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随她了。
一顿饭吃完胤禛连口饭后茶也不急喝,便走了。
夏桃坐在原座上半天没起来身。哎,噌多了,也是挺难受的。
左右无事,吃多了脑中又缺氧,夏桃便直上了床补觉去。这一觉睡到日头偏西,起来没觉得好受,反更是全身无力、肉体酸痛,连意识也处于混沌之中。
眼见日落,胤禛也未能归。小厨房里便来问是否用饭,被夏桃推了回去,窝在榻里看书。
也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怎的,夏桃被胃中的不痛快挠醒,正好见胤禛摆袍进来。半起了身,胃里虽然不痛却堵得难受。
胤禛本在换衣,打空偏首,看她眉头皱起、单手捂腹:“怎么?不舒服?”
不过是吃多了夏桃也就没当一回事。只是陪着胤禛又进了点食,自己没有再吃什么。半个时辰后,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心胃仿佛被什么人玩弄于鼓掌,开始还是偶尔捏把一下,后面越加力大和频繁,偏偏那种要呕出来的欲望又不足以强到真吐出来。最后实在受不住便丢下老四,回榻上躺着去了。
胤禛见她如此,正想叫人去请大夫,夏桃却突然爬起来蹲在殿外空地里抠喉,不到两下便把陪胤禛吃的午饭吐了出来,满口都是虾、米饭、蘼肉的恶心杂味,当下夏桃就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也不吃虾了。吐过好受多了,喝了杯热水也便觉得没事,就没有叫大夫。胤禛罢了饭也不吃了,刚漱过口,内里夏桃竟然难受地哼哼起来,进去一看,满面生白,唇色发青,立时便忙去唤大夫来。
大夫来得速度也快,却远没有夏桃复吐快,这一回把陪年氏她们吃得梨、干肉片、绿豆糕子等等吐出来是再也没力气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哼哼。
胤禛哪里见过她这病相,吓坏了,亲把人抱回榻上便吼着叫大夫,大夫便来了。这大夫有些生面,胤禛不及多想便叫他相看。
那大夫很是年轻,看看病者的脸色又把了把脉,还不及细诊,便听王爷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说呀?”
那大夫不知王爷的脾性,听王爷一喊,立时腿没顶住便跪在地上。
胤禛见他如此更是火光,伸了一指直指其面:“回答本王!到底是生是死?”此话一出,连胤禛也觉得自己破口,很是自我恼火,坐上榻沿抚着夏桃已冷汗而出的脸,心头翻过太多意测,最终只是瞪着还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反应的大夫,“你到是看那——!”
大夫吓得立时跪着上前来把脉。
“说话——!”
“回——回——”王爷一个怒瞪过来,他再不敢结巴,“回王爷,像是中毒。”
果然。胤禛心里一个冷哼,这才是他熟悉的戏码。
“严重吗?她已吐了两回。是什么毒,可会伤着五脏?毒可能逼出?”
那大夫没见过夏桃,并不知道这榻上躺的是谁。见王爷面色不善,强自提了提神:“回——回王爷,应是无碍,先吃几副药试试。”
他这“试试”二字一出,胤禛不由收缩了下瞳色,看向苏培盛:“去把所有大夫都叫来。王府里什么时候养起闲人来?!”那大夫抖作一团,“你还愣在这里做甚?还不写方子抓药去!”
夏桃只是难过,连刚刚喝过不久的热水都吐了出来,却更是渴,躺在床上捂着胃只能哼哼。
那大夫写了方子后一会拿了热手炉来叫夏桃温着胃一会又取了热糖水来叫她喝下,却是使夏桃更是难过未能吐。
此时哪里还能容这无能的大夫“试试”,直接叫他屋外跪着去。
王、冯二位大夫不到一刻都来了,特别是王老大夫一见先前来出诊现在却跪在地上的大夫便惊上一惊,也不及说上什么便进了去。
“如意室里都吃了什么?”后来的两位大夫毕竟是王府里请的老大夫,最岁小的王大夫也已奔五,诊了脉先道无碍,便稳健地写方子,胤禛见此稍稍放了心,才叫过刘保卿在外间问道。
“回王爷,奴才到时格格面前有不少食盘里都空了。刚刚奴才也有去问如意室侍侯之人,那些吃食各房侧福晋、格格们都有相送,看着是些普通的花果、干货。”
苏培盛听刘保卿说完,便摆手叫他下去,近了王爷低道:“王爷,这人多口杂,却不好详查。奴才已经将此报禀福晋,想是已经在查了。”
“在查?”胤禛狠狠相瞪,“本王这王府里也是素来太过安生了,才能生出这种事来。哼,现在能毒本王身边之人,明天就敢毒死本王!”愈想愈怒,进了内去便问情况。
“回王爷,这半夜还是要受点罪的,再吃几复清胃的药便可,明日午后当是不会再吐了。”
胤禛听完冯大夫的诊断,再细看夏桃脸色虽仍是苍白却在几针之下安泰睡去,一摆服袍便往外走。
苏培盛一见王爷那风风光光的样子,便道不好,这一回,定是要有个人倒霉的。只不敢耽误,急跑着跟了上去。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谁人入地狱
“中毒——?”这是夏桃醒来听小吉表述她的病症时的第一反应。
“啊——?下毒?”这是夏桃听闻老四愤审女眷的第一反应。
“然后呢?”
