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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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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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此时正抱着那装着赤红寸香草的方盒向书桌处走,闻言也转过身来。

聂安匆忙道:“我家三爷再三嘱咐要我提醒苏少将军与苏二小姐,这花虽然看着娇艳动人,但是浑身上下皆有剧毒,万万不可直接用手碰触,否则性命堪忧!”

苏玉闻言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温婉笑意来:“多谢聂先生相告,这个我们晓得的。”

“那就好,那就好。”聂安松了一口气,这才转身随着护卫一同出了书房。

“萧三是如何知道大哥正在寻找赤红寸香草的?”苏玉将那羊脂白玉方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檀香木桌面上,转过头来看着犹自在原地沉思的苏逍问道。

苏逍被苏玉打断了沉思,眨了眨眼眸回过神来,回她道:“其实说来也是巧合,今日三弟来的时候,我正在正厅里面抱着那本关于赤红寸香草的典籍看得入神,一个没留意被他抢过去瞄了两眼,便正巧看到了赤红寸香草的图鉴。三弟大呼这药草他前几日置办军饷的时候寻到了几颗,因着样子好看便被他一时兴起带回凌安收藏着,只是因着它毒性太烈,本来还发愁该如何处置,却没想到这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药草。”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苏玉口中轻声喃喃,“不过萧三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所见的奇珍异宝确实要多一些。”

苏逍点了点头,将那方盒重新打开,仔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的物事,对着苏玉问道:“你亦确定这便是我们要找的药草罢?”

“我看着也十分像。”苏玉应了一声,“不过具体究竟是不是怕是还要秦砚亲自去鉴定了。”

“那事不宜迟,我这便将它送到秦府。”苏逍道。

苏玉却在此时按住了苏逍伸手去触羊脂玉方盒的手。

苏逍目露诧异之色。

“还是我去罢。”苏玉淡淡道,“虽然当初用药的是你,但是向白青问出药方的却是我。秦砚对此尚不知情,我去了会容易解释一些。”

苏逍先是一怔,随后轮廓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释然:“你去也好。”

苏玉看苏逍面上的神色,便知道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方才的那席劝说令她改变了对于秦砚的态度。就如苏逍方才口中所说的那般,当初父亲母亲对于苏珺与常之卿的私奔一事也是百般不赞成,可是到了如今的田地,他们也只能无奈接受。对于苏玉的婚事,苏逍亦是这样。苏玉此刻已然破罐子破摔,苏逍在这方面便好说话了许多。

即便那人是秦砚。

然而苏玉原本的意思却很简单,当初秦砚动用了定元丹是因为她的原因,这赤红寸香草于情于理都应该由她送过去。

苏玉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做解释,听着苏逍交代了一番之后,便抱着放着赤红寸香草的羊脂玉方盒出了府门。

皇城脚下本来就多权臣,而权臣的府邸向来便喜欢扎堆在一处。就如同秦府与苏府,之间的距离便不远。

苏玉乘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行进,花费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达的了秦府的大门口。

这是自苏玉与秦砚和离之后的一年多来,苏玉第一次重新回到这个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苏玉将挡在车厢窗口处的轻纱微微撩开一个小缝,一眼便能望见秦府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之上,那黑油锡环的门环显得异常显眼。

苏玉凝视着那门环,潋滟的眸光毫无预兆地波动了起来。她依然记得自己与秦砚初识的时候,他还只是太医院的一名小小药丞。按照宁朝律法,官居五品便只能以黑油锡环为门环,以此来区别府邸之内所居之人的官职。

而在苏玉嫁与秦砚之后,他已然官居正一品太医令,门环却从未换过。苏玉记得自己以前曾开口询问过他为何不将门环换成绿油的兽面锡环,秦砚的面色却十分恬淡,眸中漾着熟悉的温柔笑意望着他。

苏玉心中百感交集。秦砚这人太过复杂,若是说他真的淡泊名利,他却冒着欺君之罪让太后顶着苏珺的名义入宫为妃……

马车在此时一震,将苏玉的思绪拉扯了回来,而后车夫的声音从马车的车厢外传了过来:“二小姐,我们已经到了秦府了。”

苏玉轻轻应了一声,避过了车夫的搀扶,微微提起了裙裾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那车夫十分机灵,此刻已经抢着上前去扣朱红大门上的黑油锡环,苏玉便静静立在门口等候着。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缝隙中探出了白青那张带着少年特有稚气的清秀脸庞。

  

第一卷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玉站在大门靠边的位置,是以白青第一眼看到的,是手依然扣在黑油锡环上的车夫。清亮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狐疑之色;白青将大门的门缝儿合拢了一些,这才仰起头来对着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苏府车夫问道:“你找谁呀?”

