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暗自微笑。稚子之言看似无知,却另有一层道理。那些深陷欲望泥潭之中的人,竟不如一介稚子看得通透。
江风凛冽,带着浓浓的血腥,直扑入鼻。白丁摇了摇离忧的手,道:“姐姐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看了。”
“好,我们走。他们愿意怎么撕杀,都不管我们的事。”
“姐姐,我们去哪?”
“去哪?天下之大,总有我们能去的地方。”
第三卷风云变 十年叹 第一章 十年
十年叹 第一章 十年
韶华如梭,匆匆而过。
十年沧海事。人间几度悲。
这十年,于中土百姓而言却是那样的漫长。战争自十年前始就从未停歇过。
大韶国的国土日益壮大,帝萧夜尽占江南之地;天篁更不甘弱,屡此增兵相抗。却是各有胜败。萧夜曾几度挥军攻到江北岸,又屡屡被天篁大军逼回江南岸。长江成了两国间的分隔线,僵持多年亦是难分高下。华夏大地也由千年一统成了两国纷争,由此开创了日后相持五百年的南北两朝。史称,北篁南韶。
十年争战,繁华不复,满目河山尽疮痍。硝烟弥漫下,民舍空废,良田成荒地,城镇化废墟。壮丁战场堆白骨,老弱相携哭亲友,端得一派凄凉景。
篁顺十二年,萧夜复帝位也已是整十个年头。阳春三月,天意转暖。北篁和南韶至战以来封闭了多年的贸易也于这一年,在两国国君的首肯下,重新解冻。多年的战事,两国都已是国库匮乏,农物荒废。税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或许也是因为这一条,交恶已久的两国首次达成统一阵线。
长江两岸也因南北贸易的开通而又恢复了十年前的热闹。尽管战争的阴霾未散,但一家家的铺子还是重新开起,商客往来不息。夜色无声地笼下,船泊皆已回岸,只有那长江水在如墨的夜色下仍不知疲倦地静静流淌。
荆州江南岸有家二层的客栈,店家祖辈在此营生。只因战事所扰,其间停置了几年。前些时候才又重新开启。已是夜暮四合,乌云遮顶,客栈门前两溜明黄的灯笼在大风中剧烈地摇晃,让人瞧着似乎下一刻便会被大风刮走。敞开的店门被大风刮着吱呀吱呀直响。有伙计跑到门口望了眼天,自语一声:“这么大的风,定是又要下到此雨了。”许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须瘐,风势更急,加杂着大颗大颗的雨珠劈面砸来。倾刻间,雨势转急,在昏光之下成了一片白色的雨帘。店小二掩了门,将瓢泼大雨尽闭于门外,转身走到柜台前,低叹一声:“今年的雨天也忒多了,才放晴了两天,又下了。瞧这架势,弄不好今年的江水又要泛滥了。”
店掌柜正拔着算盘珠子,闻听此话,脸色一变:“呸!瞎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年春季雨水不多?”话是这知般说。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好不容易恢复的营生,他可不愿意再被洪涛给冲了去。
店小二吃他一喝,悻悻而笑,干巾往肩上一搭自去忙活去了。
却在此时忽闻店外有马啼声响,掌柜的喊道:“铁柱有客到,快去招呼!”果然,话音一落,店门便“砰!”的一声被从外推开。人尚未进,先闻其声:“快拿干巾来,这鬼天气说下就下!”
店小二打了个笑脸,迎上去,殷情地递上了干巾。
众人看去,但见来客乃是个三十有余的男子,疏眉神俊,气质不凡,身着一袭墨绿色斜襟束腰长袍,虽已被雨透混,但色泽光滑,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他一手握长剑,别一只手上牵了个小童,年约八岁。面如敷粉,唇若涂脂,极为俊秀。身穿一袭圆领宝蓝长袍,领边袖口皆有金丝滚边,头冠上那颗鹅卵大小的珠子格外显眼,在灯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晕。年纪虽小,但神色颇为据傲,斜着冷眸淡淡地扫过众人。这二人虽是浑身湿透,却难掩贵气。山野之地,粗汉莽夫惯见,但似这般的贵人却甚少。一时间众人忘了说话,只顾打量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暗自在肚内猜测来历、身份。
那个绿衣剑客接过店小二送来的干巾倒顾不得自己,反是弯下腰替身旁一个小童抹去脸上、发上的水渍。那小童秀眉一蹙,接过干巾,道:“行了,我自己会擦。”声音虽透着稚气,但语气却颇显成熟。随意地抹了两下后,那两人要了间客房,再出来时,各换了一声干爽的身裳。衣饰款式虽变,但依然是华贵的面料。他们选了个空桌,点了几个小菜。最初的新奇过后,众人也不再盯着那两人,顾自用餐。
一些用罢了饭了客人,长夜漫漫闲来无事,凑作一道,扯起了闲话。先是道起了各家的卖买,扯着扯着也不知怎么便扯到政事上去了。当中有一个操口山东腔调的汉子咙喉最是响量,桌子一拍。嚷道:“他老子的,都十年了,生个娃儿都能下地干活了,这仗还没打完。也不嫌烦!”