小如听小吉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叨咕给格格,便觉得极是不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取了新煎好的药上前来:“格格,先把药渴了吧。”
虽然没能看到老四与众女们的反应,那乱作一锅粥的局势还是可以想见的,吞了大口口水,接过了药,盯着黑灿灿的水面,却还是抬首相问:“王爷回来没?”虽然看不见外面的天,可烛台里原本一尺的蜡烛燃得只余一二厘米,怎么着也应是深夜了。
“没有。”小如以眼神示意,夏桃只好憋着气一口喝完,再接过红糖水贯了一大碗。
一只桃捂着嘴压那苦味时,胤禛满面寒气地进了来,见她起了身,小如手里又端着空碗,便知她已喝过药,上前细看神色,青白已退,才放下心来:“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胤禛进内寝前便已听大夫们说过。桃花这中毒是为吃食上生冷不忌、相克不分而至,并无其他的毒物。其实本是极简单的事,却只因为那留守的大夫而复杂。那小王大夫本是两位老大夫中王大夫的小儿子,跟随其父学医也是刚出师,到王府里来历练。正巧,这几日王老大夫生病体虚,天一暗小王大夫料想王府左右无事便叫其父归家早养了,却不想突然就被王爷叫了来。两位老大夫见了王爷虽也是胆颤心惊却胜在处之时久已能淡定,可小王大夫被胤禛几句话相逼哪里还能淡定?于是便把胤禛引到了“下毒”之事上去。
醒来时拉了一次,痛快了不少,夏桃这回功夫也有力气笑:“没事了,吐出来拉出来,什么事也没有了。”故意把话说得直白些,好破了他的担心。
胤禛听了这话,果真提起了眼睛和眉毛,满神地不赞同,引得夏桃坐着大笑,而小吉与小如也是盈盈而乐。
两位大夫当着他面又复诊了一遍,保证于身不会再有毒患,胤禛才收拾了叫众人下去。
此时室内只余二人,夏桃躺在里榻看他挑开了被子上来,把她裹在心口里,便觉得甜蜜难挡。暗暗自美了许久,才想起“中毒”之事,抬了半身看他:“胤禛,我这不是中毒,不过是吃坏肚子罢了。以前也有过,大过年的中午还好好的晚上就吐了四回,难受得很。”
胤禛重新把她拥住,看她那不怎么挺的嘴梁骨:“哼,既然有过还能再犯,你这人还不胜孩童,小孩子还知道惜身、修性,你呢?”把她吐舌头的样子收入眼里,那种担心才终于落了地,大叹了一口。
夏桃听他舒气,也知道叫他提心了,愧疚地低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很有小时候给老爸写保证书的意味。想想也能偷着笑出来。
胤禛也不去计较她的无意保证,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管管她的膳食。像今天这种事,再也不希望再受一次。这朵桃花虽然大多时候懒散、缩手,却怎么都比几个时辰前的病态舒服,即便是在被他杖责之时至少也还鲜活。年幼时他守不住皇额娘,少年时他护不住春棠,成年后更是看尽人情冷暖、稚子夭亡。原本他以为,一辈子便要这般在清冷里追逐、破浪,却不想会有一日体会到幸福是什么感觉。
这到手的幸福只有一直遥望而后突然拥有的人可以体会。
现在的幸福虽然不强烈至激情,却自有其不可击破的浓蜜温柔,是胤禛不想再放开的。
人活于世不容易,他们这些天皇贵胄更是多了些普通人不能体会的阴谋叵测、欲望波澜。从来天家就是最浓缩最极致的镜世,生与死不过是一个眼神的轻佻,又哪里来什么公平、尊严、正道、亲情?一切,都不过是上位者、求上位者、投位者与一些毫无意义的牺牲者间一场没有尽头的撕咬之争。胜了,不过一场;败了,就此无生。
多年前还不觉怎样,现在也许是身在其中太久,也有渴求此微温暖的意念。抱冰太久,也不过是凡胎肉体。
于是,便也牵动了唇角,只是吐出的言语还是一样冰寒:“还有下次?”
