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要什么?”他问。
李牧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李婉云一直派人守在监牢的门口,李牧言一出来就有一个家丁跑了过去,小心地询问了,随后叫了马车过来,将李牧言送回了李府。
李婉云和李夫人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到李牧言从马车里下来,身形变得高大了些,整个人却黑瘦,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别一年多,出现在亲人面前的李牧言变得如此陌生。
“娘。”他上前一步,叫着李夫人,眼眶就湿了。
李婉云在李夫人身后含笑看着长大了一些的哥哥,心中莫名地就觉得很是安宁。
安全地回来了,真好。
毕竟是在牢里受了些苦楚,李牧言回来之后先去给李老爷磕了头,然后去狠狠地洗了两次澡,又喝了一碗汤,就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晨。
睁开眼看着绣花的床帐,帐外天光荡漾进来,李牧言有一刹那的晃神。
这里,是哪里?
记忆慢慢地回来,他渐渐地微笑,出声叫自己的小厮进来,服侍他起床。
李夫人和李婉云早就起身并用过了早饭,此时正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听到李牧言起来了,开始吃早饭,李夫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吩咐家里的管事们,李婉云却马上就赶了过去。
她特意早早地停了自己今日的课程,就是为了和李牧言谈一谈。
进了李牧言的院子,李婉云没走两步就看到了李牧言。
已经十四岁的李牧言正站在院子的中间,仰头看着夏日的天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变得黑了些,气质却依旧是那种事书生气的文质彬彬,并没有留下多少南疆夷人的放纵不羁来。
李婉云缓步上前,遮住他的眼睛:“哥哥,这样伤眼睛,别这样看了。”李牧言低头转过脸来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悠远:“在牢里那种昏暗的地方呆久了,见到阳光总是欣喜几分。”
李婉云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
“哥哥,你要做事,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平白让我担惊受怕这么久?”她拉着李牧言的袖子,不依不饶地问。
李牧言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出来自己是为了了解在李婉云心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这种幼稚且任性的话,他说不出口。
“难不成,在哥哥心中,我就是那般守不住秘密的人吗?”李婉云有些难过地问。
李牧言心中一叹,拍拍她的头,扰乱了她早晨是梳好的头发。
“是我错了。”他说,“日后,我会记得的。”
李婉云这才露出浅浅的笑意来,让李牧言在片刻的失神之后,脱口而出。
“妹妹以后也要多笑笑才好。”他这样说,看着李婉云那澄澈的笑意瞬间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间微微地刺痛起来。
“妹妹,”他看着李婉云,诚恳地说,“就算你上辈子活了再久,对这个世界再失望,也不要轻易地就放弃了这辈子的好日子。”
“不要让自己重蹈覆辙。”
李婉云看着李牧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了。”最后,她这样说着,笑容又爬上脸庞,“我明白的。”
李牧言心中叹息着,拍了拍她的头:“南疆的事,我晚些时候说给你听。现在,我大概要去迎接客人了。”
李婉云一愣,随后微笑:“是的,沈大哥也该过来了。”
沈勋果然是立刻就到了,当他被迎进门,看着已经等在那里的李牧言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他说,“我在这里,一直担心得紧。”
李牧言微微笑了笑,不说话。
“那位说了,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沈勋压低了声音说,“日后,定然……”
李牧言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为了那些,才去做这件事的。”他的声音很平静,“你知道的。”
沈勋立刻就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丢了脸上惯常有的那种阳光的笑脸,内敛地,平静地微笑:“我知道。好吧,放心吧。”
李牧言的笑容,更加温柔。
夷人的叛乱最终以南疆的大变动作为了终结。
自从那一日之后,南疆将有一半的官吏出自夷人的自选,朝廷派过去的官员,从今往后要受到更多的压制。
然后,那位夷人的圣女很快就入了皇帝的后宫,一跃超过了四妃,占据了皇贵妃的位置。
皇后在殿内听着这些消息,平静地让人下去,转过脸去,目光却渐渐地变得冷冽起来。
皇后很早就知道,皇帝是不可信的。
从皇帝的登位有了太多自己娘家的帮助开始,皇帝就不可能全心地信任自己了。
但是,她也不曾想到,自己和皇帝形同陌路,来得这样快。
是因为自己的父亲一病不起,皇帝自以为事情已经尽在掌握了吗?
