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大笑道:“你果然善体人意。。。走,咱们进去”
到了屋里,燕南天吩咐“拿酒来”,江别鹤却找了个借口出去,偷偷溜到铜先生那屋子。
他自然是想找铜先生对付燕南天,只可惜铜先生偏偏不在屋子里。虽还留着那淡淡的香气,但他却说不定早巳离开此地。
江别鹤满心失望,回房时,燕南天又已几斤酒下肚了。他酒量虽好,此刻却也不免有些醉意。花无缺也是醉态可掬,江别鹤心念一转,溜出去将肚子里的酒全都用手挖得吐出来,再回去频频劝饮。
到后来燕南天终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花无缺喃喃道:“酒逢知己,不醉不归,来,再喝一杯……”话未说完,也伏在桌上睡着了.
第六九章千钧一发
江别鹤静静坐了半晌,瞪大了眼睛,瞧着燕南天。花无缺伏在桌上,也是动也不动。
江别鹤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他若想从此称霸江湖,现在的确是机会到了。
但这机会,却又未免来得太容易!他紧握着双拳,掌心也满是冷汗。“江别鹤呀江别鹤,你若错过了这机会,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你今天若不杀他们,迟早总要死在他们手中,你怕什么?犹豫什么?他两人都已醉了,你为何还不动手7”想到这里,江别鹤霍然站起,却又“噗”地坐了下去!“不行!不能心存侥幸,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容易的事!”
他手掌抖得太厉害,不得不紧紧抓住椅子!
但这种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们自然更不会相信了,他们就因为不相信,所以才没有丝毫提防之心。”
江别鹤眼睛里发出了光!
“不错,花无缺和燕南天万万想不到我会杀死他们的,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江别鹤呀江别鹤,此刻怎会拿不定主意……?你现在只要一出手,天下就是你的!..….”
江别鹤不再迟疑,一步窜到桌前,铁掌直击下去!
就在这时,花无缺突然跳了起来,大喝道:“江别鹤,我总算瞧清了你的真面目,江小鱼果然没有冤枉你!”
喝声中,他纵身扑了过去。
谁知燕南天竟比他还快了一步。
江别鹤手掌击下,燕南天铁掌已迎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江别鹤身子已被震飞,重重撞到墙上,只觉满身骨节欲裂,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花无缺怔了一怔,失笑道:“原来你是假醉!”
燕南天大笑道;‘这区区几杯酒,怎能醉得倒我?我也正是要瞧瞧这厮,喝了又吐,吐了再喝,究竟是何用意?”
他倏然顿住笑声,大喝道:“江别鹤,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江别鹤惨笑道:“罢了……我苦练二十年的武功,竟接不了燕南天的一掌,我还有何话说?”
燕南天厉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暗算我?”
江别鹤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道:“双雄难以并立,你我不能并存,你这‘大侠’若活在世上,哪里还有我这‘大侠’立足之地!”
他咬了咬牙,大声接道:“方才我见到那些人瞧见你后,便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已下定了决心,要除去你!如今我武功既然不敌,夫复何言?”
燕南天怒道:“你武功就算能无敌于天下,就凭你这心胸,也难当‘大侠’二字。”
江别鹤道:“你…·你要怎样?”
燕南天厉声道:“你虚有大侠之名,心肠竟如此恶毒,手段竟如此卑鄙,燕某今日若不为江湖除害,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上!”
江别鹤道:“你要杀了我?”燕南天道:“正是”
喝声中,他一掌闪电般击出。
江别鹤就地一接,避开了他这一掌,突然大笑道:“你若杀了我,普天之下再无一人知道江琴的下落…。’这一辈子就休想再能找得到他了!”
燕南天一震,失声道:“你。。。你知道江琴的下落?”
江别鹤缓缓站了起来,悠然道:“正是。”
燕南天冲了过去,一把揪着他衣襟,嘶声道:“他在哪里?”
江别鹤站在那里,也不闪避,悠悠道:“你可以杀死我,却不能令我说出他的下落。”
燕南天手掌一架,怒喝道:“你可要试试?”江别鹤微笑道:“你身为一代大侠,若也想以酷刑逼供,岂非有失你大侠的身份?”
燕南天怔了怔,手掌不由自主缓了下来。
江别鹤微笑又道:“你若真的想要我说出来,除非答应我两件事。”
燕南天怒道:“你还要怎样?”