“好嘛,没有就没有嘛。”
亲密之间的互动,即便再索然,也自能对彼此生出情趣来,这或许就同动物间的抓蚤、理毛相当,都只不过是爱宠的显现。
等着这股情迷稍稍散开,夏桃才想起“下毒”的事来:“你没有怎么样吧?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别人无关。”
胤禛拥着桃花的那只手在其臂间抚摸了半晌,才道:“这王府里,没有毫无关联的事头。”待怀里之人还要再问,他只拉紧了被头拥紧了人,“睡吧,累了半夜快些睡吧。”知道她还要相问,只好复道,“明日一早爷还要进宫。”果然,那只桃就不再开口了,很是体贴于他,也很叫他满意。
于是一个睡去,一个纠结不到一分钟也睡去。
自从有个你爱的人分走你一半床,入睡似乎成了极简单的事,不再辗转反侧,不再天马神游不知所云,贴着彼此虽不丝滑胜似丝滑的肌肤,听着彼此再是普通却不曾细听的心跳,感觉着弱小离开母亲怀抱后第一次的柔息刚气,这种不需要言语只能自个儿体会的感觉和意境如罩起的天然无垠的绿草与蓝天,给予情倾之人的是一份宁静、悠远、和煦、安坦和幸福的桃花清源。
夏桃直睡到午时才醒,醒来也有追着相问外面如何,有小如看着无人有说。直到近晚膳,小如亲去料理,夏桃抓了小吉来问。
“听说各位主子都没有受罚,只是打死了几个接手递食的婢女。”小吉小声传着小道消息,却惊得夏桃一个身颤。
有些战场就是这般,你虽深入却不了解,甚至从来不愿了解。这里有的从来不是是非,只论交待,不管这交待是不是合理,因为这里没有对错。
那些当着王府大小主仆面被打死的婢女也有一两个是各房的一等婢子,像是李侧福晋身边的雀兰、武格格身边的春花、耿格格身边的香春。
不管这场“中毒”事件是不是中毒、何人下的毒,对雍亲王府上下来说,都不过是场警示。叫主子们安泰的,又何常不是叫奴才们认清。虽然王府自王爷开府以来便极是外严内紧,却还是由此成了铜墙铁壁。
“本王是这王府的主子,唯一的主子。本王喜欢什么,你们就得喜欢什么,本王讨厌什么,你们就得十倍八倍的讨厌!只要你们一日在本王门下,就要事事时时记劳了本王的喜恶。现在只是一两个奴才,不是本王不敢动手……”那一时王爷看向女眷的目光,没有人会忽视,“本王也是念着些情份的,只是——这情份终只是在本王的喜恶之间。佛经上有云: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哼,本王终不会是入地狱的那个。”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不同的生辰(上)
胤禛很晚才回来,一进门那桃便只是看他并不说话,问多了便只是抿着唇打定了不说。他招了小如来一问,果然是小吉把事情都说了,当下,只是轻道:“把她拉出去。”
跪着的小吉一下便瞢了,刘宝卿正要出去喊内卫,夏桃刺棱起冲:“你还要把她也杀了吗?”说完之后,便级是纠结,果然,胤禛看她的目光沉寒了几分,甚至翘起一丝唇角来。
这便是他们之间无法言语的社会伦常。夏桃知道,这些奴才们的生死对这些上位者来说不过是嘴皮间的尘埃,她也知道,老四这么做也是护她、保她之举,可那些因为这场口误送掉性命的奴才们又有什么错?如果其他她没见过、没处过的还可以当做看不到、听不到,那春花呢?那个从圆明园里跟回来的小姑娘即便换了主子对自己也是依旧诚恳。在这场事故里,提着刀的是胤禛,失了命的是奴才,那自己呢?她不想愿胤禛,因为从他的立场而论顶多是杀鸡警猴的游戏,所以她才不开口,至少可以不伤和气、冷而处之。可现在呢?
春花喊着“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