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瞧去,但见店中间的三张桌上坐了二十个多个大汉,皆是魁梧不凡者,身旁皆带着兵器,虽是在用餐时,但却难掩杀气。说话者乃是居中而坐的一个四旬汉子,虽是大热天,却身披一袭黑色顶篷。满脸须髯,浓眉细眼,唇边虽挂着一丝冷笑,但更多却是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小视。
离忧瞧了一眼,便冷哼道:“哪来个多管闲事的人?有饭吃饭,有酒就喝,若是实在闲得慌就回家管好自个的老婆,省得头上戴了几百顶绿帽都浑不自知!”
“放肆!”十几个汉子脸色大怒,一片哗啦声中,兵器尽出。
殷然恐离忧吃亏,挺身挡上前,道:“我们小夫妻俩的事与你们有何相干?娘子不叫喝酒就不喝,我就爱听我家娘子的话怎么了?哎呀!你怎么又掐我?咱们现在可是要一致对外才是。”
离忧恨恨地道:“谁叫你又乱说话?掐你是轻的!”
那几个汉子见他们这番无视自己,恼羞成怒,作势便上冲上来较量一翻,黑袍汉子手一摆,沉声道:“咱们此行不可招摇,免得坏了大事。都给我坐下!”众汉子见头领这般吩咐,虽心有不平也得纷纷落坐。
离忧忽见对方服软,心头得意,正要再打趣几句,殷然将她按回坐上,正色道:“他们人多势众,且都是练家子,你还是见好不收吧,不要再捋虎须了。”
离忧自上回与龙刀凤剑一战后差点吃了亏,知道江湖藏龙卧虎者众多,不敢再托大,便听殷然之言,顾自吃饭,顺便与他斗上两句嘴,相互打趣一番。
“哎呀呀,好香,好香!我老头儿好久没闻过这么香的酒了!”随着话音而落,窜进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来。穿着件极旧的长衫,粗麻的裤子高高地卷起,露出精细的小腿杆,脚下拖着双黑色的布鞋,右脚的大脚趾头从鞋头的破洞处钻出。一头的白发用个筷子歪歪扭扭地挽在头顶,甚显邋遢。黑色的小眼睛里此时正精光大放,高高的鼻头微微带红,鼻翼正一张一合,使劲地嗅着空气中的酒香。徇着香味,他径直走到了离忧桌边,看到碎在地上的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可惜,然后迅速地蹲下身,捡起酒壶的碎片在嘴里吸溜起来,一边吸着上头的残酒,一边摇头叹道:“渍渍,好好的酒,谁扔在这儿的?浪费!真是浪费!”
店小二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拉扯着那老头嚷道:“哪来个叫花子,快走,快走!”
那老头儿扔了破壶片,胳膊搭在小二的肩头,一副相熟的模样,嘿嘿地笑道:“小二你家的酒可真香,还有么?给我老头子拿一壶来。”
店小二却是十分嫌恶地推开他,冷冷地道:“酒是有,要多少有多少。只不过得拿银子来买。”
那老头儿听着冷言冷语也不恼,却是拍着手大笑:“有酒就好有酒就好,你先给我拿两壶来叫我解解馋。”
那店小二手一伸,道:“要酒可以,需得先付钱。”
离忧在旁听着那二人对话,插话道:“小二哥,为何我们都是吃饱喝足了再付钱,这老头儿却要先付钱再能喝酒?这不是欺负人么?”
店小二一转过脸,立马露出个习惯性的笑,一脸奴颜媚骨之相:“客倌说笑,怎么能是欺负?这疯疯癫癫的老头儿分有就是来白吃白喝的,小的自然要打发他出去,免得坏了大伙的心情。”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白吃白喝的?还真叫你给猜对了,哈哈哈!”老头哈哈大大笑声来,手迅速地一伸,还没看清是怎么抓的,他已从离忧的桌上捞了个烧鸡大啃起来。
第二卷江湖行 第十六章 再战龙凤
“疯老头,快滚,不然打了你出去!”店小二怒喝了一声,店里的几个伙计拿来了铁锹木棒便要来打那老头儿。
离忧喝道:“住手,他吃的是我桌上的东西,姑奶奶都不计较,你们多管什么闲事?”她原本也是四处吃白食的,这老头与她却有几分相似,自然的正合她的胃口。
店小二本是想替她出气,不料却反被倒打一耙,但他向来心眼活泛自然也不敢随意得罪客人,连忙挥退了众伙计,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心中暗将那老头骂了百遍,一转头,却见那老头不知去向何处了。莫非是走了?正想大舒口气,却听殷然道:“那老儿已循着酒香跑后堂去了,再不去看看,恐怕酒都被他给喝完了。”
话音才落,果见那老头从后头走出,怀中抱着一大壶的酒,一边喝一边开怀大笑。
“你这疯老头,找打!”店小二气极顺手操起铁锹,扑上前迎头就打,老头冲他扮了个鬼脸,身一弯,脚下一滑,便已从小二身前错到他的身后,屁股一顶,店小二顺势跌出,一头撞在柱子上,额头磕了个大胞。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摔交真没用!”老头嘲他吐了吐舌头,却犹自笑嘻嘻地喝一大口酒。店内众人未瞧清虚实只以为是店小二忙乱下,一个趄趔撞上柱子,纷纷大笑。只有坐在中间那个黑袍汉子瞧得实,眼中精光一闪,朗声笑道:“老先生豪气干云,若不嫌弃请到此处落坐。”
老头看了看黑袍汉子,又看了看周围,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老先生?你是在叫我老头子么?”
