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说:“你老想的真周到,还替我们把烟囱装上了。我现在把钱给您吧。”
“天雄,这没有多少钱,等你们安顿好了再说。我怕你们过了春节来,那时烟囱可能就不好买了。我就叫崇功帮你们买了,顺手就安上了。”老人摆了一下手,说了这么一句。
“那好!那好!实在太谢谢您了。改天我再给您吧。”穆天雄十分感谢地说道。穆天雄来过两次并未仔细地注意院中的环境,只是看了看房,非常满意地对他老婆说道:“你看这小院多好,咱搬来对了吧!我说过这里就是不一样,怎么样?”
穆天雄的媳妇对京城的了解并不多,也不知道搬到城里怎么生活,她心中一直有些担心和疑虑。她听道她男人的问话,心想:刚进城,他这个人又摆划了起来,看他像是个走南闯北的人,见多识广的,要不是他爷爷卖下这两间房,想进进城住都没地方。这进了城,今后的生活还不知怎着呢?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不过女人此时的心情还很兴奋,想道:要不然这些孩子都是闺女家,她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偏僻的小山村。当着宇文先生她也不好说别的,就马上说道:“这里挺好的!”说完,她忽然想起来:两个大姑娘要来了,大的是得上高中,这事应该怎么办呀?她看了一眼宇文先生,小声地对穆天雄说道:“咱们大闺女来了,得上高中。让大叔帮咱们想想办法呀?”
穆天雄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几个小孩子上学的事有了着落。可是大闺女来了后,那上高中的事,不知怎么办呢?他先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事也得早打听一下,他从屋门口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宇文先生身边,委婉地说道:“大叔,您家可是书香门第,您这一家人就有两个在学校工作的。崇德是在中学工作吧?”
“崇德是在中学教书。”宇文先生答道,接着,宇文先生很谦虚地对穆天雄说:“我们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的家,只不过家中有些好读书之人。我的爷爷和我的父亲他们非常崇尚孔孟之道。你父亲是个生意人,可他也是个爱读书的人。我们过去聊天时,他也经常谈论孔孟两位圣贤。”老先生讲话时不时地提到他父亲,可见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他不可能把这么一个院中院卖给外人。当然社会的变革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变革虽然没有处及到每一个人的灵魂,但是它对某一类人心理的影响是巨大的,会迫使这类人在对某一些事物的处理上作一些下意识的选择。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宇文先生在两年前把这个小院卖给了他的挚友穆贵田,也就是穆天雄的父亲。他在讲到孔孟之道时脸上流露出惬意的神情,没有注意到穆天雄问话的目的,迈步在甬路上踱了两步,接着饶有兴趣地讲道:“孔孟之道千百年来都是治国之道,历代皇帝可谓是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朝代更迭帝位不衰,各朝的学子们也是尊崇孔孟之道,以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为己任。过去忠君报国的思想使那时的儒生们,头悬梁锥刺股发愤苦读。一、是为了功名,二、一但获得金榜题名,不仅可以光宗耀祖,而且也就打开了仕途之路,名誉金钱也随之而来。似乎验证了这么一句古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一般的人们都认为:万般皆下品为有读书高。儒家思想几乎就是中国人的人生哲学,也是旧时学者们追求最高的思想境界。”接着,老人叹息道:“孔孟之道是圣人之道,其能千百年不衰,并不只是这些。儒家学说的精髓是提倡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君王们应以仁施政。可是历代王朝很少有几个帝王是这么做的。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但是儒家的学说还是值得学习和研究。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北京这座城市是根据自两千多年前儒家的经典著作《周礼。考工记》所述建成的。”
穆天雄夫妇二人听着觉得老先生说的有点远了,心中直着急,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啊!啊!”地答应着。穆天雄一看老人停住了话,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叔,我们还有一个大闺女,她今天正在上高中。我想让崇德给帮帮忙,找个中学上。”
宇文先生一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咳!我误会了。现在学校放假,这事等过了春节,让崇德给你们大闺女联系联系,这没问题。”
“您看,我们这么一来,给您这儿添了不少麻烦。”穆天雄先对宇文先生客气了两句,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咳!我们这几个孩子,全都是丫头。”
宇文先生觉得刚才说得好像有点不着边际,可一听穆天雄这么一说,老人又开始讲起自己的看法来:“现在闺女和男孩子一样。她们这一代人将会与过去不同了,现在男女平等真是时代的进步啊。她们将来上了大学可以学医学、学教育、学科学。你们的穆桂英们可谓前途无量啊。”
老人最后的一句话有些幽默,顿时使这夫妇二人心花怒放,男人身上的疲劳和女人心中的疑虑一下全部烟消云散。男人神气地看了一眼他的女人,女人也会意的朝他笑了一下。
“您老说的好,想的比我们远。我们有事还要向您请教。”穆天雄非常恭敬地说。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朋友,大家有事互相帮忙。”宇文先生客气地说。
“来啦!来啦!”宇文先生的两个儿子招呼着抬着一张床板过来。
穆天雄嘴里说着:“谢谢您二位了。我们来吧!”他伸手就要接过床板来。
“不必了,你们把两个床头拿来就行了。”崇德说了一声,就和崇功往屋里抬。
“娘!”