左手边同样操着山东口音的老汉长叹一气,道:“谁说不是呢?年年打,打死了多少人,还不见分晓。再下去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相邻那桌,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插话道:“依我之见,这仗打不了多少久了,这通贸就是先兆。打了十年,无论是天篁不是大韶都累了,也穷了。”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面露喜色,纷纷称是。盼了多年,眼下终于能看到停战的先兆,他们自是欢喜。无是商贾还是农人,唯有国家稳定,自各的生活也方才有稳定的可能。
当中,却有一个川汉子接话道:“依我看,只要一天分不出这天下是姓萧还是姓江,这战事呀就完不了。打了这多年,谁甘心罢手?国穷算什么?当官当皇帝的会从咱们百姓身上窄。这通贸为得不就是能多抽税么?兵死了又算什么?反正百姓里头还能再找出壮丁。皇帝要打仗,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一句话撂下来。送死的都是咱们百姓,他们才不心疼。不信你去看,打了败仗他们照样能夜夜笙歌,大鱼大肉!”
他这话说得虽激烈却也有几分道理,众人闻言尽是叹气连连。连那个正在用饭的绿衣剑客闻言也不禁嘿然。倒是坐他对面的那个小童,却是冷哼一声,颇为不屑。
店小二闻言也忍不住插了一嘴,“你们看,这仗打到底,到底是谁赢?”
那川汉子摇了摇头,叹道:“不好说。不好说。要是容易分得出胜负,这仗早打完了,还用得着挨十年么?”
当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颇有些血气方刚,冲口就道:“我看这天下早晚是大韶的。大韶的皇帝最是仁善可亲,江南之地有口皆碑。顶顶重要是的,我大韶出了个飞龙将军,异常神勇,大韶的半壁江山皆赖他拿下。天篁的将领一听到飞龙将军的名号,无不胆颤心惊。”
那个小童闻言,唇角勾起,面上的据傲之色更盛。坐在他对面的绿衣男子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却不知心中在思忖着什么。
却又听那个山东汉子扯着嗓子嚷道:“大韶的皇帝要真有本事,当年也不会被我们天篁的皇帝赶下台。那个飞龙将军确实神勇,但天篁的太子爷也不毫不逊色,南抗大韶,北拒天狼国。不光是善于用兵,功夫更是一流,听说,太子爷一身非凡武艺尽得慕容海、慕容大侠真传。若不是天狼国在后头搅和,这天下早就只有我天篁一家独大。”
小童眉头一皱,重重地冷哼一声,忽地扬声道:“无知野夫,不懂莫在此乱说。江霆如今年事已高,又久病缠身,从前再怎么威风都成昨日黄花,整个天篁只靠个江华苦苦支撑。反观我大韶却是人才济济,且不说飞龙将军如何,单就说他手下三员猛将:莫北、风飒、华天,随意一个皆是有勇有谋的骁勇大将。待到雨季一过,大韶必将重整大军,直攻长安。天篁覆灭之日,为时不久了。”众人见他年纪虽小,但语气老成,条理分明,一时惊骇。一席话说罢,小童挑眉看了一眼身旁那个绿衣剑客。微笑道:“是吧,莫叔叔?”
绿衣剑客神色一正,沉声道:“吟戈,此乃国家大事,你一个孩子莫要多言。”
小童颇为不服,撇了撇嘴道:“我都八岁了,不是小孩。再说我又岂能跟平民之家的孩童相较?连我父……”话未说完,忽被那绿衣剑客一个眼神给喝住了。那绿衣剑客推盏丢筷,起身道:“吟戈,吃饱了我们就回房歇息去,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那个名唤吟戈的小童道:“不行,我还不困,想再坐会儿。”
绿衣剑客却不理会他,抬手一提,便将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往楼上去。吟戈手脚乱挥大吵大嚷:“莫北你竟然敢对我无礼,我要告诉我娘!”
