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逍出征的时间比较短,他的东西早就已经置办完毕,苏何氏今日出府主要是想帮苏家二哥的厢房里再装饰点花花草草,这样也能让久未住人的厢房看着多些生气。
苏玉与苏何氏来到了一家专门卖盆景的铺子,选了几棵品相极佳的四季兰,苏玉吩咐了店中的伙计将那兰花装了盆送到苏府,便见苏何氏弯着腰在店铺中的常青盆景中一一细细察看着。
“母亲。”苏玉走到了苏何氏身边,“不是已经选完了,怎么还在看?”
苏何氏直起身子,捶了捶腰笑道:“方才那几棵兰花适宜放在庭院中,你二哥这么久没回来,我想在屋内也帮他添置个树桩盆景,这样既容易养活,又看着热闹。”
苏玉了然,与苏何氏在地上放置的盆景中逡巡了一圈,只觉得没有哪个盆景更适合苏逸。
铺内的伙计十分有眼色,见状跑了过来对着苏玉殷勤问道:“苏二小姐可是想要什么特定的盆景?”
苏玉凝眉想了想,突然问道:“你们店里可有罗汉松制成的盆景?”
“有,有的。”那伙计眉开眼笑道,“昨日刚送来的,品相可是十分好,我这就给二小姐送过来。”
待那伙计下去,苏何氏开口问道:“怎么专门定下罗汉松了?你二哥可曾说过他喜欢罗汉松?”
“那倒不是。”苏玉摇了摇头,眼中闪着柔和笑意道,“母亲可还记得二哥有一个羊脂白玉的佩子?那个玉佩他可是从来都不离身的,上面刻的便是罗汉松。”
苏何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这个,那玉佩原本有一对,是你父亲分别送给你大哥和二哥的。”
“父亲也真偏心,送了大哥二哥不送我与阿姊。”苏玉半真半假抱怨道。
苏何氏低低一笑:“不过当初给逸儿的那个玉佩上面刻得可不是罗汉松,是茂林修竹,你大哥小时候太好动,将逸儿那个玉佩给打碎了,怕逸儿知道了心中难过,便将自己的换回给他了。”
“二哥竟然没发现?”苏玉诧异道。
“当时逸儿还小,整天只知道跟在你大哥后面玩泥巴,哪里能注意到这些?”
苏玉听到苏何氏这形容也忍不住捂嘴轻笑出声。
在苏玉与苏何氏闲聊之时,铺中又进了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衣的年轻公子,来人见到铺中的二人神色微露讶异,脚步顿了顿,便对着二人朗声道:“苏夫人,苏二小姐。”
苏何氏最先回过头来,看到那人便怔在了当场,随后苏玉的声音不紧不慢道:“秦大人,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秦砚温和道:“前几日我在这间铺子定了个盆景,今日路过这里,便顺便问问那盆景到了没。”
以前苏玉在秦府时便知秦砚这人十分会享受,平日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是以他会特意为一个盆栽等上几日这种事情倒也不足为奇。
苏玉这厢正想着,那厢方才的伙计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她询问的罗汉松盆景端了出来,待盆景落了地,伙计直起了身子,这才发现了立在一旁的秦砚,面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好几个,那伙计咧嘴笑了笑,装出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来:“秦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我正要将您定的这盆景送到您府上呐。”
苏玉闻言眉峰一挑,和苏何氏对视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个中曲折。这铺子里罗汉松仅有一盆,便是秦砚前几日定下的,伙计本来见秦砚一直没来,便打算先紧着苏府将那盆景卖出去了再说,却没想到秦砚来得正是时候,差一点儿被抓了个现行。
这事儿倒也无关这伙计是不是势利眼,本就是秦砚先定的,这么抉择也无可厚非。苏玉年轻气盛尚能想通,而苏何氏本就是是精于人情世故的老手,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秦砚容色清华站在那里,对着伙计点点头道:“那便有劳了。”
伙计应了一声,转向苏玉与苏何氏,目光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苏夫人……苏二小姐……”
苏玉点点头道:“将方才我选的那几盆四季兰直接送到苏府便是,账房会直接结账的。”
那伙计如获大赦:“我这就差人去送,多谢苏二小姐光顾。”
苏玉转向苏何氏道:“母亲可还有什么其他要置办的东西?”
