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应该能猜到,是什么人为了报复公主所以下的毒吧?”
齐子然慢慢抬起头,眸光无波的看着使者:“果然啊,你的思路是顺着常理在想”
使者的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是在暗自嘲讽我没有推理能力么?三皇子,我在历南可是推理过好几个关于皇室秘案的,那些案子个个错综复杂,多少能人异士可都解不出来……”
齐子然弯唇一笑,虽然面庞上略显疲惫,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容貌俊美如初:“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件事,并非是有人为了替柳涟雪复仇而来。且不说你让公主害柳涟雪这计划出的天衣无缝,就是有人知道了,也不会为了一个已死去的,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而冒此险”
使者却不赞同齐子然的说法:“计划是天衣无缝,但是稍微知道点其中弯弯绕绕的应该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就算没有证据,也一样可以这样认为。更何况,那柳涟雪并非是没人在意的吧?最起码,宫里那位德贵妃,是十分疼爱她的……”
使者跟皇帝的想法一样,都觉得德贵妃跟安平中毒这件事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因为在他们看来,德贵妃是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着柳涟雪的人。
齐子然不以为然的一笑:“使者若真的这么以为,可就错了。我跟德贵妃打过交道,起初我也以为她对柳涟雪是真的出于亲情般的疼爱,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对柳涟雪的好,不过单纯是因为柳涟雪已逝母亲的关系,后来柳涟雪做出重重让她失望的事后,她就已经不再把她当回事培养着了”
“后来傅家的护着柳涟雪,也不是为了保护她。因为柳涟雪的生死存亡和傅家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为了避免她再闯祸,所以所有人都安抚着她,让她别插手任何事,也就是在着期间,柳涟雪开始变的十分有脑子”
最后一句话,齐子然刻意拉长了语调。
使者微微蹙眉:“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齐子然直言道:“虽然她在中毒之前,就已经是个残废了,成天在府中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心情和脾气都十分暴躁。但这种感觉我体会过,越是在这个时候,人的思绪就会越敏感,同时,思考问题也就越消极越深刻,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安平去找她的目的,却故意用暴躁的情绪掩盖过去了”
“既知道,那为什么又要心甘情愿的去中毒呢,难道是真的不想活了,想死所以才这么做的么?”使者对齐子然的推理表示嗤之以鼻:“蝼蚁尚且偷生,一个尚有智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齐子然笑着摇摇头:“使者的性子太急了,为什么每次都不等我说完便妄自下定论呢,我的意思是,柳涟雪是有意要避开安平的谋害,但却有人没有让她避开,并且还借用此事,让安平也中了毒,她却从头到尾是都局外人,让你们怎么联想和推理,都绝对猜不到幕后主使是她”
齐子然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使者要是再听不懂他说什么,就枉费了他在历南的那个“智囊团”的称呼了。
沉吟一会儿,使者才又开口道:“你是在说柳若汐?”
齐子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使者的眼眸渐渐冷了下去:“我原本等着先放一放,过后再收拾她的,现在看来……她却是迫不及待的想找死了!”
“她不是好对付的”齐子然的语调有些奇怪,说不上是咬牙切齿,但也绝对不是平静无澜:“几次交锋下来,我可以说是惨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在被父皇软禁着,这几天我一直在让手下寻找接触危机的办法,但无奈一无所获”
“我听过她的手段,是够缜密,稳,准,狠。但你别忘了,她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你接连输给她,无非是你有私心一直顾虑着她的安危,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要的——是她死!你不会觉得,一个小小女子,能跟整个历南作对吧?”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柳若汐的鄙夷之意。
齐子然没有反驳使者的话,现在他是一个失败者,说再多使者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齐子然问使者。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你就等着重新迎娶安平公主吧!”使者没有正面回答齐子然的话。
说完,使者转身便欲离开,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使者与齐子然对视一眼,而后跪下接驾。
“免礼免礼”皇帝疾步走进房间,阻止了二人下跪的动作。
落坐以后,皇帝开口问二人道:“安平的病情,今天可有好转么?”
