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汐看着眼前坠入爱河的二人，抿唇一笑，道：“清河，被指去伺候大夫人的沈嬷嬷，最近可有反常之处？”
因为沈嬷嬷本来是德贵妃身边的人，现下柳涟雪去世，她本来是该回宫去伺候德贵妃的，但德贵妃却又下令将她指给了怀有身孕的傅慧，傅慧自是不敢拒绝的，所以沈嬷嬷便一直留在了相府。
清河想了想：回道：“大小姐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沈嬷嬷经常以采购为理由，出入相府，而且次数很频繁，光我撞见就五六次了。而且她每次见了我，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总是躲得远远的……”
恋儿在一旁听得皱起了眉，随即也道：“大小姐，奴婢听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说，大夫人并不重用沈嬷嬷，只派她做一些打打扫扫的活计，根本不让她贴身伺候”
柳若汐并未对二人所说的事实表现出任何惊讶之情，因为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指派沈嬷嬷去照看傅慧的，只怕不是德贵妃，而是傅锦睿，傅慧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进而防着沈嬷嬷了。
☆、305。第305章 点心铺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见柳若汐沉吟着不说话，恋儿出声问道。
柳若汐摇摇头：“没什么，清河，潜入沈嬷嬷房中，将她藏的最隐秘的一个盒子找出来，相信你明白，最隐秘这三个字”
清河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应道：“是，大小姐，我明白”，说完转身走出若心苑。
当夜，清河将沈嬷嬷收放在床板隔间的一个包装纸盒找了出来，这个纸盒并不精致，里面放着的东西也微微有些臭了，清河虽不明白柳若汐要这么个平常用来包装点心的纸盒有什么用，但还是十分小心的将它揣到了怀里，交给了柳若汐。
第二天一大早，柳若汐还没去向老夫人请安，沈嬷嬷就匆匆走到若心苑，说要求见她。
柳若汐也没晾着她，直接就让恋儿将她请进了房间。
“大小姐”一进门，沈嬷嬷就恭敬的给柳若汐行了礼。
“沈嬷嬷别客气”柳若汐神色淡淡地吩咐恋儿道：“恋儿，给沈嬷嬷备坐”
沈嬷嬷本想推辞说不用，但一想到等会儿说的话题可能会很长，便没阻止恋儿去拿锦凳的动作。
“谢谢大小姐”沈嬷嬷坐在柳若汐对面，有些局促的不敢开口挑起话题。
柳若汐好笑的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沈嬷嬷，主动开口问：“沈嬷嬷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不妨直说，是不是母亲那里需要什么？”
沈嬷嬷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关于大夫人的事，是……”
“不是关于母亲的事么？”柳若汐的口吻淡淡的，但却莫名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迫使沈嬷嬷不得不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你现在在伺候母亲，若不是关于她的事，那可是关于……二妹的事么？”
“也……”沈嬷嬷本想说也不是，可转念一想，此事又的确跟柳涟雪有关系，便及时改口道：“是，是关于二小姐的事”
柳若汐看着沈嬷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嬷嬷又纠结了一会儿，才壮着胆子开口道：“二小姐去世前不久，安平公主不是曾来看过二小姐吗，当时大小姐也在。当天的冲突……老奴一个奴婢，不方便插嘴主子们的事，但是事后奴婢问您要不要把安平公主送来的东西扔掉，您说……”
柳若汐一个带着寒芒的目光扫过沈嬷嬷的脸，沈嬷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道：“不，不是，是恋儿姑娘说，让老奴留着东西，并且必须要给二小姐吃，省得落人口舌，但是那些点心却导致二小姐……”
“沈嬷嬷”柳若汐的声音陡然变的冷峻：“说重点！”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就已是无可挽回了，沈嬷嬷紧咬着唇，壮着胆子将接下来的话大声说了出来：“大小姐，老奴知道，那发了霉的点心现在在您这，虽然老奴不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老奴想求求您，把这保命符还给老奴吧！”