坐在高台之上,皇后唇边渐渐浮现出笑容来。
才没有那么容易。
李牧言被罢了官,回了李府。
李夫人一面心疼地帮着儿子养肉,一面又有些忧虑,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不会让李牧言觉得无趣,以至于生出了心病来。
李婉云将李夫人的心思说给李牧言听,看着他沉默良久,最后微微一笑。
“我会去让娘放心的。”
李婉云含笑点了点头,“哥哥,你十四岁,马上就十五了。”
她的眸子中带着奇异的光,让李牧言直觉有些不安。“是,有什么不对吗?”李牧言问。
“本朝,男子多在十七八成婚。”李婉云慢条斯理地说,“定亲,从商谈好到下定,中间走程序,要走半年多。”
随着她的话,李牧言渐渐地浮现出了然之色,最后定格为好笑,目光落在她脸上。
“说起来,我倒是不着急。”李牧言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男子成婚,到了十八十九也来得及,反倒是你……”
李婉云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是,所以,我才想问哥哥拿一个主意。”
“我到底,要嫁给什么人才好。”
李婉云很早就意识到,重活这一世,自己不嫁人是不可能的。
除非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让无人敢于上门提亲。但是,那样会给李夫人和李牧言带来难以言喻的伤害。
纵然是她自己不在乎,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因为她的事情而伤心难过。
所以,最后,她依旧是要找一个人嫁了。
不过,嫁给什么人,却是最终可以自己选择的了。
说起自己的婚事,都不是正常少年少女的兄妹两人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该有的羞涩半点都欠奉。
“我想,这件事,哥哥要多费心了。”李婉云说,“娘总是会认为,我值得很好的。只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办法去过那种非常正常的夫妻间的日子。”
李婉云低下了头,李牧言心中闷闷地疼起来。
“也许到最后,我也只能和那个人相敬如宾。”李牧言听着李婉云这样说,眸光渐渐地幽深起来。
他想,也许这辈子,他有了另一个不算目标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低头顺耳认错不过,到周末想看文的心就止不住啊……推荐找到的两本娱乐圈幼苗,一本言情,范醒大人的《好莱坞的魔法师》,金手指有,但是看得很过瘾;另一本耽美,Aaron大人的《好莱坞大亨》捧脸,都是我自己在看的文,所以忍不住多说两句,掩面下去……
☆、第十八章
沈勋在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之后,陡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过有些日子没有和李牧言联系了。
此时,整个夏天都快过去了。
李家人也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他微妙地产生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李牧言正忙着被李夫人揪着,学习人情往来。“虽说这些事以后有你媳妇帮你打理,你自己也还要多了解了解才行。”李夫人说话的时候笑眯眯,李牧言的身体被养好了之后,她也放下了那份担心的心,开始转而觉得李牧言有些太过悠闲起来。
被揪着听课的李牧言带着笑意,就算心中有些漫不经心,脸上却分毫不显。
“为娘的知道你这孩子也不怎么喜欢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但是人生在世,哪能不和人打交道。”李夫人不知道想起什么,轻轻叹了一声,“不求你八面玲珑,至少,别在不经意之间就得罪了人。”
李牧言温和地任由她说着,心头觉得淡淡的暖。作为董昱的李牧言,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关切。
然后,沈勋上门了。
他带了自己特意找来的酒上门来,准备与李牧言把酒言欢。结果酒却被李夫人拿走,义正言辞地关切:“你们都还小,哪里能喝酒。”说完,特意让人给他们上了茶。
沈勋目送李夫人远走,看着茶盏苦笑。
“牧言,你娘还真是……厉害。”
李牧言微微笑了笑:“如果看不惯,以后可以不来。”沈勋连忙摇头不止:“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两个人对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沈勋说:“你就不着急吗?”