齐子然摇摇头:“太医说,和昨天没什么大的差别,他们也在尽力寻找让安平痊愈的办法”
皇帝微叹一口气:“这些太医全都不中用,我已经让人四处去搜寻名医了,明天应该就有着落,说不定那些民间有名的名医会有办法医治安平”
☆、309。第309章 忍
名医?齐国各地的名医都在太医院里聚集着,连他们都没办法,找那些草根郎中来又有什么用?
心中这样想着,使者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变:“微臣替安平公主谢过陛下”
皇帝还欲开口说什么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最刺耳的便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十分尖锐的喊着要求见皇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中三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尤其是使者,他隐隐约约觉得,皇帝这次来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来关心一下安平这么简单。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皇帝问匆匆走进房间的贴身太监道。
贴身太监回道:“是德贵妃身边的沈嬷嬷,在三皇子府门口吵嚷着非要面见陛下,奴才正打发她呢,可看她那架势,却是不见陛下一面拼死也不愿离开”
“沈嬷嬷”皇帝微微蹙眉,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沉吟了会儿,才又道:“她不是被德贵妃派去丞相府了么?”
“是啊,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非要求见陛下!”
皇帝又沉默了会儿,才吩咐太监道:“带人进来,我倒要看看,她冒着生命危险想要跟我说什么事!”
太监连连应声:“是,陛下”,随后转身走出房间,将沈嬷嬷带了进来。
齐子然和使者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同时一沉。
皇帝和这太监刚才的对话,分明就是一场事先排好的戏,只是不知道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沈嬷嬷一进房间,就“扑通”一声朝皇帝的方向跪了下去:“陛下救命!求陛下救命!”
皇帝皱起眉头:“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知道遇事不慌的规矩吗?慢慢说,怎么回事!”
沈嬷嬷激动的情绪并未因为皇帝的严厉斥责而有所和缓,反而哭的更大声了:“陛下,这件事情慢不得啊!老奴这几天过的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哽咽着顿了顿话音,沈嬷嬷接着又道:“前不久,德贵妃将老奴赐给了柳丞相家的二小姐,自那以后,老奴便是一心一意的伺候柳二小姐啊,包括她后来摔断了双腿,也是老奴一直在默默的伺候着她,可以说,柳二小姐生前的最后一段难熬的日子,是老奴陪她走过来的!”
皇帝不耐的打断了沈嬷嬷的话:“你是来向朕展示你对主子的忠心吗?宫里可从不缺忠心的奴才,你要是还不赶快说重点,朕会马上命人将你乱棍打死!”
沈嬷嬷被皇帝声色俱厉的表情吓的一抖:“是,陛下,老奴今天来其实是想告诉您,柳二小姐的死并非是吞金而死,而是另有隐情啊!”
听到这,齐子然与使者总算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只是眼下这情况,沈嬷嬷还没把话说完一半,他们还不能插嘴。
“就算是如此,你该着的也应该是柳丞相或者京兆伊吧?为何要直接越过这些程序来找朕?是觉得自己在宫里待过几天,有面圣的资本了吗?”皇帝一字一句引导着沈嬷嬷,让她顺顺利利的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沈嬷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陛下,老奴在宫里待过许多年,自然知道这些规矩,但是事关重大,柳丞相和京兆尹根本不能做主啊!”
皇帝紧紧的盯着沈嬷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嬷嬷不敢看侧面那俩道几乎快要将她射杀的目光,壮着胆子继续道:“老奴之所以来到三皇子府找陛下,是因为安平公主所中的毒,跟柳二小姐中的毒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水银这种慢性毒,而且,她们还是吃了同一家卖的点心才会如此啊!”
“当时那大夫诊治完柳二小姐,说她是吞金死的时候,老奴就觉得疑惑。因为先前她已经有中毒的迹象了,除了成天昏昏欲睡之外,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但老奴当时却胆小怕事,不敢将此事告知柳丞相一家知道”
皇帝疑惑不解的看着沈嬷嬷:“你为什么不敢说?”