“否则老奴的命运就会像那些其他伺候二小姐的人一样，在这些天里莫名其妙的死的死，伤的伤，老奴不想啊，求大小姐开恩！”说着，沈嬷嬷干脆给柳若汐跪了下去，说起话来连哭带唱。
柳若汐神色淡漠的看着沈嬷嬷，轻缀一口茶，直到沈嬷嬷的哭声渐渐弱下去，方才开口道：“你觉得，那个带有水银的点心，真是你的保命符吗？还是你天真的以为，二小姐的死，真的就只是因为那些点心，你别忘了，那些点心她才吃了多少？并且，她的死因是因为吞金，而非是水银中毒”
沈嬷嬷这下彻底不哭了，呆愣的看着柳若汐，半天说不上话来。
其实这些问题，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她再怎么精明也不过是个奴婢，想不了太深远，只一心以为只要留着安平的把柄，就能暂且保命，苟活下去。
“你很想活命，对吧？”
沈嬷嬷点头如捣蒜。
柳若汐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能让你活下去，但你必须听我的，不能有疑问，也不能擅自做主。更别说玩心眼，因为我敢保证，在我被你的心眼拖下水之前，你一定会比我死的悲惨十倍，信吗？”
想到先前柳若汐对付敌人的那些手段，沈嬷嬷忍不住打一个冷战：“信，老奴信，大小姐尽管说，只要能让老奴活下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柳若汐从沈嬷嬷现在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精明和狡猾，只看到了恐惧和绝望，这样的人，正是可以利用的。
“那你先起来吧，我还要去跟老夫人请安，再者说，你这一大早就出来，母亲起来看不到你，知道你来了我这里，会怀疑你的，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到了何时的契机，我会让恋儿去找的”
沈嬷嬷不敢对柳若汐所说的话有所质疑，连连答应着走出若心苑。
目送着沈嬷嬷离开后，恋儿的眼中也蒙上一层疑惑之色：“大小姐，二小姐的死因真的不是因为那些点心吗？那您为什么又要让清河拿那些发了霉的点心来呢，单单只是为了让沈嬷嬷主动找上您吗？”
“当然不是”柳若汐回答的十分干脆：“让她找上我何其容易，那些点心，是物证”
“物证？”恋儿越发感到疑惑了。既然柳涟雪的死不是因为这些点心，那又怎么会成为物证？
柳若汐并没有直白的提点恋儿，而是反问她道：“你还记得，柳涟雪入棺的时候，父亲不允许人在场这件事吗？包括后来，傅家人提出开棺重新验尸，也被父亲驳了回去，旁人看来是爱女心切，不忍心她死了再受开膛破肚之苦，可事实上呢……这其中必是有蹊跷的”
经柳若汐这么一提醒，恋儿也想起了这件事：“当时奴婢也觉得老爷的行为很奇怪，可转念就与大家想的一样了，可现在听大小姐这么一说，好像老爷自从大夫人过世，二小姐又做错许多事后，就对她并非是那么关心了，可现在却又突然表现的对二小姐如此疼爱，看起来好奇怪……”
柳若汐淡淡一笑：“是啊，物极必反，父亲的做法，实在让我有些看不透。不过，他的做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皇宫，龙吟殿。
历南使者自进殿以来，就未在皇帝面前展颜过，这与他上一次来时对待皇帝的态度可谓是截然不同。
安平的事搅的皇帝心烦意乱，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历南使者对待他的态度如何，而是直接开口道：“历南皇帝……”
使者冷冷开口：“多谢陛下关心，我国陛下很好，这次派微臣来，是来看望安平公主的，不知陛下可否先让微臣见一见安平公主？”
皇帝瞬间觉得喉咙里像是夹了一颗枣，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异常难受。
沉默半晌，皇帝笑着点点头：“可以，使者请跟随我来”
很快，皇帝带着历南使者来到了三皇子府。
齐子然顺从皇帝的旨意，这几天一直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着安平，最起码面子上的事是做足了，就连一同跟安平来到齐国的丫鬟看的也十分感动，常常劝诫他去休息一会儿，可他却是直接便拒绝了。
丫鬟们看着自家公主的脸色一日不如一日，都十分焦急，现下见历南皇帝终于派了使者来，忙不迭的出来迎接，面上皆是一副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的模样，可碍着皇帝还在，她们只能紧抿着唇尽数憋回去。
“好了，先看公主”使者冲几个丫鬟淡淡挥袖，示意她们先退下，有事一会儿再说也不迟。
几个丫鬟面面相觊，急忙退到道路俩旁。
不待皇帝说话，历南使者就疾步走进安平所在的房间，这让站在原地的皇帝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恼火。
