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夫绝对是那种办事效率极快的人。
他办理过那么多案子,很清楚一个案子该如何着手,怎样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大的收获。—青龙帮灭帮一案比较难办,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很多线索都化成了灰烬。做事情要懂得现已而后难,所以他第一个侦办的是两个日本人的失踪案。
他首先去了入境处查到了两人来港的时间,接着到旅行社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口供调查。
最后,也是最关键地他在报纸上刊登了两个日本人的大幅照片,一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三天过后,就有了重大的消息。
在电话里,有位匿名的人士说他可以提供有关这次案件的线索。见面地点是“一剪美”理发店。
当天,在约定见面的时间内,李洛夫赶到了理发店。
理发店里很冷清,放着悠扬轻慢的老音乐,仔细听是三十年代“上海金嗓子”周旋所唱的《何日君再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喝完了这杯。请进点小菜。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扬。
只有一个客人在等着刮胡子。这时候理发的师父正在给客人下巴上涂抹白色的泡沫。看见李洛夫进来,忙招呼道:“先生请进,您是理发还是刮胡子?”
李洛夫摆了摆手说:“我是来找人的!”
这时候刮胡子的客人说:“老板,你先出去,他是来找我的!”
理发师一愣,见两人的情势好像有些不妙,都是混了那么久的人,那一点眼力还是有的,于是道:“那我就出去转一转,刚好店里也缺些东西要买!”
说完,急忙溜了出去。
那名客人还坐在理发椅上,伸手拿过刮胡子的刀,照着前面的大镜子,自己给自己刮起了胡子。
李洛夫仔细打量他,年纪不大,顶多三十五六岁,体格健壮,面容黑黑的,不算太丑,宽阔的脸上带着些粗犷。
“李督察来的很准时啊,刚刚过三点,你就来了。”
汉子一边刮胡子,一边说。
“你不是有消息要告诉我吗?”
李洛夫旁若无人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用锐利的眼光盯着汉子。
汉子嘎嘎一笑,手中的刀停了下来:“不错,我是有话要告诉你,你注意挺好了,不要再多管闲事,要不然就会跟这发蜡一样!”
手中的刀一斩,把桌子上放的发蜡瓶一斩两截!
空气瞬间降温到了冰点。
李洛夫眼角的皱纹涌了起来,那双充满活力和包容的眸子化作了两支锐利无比的利剑,直视着汉子,一字一句道:“你在威胁我?”
汉子哈哈一笑:“不,我是在为你好,天高路阔,你何必要一条歪路走到底呢?钻进死胡同里可不好出来哩!你就算是想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是否锋利,省得没逮住耗子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李洛夫冷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这人什么都信,就是不信邪!”
汉子用毛巾擦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的泡沫,回头用阴森的眼神望向李洛夫:“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别逼我做出不想做的事情!”
李洛夫一脚踢在汉子坐的椅子上,怒道:“知不知道,现在我就可以抓你,意图恐吓警务人员,你真是在找死!”
汉子毫不动怒,反而笑了。
“没想到李督察的火气也这么大,我看该泄泄火了,要不要我个你找个女人操一操?”
李洛夫伸手就要摘手铐,这时候理发店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汉子用玩味的眼神望着李洛夫道:“还不接?”
李洛夫这才知道,电话是对方早已安排好了的。
第二卷、枭中雄 第63章、何谓势
第63章、何谓势犹豫了一下,李洛夫这才接过电话,只听里面传出妻子“是洛夫么?”
李洛夫:“是我,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家里闯进来了很多人,他们说是你欠了他们的东西,现在正在搬家里的家具,家里的东西已经快要被他们搬空了,我很害怕,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你放心,没事,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说到这里,那边的电话突然挂断,传过来嘟嘟的盲音。
李洛夫回过头恼怒地盯着汉子,冷冷地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儿就冲我来,千万不要搞我的家人!”
汉子阴沉道:“很简单,不要插手此事,想要家里人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你就要必须这么做!”
“我李洛夫不是随便一威胁就会放弃的!”
“当英雄是要学会牺牲的,有时候牺牲和逞能是同一个意思!”
“那我倒要试试!”