“因为……”沈嬷嬷吞吞吐吐道:“因为那些点心,是安平公主给柳二小姐送来的!并且后来还持续命人又送了好几次,柳二小姐正是吃了安平公主送的点心,才会中毒的!”
皇帝面上一副震惊的表情,转头看向使者。
使者突然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看来安平公主很喜欢这位柳二小姐啊,要知道,她只赏给她中意的朋友点心,不幸的却是,她并不知道那点心里被想要算计她的人下了毒,真是连累柳二小姐了,不过,那大夫又为什么要故意诊断错呢?是不是那大夫也是幕后主使的人?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的势力恐怕不小,也难怪陛下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来了”
轻轻松松的,就将沈嬷嬷的指控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皇帝听在耳中,面上的笑不由一僵,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常态,目光闪闪的看着沈嬷嬷,继续问:“你想表达的,就是安平公主连累了柳二小姐这件事吗?”
沈嬷嬷眼看着事情要坏,连连摇头道:“并不是!老奴想说的是,是安平公主有意要害柳二小姐的,并非是不小心连累了啊!”
“放肆!”使者怒喝一声:“你是在说安平公主明知道那点心有毒的情况下还送给柳二小姐,想要害死她吗?且不说她二人无怨无仇,就是有,她犯的着在知道那点心有毒后还自己吃吗?你这个奴才,简直是愚蠢!”
沈嬷嬷被使者的气势吓的一怔,但很快,她就又回想了一遍皇帝嘱咐她的话,壮着胆子反驳使者道:“安平公主她并不知道自己吃的点心也有毒!那是其他人要害她的!而且,她与柳二小姐间并非是无怨无仇!”
使者愤怒到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知道,不能再让眼前这个老奴才继续说下去了,否则会坏了大事!
皇帝感觉到使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急忙道:“你先别急,听她说完”,话虽然还客气,但语气里却已是带了不容人质疑的一丝冷凝。
他在警告使者,他要听完沈嬷嬷接下来的话,让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你,接着说”皇帝吩咐沈嬷嬷道。
得到了皇帝的首肯,沈嬷嬷连连点头,接着道:“陛下,柳二小姐生前就已经是一个没了双腿的残疾之人了,而她为何失去双腿,又是被谁推下假山的,想必您很清楚!老奴在这里斗胆多说一句,安平公主是为了三皇子才对柳二小姐充满敌意的啊!”
“她想要嫁给三皇子,但无奈柳二小姐活着,她若嫁也只能是侧妃,所以她为了一己私欲,便要害死柳二小姐。这种做法跟安平公主嚣张跋扈的作风比起来,是可以连在一起的,而非是奴婢胡说!陛下,您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啊!”
听到这,别说是使者,就连齐子然都有些站不住了。
使者朝皇帝的方向重重跪下:“陛下,安平公主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生死未卜,这老奴就来妖言惑众。实在是对公主不公,微臣都忍不住要替公主叫屈了!”
皇帝阴沉沉的目光在使者和沈嬷嬷的面上扫了一圈,最后叹一口气:“沈嬷嬷,你可有证据证明,柳二小姐是水银中毒而死的么?”
沈嬷嬷连连点头:“有,陛下,老奴事后留了一些点心当做证据!虽然那些点心已经发霉了,但是让仵作来,肯定能验出水银成份,还有就是……可以开棺验尸!看看柳二小姐的骨头,是不是发黑,再看一看她的胃里,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吞金”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陛下,千万别听这个老奴才妖言惑众啊!”使者加重了语气,心中焦急如焚。
安平吃点心中毒这件事,他知道,但柳涟雪是吃点心中毒的,他可从来都不知道!因为她教给安平谋害柳涟雪的办法可没这么简单,也没这么蠢笨,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可看沈嬷嬷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却是很肯定柳涟雪是因为吃了点心才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