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杀他?”
江霆摇了摇头,“不能。”萧夜是亡国之君,眼下留着他不过为了暂时安抚人心。
“他已经一无所有,不会再同你争什么,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算我求你,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去做个普通人,行不行?”
“曾经的一国之君,永远不可能再做回普通人。”
“萧夜在哪里?我要见他。”
江霆再次摇了摇头,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不让你见,你便会杀了你的父亲么?”
离忧沉默着,良久方道:“你若不是我父亲该多好,那样我就能一剑杀了你!”剑一扔,转身向殿外跑去。必竟是父女,纵然话说的如何绝情,她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离忧走出墨华殿,一言不发大步离去。青莲等宫女看到她脸色不善,只以为是闯殿被皇上责骂,当下也敢多问什么,只是跟着主子身后。离忧一路疾行,走到御花园小径的转角处,忽见前人影一闪,她收步不及,登时与那人撞了个满怀。离忧足下一顿,身形力稳。但那个被她撞到的人却是一声惊呼,仰面向后摔去。离忧看时,却是个衣着华丽,珠钗满头年轻美貌的女子。
“大胆狗奴,竟敢冲撞本宫!”那女子回过神来,在侍女的掺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一满珠钗尽落于地,高高的发髻偏向了一旁,颇有些狼狈。一般的女子被离忧一撞,自然讨不到好。那女子待看清离忧时,见她衣着光鲜,不像是普通的宫女,心想:莫非又是陛下新收的侍妾?想到此,醋意横生,张口便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语气极为不善。
第三卷风云变 第二十七章 搅乱宫闱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姑奶奶面前大呼小叫。”离忧语气丝毫不弱。青莲却是冷吸一口气,凑在离忧的耳旁低语道:“公主,这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丽妃娘娘,风头正盛,您莫要得罪她。”
丽妃身旁的宫女俯在她耳边一阵低语,丽妃秀眉一蹙,打量着离忧道:“公主?为何本宫从不知陛下还有个公主?”这丽妃乃是一年前被江霆收入房的妾室,那时离忧身在夕照山庄,她自然不知道离忧。然而此时她已贵为丽妃,深得皇帝宠爱,只是一个公主她自然不放在眼里,傲慢地道:“即使是太子在本宫面前尚且恭恭敬敬地道一声‘娘娘’,况且是公主?哼,在此横冲直闯,成何体统?”她身后的宫女亦是狐假虎威惯了,见主子如此说,当即喝道:“还不向娘娘行礼?”
青莲深知丽妃为人专横,在后宫中无人敢与其争峰,见她动怒惶恐不已,扑通一声便跪下,见离忧依然不为所动,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裙裾,示意她莫要得罪丽妃。然而当她听到离忧的话时,顿时骇然。
“丽妃?哼,丽妃算什么狗屁东西,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耀武扬威?识相的躲远点,惹着本姑奶奶没你好果子吃!青莲,发什么呆?走了!”说罢广袖一甩,高昂着头径直从丽妃面前走过。丽妃此时却是气得不轻,鼻子呼呼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地起伏。气得巨颤的玉手指着离忧向身后的侍女道:“听……听见了没?她……竟然如此……放肆!本宫……本宫定要告诉陛下!”
青莲却是惊得不轻,道:“公主,那丽妃娘娘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这后宫中人没有人不巴结她的。您得罪了她,可是惹了大麻烦!”虽然身为奴婢不该多言,但此时青莲却是不得不言。眼前的主子分明不是解宫中的生存之道,若是不提醒几句,日后惹下了祸事,她身为奴婢的也不会有好下场。
“等等!”离忧忽地心念一转,停下了脚步,转目看向青莲:“你是说那个丽妃是他最爱宠爱的女人?”
青莲连连点头,心想:这个主子总算是开窍了。
离忧唇角一勾,轻笑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狡洁的光茫。她原路折返回去,将正要离去的丽妃挡下,问道:“听说你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女人是吗?”
丽妃一愣,继而冷哼道:“现在知道已为时晚矣,得罪本宫的人决无好下场!”
“哦?是么?我倒想看看会是什么下场!”说罢竟然跨步上前,一把揪过丽妃的衣襟。丽妃惊呼一声,脸色一阵惨白,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离忧眉头上扬,笑魇如花,一抬手“啪!”耳光狠狠地甩在丽妃的脸上,美丽的面颊登时映上了一个清晰的红手印。丽妃呆了一呆,愣愣地道:“你,你竟然敢打本宫?”
