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柴扯出好几根,如此不说。还将那柴折成几截,实在淘气得太过。
那樵夫看一眼小羽毛。又看看洛小丁。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倒省得我回去劈了,这是你儿子吧?可真顽皮哩。”
洛小丁一愣,转头去看小羽毛,却见那孩子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朝她做鬼脸,她脸上不禁一红,回瞪他一眼,帮忙将那担扯散地柴重新捆了一遍,拜谢了樵夫牵马上路。
小羽毛见她不理会自己,只顾往前走,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洛小丁回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做我儿子很不服气是么?”
小羽毛反问道:“师父,您今年多大?”
“十七岁。”他又叫她师父,洛小丁一路上纠正了他好多次,这孩子就是不听,只是“师父师父”地叫,叫得久了,她竟然也听习惯了。
小羽毛嘻嘻笑出声来:“我今年九岁,师父您生得出我这么大的儿子吗?”
洛小丁听得耳根发烫,却又反驳不出,见他在冰上一步一滑,忙伸出手牵住他,道:“好好走路,别摔着了。”
小羽毛道:“我才不怕摔跤呢。”
洛小丁诧异地看他一眼,奇道:“那你怕什么?”
小羽毛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洛小丁“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说了?”
小羽毛灰着脸,低头小声道:“我怕你不要我。”
洛小丁微微一怔,答不出话来,这孩子地心思与她当年何其相似,同样的担忧,同样的恐惧,只怕师父会不要自己,不过她是女孩,用的方式要略温和一些,而这孩子撒泼耍赖竟全用上了,目的相同,唯手段不同而已。
她轻轻拍一拍他地头,笑道:“既怕如此,还敢调皮?”二人相处这几日,她已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虽嫌他惫赖,却又怎忍心赶他走?
二人沿着樵夫所指的方向行了一阵,绕过一个山坡,果见一条大河沿山脚下蜿蜒盘旋,一直往南而去,正值严冬,河面已结了厚厚的冰,两人在冰面上缓缓前行,一路上荒凉之极,别说是人,便是飞鸟也看不见一只。
走到太阳西斜,终于找到一个破庙,二人入内,寻了些木柴,燃了一个火堆,将随身带的馒头拿了两个出来就着火上烤热,一人一个权作充饥,小羽毛几下啃完一个馒头,犹觉不够,只是咂巴嘴,洛小丁只好又拿了一个出来烤热了给他。
小羽毛吃完后虽觉还不够饱,却也不说,这一路不知要走多久,两人带的干粮能否支持过去,亦未可知。
洛小丁在庙里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两人一人一头睡下来。
小羽毛躺在那一头翻来覆去,忽然问道:“师父,咱们干吗不住客店呢?”
洛小丁苦笑摇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身上的银钱已用的差不多了,以往出门都有浮云城底下人打点,走到哪里都不用花钱,又岂知银子的金贵?这一次逃亡,开始仍是大手大脚的花钱,路上又遇到小羽毛,从凌白那里弄来地些许银钱早花的没剩下几个,如今虽想方设法地节省,那铜子还是哗啦啦便流了出去。
她无可奈何地道:“这一路上哪里看到有客栈呢?而且……”她轻轻叹气,“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小羽毛闻言半晌不语,过了一阵忽然坐起身道:“师父,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小羽毛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凑到她耳边道:“咱们去偷别人的银子好不好?”
