贫道道号灵源,参见大人。”
34
一小队武焕军士兵突然落入包围圈,百余名早有准备的骑手从林中冲出,杀
气腾腾。为首的狄茂才箭无虚发,一连射倒四名齐军。
战斗很快结束,武焕军五十骑无一漏网,但蒙面者也死伤二十余人。
狄茂才没想到武焕军如此扎手,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仍没能占多少便宜,不
禁对此趟任务忧心忡忡。
思索良久,他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花宜,发现她瑟缩在角落里,像受惊的
黄莺般紧张。
狄茂才柔声说:“姑娘叫什么名字?”
“……花宜。”
狄茂才改口道:“花小姐为何会与成怀恩在一起?”
花宜还是第一次听说主子的名字,愣了一下才说:“奴婢是成大人的……丫
环……”
狄茂才想起那只**上的金铃,心头一阵烦燥。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你
伺候那个阉……他有多久了?”
“一年五个月零七天。”
狄茂才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不由心下讶然,抬眼看去。目光在细白的柔
颈上略微停顿一下,然后才注意到这个柔弱的美女竟然一直跪在地上。他连忙站
起来,说道:“姑娘请起,坐下歇歇吧。”
花宜凄然摇了摇头,低声说:“奴婢不敢……”
狄茂才暗自叹息:不知这个花朵般的美女在那个阉人手里受了多少折磨。他
劝了几遍,见花宜执意不肯,只好板起脸说道:“坐下!”话刚出口,就隐隐有
些后悔。
柔美的娇躯一颤,连忙坐在毯上。
狄茂才放低声音,细细询问有关成怀恩的各种事情。
花宜对他的和蔼心存感激,把所知道的一一道来,只隐瞒了自己的来历。
************
成怀恩压住心头的狂喜,说道:“在下蒙仙长搭救,实是三生有幸。”
灵源真人微笑道:“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目光对视,探测彼此的心意。
成怀恩原本打定主意不先开口,以占主动,但沉默多时,灵源真人也是含笑
不语,似乎对他刚才流露出来的惊喜浑不在意。
一柱香工夫后,成怀恩拱手道:“今日能得见仙颜,在下永志难忘。”
灵源真人但笑不语。
成怀恩哈哈一笑,旋即正容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此趟正有事求仙
长赐教。”
灵源淡淡道:“贫道无才无德,恐怕有失大人所望。”
成怀恩知道在他面前无法耍弄伎俩,于是不再隐瞒,迳把私事合盘托出。
灵源听他说自己**复生,脸上没有一丝讶异,待听到齐成玉的名字时,莞
尔笑道:“齐成玉本是青城弃徒,没想到竟被大人收至门下。”
成怀恩听出话里的揶揄,洒然笑道:“在下愚蒙,但对尊门一片赤诚,天地
可表。”说着解开衣物,“还请仙长指点。”
灵源也是附炎趋势之徒,当初若非见成怀恩的服色有异,也不会出手相救。
此时知道他是朝中得力的权贵,势力直达内廷,更是怦然心动。他摆出得道之士
的风度,朝成怀恩胯间淡淡扫了一眼。当看清残根的模样,目光霍然一跳──不
足两年时间,竟有如此进度,难道他……
成怀恩凝视着这个传说的半仙之体,心头呯呯直跳。
良久,灵源喟然叹道:“齐成玉大言欺人,以公公才质,五年即可复生,但
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知滥用回天丹,而无药散相辅。唉……”
成怀恩心里一沉,只听他说:“回天丹药性至寒,滥服必伤阳气,若非大人
天赋异秉,已让其误矣!”
“敢问仙长,如何补救?”
“若用回天丹,必兼服振阳丸,如此君臣佐使各各有道,方可重生而无后
患。”
成怀恩稳住心神,问道:“请教仙长,在下复原尚需多少时日?”
“终生无望。”
成怀恩脑中一晕,脸上血色褪尽,他挣扎着从炕上翻身跪倒,“求仙长相
救!求仙长相救!”
灵源道:“依齐成玉之法,公公精管此生绝无法复原。若想精管露出体外…
必需处子相济。”
成怀恩精神大振,“此举易为,请教仙长,若有处子该当如何?”
“以振阳丸激以阳火,以极乐散取其甘露。但此事难在鼎炉难觅。若是普通
处子,需百人之数方可奏效。”
“百名处子,并非难事!”
“公公有所不知,此法每月只可一次……”
成怀恩略一思索,沉声道:“请问仙长,处子若非普通,又当如何?”