“尽管去告吧!哼,谁叫你偷跑出来被我逮到,不听我的话就把你丢到江里喂鱼!”
“大胆的莫北,你怎敢对我无礼!快放开我,放开我!”
正在此时忽听店外风雨交加中传来个厮哑而苍老的男声:“孩子?我的孩子!”
不待众人反映过来,便听“砰!”的一声巨响,虚掩的店门竟被一股大力撞飞,带着呼啸的声音又是“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店堂内。紧接着,但见一个黑影嗖的一下窜出,落在店堂正中央。待众人看时,只见来者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但体形魁梧,丝毫无龙钟之态。一头银发凌乱地披着,雨水顺着他结纠在一起的发丝滴答滴答地落下,十分狼狈。但他却丝毫不在意,抚着胸腔轻咳几声,一双深目似在搜索什么,扫过四周,当目光落到被莫北挟在腋下的吟戈时,忽地眼眸一亮,叫道:“昊儿,昊儿,爹终于找到你了!”说着大步冲来,一伸手竟要去抓吟戈。
第三卷风云变 十年叹 第二章 疯老头(一)
十年叹 第二章 疯老头(一)
莫北足下一跺,仿佛是鹞子升空一般,还未见怎么动,他便已带着那小童稳稳落于二楼之上,透过扶拦向底下那老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此胡言?”
众人先是被那老头破门之势所惊,又见那绿衣剑客轻功如此了得,皆是大为惊奇,话头早已停下,众目齐望向二楼,似乎等待看什么好戏。唯有那店掌柜因自家的店门被毁心疼不已,但又见那老头身手不凡,神情又有些疯巅,哪敢上前去招惹,只得躲在柜台后,满脸苦色,暗中却将那老头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是什么人?快把我儿子放下!”那老头眼中怒气大织,指着那楼上的人喝一声,也将身一纵,似苍鹰腾空,悠地落到二楼,其速比之那莫北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手一出便向吟戈抓来,莫北急身一旋,堪堪退开几步:“老前辈你认错人了,这孩子跟你并无任何关系,更不是你儿子!”
那老头却是大怒:“你胡说,他分明就是我昊儿!”忽地又指着莫北叫道:“方如珠你这毒妇竟想害死我儿子,老夫跟你拼了!”他袖子一拂,欺身上前,大掌翻起,掌心中竟渡上了一层红光,闪着淡淡的光晕。
“烈阳神掌?你是林霸天?”莫北大吃一惊,他出身武学世家,虽未见过林霸天,但烈阳神掌的威名却是早有耳闻,也知到他独子早年死于方如珠手上,却未料到林霸天竟然发了狂。虽是神智不清,但所使出的烈阳掌却霸气十足,还未及靠近,四溢的掌风带着一股子的热潮扑面而来。莫北不敢力敌,拔剑挥出。迎着林霸天的掌而去,众人远远看去,但觉快如闪电。锋利的剑一挨到林霸天的掌,便砰的一声闷响被震开。莫北只觉手中的剑像是撞到了山崖一般,他亟亟一旋,泻去了一半掌力方才堪堪立稳了身形。吟戈趁着他身分神之际,身子一挣从他腋下挣开,他不但未被林霸天的气势吓到,反而叫嚣道:“莫北你快杀了那疯老头!哼,疯老头,凭你也配称我爹?”
莫北叮嘱道:“你快躲到旁边去!”说话时依然警惕地盯着林霸天,随时应对着他的攻势。
林霸天的注意力从莫北身上转开落到吟戈身上,神情一缓再无方才的杀气,眼眸中反是溢满了慈爱,向着吟戈伸出手,叫道:“昊儿,快来爹这儿。”说着又咳了几声。
吟戈不理会莫北的叮嘱,对林霸天冷哼一声道:“谁是你疯老头的儿子?我爹乃是天下至尊之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冒充我爹!”
林霸天神情一滞,黯然道:“昊儿,我是你爹呀,你不认识爹了吗?乖儿子,爹知道是爹对不起你。以后爹不会了,爹以后会保护你,不叫坏人再欺负你。昊儿,过来,跟爹走。咳咳。”
莫北知道在林霸天手下讨不到什么便宜,宜和不宜战,遂好言相劝:“前辈,你认错了。他叫吟戈并非你的儿……”
不待他说话,林霸天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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