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主。”年老的和尚叹息。
“看来佛祖的姬未央也不是悲悯的人啊。是觉得这天下安静得太久了,所以你也想要挑一挑波澜?”微吊的眼凝光如剑,刺向和尚似无知觉的脸。
“少主。”苍老的脸抬起,觉明沉默的看少女的脸。多么聪明又理智的人啊,一眼就将姬未央百年的人生看得通透。
是,他是佛祖的姬未央,也是内心里藏着魔鬼的觉明。
他于漫长的人生中苦痛,没有希望,没有光明,佛祖的通透也没办法消弭姬未央的怨恨。顶着觉明的名义,几十年的时光里,他变得疯狂。
那个一脸坚定的侍卫淡漠的神情,却在眼中独独有坚持。他曾引诱那小子遁入空门,可惜次次失败,他也曾想帮帮这个不幸的小子。却是他自己放弃。所以当习砚开口问‘神生’的时候,潜伏在觉明心底的姬未央的灵魂苏醒,他想看别人痛苦,看别人挣扎。他也清楚,这个看起来在独孤九凌心上一点痕迹也无的侍卫,实际上在长久的陪伴中犹是于她心间会有倒影。一旦触动这点,潜伏的龙被碰到逆鳞,一切将不再太平。
所以姬未央嬉笑着顶着觉明的脸,对那个侍卫道出的是‘神生’的恐怖,言语间暗示怂恿,纵容事态的恶劣,却从不承认他即是姬未央的事实。他想看看,独孤家龙潜海渊的少主,海域未来的王者,在被一系列的算计中,一怒之下会将天地搅成何种模样?
果然没有失望。独孤家的人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独孤朔(东华太子)是,独孤尚晨(陆机)是,独孤九凌亦是。
姬未央以为这样隐秘的推波助澜绝对是无人能知的,没想到这眼前年纪轻轻的少主,却又如此锐利的眼光。究竟是什么样的血脉传承,铸就了这样的灵魂?
“觉明,你说,看在你如此推波助澜的份上,我是不是该大发慈悲送你去与你的佛早日相见呢?”
觉明无波的脸微微有丝波动。
“或许,你一直在盼望有人给予你痛苦的终结呢。你说是不是,姬未央?你的佛祖,可不是那摊坐在香火前无知无觉的泥塑呢。”
觉明垂下眼,空茫的记忆里,浮现一张善良温暖的脸,天真的眼,悲悯的神情。
阿沅,几十年过去了,你的姬未央,可还是昔日的姬未央?
“少主。”他诵了声佛号,捻着手中佛珠,眉眼一抬也未抬,似是入定。
“姬未央。”黑衣的女子冷冷的唤他的名字,“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杀你。”她挑起长眉冷笑,“我给予你最大的惩罚,便是让你尽可能长久的活着。”
“你敢算计我,便该料到今日。”
她拂衣而起,黑色的眼中光芒冷漠似寒雾一般笼下,睇了沉默的和尚一眼,“顺便知会老头子一声,我会如约回去。”
她转身,黑衣翻摆如朵墨莲。
“少主。”觉明抬眼,叫住离去的女子。
九凌顿住脚步,背身眼神穿过院中的景色,微吊的眉眼有着往日的淡漠。
“你不问我‘神生’的解药么?”和尚抬起慈悲的眼,清风道骨的一笑。
仅仅一顿,九凌没有回头,脸上有奇异的笑意,她复又浅浅的行走,“何须解药?”她抬眼看天际辽远的色彩,话里带了丝笑意,“觉明,这世上怎么会有无形无质却精准控人生死的毒呢?”只不过世人畏你狠绝毒辣,绝不相信你会开如此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神生无解,因为原本就无需解。
可是习砚,你若在天有灵,会不会大笑三声,长叹你愚蠢的自以为是呢?
你到底是为什么而赴死的呢?
她许了一个承诺,在与风简墨的约定里,永远不用兑现的承诺。因为无论怎样,赢得,终究会是她。他允她解药,她回报一个承诺。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交易。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走的一贯的洒然。觉明敛着眼静默。
少主,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却也可能是最孤独的人。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这世上还能找出懂你可与你并肩的人么?你会比尚晨殿下更可悲啊,因为他至少还抱着太平天下的夙愿,而你呢,却无一物入眼。
如今你谈笑之间,便要将父亲一生的努力化作一炬,你的无情,比佛祖还要冷酷啊!