话音刚落,李洛夫迅速拔枪,与此同时,汉子手中的剃刀一个旋转朝他的手枪削去。
;。李洛夫一个扣喉擒拿想要抓住汉子的喉咙,却被汉子快速的躲过。
汉子弯腰想要捡枪,李洛夫扬起一脚把地上的手枪踢飞,紧接着一拳打到汉子的左脸上。
汉子吃痛,就地一滚,想要避开李洛夫接下的攻击,李洛夫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脚踢向他的腹部!
汉子大叫一声,忍着疼痛一下子抱住了李洛夫的大腿。将他向后面推去。
两人踉跄着一起撞向了桌子上地大镜子,大镜子哗地一声碎裂。
两人同时捡起一块玻璃对准了对方的喉咙,大口喘着气,做出欲刺的姿势。
汉子忽然笑了,扔掉手中的玻璃,望着李洛夫说:“真是厉害,不愧是香港神探,身手果然了得!”
李洛夫将手中的玻璃狠狠地插在桌子上。冷道:“你也不错,手段有够卑鄙!”
汉子摸摸稍微有些丑陋的老脸,不在意地说:“我们是坏蛋嘛,做坏蛋当然要卑鄙一些了,我们老板说……”
突然他停住了嘴,心中大呼,妈的,刘金定啊。你怎么说露了嘴!
李洛夫笑吟吟地望着他:“你们老板说了什么?”
刘金定一梗脖子,一副死狗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我们老板说做坏蛋就要一坏到底,天下第一,坑蒙拐骗。无人能及,明里老表,暗里磨刀,立下大志,誓下地狱!”
李洛夫没语言了,世上真要是有这样地坏蛋,自己可就有得忙喽。
“你们老板还真是个人物,做坏蛋也能做的这么出色,我真是有点佩服他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喝喝茶,认识一下…”
刘金定一撇大嘴:“你别想套我的话,老子不跟你扯淡了,还是那句,千万别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瞟了李洛夫一眼。大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洛夫知道拦不住他,也不去拦他,任凭他消失在门口。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他的老板究竟是谁?
而此刻,刘金定正在扇自己的嘴巴子,笨嘴,笨嘴,真是大笨嘴,战哥的事儿要是被我搞砸了的话。那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哎,这威胁人地事儿还真不是我刘金定能干的,这个业务不擅长啊,应该叫马啸天那个王八蛋来才对,他一脸横肉的,光是亮亮膀子就能威胁一大片了,俺还是太仁慈啦!
就在李洛夫奔波着查案的时候,某人已经把他行动告诉了雷洛。
大探长雷洛雷老虎地家里。
书房中雷洛吸着烟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在他前面站着他忠心的手下大将猪油膏。
猪油膏今年刚好四十五岁,粗粗黑黑,身体有些发福,大肚皮鼓鼓地撅着,脸上留着略显邋遢的胡子。
猪油膏原名叫朱子聪,以前他在庙街靠卖猪油膏为生,每天除了付给警察治安费以外,剩余的钱几乎能够糊口而已,他穷,娶不起老婆,解决问题只能靠每月存下来的一二十块钱到娼寮去解决生理需求。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发达,会锦衣玉食,威风凛凛,从别人看不起的“猪油膏”变成别人口中的“聪哥”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人所赐。
雷洛不仅是他的老板,更是他的再生父母。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是个傍晚,自己和从前一样在庙街到处吆喝着卖猪油膏。
这位时候面对面走过来了两名警察,穿着崭新地制服,一看就是新来的军警。
他很有眼色地掏出钱,笑眯眯地递上去道:“长官,这是今天的治安费,你们辛苦了,都忙活一天了!”
其中一名警察马上把钱给收了,只有他无动于衷。
另一个警察道:“雷洛,别这么假撇清,大家都样,你不做就是不合群,会被兄弟们排挤的!”
那个被叫做“雷洛”的回答:“我是警察,不是混混,这些钱我不能要!”
说完正正警帽,高傲地从他的身边走过。
那股子傲气令猪油膏终身难忘!
但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如今大名鼎鼎地华探长雷洛雷老虎,曾经会是一个傲气十足,天下浑浊我独清的不贪不奸的纯情少年?
一念可以杀人,一念更可以成雄!