“再去扯几匹布料罢。”苏何氏想了想道,“天气也渐渐冷了,又到该置办冬衣的时候了。”
“那我便陪同母亲过去看看。”
苏家母女二人与秦砚道了别出了铺子,苏何氏这才笑道:“阿玉如今也长大了。”
苏玉撒娇道:“早长大了,母亲竟然今日才察觉。”
苏何氏惋惜道:“就是没能给逸儿买到合适的盆景。”
“这倒不用担心。”苏玉嘴角一抹狡黠笑意,“那伙计今日将盆景卖给了秦砚,明日必然得要上赶着再给苏府送上一盆,到时候让账房直接给他将帐结了便是。”
待苏玉与苏何氏逛完了布匹垫子回到苏府,那伙计果然已经将方才选的几盆四季兰送了过来。而让苏玉更加诧异的是几盆四季兰旁边还放了一盆罗汉松,品相比起方才苏玉与苏何氏在铺子中看到的那棵还要好上不少。
苏玉一指那盆罗汉松,诧异问苏府的门卫道:“这盆景是谁送来的?”
门卫亦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抱着个盆景过来说是送给二小姐的。因为方才便有人送兰花过来,所以我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当我要给他钱时他却死活不收,我想着他应是小姐的旧识,便问了一下他的名字,他说他叫白青。”
苏玉俯身查看盆景的眸光一滞。
这白青是秦砚身边的书童,苏玉在秦府时常常与他打照面,是个十分听话乖巧的孩子,听说跟着秦砚有十来年了,说来确实是她的旧识。
想必方才在铺中的事情秦砚应是全部猜到了,白青重新送个盆景过来,肯定是授了他的意。
也不知这人是何事猜到的,要了铺中的那盆,转身便送了一盆更好的过来。苏玉用手轻抚盆景中罗汉松的针叶,坚硬中带着一抹绵绵的青软,蹙了蹙眉头。
也罢,谁教遇到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秦砚,若是秦砚连这都猜不到,那才奇了怪了。
苏玉直起身子,对着门卫道:“把这些都搬进二少爷的院中去罢。”
见门卫领了命,苏玉这才与苏何氏一同向苏逸的庭院走去。
第五十六章
万寿宴当天;因为苏何氏早就说过今日不会参与,而苏世清一早便入了宫去议事,是以苏玉只能独自一人乘着苏府的马车前去赴宴。
苏何氏在将苏玉送上马车前;对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口中不太满意道:“你这妆容是冬儿为你打点的?也太素净了点。”
“我自己画的。”苏玉连忙道;“冬儿可是恨不得将所有胭脂水粉都扑到我脸上去;幸亏被我给及时拦下了。”
“那可不行。”苏何氏牵了苏玉的手就要将她重新向内院中带,“今日去赴宴的世家公子那么多;你打扮得这么素净怎么成?”
苏玉急忙阻止了苏何氏道:“青年才俊虽然多;可有资格参加的女眷却没几个;今日本就是今上的万寿宴,太后才是正主;太过招摇了不好。”
苏何氏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苏玉的装扮,转而不放心问道:“礼单带上了?”
“带着了,在马车内的锦盒里。”
苏何氏轻轻拍了拍苏玉的手:“那便过去罢,莫要怪我唠叨,今日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中有些慌。”
苏玉安慰道:“应该是因为我与父亲都要过去,母亲一人在家觉得闷得慌,不若一会儿去母亲去找陈姨娘唠唠嗑,待我从宫中归来,便将宴会上发生的趣事一一讲给您听。”
苏何氏为苏玉整了整袖口,道:“那便快去罢,早些回来莫要贪玩。”
苏玉笑着应了,在苏何氏的注目下上了马车,又从车窗处探出个头来向着苏何氏挥手示意她快些回府,这才将装着礼单的锦盒抱过来放在膝上,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应该是昨晚临睡前冬儿为她点的安神香起了些作用,苏玉昨夜睡得还不错,虽然隐约中记得自己做了个梦,可还没怎么回味过来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回倒是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苏玉用指尖轻轻在锦盒柔软的缎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神思却已渐渐飘远,只想将那梦境努力回忆起来,却半点头绪都没有,如此一来二去了几次,身~下的马车猛地一滞,随后便见车夫掀起马车的车帘来,对着苏玉道:“二小姐,到宫门口了。”
“这么快?”苏玉面露诧异。
“因为今日是吾皇的寿诞,入宫的马车太多,太后便下懿旨净了道,路上没了往来的行人,自然比往常要快上许多。”
“原来如此。”
苏玉抱着锦盒下了马车,刚入了宫门,便有等候的内侍迎了上来。
能在今日当值领路的,自然眼力见非同一般,只是略微苏玉一扫,便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是苏二小姐罢,可把您迎来了。”
苏玉将锦盒递给了内侍,问道:“公公可看到了我父将苏老将军?”