合十默视走远的女子,觉明叹息,“少主,你是第一个没有因为‘神生’而自戕的人,也是第一个堪破姬未央的人。”
可叹那些毫不犹豫就举刀砍向自己脖颈的江湖侠士啊,这世上哪有无实无形潜藏三十年再置人死地的毒药?神生虽有姬未央的怨恨,可是无言中亦给了世人答案。
诸神降世,普渡众生,救人疾苦,原本就是世人的幻念。神不过是虚妄。所以,‘神生’只是个谎言。至于‘焚天’,和尚缓缓一笑,那是另一份心思了。
其实一切不过是姬未央的玩笑罢了。
他给了世人一把刀,至于人们是用之于行侠,还是用之于屠戮,亦或是用之于私欲的追逐,那便是他不能控制的了。
那些人整日狂热的追求虚妄伤人的假正义,可曾回头看过家中霜白的父母,可曾温柔体恤过痴情的妻子,可曾一手拉扯过襁褓中的婴儿?他们自称侠义,却挥着屠刀踏碎了多少人的家庭?所以他给了他们一个‘三十年’,若他们回头,就该抓住这三十年,洗去杀戮的心,回到慈父严母的身边,回到儿女成群的天伦之乐里面。可惜没有一个回头,全都走火入魔的抱着以身殉道的所谓大义,毅然决然的将利刃插入自己的心窝。
到底是什么东西迷住了世人的眼,让他们看不到儿女真情?
手执杀戮的利刃挥舞着叫嚣着要扶持真善,可是那脚下踏碎的,是什么呢?
阿沅,你看,我这味毒,是否可以用来救人呢?
少主,姬未央的一生,原本就不怕有再多的痛苦了。因为,该失去的,已经一件不留了。
这剩下来的,都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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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迷乱
“你去哪儿了?”如兰似墨的黑衣公子悠闲的等在她房中,一手端着茶盏,阴郁的眼扫来。
将视若无睹练至佳境的九凌眼皮子都没抖动一下,直接窝上了朱红的美人榻,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把个杯盏都已握热的人一挑兰叶一般优美的眉毛,眼中聚起针一般的犀利射来。隐忍着怒气,他起身靠近美人榻,低头越来越触近那人合上眼的面庞。
一只纤细的手抬起,握住了他下巴,九凌睁开眼来,没有什么情绪的道,“风简墨,你似乎越了越没有分寸了。”
“你在仗着什么?”
风简墨若无其事的掰开女子的手,缓缓坐在她身旁,“我有必要依恃什么么?”
“九凌,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放一点在别人身上呢?”
黑衣的女子仰头看风简墨低下的俊脸,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这个别人不会刚好就是指你吧?”
他淡笑不答。伸出手抚上她长发,右手却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拂了她腰间穴道,缓缓低下身来。
九凌冷下脸来。“你是在找死么?”
“不,”他笑,好不撩人的风情,苍山白雪般的脸染上悸动,“我是在遵从内心的愿望,靠近你。”
微吊的眼静静看他俯下脸,菲薄的唇慢慢靠近她的,终而各自的两片相互挨上。
她的唇温淡疏凉,像是迷梦的温床,如她人一般充满惑人的风情,妖娆危险,却引人沉沦。他的唇形优美,携着坚定,温柔的找上来覆盖她的。
九凌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跳得极不安定的心。她的表情一动未动,漆黑的眼似云开雾散后的夜空明月,清澈空明。
风简墨的呼吸急促起来,爱上她的味道实在很容易。他闭上眼微笑着不去看身下那女子的表情,兀自一人沉沦,渐渐伸出柔软湿滑的舌去描摹她的唇形,坚定的手扶上女子的腰际。
克制的时候,能做到不动声色,可是一旦承认了,决定了,便迫不及待的希望一切可以直达目的。他想她能如他一般爱上。渐渐那种焦急失控了,他亦无法再劝自己镇定的保持着那颗从容的心一步一步来。他顺从心里渴望的愿望。
九凌的眼染上霜寒,仍旧是毫无波动的看着面前沉迷的脸。
风简墨在她唇际吻噬一番,忽而抬手插入她如云的秀发,放开那月下霜河一般的光芒散落在榻上。
微吊的眼又是一寒。她没开口喝止。虽不更情事,但可不是傻子。只要她一开口,接下来怎么回事,一目了然,那什么乱七八糟被翻红浪之类的搞笑戏码,她可没什么心情上演。
跟平常的比试一般,两人就耗着,她不启口,他也就慢慢等着。
顺着温凉的唇角,他细细吻下,停在她颌下,睁开略带笑意的眼。
“我很有耐心。九凌,我承认我先爱上,但你也别妄想能事不关己。”
眼神清冽的九凌抬了抬眼皮,长发披散,凌乱的散在身下,她瞥了瞥眼前那双掀起的唇,没有一分羞意或是尴尬,心不跳气不喘的平静直视。
这死人妖在跟她示爱?微吊的眼挑了挑,她没什么表情的掀了掀唇,“什么时候的事?”
