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算输了!
但花无缺却也不是呆子,微一沉吟,笑道:“夫人说出的叁件事,若是根本无法做到的又如何?”
小仙女大声道:“这叁件事说出后,你若无法做到,咱们就做出来让你瞧瞧,这样总该算是公乎得很了吧。”
慕容珊珊道:“这叁件事自然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贱妾等只不过是想领教领教公子的武功与智慧而已。”
花无缺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便从此退出江湖。”
小鱼儿早已算定慕容姐妹说出的那叁件事必定是百灵精怪、极尽刁钻之能事,此刻不禁暗笑道:“花无缺呀花无缺,你一答应,只怕就要上当了!她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事,连我都只怕未必能做到,何况你!”
需知花无缺那句话说得虽轻松,但“退出江湖”四字,份量却实在太重,他此刻声名正如日之方升,此后数十年的江湖生涯,必定多彩多姿,绚丽无比,但他今日若输了,这一生便将默默以终。是以他自己虽然充满自信,旁边瞧热闹的人却不禁为他紧张起来,只见慕容姐妹悄悄商议了一阵。
慕容双终于笑道:“贱妾等要公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公予以‘金鸡独立’姿式站着,然后再令人来推,若是推不倒公子,公子便算赢了。”
花无缺笑道:“但不知夫人要多少人来推呢?”
慕容双眼波一转道:“随便多少人!譬如说,两百个吧!”
花无缺略一沉吟,竟含笑道:“好,就是如此。”这句话说出来,群豪又不禁耸然动容,两百个人加在一起,那力量何等巨大,纵然两百条普通壮汉,加起来的力量也绝非花无缺一个人所能抵挡的,何况也还要以‘金鸡独立’的姿式站着。
“这件事有什么稀奇,只要花些脑筋,任何人都能做的,你只要贴着山壁而立,莫说两百人,就算两万人也是‘推’不倒你的。”
小鱼儿只当花无缺也想通了这点,谁知他并不走向山壁,竟在空地上:就曲起一腿微微笑道:“在下数到‘叁’时,夫人便可令人来推了。”
慕容姐妹交换了个眼色,目中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齐声道:“遵命。”
这时山谷外几百个,包括小鱼儿在内,都以为花无缺输定了,有的人甚至已在叹息。
以花无缺之武功而论,百十壮汉,的确不是他的敌手,但这种硬拼力气的事,却毫无技巧可言,既不能惜力使力,也不能躲让闪避,别人有一百斤力气推来,你也必须要一百斤力气能抵挡。
只听花无缺道:“一、二、叁……”数到“叁”字,他踏在地上的一只脚,竟突然下陷了半寸,那坚硬的石地在他脚上,竟变得像是烂泥似的。慕容珊珊瞧得心里暗吃一惊,挥手道:“花公子已准备好了,你们还等什么?”
抬轿的十八条彪形大汉,立刻快步奔来,他们显然是早经训练,奔行之中,第二人的手已搭上第一人的肩头,第叁人搭上第二人的……十八个人脚步越来越快,冲向花无缺,推了出去。
这─推之力,非但聚集了这十八个人本身的力量,还加上他们的冲力,力量之大,可以想象.
第六十章 天之骄子
谁知那十八条大汉一推之后,花无缺非但未曾跌倒,连后退都没有后退,他身子竟又往下陷落了几寸。
十八条大汉用的力量越大,他身子也就住下陷得越快,十八条大汉满头汗珠滚滚而落,用尽了全身力气。
花无缺身子竟已下陷了两尺,半条腿都已没入石地里,但他面上却仍带着微笑,竟似没有花丝毫力气,就好像站在流沙上似的。
群豪如瞧魔法,瞧得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脚下站着的难道不是真的石地面是流抄。
小鱼儿也瞧得呆了。
花无缺用的这法子虽然比他所想的要笨得多,也困难得多,但这样的法子却只有更令人吃惊更令人佩服。
小鱼儿想了想,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花无缺所用的这法子聪明,还是自己所想的那法子聪明了。
只见花无缺身子下陷已越来越慢,显然是那十八条大汉推的力量也已越来越微弱。
到后来花无缺不再下陷时,那十八条大汉突然跌倒在地,竟已全身脱力,再也站不起来了。
花无缺竟已用“移花接玉”的功夫,巧妙地转变了他们的方向,他们的力量本是往后退的,但经过花无缺的转变后,已变成向下压了,是以他们看来虽是在推花无缺其实却无异在推那地面。
群豪自然不懂其中的巧妙,但越是不懂,对花无缺的武功就越是惊讶佩服,终于忍不住暴雷般的喝起彩来。
慕容姐妹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只听花无缺微笑道:“夫人们还要另找他人来推么?”