但凡能被选为使者的人，都是极其沉稳和懂礼数的人，这从上一次他与使者的对话和几次商议从就能看出来。但现下，一向沉稳冷静的使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难堪，想必是历南皇帝的意思……想到这，皇帝的眉头不禁深深凝成一个“川”字。
深叹一口气，皇帝走进房间，而后就见历南使者正大声质问着齐子然，安平到底为什么会中毒一事。
齐子然从始至终都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直到皇帝进来，他才像见了救星一样，忙道：“父皇——”
皇帝点点头：“嗯”，紧接着，他看着齐子然的眼底划过一丝满意，衣衫不整，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最起码这样的形象，足以像历南使者表明，齐子然对这门婚事是重视的，而齐国，对俩国联姻这件事也是十分愿意的。
“陛下，安平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只是中了慢性毒吗，怎的脉搏会如此虚弱！”使者懂一点医术，方才他一进来就为安平把了脉，当发现安平的脉搏已经接近与无之时，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若非多年为官之道告诉他凡事要先冷静下来，只怕此刻他的语气会更糟糕。
☆、306。第306章 思路
现在用质问的口气跟皇帝说话的人虽然是使者，但他现在代表的是历南，所以即使皇帝已经动了怒，还是忍着，神情不变道：“安平中的是慢性毒没错，只是这毒比较难解，所以这几天她的脉搏还很虚弱，不过太医说了，过不了多少天，就会将安平体内的毒彻底清完的……”
“陛下，请问安平公主到底中的什么毒？”使者紧接着追问道。
“这……”皇帝知道该来的躲不过，语气顿了一顿，便硬着头皮接着道：“是一些份量不大的水银……”
使者顿时将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大，水银？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水银是不能进入人体的，别说多量少量，只要到了中毒了剂量，人会非死既疯……而看安平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是中了不大不小的剂量，即使侥幸能够存活，只怕也是个疯子！
使者缓缓转头，复杂的目光停在安平苍白如纸的面上，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沉默半晌，方才回头看着皇帝问：“陛下可已将下毒的真凶找出来了么？他又是为何要对公主下毒？”
皇帝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闻声瞬间又是一沉，他敢肯定，使者刚来齐国就已经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包括他还没有将真凶查出来一事，这样明知故问，明显就是在给他施加压力！
深吸口气，再开口时，皇帝的语气明显已经带了不善：“真凶目前还在查之中，她是吃了自己买来的点心中了毒，那个点心铺也关了，老板也正在通缉之中，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真相大白”
“那微臣便静候佳音了！”使者语气沉沉地道：“不知陛下可否允许微臣暂住在三皇子府，也好方便看望公主”
听到这，齐子然的目光闪了闪，随即就又恢复了常态。
皇帝下意识的便要拒绝使者的提议，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要求实在不妥，更因为他方才做的让步已经够多了，再答应这个请求，倒显得他很心虚一样。
使者看着皇帝不断变幻的脸色，猜到了他的想法，抢在他前面开口道：“这也是我国陛下的意思，让微臣守着安平公主，直到她康复的那一天，还请陛下恩准”
姿态是谦卑的，但语气却的肯定的，不容人拒绝的。仿佛是在无声的威胁着皇帝，你若是不答应这个请求，那他便即刻启程回过，告知历南皇帝一切。
皇帝生平最讨厌受人威胁，但这件事本来就是齐国理亏在先，他不得不再次点头：“那好吧，那你便暂住在三皇子府，朕会在三天内，将真凶带来给你，任由你带离齐国！”
“多谢陛下”使者向皇帝作深深一揖。
皇帝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失态，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那朕便先回宫了！”
使者目送着皇帝离开后，转身走向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