洛小丁望着他目瞪口呆,原来他这好主意是这样地,她哭笑不得,正色对他道:“别人地东西怎么能偷?你给我记住,哪怕是饿死,也不能没了节气,不许偷别人的东西,否则,你便不要跟着我了。”
小羽毛被她地话吓住,吐舌低声嘀咕:“不偷就不偷嘛……”想了想又不甘心,嘟起嘴道,“饿死会很难过的。”转眼看到洛小丁一脸不悦之色,便不敢再说,趴在草堆上不动。
洛小丁又将怀里的盘缠拿出来数了一数,心知再撑不了多久,只怕到不了晋阳,若是还一意孤行地赶路,说不好什么时候便得挨饿,她饿上几日倒没什么,可那孩子又如何受得住?这才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不然,便不走了,在附近寻上一寻,若有村落,便找间屋子住上一阵,等天气变暖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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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良某动
第二卷75。噩耗
正值隆冬,连着几场大雪下来,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浮云城坐落于栖凤山上,比山下更为寒洌。。这几日天一直是灰色的,乌云低低倾压下来,阴冷而沉闷,莽莽的寒风从门缝窗间钻进来,寒意嗖嗖,厅内虽是笼着火瓮,小郭却仍觉得冷,转头看一看案前岿然不动坐着的李玄矶,他虽只穿了件夹袍,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小郭不觉有些羡慕,缩缩脖子将领口紧了一紧,他轻轻搓了搓手,尽力不发出声音惊扰到李玄矶。
李玄矶执笔在面前的文书上勾画,回头瞥他一眼,温声道:“我这里不用人守,你去歇着吧!”
这些日子,城主待人越发和气了,几乎看不到他发脾气的时候,看来三公子走了竟是件好事,小郭心里想着,答应一声,正要往门边退,却见秦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看情形多半是有紧急的事情禀报,他也不好多问,朝秦管家行个礼踅身出去了。
秦管家见小郭出去,这才紧走几步,凑到李玄矶耳边低声道:“城主,蕊香阁那边来人了,请城主过去一见。”
李玄矶“哦”了一声,修长的黑眉微微敛起,合上手中文书,站起身道:“你去请大公子过来,让他把我桌上这些帐册理一理,回头我还有事情同他商量。”
秦管家应声点头,一边唤人去拿李玄矶的大氅,等大氅拿来,李玄矶接过披在肩上,便径自走了出去。
李玄矶一路走一路想,蕊香阁那边来的人除了江蓠不会有别人。这一段时日外面颇为太平,但有什么情报都是托暗线送进来,今日江蓠竟然亲自前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心头忽然一跳,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莫非是为了小丁地事情?小丁她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他才回来不过十几天……
李玄矶越想越是不安,由不住加快脚步,等到了蕊香阁,才略略定住心神,开了暗门进去。却见江蓠正大反常态地在湖边来回踱步,神色间微有焦躁之色,眼见他赶到,慌忙急急迎上前来。
“你忽然间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李玄矶面上虽是持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冲口问道。
江蓠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没能说得出来,忽然朝他深深一揖。道:“我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不耐烦地道:“什么罪不罪的?你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江蓠沉了一沉,忽然很快地答道:“洛小丁逃走了。”
“你说什么?”李玄矶脸上一霎那间失了血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
“洛小丁……从魅影阁逃出去了。”
李玄矶瞪了他半晌。忽然走到湖边仰首望天,那天乌沉沉的。像是一块大大地铅板。随时都会倾覆下来,他只觉胸口憋闷。好一阵都喘不过气来,江蓠方才说的话还在他耳边轰鸣,炸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冬雷阵阵,远处竟有闪电滑落,雪亮的光自他脸上一划而过,半张脸煞白半张脸暗黑,阴郁深沉的面目奇异。
气氛沉闷的可怕,江蓠有些耐不住,开口唤他道:“城主……”他地确没有想到洛小丁会逃出去,这是他的失职,所以他特地赶过来请罪。
李玄矶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紧盯着江蓠不放:“她为什么要逃走?”她为什么要逃走?她已经答应听自己的话,为何会忽然反悔?他一步步小心谨慎,想方设法为二人的将来打算,可她就这样不留只言片语便逃走了,当真是……绝情之极。他无法置信地望向远处,天宇尽头的云霭慢慢飘移走了,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嘲讽而恶意的笑,似乎在笑他自作多情,笑他枉费心机。
江蓠的眼光微有些躲闪,他撇过脸,淡淡道:“因为……我要杀她。”
李玄矶望着他,眼光惊愕而愠怒,好半晌才咬牙诘问:“为什么?你该不会已经杀了她?”胸口忽然刺痛,他微喘一口气,闭目摇头,原来不是她的错,只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江蓠正视他,“倘若我真杀了她,实话告诉城主便是,何苦要说假话令你担
李玄矶手指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蓠面色一肃,躬身朝他一拜,沉声道:“属下私自作主实在大大不该,如今闹出这样地事情,自知罪孽深重,故而特地来向城主请罪。”
李玄矶颓然坐下去:“请罪?”他忽然苦笑,江蓠何罪之有?他是为了他好,杀洛小丁,不过是想替自己解除后顾之忧,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江蓠?他扶着额,沉默不语,好一阵才道:“她逃走多久了?可有派人去找?”