慕容珊珊强笑道:“公于神通果然不可思议,贱妾佩服得很。”
小仙女撇了撇嘴,大声道:“这第一件事就算你能做到,还有第二件呢。”花无缺微微一笑,身子自地拔起,有风吹过,他那条腿上所穿的半截裤子,立刻化为蝴蝶般随风而去。
群豪喝彩声历久不绝,等到喝彩声过后,那车厢里还在响着清脆的掌声,小鱼儿听得一颗心立刻绞了起来。
他虽然不得不承认花无缺的武功,确实值得“她”拍掌的,只是他想到这一点,却不免更是难受。
花无缺已微笑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还请夫人吩咐。”
慕容珊珊眼珠一转,笑道:“安庆城里,有家专售点心的馆子,叫‘小苏州’,不知公子可知道么?”
花无缺微笑道:“江兄曾带在下去尝过几次。”
慕容珊珊道:“这‘小苏州’所制的八宝饭、千层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可说是妙绝天下。”
花无缺笑道:“在下虽然对此类甜食毫无兴趣,但在下却有位朋友,对这两样东西,也是赞不绝口的。”
小鱼儿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这“朋友”是谁,想到铁心兰和他在一起吃八宝饭的样子,小鱼儿乎气得跌下树来。
慕容珊珊已娇笑道:“贱妾等对这两样东西非但赞不绝口,简直已是魂牵梦索,时刻难忘了,不知公子可否劳驾去一趟,解解贱妾的馋。”
这件事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也太容易。
花无缺心里也奇怪,但对于女子们的要求,他从来不愿拒绝,他怔了怔,终于笑道:“在下若能为夫人们做点事,正是极幸之至。”
慕容珊珊道:“但这两样东西,却要乘热时才好吃。”
花无缺沉吟道:“在下买回来时,只怕还是热的。,慕容珊珊笑得更甜道:“但公子此去,两只脚却不能沾着地面,不知公子能做得到么?”
这句话说出来,群豪才知道她们出的难题,原来在这里,但两只脚不沾地,却又怎能到安庆城来回一次?
小鱼儿却又忍不住要笑了,暗道:“这位慕容姑娘出的题目,简直越是荒唐了,两只足不沾地,难道不能坐车去、骑马去么?”
这件事又是个诡谲狡计,但花无缺若做不到,等到慕容珊珊做出来时,以花无缺的为人,也只好认输的。
只见花无缺突然脱下鞋子,露出一双洁白的罗抹,笑道:“在下双足是否沾地,此袜可为证。”
话声未了,他身形已像轻烟般掠起。
他既没有坐上车子,也没有骑上马,却掠到一株大树前,折下了两段树枝,左手的树枝在地上一点,已掠出叁丈,右手的树枝接着一点,人已到了六丈开外,只听他语声远远传来,道:“夫人稍候片刻,在下立即回来。”
他竟将这一手“寒凫戏水”的轻功,运用化境,别人纵然使用这手轻功,但要在片刻间来回数里,也是绝不可能的。
议论之间,时间像是过去得很快,只见远处人影一闪,花无缺已到了近前,嘴里果然衔着东西。
他两根树枝点地,身子倒立而起,胸底向天,一双洁白的罗沫,果然还是干干净净,点尘不染。
欢呼声中,花无缺身子一翻,两只脚已套入方才脱下的那双鞋子里,抛去树技,将那包东西送到慕容珊珊面前,笑道:“在下幸不辱命,请夫人乘热吃吧。”
慕容珊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公子。”
她接过纸包,拆了开来,里面果然是热气腾腾的八宝饭和千层糕,她只得拿起一块,慢慢吃下去。
这又甜又香的千层糕,吃在她嘴里,却像是有些发苦。
不错,花无缺用的又是个笨法子,但小鱼儿非但不能说他笨,甚至也不禁在暗中有些佩服。
他用第一个“笨法子”显示出他惊人的内力,再用这第二个“笨法子”显示出他超群拔俗的轻功。
他用的若不是这两个“笨法子”,群豪此刻非但不会拍掌,简直已要将臭鸡蛋、桔子皮抛在他身上了。
慕容珊珊好容易才将一块千层糕吞下去,她简直从未想到千层糕也会变得这么样难吃的。
花无缺不动声色,等她吃完,才笑道:“那第叁件事呢?”