“娘!”穆天雄的三个女儿叫着从月亮门外蹦着跑了进来,宇文先生的女儿带着小侄女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宇文太太也来到了跨院里。突然,一阵“咚,咚”的跑步声,宇文先生的三个孙子也从外面跑进来凑热闹了。小院一下喧闹起来,大人们互相攀谈,孩子跑进跑出,一会儿他们又钻进竹子圈里,弄得里面稀里哗啦地响,好不热闹。往日这小小的跨院儿像一潭幽静的潭水寂静无声,今日就像一眼快乐的、会歌唱喷吐着水花的山泉,有声、有形、有色,生命真的就孕育于宁静之中。
宇文太太一进跨院,就看见小孙女跟着人家小姑娘后面跑,看见孩子们欢跑玩起来那高兴劲,自己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快乐。她现在想卖掉这个小院也好,不然没准会像老头子说的,空着的房子会起事端。她看见老伴、崇德、崇功和穆天雄谈论着报纸上的新闻,天雄的媳妇正和小女儿聊着学校的事,她想自己也插不上话,就走屋子的窗户前往屋里看了一眼。屋里的床都支好了,其它的东西一样还没有搬进来。老人马上回过身来,对崇功说:“你们别聊天了!趁你们在家,帮他们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呀。”
“好!好!”崇功答应道,然后冲着那三个骑在假山石上的孩子吩咐道:“你们三别折腾了,现在帮你穆叔叔搬东西。”崇功说完,带着这几个孩子向外走去。
穆天雄要说什么,崇德伸手拦着他说:“别客气了,走吧!”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大叔、大婶,还有她小姑,你们先休息吧!”穆天雄说着,抱了一下拳。
“是呀,不早了。先搬东西吧!”宇文先生也说道。
穆天雄夫妇就随同宇文先生他们一家人从这跨院儿里走出来。
俗话说:人多好干活。不到一小时车上被褥、炕桌、椅子和大大小小的包袱全部搬进屋里,众人最后费尽劲周折才把那口大水缸挪进跨院儿里,暂且放在了西墙下。穆天雄又出去打扫一下街道,给牛饮水喂了些草料。他回来时,穆太太已把屋内安顿停当,炉子已经笼着了,但是屋里还飘散着煤烟味,妻子正给孩子梳头。
“你回来了。”他妻子叫了他一声,“刚才她大婶吧,说叫咱们一块去吃晚饭。我说不用啦,太麻烦你们了。这一会儿,她又给送来一棵白菜,一盘炸好的带鱼和几个带着红点的糖馒头。你看看!”
穆天雄低头一看东西都放在地上他家的小炕桌上,他自言自语地说:咳!没想到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他抬起头对他妻子说:“我明天就回去,接咱们的大丫头和二丫头。顺便带点咱们乡下的东西来。”
妻子有些心疼自己的男人,便说道:“明天你就走,你这还没暖和过来那。怎么行呢?歇一天再走吧!”