“打你又怎么样?”话语一落,又是“啪!”的一声,另半个面颊也立即映上了红手印。
“来人呀,护驾护驾!”回过神来的侍从高声叫嚷了起来,纷纷上前欲拉开离忧。离忧红绫飞出,一抖一扫,只一招便将丽妃的侍女摔得个仰面朝天。
离忧嘻嘻大笑了几声,足下一勾将丽妃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她身上,揪着丽妃的头发,笑道:“你不是他的宠妃么?我就要看看,他到底怎么宠你。”说罢又是啪啪几个巴掌落下。丽妃捂着红肿的脸,含糊不清地呼道:“快去找陛下救本宫!”二个侍女闻言,飞一般地跑走。
闻言赶来护驾的太监、宫女、侍卫,见此情景却都傻了眼。一个是妃子一个是公主,帮谁也不好。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着,不像是护驾反倒是观戏。
而那几个跟着离忧而来宫女们见到这一幕登时懵了。那可是陛下最宠的妃子呀,宫中即便是同级别的娘娘也要对她客客气气的。然而见识到公主的厉害,她们也不敢贸然上前拉架,只能跪在离忧身旁,不住地磕头相劝。
离忧却根本不管那些,宫中的规则对她而言形同虚设。娘娘又如何?皇帝她都敢以剑相向,何况是旁人?在丽妃胸前的穴道上一点,方才还手脚乱挥,大呼小叫的丽妃动弹不得,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双目大睁着,露出惶恐之色。离忧从袖中掏出小瓷瓶,拔开盖子倒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褐色药丸,而后捏开丽妃的嘴,手指一弹,药丸便落入她的口中。又在她的下巴一拍,眼看她喉头滚了一下。离忧方才解开她的穴道,施施然站起,拍了拍手满面带笑。一番折腾,倒让离忧原本抑郁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丽妃拼命地扣着喉咙,却扣出不任何东西,只是干呕了几声。
“你……你给本宫吃了什么?”丽妃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俨然一副疯癫之状。脸上也再无先前的跋扈,只剩下惊慌。话才说完,便觉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敷了辣椒油一般。
“本宫的脸怎么了?本宫的脸怎么了?”
然而当众人细看丽妃的脸时,登时大惊。原本光洁的肤上此时浮现出了一丝丝的红线,相互交加,似蛛网一般从脖颈一直密布到额头。再加之她此时披头散发,看上去分明是十分鬼相,哪有一分人样?众人见之都不禁往后退去,连丽妃最亲近的宫女此时面上也全是一片惊恐之色。
离忧遥手一指,笑道:“那里有水塘,何不自己去照照。”若论到做怪害人她不会输给任何人,当初在侯府时为免黑婆婆的身份外露,她一直未轻易露出使毒的本事。但如今,黑婆婆早已不在,在这个宫中无所顾虑,下起手来也丝毫不手软。
丽妃转身跌跌撞撞地向水塘边跑去,俯身临水照面,可是当她看清自己脸上的可怖情景时,一声震耳的尖叫在皇宫的上空炸响。
看到丽妃那惊恐的样子,离忧却是大为欢喜,款款走上前,冁颜而笑:“你不是问我给你吃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那药丸名曰:‘无颜丹’,所谓无颜说白了便是毁容。你不是仗着是他的宠妃耀武扬威么?那我就看看你毁容后,他还会不会宠爱你,你今后还拿什么威风!”
“离忧,你玩得太过份了。”江霆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方才还瘫软在地的丽妃一看到江霆,如见救星,匍匐着爬上前,一把抱住江霆的腿便是号啕大哭,一个劲地喊:“陛下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第三卷风云变 第二十八章 再见萧夜(一)
周围的众人一见到皇帝到了,跪到一片,声呼万岁。唯有离忧无视宫规,挺胸昂头,挑衅地瞪着江霆,冷笑道:“你终于动怒了。哈哈,我把你的爱妃弄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心疼?”