小仙女早已忍不住了,大声道:“有间屋,门是关着的,你全身上下都不许碰着扇门,也不许用东西去撞,能走进这屋子么?”
小鱼儿暗笑道:“这第叁件事简直比第二件还要荒唐,他手胸不能去碰那扇门,难道就不能打开窗子进去么?”
但他此刻也知道花无缺必定是不会用这法子的,只见花无缺沉吟了半晌,道:“此地并无房屋,不知这马车慕容双道:“马车也行,你手不许碰马车的门,能走进马车里,就算你胜了。”
花无缺目光转向慕容珊珊,道:“是这样么?”
慕容珊珊想了想,笑道:“马车和屋子是一样的。”
花无缺微笑道:“在下做到此事后,夫人还有无意见?”
慕容双瞧了慕容珊珊一眼,慕容珊珊道:“公子若能做到此事,贱妾等立刻就走。”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花无缺,若是动武,更非花无缺的对手,不走又能如何?
花无缺笑道:“既是如此,夫人但请瞧着。。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走向那马车。
小鱼儿暗道:“这小子难道能用‘隔山打牛’一类的劈空掌力,将这马车的门震裂不成?”
只见花无缺走到马车前,突然道:“铁姑娘,开门吧。’车厢里人银铃般娇笑着道:“这就开了。”
群豪先是惊讶,后是奇怪,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小鱼儿都儿乎忍不住要笑起来,但听见那银铃般的娇笑声,他实在笑不出。慕容姐妹眼睁睁瞧着花无缺走进车门,也呆住了。
只听花无缺在车厢里笑道:“在下并未违背夫人们的规矩,已走进马车来了,夫人是否同意在下已胜了?”
慕容姐妹张口给舌,竟说不出话来。
花无缺用的这法子,竟比慕容姐妹和小鱼儿所想的还要聪明,还要荒唐,在他等到最后才用出来,群豪已非但不会对他轻视,觉得失望,反而只有更佩服他的机智,一个个纷纷欢呼道:“花公子自然该算是胜了,谁也没有话说。”
慕容珊珊再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没法子了。
她跺了跺脚,转身走上轿子,慕容双也跟着她,小仙女狠狠瞪了江别鹤一眼,狠狠道:“你莫要得意,我不会有好日子给你过的。”
江别鹤微笑着瞧着她,也不说话。
十八条大汉又抬起了叁顶大轿、叁顶小轿,逃跑似的走出了这山谷。
江别鹤笑道:“花兄的机智与武功,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小
弟当真叹为观止了。”
群豪欢声雷动,花无缺自车厢中抱拳答礼,于是这辆马车也在这欢呼喝彩声中,驶了出去。
小鱼儿瞧着这辆马车,想到车厢里的铁心兰,竟呆住了,一颗心像是手巾似的被绞住,过了半晌,突又呼道:“我几时对她这么好的?我为何要为她痛苦?这不是活见鬼么?”
铁心兰在他身边时,他丝毫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铁心兰到了旁人身旁,他竟突然觉得铁心兰比什么都重要。
小鱼儿呆了半晌,突见人丛里走过两个又高又大的胖子,他这才想起已答应过屠娇娇的事。
他跃下树,挤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那‘罗九”欧阳丁的肩头,欧阳丁霍然回过头,脸色已变了。
小鱼儿笑道:“你总是如此紧张,为何还不瘦,倒也是件怪事.”
欧阳丁认出了他,面上才露出笑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在下总无美人恩可以消受,只有以吃来打发日子,自然要越来越胖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两位原来早已知道是我将那位姑娘带走的?”
欧阳丁笑道:“除了兄台之外,她还会跟着谁走?”
欧阳当笑道:“只是小弟却想不到兄台竟对那傻丫头也有兴趣,居然将她也带走了。”
但两人这一次算盘都没有打对,更未想到那“傻丫头”竟是屠娇娇,以为那“傻丫头”也是被小鱼儿带走的。
小鱼儿自然也不说破,笑道:“有总比没有好,两个总比一个好,是么?”
谈笑间叁人已走出山谷,快走到屠娇娇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