“没事,我这铁打的身子骨。这算什么!再说这牛车也不能老放在这儿。”穆天雄说着眼皮直打架,但是还强打着精神说的这番话。
“我看不成。这大腊月天你再赶牛车走一天的路,人可够戗。”妻子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夫妻二人又合计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早点吃晚饭,明一早,穆天雄就赶车回去,把两个大闺女接过来。女人催促自己的丈夫换一下衣服,让他先睡一会儿,然后她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腊月里,不到五点钟,偏西的太阳开始发出金黄色柔和的光线,就开始下垂了。斜射在穆天雄小北屋窗户上那金色的阳光,也静悄悄地从窗户头上移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剩下小跨院儿的东墙和那片竹子的上半部,还被太阳的余辉照射着,墨绿色带有黄梢儿的竹叶被这一缕金色的阳光照耀得金光闪闪,十分喜人可爱,这也为落日前灰色的小院儿里添了一道亮丽的色彩。院中刚才那热闹的气氛似乎也随着阳光的移动而离去,小院子又开始安静下来,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
太阳逐渐移向正西,变大变红,好像又变回了它初到这个世界的样子。此时,悬在西边天空中这个巨大艳红艳红的落日,多么像天地之间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它头上缭绕着舞动的光彩,好像就是它那潇洒无际的发髻,它通体透红激情似火的样子,完全显示出它热情奔放的性格,看它那样子好像它马上就会用它的画笔饱蘸浓彩,在大地上一气呵成它酝酿已久的大作。这巨大红色的落日在空中稍停片刻之后,它就开始缓缓地下落了。当它刚刚下落到西山的山峰上时,火红的色彩如同瀑布似的地一下子从它的身体里飞射出来,落日飞撒出的晚霞瞬间就把西边的山和天空涂抹得火炭一样的红,接着,这冲天盖地赤红色的色彩也“呼拉拉”地飞降过来,一下子就把这个城市的城门楼子、城墙、树梢、房顶、院墙头、及大地上一切凸起的物体,和空中那些低低地依恋着这座城市的云朵染得通红,就连长安街上的行人也披上一层薄薄的红晕。这大概是太阳把它大地上的万物、及它的臣民们涂染得成为最美最理想的样子吧。
天空在被骤然添彩之后,色彩开始淡了下来,洒在古城和大地上的夕阳红也逐渐地消退了,只是空中漂浮的云朵依然还泛着夕阳红的一点点光彩,古城在暮色和夕阳的掩映下,似乎显得更加和谐和安宁了。可这时城西南角的西便门城楼和城墙头上还留有夕阳浓浓的一染,不知道是这一缕夕阳偏爱那古旧的城楼,还是它喜好那一段平坦的城墙。总之它是被牵挂在那里,那一角的城池也被这一缕夕阳涂染得大红大紫的,好像在一个什么喜庆的日子里披红挂彩一样,显得十分地灿烂阳光,煞是美丽。
这时登上景山的最高处举目环望这灰色的古城,夕阳笼罩中的古城美景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景山的西侧,不远处的北海,白色的佛舍利塔稳稳地坐落在琼岛绿荫之中,此时在白雪覆盖湖面的衬托下和夕阳的掩映下更显雍容华贵了。有暮鼓晨钟雅号之称的钟鼓楼这两座建筑坐落在景山的正北面,虽然今日再也听不到它们发出悦耳的钟声和浑厚的鼓声,但是,在夕阳红晕的掩映之下,这两座建筑一前一后高高耸立在一排排灰色的房屋之间,它们就好像是两个刚刚皈依佛门的弟子远远地敬慕这座高大的佛塔,在前的一个,身披一件紫红色袈裟;在后的一个,身着一件灰色的僧衣,此时的他们仿佛是垂手站立低声默诵佛经。远处望见这二者对这佛塔如此的虔诚敬慕之举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当你在景山上把散落在这灰色城池内外的各色庙宇道观尽收眼底后,再眺望坐落于古城东、西、南、北的天、地、日、月四大神坛时,你会感觉到:这古老的城池内外不仅有一种佛光普照大地的景象,而且,还会使人们感到古城之中有一种神佛同现的感觉。这景象不仅仅向世人展示着古城博大的胸怀,也展示出古城之内具有不同文明的风采。今日最值得令人欣慰的是:这些神坛庙宇的旧址遗迹,已成为平日里古城普通的人们去凭吊游览休闲娱乐的场所。此时再看那作为四坛之首的天坛,坛中挺立着的那座巨大供奉天神的殿堂—祁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