江霆淡淡地道:“离忧把解药拿出来。”
离忧手一摆:“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
江霆道:“方如珠既然教会你使毒,自然也该教你解毒。”
闻听此言,离忧秀眉一皱,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婆婆的?”当日方如珠藏身在侯府时,除了她,连日常送饭的婢女都不知道。原以为十分隐秘之事,未想到江霆竟然会知道。
“若无朕的默许,你以为凭她的本事就能在侯府中潜藏数年?离忧你也太小瞧你的父亲了。”当年方如珠在潜入侯府的第二日江霆便已知悉,只因看到她与离忧如此投缘,本身又无恶意,遂任其而去,不作追究。
离忧哼了一声,道:“我可以给她解毒。但你得让我见萧夜,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让你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变成无颜女!”
听到萧夜的名字,在场的众人心头皆是一凛。谁都知道那是废帝,自从宫变发生以后,他便成为众人心头的禁忌。不久前也两个妃子私下议论萧夜,可是第二日那两个嚼舌根的妃子便被发现死在房内。可是眼前的这个公主不但指名道姓要见废帝,竟然语带威胁。青莲等人寒颤不止,但是更多的人却是低头垂目,等待着看这位皇女触犯禁忌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好,朕答应你。”江霆一语既,四座皆惊。谁能想到这位向来以狠决著称的帝王竟然会屈从。然而于离忧而言,却是在意料之中。她已盘算好,如果他不答应,便要将后宫闹得鸡犬不宁。一句话不说,更不行告退礼,离忧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甩袖而去。
“陛下,臣妾的脸……”
“离忧答应给你解毒,便会给你解。回去静养,三月内不要再出殿,记住日后莫再招惹她了。”江霆看也不看丽妃一眼,转身而去。留下一脸呆状的丽妃,满心委屈。三月不出殿?不就是要禁足?分明是她吃了大亏,他不但不为她做主,反而罚她,这到底是何道理?
幽华殿地处朝华宫最偏僻之所,原本是幽禁失宠、犯错妃嫔的冷宫,此时却成了关押废帝的牢房。从殿外看去,荒草丛生,人烟罕至,除了给人阴冷的感觉之外并无特别之处,然而一墙之隔的殿内却是兵甲重重。吴昌是三品官衔的中年将军,此时正伸了个懒腰,坐在属下搬来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颇为悠闲。在这宫中之宫,狱中之狱,自然不需有何担心,吴昌此时唯一所盼便是皇帝能早些把那个废帝给处理了,他也好早日从这座冰冷的宫殿中调走。倒也不是他心狠,谁都知道亡国之君最后的下场不外乎是一杯鸠酒或是一条白绫。
正在此时高高的宫殿外门传来一阵开锁声,将吴昌的思绪打断,他皱了皱眉头。那道殿门自外上锁,从里头打不开。平日里即使是送饭也是从殿门外新开的方洞中递进来。他们这些守卫军连同那个废帝一道与外隔绝。眼下谁还会到这座死宫中来?莫非是陛下赐来的鸠酒到了?吴昌心念一动,登时大喜,若是废帝死了,他们便不必再守在此了。殿外大门在“吱”的一声中打开,吴昌领着属下上前,只等着恭迎圣旨。然而他看到的不是传旨来的太监,而是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少女。吴昌心头犯疑:赐死之事怎么会派个女人来?一旁的太监上前来将令牌一亮,尖声尖气地道:“离忧公主奉陛下之命,前来探视萧夜。”
当离忧看到这殿中的凄凉景象,心头微微泛酸。满目荒草,道道铁锁,阴气沉沉。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到头来竟沦落到这种地步。她无心伤感,喝道:“还不带路,发什么呆!”冷厉的语气竟是与如今那个身在龙座上的人同出一辙。
吴昌心头一凛,忙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随着钥匙在锁洞中一转,第一道殿门被打开。昏暗的殿内透出一道光来,无数粉尘在光束下飞舞。一股浓重的霉味冲鼻而入。离忧皱了皱眉头,抬步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又是道大门,胳膊粗的铁链紧紧缠绕在门上。
连着打开了三道大门,又转了两个变方才进入到殿的中间。而霉味也越来越重,间中还加杂着一股子的腥臊味。没有一扇窗子,密不透光。只有那发霉的墙壁上的两盏小烛灯,在一片幽暗中撑开一小片昏光。昏暗的光线照射下勉强能看到里头的景象。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看不清本色的木桶,散发着阵阵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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