男子将脸静静埋入她带着冷香的发中,丝滑性感的声线悠远辽长,“很早以前,我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
九凌沉默。
半响,才听她冷冷的声音,却是道,“发情发完了?可以起了吧?”
风简墨凤目一凝,聚敛风暴般有浓浓墨色滴出,如乌云压顶,“你果然……”
他冷哼,重重的在九凌唇上噬咬一口,翻身坐起,拂开她腰间穴道。
九凌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斜靠在榻上,伸手以指斜抚微微疼痛的唇,忽而聚指如剑般削向风简墨侧脸。
一阵气劲扫过,风简墨伸手夹住她扫来的指尖,如墨滴一般蕴蕴的眼平静的看着她。
黑衣散发的女子旋手脱出他的掌控,抬腿跃下美人榻,弹了弹微乱的衣衫,忽而转眼平静的看他,冷冷的道,“风简墨,你最好祈求终有一日不会触及我的底线,否则……”她凝了凝冰箭一般的目光,“本公子最近很忙,没心情跟你颠鸾倒凤,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她甩袖行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冷笑,“俗话说美色惑人。若是平日,本公子也不介意与风公子春宵一度,毕竟,风公子的美貌,倒是世间难寻。”
风简墨墨滴一般的凤目雷霆闪烁,寒气森然。
“独孤九凌!”
仅仅一哂,九凌拂身行出厢房,徒留优雅的墨衣公子歇斯底里。
像这种情况,就算明明是她吃亏,以她的为人,也决计是要在言语上扳回一局的。
她不发一言的穿过游廊,身后跟着萧漓和扶桑两个脸色怪异的人。间或身后的两个侍卫交换眼神,又投注一眼诡异的注视到主子身上,挤眉弄眼。
乖乖,这世上,还能找出比主上更劲爆的女人么?扶桑一抖眉,他可是将里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啊。还春风一度啊?那样的美男子自荐枕席,都没成功?世上怎么出了个这么蹂躏男人的女人啊。糟糕了啊,旋部的任务真是任重道远啊。
萧漓几次抬眼看前面那人披散的长发和有些凌乱的衣衫,脸色也是古怪不堪。以后还是离这个古怪的女人远点好吧,你听她那语气,好像世上男人都该给她蹂躏似的,怎么听怎么变态啊,好像她才是男人,他们这些男人反倒成了女人似的。想起来都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恐怖的人物。
“涟青有没有回翠湘小筑?”浅行的人突然转过头来问了一句,猝不及防的惊了身后两个少年一跳,跃出老远。
九凌拧了双眉,“搞什么鬼,你们两个?”
扶桑抓了抓头,讪讪,“那个,主上,郁离大人正是去找涟大人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么,”她吐出一口气,“扶桑?你可以去西绥了。”
黑衣的九凌再次看了眼两人,转过头这才又走的行云流水。
身后俩人暗自咋了咋舌,扶桑烦恼的抓抓头,这算不算迁怒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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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报复
刚从去年的大乱中正常起来的凌海阁,近日貌似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澜城太守夜半死于家中,原本疑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神秘暗杀门所为。然事情在查探中不断地路转山重,原本与这事八竿子打不着一堆的凌海阁却百口莫辩的扯不清楚。
太守大人是死于一种极为诡异的武器之下。仵作点着太守大人脖子上的细丝解释的一清二楚。将太守大人活活勒死的是极为珍贵的天蚕丝制成的名为‘绝丝’的索命武器,此丝在武林人士手中可切金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