李牧言平静地发下茶杯,说:“不着急。事情总要慢慢来。”沈勋泄气,“你倒是沉得住气,如果我不是步步跟进,我早就……”
李牧言微微笑了笑:“你是关心则乱。成功与否,对我来说,没有损失。成了,我回去做官,不成,我也不过是挂着勋贵的头衔过一辈子的悠闲日子。”沈勋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李牧言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他做的事说的话,根本就无迹可寻。
“你比我聪明。”最后,沈勋说,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婉云从外面回来之后,才听说沈勋过来了,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走。
她让丫鬟给送信过来的小厮抓了一把钱,垂着头迷惑,沈勋这个时侯,过来干什么呢?
看看时间不早,她让丫鬟送了点心过去,又提醒他们过会儿就到了晚膳时间,询问沈勋是不是要留下来用饭。
然后,沈勋就真的留了下来。
虽然李夫人拿走了他送过来的酒,却架不住李牧言三两句就让小厮去酒窖取了酒过来。在下人们请他们过去用饭时,发现两个人都已经睡过去了。
李夫人好气又好笑地推门进去,让小厮们过去给两个人拖了靴子,简单地擦洗下丢到床上去。
临出门,李夫人却陡然间听到沈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关切地过去听,却立刻变了脸色。
沈勋说:“……从龙之功……”
就算言辞含糊,就算没有听到完整的句子,这一个词,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自那天之后,李夫人就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她害怕,怕李牧言真的掺和到那些事情中去,有朝一日,连带着整个李家都赔进去。
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李婉云很快就发现了李夫人的不安。
诈出了李夫人的话之后,她微微笑了起来:“娘,别担心。”她温柔地拥抱李夫人,在她耳边低声说,“哥哥不会那样做的。哥哥心中,娘和我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李夫人惊讶了一下,随后目光闪动:“婉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婉云沉默了下来。
“娘,我知道一些,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李婉云低低地说着,渐渐地低下头去。
李家陷入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诡异气氛。
这种平静的诡异,连沈勋都感觉到了。“你家怎么了?”某一日从李家出门前,他问。
李牧言摇了摇头:“你帮不上忙。”沈勋张着嘴伸手,看着李牧言走进去,头也不会地在他面前关上门。
算了,总会知道的。
重阳的时候,许珍替许家送了礼物过来,拉着李婉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都好长时间不见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李婉云淡淡地笑,“我自然是高兴看到你过来的。”她含笑看着许珍,问:“女院好玩吗?”
“好玩,也不好玩。”许珍叹了一口气,“认识了许多人,但是,也有些让人看着不舒服的。”
说了一会儿女院的事,她忽然说:“宫里出事了。”
李婉云的手一抖,平静地放下一颗棋子。
“宫中的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宫里出事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
入了后宫没多久的皇贵妃,原本的夷人圣女宠爱一时,甚至盖过了贤妃的风头。然后,贤妃没能忍住心头的嫉妒,动了手。
她失败了。
皇贵妃平安无事,贤妃被打入冷宫。宫中顿时就成了皇贵妃的天下,连皇后都要倒退出一射之地。
看起来,皇后的位置岌岌可危。
但是,莫名地,皇贵妃和皇后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居然相安无事。
若是太后仍在,也许会有些防备。
可惜,太后死了。
皇帝很是自得于这样的状况,觉得,这样识趣的皇后和这样不争不抢的皇贵妃,真好。
除了沈勋和许珍的偶尔拜访,李家的日子,当真过得平淡如水。
九月过后,京中热热闹闹的各种宴会,李家连一张请帖都不曾接到。李夫人不得不面对一个她觉得分外尴尬的事实——她被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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