苏玉手中捧着羊脂白玉方盒从侧旁走了过来;出现在白青的视野中,开口道:“是我。”

白青原本便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短暂地呆怔了片刻之后,声音干巴巴道:“苏……苏二小姐?苏二小姐怎么想起今日来秦府了?”

这句话说完,白青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赶人似的,匆忙向后退了一步;将秦府的大门开大了一些;扬起了声音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儿?快些进来说罢!”

苏玉却没有进门;反问白青道:“你家公子可在?”

秦砚好巧不巧晌午时分入宫觐见太后殿下;到了现在还未回来。白青早就猜到苏玉会亲自来秦府,必然是为了找自家公子;若是她知道了公子此刻不在,没准便转身走了。

自回到凌安城之后,自家公子虽然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笑意,清俊眉宇间却少了在营地时的那股喜悦柔和,整个人看来了清冷得如一块冰似的,激得人打心眼里战栗。白青不傻,秦砚的变化究竟因为什么,他一猜就能知晓。

此刻自然不能任由苏玉一走了之,白青琢磨了一会儿,回答秦砚在也不是,不在也不是,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便硬生生地发出了一个介于“在”与“不在”之间的音节出来。

苏玉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两下,目露疑惑之色。

白青懊恼地一跺脚,狠狠掐了一把腰间的软肉,豁出去对着苏玉实话实说道:“我家公子入宫面圣了,马上就能回来,要不二小姐先随我一同去正厅,一面吃茶一面等着公子?”

这句话方说完,白青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秦砚今日入宫与太后殿下禀报的是象征前朝身份的那块玉佩遗失一事,兹事体大,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解决。

苏玉一听秦砚不在,半句询问都没有,将手中一直捧着的羊脂白玉方盒递向白青道:“既然如此,这盒子便由你先收着罢。自你那日与我说了赤红寸香草之后,大哥与我寻找了许久,今日终于得了一些形状相似的药草过来。”

白青闻言一怔,急匆匆地从苏玉的手中接过方盒,打开白玉盒盖探过头去细细查探。

待看清盒内静静躺着的数十株连着茎叶娇艳欲滴的殷红花朵时,白青的呼吸都不禁一滞。

“怎么样?”苏玉清越的声音从旁传来,“可能确定是赤红寸香草?”

白青垂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飞速转了几圈,一手托着方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盖子合上,口中故作迟疑道:“这……嘶——我当时年纪尚幼,更何况只见过了入药用的赤红寸香草花蕊,是以也确定不了它究竟是不是定元丹所需要的那物。要不苏二小姐随我进来一同候着公子,带他回来鉴定一下?”

苏玉笑了笑道:“既然你也不能确定,那我便将这方盒留到这里。待到秦大人回来鉴定了,你将结果告之苏府一声便好。在此期间,苏府仍然会全力寻找赤红寸香草的下落。”

白青一听便慌了手脚,这方盒到了此时已经成为了烫手的山芋,抱着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玉转身,由方才那车夫领着下了秦府门前的青石石阶。

而苏玉跟在车夫身后,那羊脂白玉方盒冰凉细腻的触感仿佛依然在指尖流连,苏玉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要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上,却看到一道身形颀长的阴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苏玉抬起头,毫无意外地撞入了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之中。

秦砚便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苏玉的面前,挺直着背脊垂下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气息微微发喘,显然方才走得很急。

苏玉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对着秦砚福了福身道:“秦大人。”

“嗯。”秦砚淡淡应道,如渊般深邃的瞳眸一睁一合之间,气息已然均匀,“苏二小姐来到秦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玉直起身来,却垂了眸没看秦砚,缓缓道:“在营地之时我曾自作主张向白青询问了定元丹的配方,今日我似是寻到了一些赤红寸香草,便送至秦府来请秦大人鉴定一番。”