如果说雷洛以前不收黑钱的做法,令猪油膏印象深刻的话,那么在他立志要贪够五亿的做法,更让他终身难忘。
大家收黑钱一般都是摘下警帽,让对方把钱放到帽子里,然后再掏出钱戴上。
雷洛从不这样做,从不用警帽收钱。用他的话来讲:“只有乞丐才会这样收钱!”
所以他每次收钱都要让人亲自放进他的手里,或者用红包包好再递给他,只有这样他才回收,也只有这样对方才能无病无灾生意兴隆。
就在猪油膏遐思的时候,雷洛忽然开口问道:“阿聪,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猪油膏急忙说:“怎么会呢,洛哥你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还有大好地江山等着你去打哩!”
雷洛缓缓吐出一口浓烟,烟气袅袅升起,他搓揉着自己地眉头,声音有些阴沉也有些沙哑:“缺少了一股锐气啊!现在我一闭上眼就是高战在拍卖会上睥睨群雄的大气模样,好胆气,好骨气,好志气!哈哈,我是比不过他喽。偶尔在鬼佬面前也会唯唯诺诺!”
猪油膏:“洛哥您千万不要这样说,他那是还小,逞一时之气,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那么多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原以为高战会赞成自己的看法,不曾想雷洛缓缓地说:“你错了,有时候人是要学会妥协,但有的时候必须要寸土不让,宁可负天下人,也不能己,比如,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其实雷洛还没有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他恐惧一种可能。高战所作地一切都是在装疯卖傻,他是在造势,造一种霸道无匹的强势!—人们都太容易定向思维了,老是以为得罪人没有半点好处,处处树敌更是傻逼才做的事儿,但他们显然忘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连自己一开始也忘了,那就是时势造英雄,枭雄造时势!
大全多数人都喜欢顺势而为,喜欢去依附那些强者。但也有些枭雄能够凭借一人之力,造成力挽狂澜之势,比如楚霸王项羽,还有一代枭雄曹操。
曹操以自己弱小的势力敢和袁绍叫板,他就是在造势,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跟着我绝对有得闯,最后兵将谋士纷纷投靠成就一番霸业。
如今大香港处于最乱的时期,黑白不分,根本就没有公理和道义可言,用一句话来说只用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利益面前,转眼间杀父仇人也可以握手言和,鼎力合作,所以根本就不怕树敌太多,怕的是你是个软蛋,是个扶不起来地阿斗!
雷洛很担心,担心高战从头到尾就是在造势,从他踏入警界开始,都在一点一点地堆砌自己的强势的阶梯。而今似乎已经成了气候,出去打听一下,现在谁知道华探长高战的大名,他地风头已经盖住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大探长,隐隐约约凌驾在了他们之上。可想而知,那些小帮小派对他现在是趋之若骛,大树底下好乘凉嘛,但也正是他们把这棵大树扶得越来越高。
正所谓:一势将成,万士归从。振臂一呼,天下响应!
雷洛甚至不敢再猜想下去了,他不是没有想过除掉高战,但这可能吗?想他死的人一定很多,但他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因为那些老狐狸一定要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谁都不愿意蚌相争,渔翁得利,考虑的因素太多了,就只能观望,观望中对方的势力越来越大,就越来越不敢轻易动手了。用自己现在的心情来说,就是真的养虎为患,想除也除不掉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好像高战总能洞察天机,每件事情做地都险之又险,却又滴水不漏!
这究竟是运气,还是他事先已经算计好了的?雷洛宁可相信第一种可能。
雷洛思潮汹涌,他前面的猪油膏对于他的回答则有些难以措辞了,半天才道:“洛哥,您讲的那些大道理我不太懂,我只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你,没人能让我心服口服!”
“哈哈哈!”
雷洛甩开思绪大笑起来,笑得他手中的烟灰抖落下来,落到他肩头地西服上。
“阿聪啊,你还是那么老实,要知道香港这么大,不是我雷洛一人的天下!”
猪油膏搔搔头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雷洛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重用你吗?”
猪油膏老实道:“不知道!”
“不是因为你老实,而是因为你对道上的很多门槛和规矩都很精通,我雷洛可以用一个滑头,却不会用一个废物!”
猪油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