江别鹤缓缓道:“我要你答应,非但今日好生送我出去,日后也永不伤我毫发!”
燕南天默然半晌,狂吼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信除了燕某之外,世上就再无别人能伤你!”
江别鹤微微一笑,道:“还有,我说出江琴的下落后,你必定要严守秘密,绝不能让第四人知道江琴在哪里。”
燕南天大声道:“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我正要亲手杀死他,为何要让别人知道。”
江别鹤嘴角泛起一丝诡秘的笑容,道:“很好,但你若不能杀死他呢?”
燕南天忽道:“我若不能亲手杀死他,别人更不能杀他!”
江别鹤转过头道:“花公子你呢?”
花无缺长长吐了口气,道:“这本是燕大侠的事,他既已答应,我自无异议。”
江别鹤仰天大笑道:“很好,好极了。”
燕南天道:“江琴究竟在哪里?”
江别鹤缓缓顿住笑容,瞧着燕南天,一字字道:“就在这里!”
燕南天身子一震,道:“你。。。你……”
江别鹤大笑道:“我就是江琴,但你却已答应,永不伤我毫发!”
燕南天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踉跄后退,双拳紧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花无缺也不禁为之怔住。
江别鹤狂笑道:“你一心想知道江琴的下落,所以才答应放了我,如今虽已知道江琴的下落,却永远不能杀他了。”
他笑声声嘶力竭,仿佛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燕南天目光尽赤,突然狂吼扑上去,道:“你……你这恶贼,我岂能容你!”
江别鹤瞪起眼睛,厉声道:“堂堂的大侠燕南天,难道是食言背信的人!”
燕南天身子一震,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只见他须发怒张,眼角似已崩裂,全身骨节都不住响动,终于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惨然道:将……好。。。我答应了你,你走吧。”
燕南天突又跳—了起来,嘶声道:“你若再不走,小心我改变了主意!”
江别鹤抱拳一揖,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告辞了,多谢多谢,再见再见。”
他大笑着扬长而去,屋子里立刻变得一片死寂,只有燕南天沉重的呼吸声,屋顶也沉重得像是要压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无缺忽然长叹一声,道:“燕大侠,我此刻终于服了你了。”燕南天惨然一笑,道:“我以拳剑胜你两次,你不服我,我一声叱咤,但令群贼丧胆,你也不服我,如今我眼睁睁瞧着仇人扬长而去,竟无可奈何,你反而服了我么?”
花无缺正色道:“我正是见你让江别鹤走了,才知道燕南天果然不傀为一代之大侠,你要杀他,本是易事,世上能杀江别鹤的人并不少,但能这样放了他的,却只怕唯有燕南天一人而已!”
他长叹接道:“所以,世上纵有人名声比你更令人(炫)畏(书)惧(网),纵有人武功比你更高,仍却也唯有你,才能当得起这‘大侠’二字!”
燕南天惨笑道:“但你可知道,一个人若要保全这‘大侠’两字,他使要忍受多少痛苦,多少寂寞。。。”
花无缺长笑道:“我如今终于也知道,一个人要做到‘大侠’两字,的确是不容易的。他不但要做到别人所不能做的事,还要忍别人所不能忍———”
他游目瞧着燕南天,展颜一笑,道:“但无论如何,那也是值得的,是么?”
江别鹤走出了院子,立刻就笑不出了,他知道今天虽然骗过了燕南天,但以后的麻烦,正还多着哩。
风吹着竹叶,沙沙的响,江别鹤闪身躲入了竹林,他是想瞧瞧燕南天和花无缺的动静。
他想,这两人现在必定不知有多么懊恼愤怒,他恨不得能瞧见燕南天活活气死,他才开心。
但过了半晌,屋子里却传出燕南天豪迈的笑声,这一次挫败虽大,但燕南天却似并未放在心上。
笑声中,只见燕南天和花无缺把臂而出,腾身而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他们要到哪里去?是去找江小鱼么?这三个人本该是冤家对头,现在怎地已像站到同一条战线上来了。
江别鹤虽然猜不透其中的真相,但“怀疑”却使得他的心更不定、更痛苦,他咬着嘴唇,沉思了半晌,还拿不定主意。
突见人影飘动,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在闪着光。
铜先生居然又回来了。
江别鹤大喜,正想赶过去,但就在这时,也看清了铜先生身旁的人,竟然是小鱼儿!