江蓠道:“大概有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李玄矶一怔,顿时醒悟过来,如此看来,洛小丁是在他离开魅影阁没几日便逃了出去,这么说,促使江蓠动杀机的那个罪魁祸首竟非别人,而是他自己……若他不去看她,小丁而今也许还在魅影阁安然无恙,只因他一时冲动,便害得她亡命天涯,从此颠沛流离。
江蓠见他不语,便又接着道:“派人找过……她应该是往北边走了,看样子是想去塞外……”他忽然闭口不言,洛小丁倒是信守承诺,总算还有些良知,能为她师父着想了。
李玄矶阖目长长一叹,她在外面一定危机重重,如今她在哪里?过得可好?想到此处,只觉心头绞痛,隐隐竟生出些恨意来,恨自己,也恨她,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若是平安无虞,好歹报个信回来也好让他放心。他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她已经答应了我,好好呆在你那里,只要她不离开魅影阁,对我便不会有任何威胁,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城主……”江蓠面无表情道,“痈疽疮疡终是病患,若不除去早晚会成大祸,我杀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到底是你身上的病……养痈遗患,忍一时可,忍一世难。李玄矶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她终究是我地弟子,你怎能说得如此难听?”
江蓠凝目注视于他,言辞间意味深长:“倘若你只将她看作弟子,我便要放心多了。”
第二卷76。逐令
李玄矶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皱眉苦思,过了片刻才道:“她是怎样逃出去的?”
江蓠听他这样问,便简明扼要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提到凌白,他既恨凌白背叛,又恨自己识人不明,言语间却只淡淡掠过,并不夹杂丝毫的情绪。'更新最快'。
李玄矶闻言,心下约莫有数,又问:“这么说,小丁她如今是同凌白在一处?”
江蓠道:“他们是否在一处尚不打紧,要命的是风竹冷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正派兵到处搜寻,甚至连河阳道口都封了。”
李玄矶眼皮微微抬了一抬,眸中隐有暗潮汹涌,他不说话,放在棋枰上的手指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收紧了,忽然间举手一扬,只听“啵啵”声响,数枚棋子俱被他甩入湖中。这正是他最担忧的事情,若洛小丁真到了风竹冷手中,局势便立刻大变,他被人拿中软肋,事情便再没有转圜余地,到时要么任人宰割,要么鱼死网破,始终都是处于劣势,弄不好,还会赔上浮云城一城人的性命,这样的大罪,他如何能当得起?
江蓠接着又道:“城主,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赶在风竹冷之前找到洛小丁,无论如何,洛小丁不能活着……”见李玄矶眼中冷光暗闪,显而易见已有不悦之色,这话里便多了几分恳求之意,“城主,该舍则舍……”
李玄矶只觉头痛欲裂,忖思片刻,方缓缓站起身来,负手立于湖边。他轻轻一叹,叹息声几不可闻:“若真能舍弃,我一早便舍了。”
江蓠语重心长道:“你是一城之主。身负守护浮云城之重任,不比寻常之人。总有要舍弃的,不能拘小节而坏大事……浮云城上千子民的性命,难道竟比不上她洛小丁的命?”
李玄矶背对着他不发一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江蓠不要再往下说。良久。他才道:“你说的没错,可她,毕竟是我亲手教授地弟子,跟了我整整六年,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他深吸了口气,凄然笑道,“若她死真可一了百了,令浮云城自此平安,那倒也罢了……只是。你道风竹冷当真能善罢甘休?没有洛小丁他一样会来寻浮云城的不是……”
江蓠哑然无语,半晌才道:“至少……可解眼前危机。”
“你容我再想一想……”李玄矶转过身来,却并不看向江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