秦砚闻言,清冷的眸光向着站在秦府大门口抱着羊脂白玉方盒的白青瞥了一眼。

白青浑身一颤,一股莫名的寒意蓦地袭入四肢百骸,让他不由将自己的身体向秦府大门的门板后面缩了缩。

“原来如此。”秦砚开口,熟悉的声音,口吻却是苏玉从未听过的淡漠,“那我便来看一看你寻到的药草罢。”

话音一落,秦砚当先走上了秦府门前的石阶,一袭月白色的锦衣被青石台阶模糊了轮廓,在午后橘色的阳光轻柔地挥洒下,颀长身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癯单薄。

仅仅几日未见,他竟然消瘦了这么多。苏玉抿了抿嘴唇,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秦砚来到了秦府的门口,却自始至终没有看苏玉一眼,向着白青伸出了右手。

白青地那羊脂白玉方盒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秦砚的手中,偷偷抬眼觑了伫立在秦砚身后的苏玉一眼,机智地重新闪到了秦府的大门后面。

秦砚倒也没有唤住白青,而是径直地摸向方盒的锁扣。

随着玲玲一声轻响,羊脂玉方盒的盒盖被重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赤红色药草。

修长有力的细细摩挲着那方盒面上精致的纹路,羊脂白玉触手细腻冰凉,却比不上他手指的一半温润。而秦砚本人却一直凝视着手中的锦盒,默不作声。

苏玉心里亦有些忐忑不定,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赤红寸香草?”

秦砚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垂下,将他眸中的光彩密密实实的遮掩住,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半晌之后,秦砚的声音传来,清冷淡漠道犹如冰谷幽涧的溪水一般:“没错,就是它。”

“那便好。”苏玉情书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笑意来,“虽然我也曾细细比照过图鉴,觉得二者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心中还是担心它只是形似而已。”

秦砚将羊脂玉方盒的盒盖扣住,递向了白青,默不作声。

苏玉也没打算等秦砚的回话,向着自来到秦府大门开始便背对着她的秦砚福了福身,开口告辞道:“秦大人刚从宫中回来,想必也十分劳累了,小女遍不过多叨扰,先行告退了。”

一句话毕,苏玉忍不住又深深看了秦砚瘦削沉寂的背影一眼,而后阖了阖眼眸,抬步就要向着秦府门外走去。

可就在苏玉转身的那一霎那,手腕却被人从身后不由分说地紧紧攥住。在苏玉还未来得及对这般突兀的状况作出反应的时候,身体已然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撞入一个温热清癯的怀抱之中。

“嘭——”地一声,秦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狠狠合住,秦砚左手桎梏住了苏玉纤细的腰身,毫不犹豫地将她滴在了朱红色的大门之上。

苏玉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瞪大,抬起眼帘看向秦砚苍白的面容。

“你这意思,是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对么?”秦砚勾在苏玉腰上的气力愈发得紧,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是一片死寂之色。

“秦砚!”苏玉抬起手来推拒着秦砚,用尽了全力都无法撼动他分毫,“放开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苏府车夫奋力地砸门声,随后变成了接连不断的闷闷撞击,每一次撞击,苏玉都能感受到紧贴着大门的背部被带起的振动。

“公……公子……”捧着羊脂玉方盒的白青亦瞠目结舌,面上先是一片不知所措,随后圆溜溜地眼睛机智地转了转,抱着方盒拔腿便跑。

身后红木大门传来的撞击声一声接一声,声声都如同直接砸在心口一般。秦砚府邸大门所在的位置虽然不甚繁华,却也从不缺达官贵人。苏玉担心车夫再这样砸下去,引来了人只怕两人谁都说不清,便只能停止了挣扎,提高了嗓音侧过脸来对着门外道:“莫要再敲了,我与秦大人有事相商,立时便出来!”

撞击之声蓦然停止,苏玉轻舒了一口气,清澈的眸光抬起,直直抚上秦砚的面容:“那日在阿姊的客房之中,我们承诺了放过彼此。”

“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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