江小鱼脸喝得红红的,满脸笑容,像是开心得很——铜先生竟然和江小鱼走到一起了,而且两人还像是刚喝完了酒回来!
他现在一心想倚靠这神秘的铜先生来对付燕南天和花无缺,这几乎已是他唯一可以致胜的希望。
他再也想不到,铜先生会和江小鱼在一起,这一老一少两个怪物,是什么时候交上了朋友?
铜先生本来明明要杀江小鱼的,现在为何改变了主意?
莫非他已被江小鱼的花言巧语打动了?
江别鹤又惊、又怒、又是担心恐惧,直到铜先生和小鱼儿走进屋子,他还是呆呆地怔在那里。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己变得完全孤立,到处都是他的敌人,竟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他疑心病本来就大,现在既已亲眼目睹,更认定燕南天、江小鱼、花无缺、铜先生,四人已结成一党,要来对付他。这时夜已更深,竹时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来,滴在他身上、脸上,甚至滴入了他的脖子里。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住暗中自语:“我要击败这四人,该怎么办呢?我一个人的力量,自然不够,还得去找帮手,但我却又能找得到谁?”
竹叶上忽然有条小虫,掉了下来,却恰巧掉在他头上,江别鹤反手捉了下去,只见那小虫在他掌心蠕蠕而动,就像是条小蛇。
他面上忽然露出喜色,失声道:“对了!我怎地未想起他来!他一个人力量纵还不够,但再加上那老虎夫妻和我,四个对四个,岂非正是旗鼓相当!”
他大喜着掠出树林,突然想起铜先生和江小鱼还在对面的屋子里,他大惊止步,掌心已沁出冷汗。
但对面屋子里却丝毫没有反应,屋里虽燃着灯,窗上却瞧不见人影,铜先生和小鱼儿,竟已走了。
小鱼儿走出屋子时,也末想到江别鹤就在外面瞧着他。
屋子里灯已熄了,小鱼儿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却发觉屋子里的香气,比他们出去时更浓了。
这屋子里难道已有人走进来过?
小鱼儿正觉奇怪,突听铜先生冷冷道:“你怎地现在才来?”
黑暗中竟响起了个女子的声音,道:“要找个能令你满意的地方,并不容易,所以我才来迟了。”
这声音自然比铜先生粗戛生硬的语声娇柔多了,但语气也是冰冰冷冷,竟似和铜先生一副腔调。
小鱼儿又惊又奇,暗道:“想不到铜先生这怪物也会有女朋友,而且说话竟也是和他一样阴阳怪样,两人倒真是天生一对。”
他摸着了火折子,赶紧燃起灯。
灯光亮起,小鱼儿才瞧见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袍女子,她面上也戴着个死眉死脸的面具,却是以沉香木雕成的,此刻灯光虽已甚是明亮,小鱼儿骤然见着这么样一个人,仍不禁骇了一跳。
这黑袍女子也在瞧着小鱼儿,忽然道:“你就是江小鱼?”
小鱼儿瞪大眼睛,道:“你……但我怎么不认得你?”
黑袍女子道:“你既知世上有铜先生,为何不知本夫人?”
小鱼儿道:“木夫人?。。。不错,我好像听到过这名字。”
他记得黑蜘蛛向他说起铜先生时,也曾提起过木夫人这名字,还说这两人是齐名的怪物。
木夫人瞧瞧小鱼儿,又瞧瞧铜先生,道,‘我早已来到此地,但你两人……”
“我和铜先生喝酒去了,有劳夫人久候,抱歉得很。”小鱼儿笑嘻嘻道:“铜先生对我真好,怕我饿坏了肚子,就带我去喝酒,知道我喜欢吃咸吃辣,就带我去吃川菜——这么好的人,我当真还未见过。”
木夫人眼睛里既是惊奇,又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小鱼儿这才发现,她语声虽和铜先生同样冷漠,但这双眼睛,却比铜先生灵活得多,也温暖得多。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只不过铜先生实在对我太关心了,一心只想看我,自己连饭也不吃,觉也睡不着,我真怕累坏了他,所以夫人若是铜先生的好朋友,不如代铜先生照顾我吧,也好让他休息休息。”
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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