内侍双手捧着锦盒道:“苏老将军不久前刚从议事殿出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御园内了。”
苏玉知道今日的万寿宴便设在御园,苏世清想必是打算在那里等她了,点了点头对着内侍道:“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宫内的宫道最是繁复曲折,苏玉可以笃定,若是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走,便是给她三天三夜的时间她也走不到御园去。
随着那内侍走了差不多有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连苏玉都忍不住想问那内侍还要走多久了,便从前方的宫道的交汇口处忽然拐出两个人来。
从那两人的一个淡青一个赤红的官袍颜色上看,应是一文官一武将无疑,两人的步速都不是很快,那文官先是开口对武将说了什么,武将摇了摇头,随后高声爽朗一笑,可笑到了一半却似乎发现后面有人,突然回过头来看了苏玉一眼,表情变得揶揄了起来,用肩膀撞了身旁的文官一记。
“怎么了?”秦砚猝不及防之下被人一撞,也忍不住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了走在身后的苏玉,一双清润的眸子也随之亮了亮。
“苏二小姐。”开口说话的却不是秦砚,而是那个武将,“久仰大名。”
苏玉愕然,很确定眼前这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可他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却让人感觉分外熟悉,心中虽然已有一番猜测,苏玉却不敢贸然开口,以免认错了人。
在一旁的秦砚及时解围道:“这位是萧侯家的萧致彦少将。”
难怪那双眼睛与萧致墨的那般相像,苏玉走上前几步,对着两人行了个礼道:“秦大人,萧少将。”
秦砚眼含温和笑意问道:“你也是来参加万寿宴的?”
“是。”苏玉回答道,“本应该与母亲一起来的,可碰巧母亲今日身体不适,而父亲入宫未归,我便只好一个人来了。”
“苏将军今日下朝之后被太后留下议事,我们比他出来的晚一些,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御园那边了。”
“方才这位公公也向我提到了。”苏玉目露感激看向为她引路的内侍道。
秦砚点头道:“我与萧少将也打算直接去御园,苏小二不如与我们一道过去?今日入宫之人众多,正好也可以让这内侍回去继续迎其他的人。”
苏玉道:“如此甚好。”
那名内侍行了个礼退下,苏玉跟随着秦砚与萧致彦一面继续向前走,一面问道:“今日太后下朝后留下几位大人议事,可是边关传来了新的战报?”
秦砚坦诚回答道:“并没有,怎么了?”
“我记得往常每隔四五天便有捷报传来,如今距离上次的战报也相隔六天了,所以才会这么认为。”
“苏二小姐观察的确实仔细。”萧致彦回答道,“不过我大哥行军带兵对于往来消息素来重视,如果这几日没传战报回来,必定是因为边关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苏玉顿了顿,道:“希望下一封战报便是他们得胜归来的消息。”
秦砚同意道:“就在这几日了。”
苏玉笑了笑,转向秦砚道:“对了,昨日多谢秦大人割爱。”
“本就是举手之劳。”秦砚侧过头静静凝视着苏玉,眸中似有风起云涌,说出的话却云淡风轻,“那盆景是给苏逍少将军或者苏逸少将的罢?”
“是给二哥。”苏玉回答道,“二哥大半年未归,屋内太过冷清,母亲便想为他的厢房多添置些花花草草,这样看起来有生气些。”
“我猜也是。”秦砚笑道,“可惜等苏逸少将镇守边关归来,我才以一盆罗汉松接风,说来也是惭愧。”
“你们在说什么?”一直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萧致彦不满道,“说的我一头雾水。”
秦砚歉然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昨日我与苏二小姐同看上了一盆盆景,便将它让与苏二小姐了。”
这一席话掠过了个中曲折,说得十分简洁明练,萧致彦了然挑了挑眉,看向秦砚打趣道:“我上次去你府上的时候你那一菜园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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