黑袍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空有酒而无肴,实是美中不足,我桌上酒肉皆齐愿请老先生同饮一番。”他手下的人虽是迷惑不解,但识相地让开了一个空位给那老头。
不料,那老头却是将头一摇,“你们那人太多,我嫌挤得慌,不去不去。”说着他几步走到离忧和殷桌前一屁股坐下,捞了把菜,就往嘴里送,边嚼边道:“还是这儿好,跟两个年轻娃娃坐一起,我老头儿也显得年轻了。哈哈!喂,小女娃,我坐这儿不会妨碍你们小两口吧。”
殷然笑道:“你坐都坐了,不妨碍也妨碍了,难不成我还得学那小二拿铁锹哄你走么?”
那边黑袍汉子见他如此不领情,心头不禁腾起了一怒气,但尤顾着面子,替自己打圆道:“老先生即不喜欢,便坐那里好了。小二,他的酒钱算我的了。”
店小二听到此言,当即转怒为喜,欢快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暗道:这疯老头今个是交了什么好运?
老头儿回过头,冲那黑袍汉子裂嘴笑道:“多谢多谢,改天我老头也请你喝回酒。”
离忧打趣道:“老头,你又没钱拿什么请人喝酒,莫非是打算用偷来抢来的酒么?”
老头儿笑道:“管他偷来抢来,只是好酒就成!”说着捧起酒壶灌了一口,嘴里还直呼痛快。
离忧笑道:“说得好!老头儿你的脾气倒合本姑娘的口味,你尽管喝,喝完了,我再请你一壶。”
“好好好!我老头儿今个有口福了。”正在兴头上,老头眼光不经意地飘到了窗外,却见两个三四十岁的和尚正从外头走过。老头神情一变,酒壶一丢便钻到桌子底下。殷然怪道:“老头儿桌子底下有甚好玩的,钻下去作什么?”
离忧对殷然道:“莫非是这怪老头做人做腻了,钻到底下学狗儿?”
殷然也笑道:“可是这肉都在桌上,即使是学狗儿也该往桌上爬才是。”
老头甚话也不说,只管缩在底下,过了片刻,方才小心地从桌下探出头,看了眼窗外,见那两个和尚的身影已消失无踪时,方才叫道:“这里不好玩,这里不好玩,两个娃娃我先走一步。”说罢,酒壶一抱,急匆匆地往店外跑,迎面撞到三人,却看也不看,瞬间便不见了去向。
“哪来个疯子跌跌撞撞的,要不是姑奶奶有事在身,非将你揪回来痛打一顿!乖儿子,没摔痛你吧,快起来。”正是白冷凤、雷震天和他们那个傻儿子入得店内,不料却被一个怪老头撞了大跤。雷震天暗自骇然,要知他人夫妇俩的武功也算不俗,但那老头却能轻易将他们撞开,可见其不一般。他抬目间却看见离忧正跃窗而遁,不作他想,顿进失声吼道:“两个畜生,哪跑?”
离忧和殷然不期这一家子竟会如此快的找来,丢了一块银子,脚底抹油慌慌溜走。白冷凤听得丈夫一叫,咐吩儿子在此等她,然后跟着雷震天飞快追去。
离忧和殷然不敢松懈,二人各催动内力,穿街过巷速度如飞。离忧本想找个时机,躲上一躲,但龙刀凤剑二人速度奇快,死咬着他们不放,实在地难以闪身。倏然间已穿过城门,奔到了城外的荒郊。雷震天一个飞纵,翻身跳到前方,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喝一声:“小畜牲看你们还往哪跑!”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兵器却被他们当了十两银子,龙刀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拆了他们的骨,今日倒也是好幸运,竟能撞到他们。
急转回身,却见白冷凤挡在后头,抱剑冷笑:“好大的胆子敢偷我们的东西!快把宝贝交出来!”