灵源正待说话,突然闭口不语,顷刻后,展颜一笑,“公公届时自知。”说
着长身而起。
茅舍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条威猛的大汉推门而入,用与其外貌
截然不同的尖细声音问道:“见没见到……”
浑身湿透的王镇看着成怀恩惊喜交加。
成怀恩笑道:“有劳王指挥挂念。”
王镇把成怀恩扶到炕上,“大人腿上受伤了?”声音里充满关切。
“中了一箭,幸好得这位道长搭救。”
王镇向灵源躬身施礼,“多谢道长。”
灵源稽首还礼。
王镇见主子受伤,动了真怒,叫道:“那些鼠辈中既有扶余狗贼,必与本地
部落有关。请大人下令,让卑职带人去找他们问个明白!”
灵源在旁忽然笑道:“指挥莫怒,待贫道为大人占上一卦。”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灵源拿出一把艾草,抽一、分爻、细观卦象。摆布良
久,断声道:“正东!”
35
听说阉奴成怀恩竟然阳物复长,狄茂才大吃一惊。这等奇事一旦传扬出去,
大齐后宫定然颜面无存。
他见花宜神情委顿,便不再询问,自去拿了饮食。
食物虽然简单,但看得出是竭尽全力拿出最好的来供应自己。那个英挺的汉
子把筷子擦了又擦,小心的放到碗上。花宜心里泛起一阵感动。一年多来,她从
没有受到过这样温和敬重的对待。在滴红院,她只是个专供人淫虐的玩偶而已。
拿起筷子,花宜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轻声问道:“芳姐呢?”
狄茂才柔声说:“她伤势太重……我做了标记,你以后可以把她迁回去。”
以后?花宜听到这个词,顿时愣住了。
自从进了滴红院,姐妹们谁都没有想过“以后”。她们不敢自杀,不敢自
残──因为残虐她们是主子的专利,这具娇美的**全不属自己所有。突然间,
花宜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滴红院,离开了成怀恩,自己的“以后”在哪里
呢?
狄茂才被那双水灵灵的妙目看得面红耳赤,“是不是太难吃了?”
花宜连忙举起筷子,说:“不是,不是……”说着匆匆扒了口饭。
狄茂才起身出洞。
花宜从背后问道:“你,你去哪里?”
“我……我去给你找点别的。”
花宜连忙扔下筷子,跟了出去。
狄茂才翻身上马,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牵住他的衣角,鲜花似的脸上带着一
丝羞涩的乞求:“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周围一群汉子看着两人,神色怪异。
狄茂才脸红到脖子上,他是个通达汉子,忽然伸手把花宜搂抱起来,放在身
前,纵马疾驰。
身后传来一片“噢噢”的怪叫,但叫声里只有喜悦和善意的戏谑,没有掺加
一点恶意。
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月破云开,银辉洒满林间,空气中充满了潮满的气
息。
如丝的秀发在脖颈间温柔的飘舞,幽香四溢的玉人偎依在怀中,花朵般娇
嫩。狄茂才忘了打猎的事,只求这段路永远走不到头才好。
背后所依靠的胸膛既温暖又宽广,花宜觉得自己仿佛是躲在一艘坚固的小船
里,一荡一荡在夜色里越划越远。
两人都有些惶然,怕打这甜密的寂静,只彼此静静依靠着,任马蹄敲碎这一
地**月色。
夜间打猎谈何容易,狄茂才一时冲动,倒得与美人月下同骑。两人也无心于
猎物,只是信马驰骋。直到月上中天,狄茂才猛然想起,“你饿了吧?”这是两
人说的第一句话。
“不饿。”花宜轻声说。俏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倾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
芳心满是平安喜乐。
狄茂才硬起心肠,柔声说:“我们回去吧。”
花宜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暗暗说,你去那里我也去那里。
她在陈宫时虽受宠爱,但对君王只有敬意,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看重另外一
个人。狄茂才对她来说,就像是汪洋中赖以生存的小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离营地还有里许,狄茂才已经觉得不妥,他拥紧怀中娇柔的香躯,暗暗握紧
刀柄。
花宜觉得狄茂才身体猛然一硬,连忙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惨状,顿时惊叫
失声。
地上横七竖八丢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那些他们临走时还在欢笑的汉子,此
时都没了头颅。
狄茂才飞身下马,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花宜被尸体的惨状吓得面无人色,幸好有狄茂才的镇定,才恐惧渐退,心底
的爱意越发浓了。犹豫片刻,她拉住男人健壮的手臂,悄声问道:“你们是什么
人?”
狄茂才沉默一会儿,答道:“我是军人。”
************
近千名齐军幽灵般从四处涌来,周围十余处暗哨居然没有一处发出信号。正
在吃晚饭的汉子们跳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拔出兵刃。
为了隐蔽行踪,王镇、彭伦在两里外就下马步行。成怀恩则稳稳坐在马上,
冷冷目视前方。灵源身着布衣,腰间悬着一只皮囊,脸带微笑。
近一个时辰后,王镇飞马奔回,面色凝重。
“禀大人,正是此处,九十七名敌军已尽数被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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