殷然看了眼他们手中的刀剑,笑道:“二位,你们的刀剑不都找回来了么?还要我们还什么?”
离忧道:“不过就拿了几两银子也值得你们这番费心费力的追杀,得得得,我还你们,还你们。”说着便将身上的银子一股脑得全掏出来扔在地上。上回能从他们手中逃脱,乃是趁他们防备不及,抓了那傻儿子做人质方才能溜之大吉。眼下,龙刀凤剑已吸取上回教训,未将儿子带在身旁,离忧可不认为凭她和殷然联手能胜得了他们,所以便乖乖的把身上的银子全拿出来,打算来个破财消灾,反正这钱本来也是盗来的,自然也用不着心疼。
“好了好了,钱债两清,你们走你们的路,我们过我们的桥。后会无期。”殷然将手一摆,拉过离忧便要开溜。不料眼前黑影一闪,雷震天高大的身躯又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沉着面,喝道:“别想耍心机,我们要的不是银子。”
“那你们要什么?”离忧暗道:莫非是找我要解药的?可是我给那傻子吃下断情香的事一般的郎中是看不出来的,傻子自己又说不清,怎么会被发现的?
第二卷江湖行 第十七章 再战龙凤(二)
白冷凤冷哼一声:“天哥,这两个小畜牲分明是在装傻,甭跟他们废话,先打一顿,然后吊起来慢慢考问!”说罢哗拉一声,凤剑出销,迎面劈来。二人旋身一转才堪堪地躲过一剑,身后一阵寒意袭来,再一闪,躲过雷震天的龙刀。眼见再难逃过,殷然和离忧只得奋力应战。
离忧迎着白冷凤的剑纵身跃起,手指成兰,借着下落之势,两只兰花手迅速翻出,使出拈花指中最为精妙的一招“幻影迷花”一瞬间便已在空中分出上百双兰花手,四面八方压向白冷凤。白冷凤虽知道离忧的功力与自已相差甚远,但因失窃一事对离忧恨之入骨,一上来也急使出平生绝技“飞凤剑法”。身形一展,手挽宝剑,速度之快只看到眼前化为一片光影,周围草木在剑风之下哗哗作响,似凤凰展翅带起的疾风。离忧幻化出的兰指虽快且多,但尽被那剑风挡在其外,似铜墙铁壁一般难以侵入。要知她这一招“幻影迷花”乃是苦练良久,以速度快而见长,不但根本无法撼动凤剑,却被她的剑气反扫,连破几十个虚影,心中不禁一片骇然。却不知白冷凤也是在心中吃惊不少,要知她这一身剑法乃是苦练了三十多年方才达到此种地步,武林中能接得住她剑的不出百人。而眼前这个丫头不过十五六岁,虽被她连破几招,但却未能伤到本体。凭心而问,若是白冷凤回到她这般年纪,恐怕早就被她所打败。这丫头决不能留,否则必有后患!白冷凤眼中杀气大盛,剑招一变,蓦地大喝一声:“凤凰怒!”原本无数个剑招化为一招,如波涛巨浪一般朝离忧袭去,离忧躲闪不及,只得放出红绫,挡在身前,而自身迅速的朝后退去了数丈。“嘶拉!”红绫从当中裂开,落向两旁。“扑哧”离忧只觉胸腔一阵血气翻涌,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虽有红绫作当,又相隔几丈,但在那强势的剑气下,离忧仍然内腑受伤。所幸她避的及时,若是稍晚一些,或是自不量力的硬去接那一招,只怕此时她早已一命呜呼了。
“臭丫头,识相的快把东西交出来!”白冷凤的剑花一挽,指向离忧。
“呸!”离忧将口中带残血吐出,抹了抹唇角,道:“我就拿过你的刀剑和银子,旁的你们又没什么可让我偷的?若是你先前就丢失的,现在追着我要,我也给变不出来呀。”
“还敢嘴硬?好,我就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看你还硬不硬!”
“你这女人也太狠了!早知道,在浔阳镇我就该趁你昏迷先废了你的手脚!”离忧自不肯束手就缚,忍着胸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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