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臣恳请皇上三思,以狼丸国黎民为重,暂时逃逸避祸,届时再返,重夺天下。”段文正跪拜谏言,言辞殷切,取下头上顶戴,大有一丝的打算。
狼丸王见他如此,突地便打破长久的沉默。环顾一下四周,老态的面上依旧不减那君临天下的气势:“一切都在本汗意料之中,段卿多虑了。”
“多说无益,我只问你一句,怎么样才肯放我们离开。”
“除非你接受册封成为太子。”
犹记得他和御翊之间的谈话,两人,谁也不相让。
最终的最终,他却记得那个他所认定的儿子突地慵懒一笑,低沉的话满是万般自信,通透彼此耳膜:“或许……还有另一条路……”唇畔勾起的笑随性惬意,那一刻的御翊,竟令他有些移不开眼。那站定在他面前的,正是他和宛如的孩子呐……沉稳大气、审时度势,在战场上更是披荆斩棘无往不利的儿子……他的儿子呐……
一转眼,已经这般大了……
“你说……还有什么路?”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如今的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让他认祖归宗担当重任……弥补以前失去的所有……他不认为除了让他册封成为太子,自己会对他妥协……
“自古以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果,我助你统一了几个大国,你觉得相比于让我继承你的衣钵,这个是不是更具有吸引力呢?”
似乎是放软了语气,没有故意用“本王”,当时的狼丸王大喜过望,权衡利弊之后,竟一下子应了下来。
若统一了天下,那么他的儿子以后便是天下的君主……有如此志向,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从龙椅上站起,一步一步,自那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地位远离,狼丸王走向金龙台阶,站定在段文正身前。
满朝文武,诚惶诚恐地俯首看向地面。
“起来吧。”苍老的手伸出,扶起另一只与其不相上下的手。
“大汗……还请大汗三思早做准备……若是出了差池……”身为两朝老臣,段文正自然要以身作则努力说服君王。
狼丸王强自压下他激动的双手,将衣袖内的折子递给他,轻言在他耳畔:“你看了就明白了。”
颤抖着手接下,段文正看了一眼郑重其事的狼丸王,继而将折子展开。
一看之下,却是连退好几步,面上骇然。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不敬,赶忙走近,还未曾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狼丸王打断:“看这折子上的日期是今日,他将这东西送来,足以表明他的心了……”
“他……他……他……”连续三个“他”字,段文正只觉得一日之内自己承受的刺激实在是太重了。缓了口气,选择最能够说服人的话来,“大汗,即使他表明了诚意,您也不能认他啊……您忘记了当年……”
“段文正!”一声厉喝,狼丸王的脸色有些发黑,“本汗不会忘记当年的事,你不用时时刻刻张口闭口提醒本汗!”若不是他一再提醒,他早就与御翊相认,哪会等到两国敌对之日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
“报——”拉长的尾音,一个小兵飞快上殿。
“说!”
“我军与敌军在城内大战,扈合亲王亲自带着王妃前去参战!”
老态的身子一个发颤,幸好段文正眼明手快地接住。
狼丸王正了正神色,厉声道:“哪个王妃?”
当初拜堂成亲的是伊素兮,可和耶离宿洞房的却是安淋沫。
彼时耶离宿大醉而归,虽觉有异却还是强势地和安淋沫行了周公之礼,待第二日发觉,米已成炊。
奈何众目睽睽满朝为证,更有安淋沫肚子里的孩子为切点,耶离宿再不愿还是顺水推舟纳了安淋沫,只不过是给她个虚晃的侧妃头衔,却从不曾真正承认过她。
自从御翊凭空失踪后,他得见伊素兮,便再度把她纳入府中,吩咐亲王府内众人一律尊称其王妃,奉为当家主母。
如今这一个,究竟是……
小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扈合亲王纳的正妃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居然横空变成了两个?
大汗的话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道:“禀大汗,恰是被敌军翊冽王爷所休之妃。”
堂堂扈合亲王娶一个敌国之女不说,更是娶了一个下堂妇。
这样的皇室丑闻,他一个小喽罗哪敢轻易道出啊?可是这不说自己的脑袋就不保,权衡利弊之下索性便豁出去了。
咯噔一声,狼丸王暗道不好:“来人,快去拦下扈合亲王!”
他和御翊的约定,便是不能让伊素兮有任何的闪失。
那时他任其被耶离宿带入亲王府便已是违约,若让御翊再看到她被带上了战场。那么他便不敢像之前那么自信了……
他的这个儿子,随时都可能因为那个女人对他反将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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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宛城内,赤血染红天际。
“御”字大旗,迎风飞舞。
喊杀声声,震天不绝。
御翊一马当先,与人缠斗到一块,银色的盔甲在残阳下散发出凌冽幽光。
才冲进一批凌宸国先锋精锐,便发现原本被攻破的城门一下子关闭。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那本该出现的胜利趋势,直接衍变成了一出关门打狗的戏码。
兵器交接声,利器入体声,头颅落地声,一声更比一声撕裂。
城外依旧保持着攻城的进程,城内,却已是杀红了眼。
御翊倒有些后悔起之前换了一身战袍,经过一番冲杀,背上明显便是汗渍,黏糊糊的,只觉得难受至极,却因其笨重,并不能被风轻易吹干……
这样沙场舔血的日子,果真不是他喜 欢'炫。书。网'的……
手上刀剑不停,刚砍下一人的头颅,远眺之际,霎时便震住了。
心脏一缩,只觉得浑身所有的血液,竟刹那间倒流。
正文 三十三、一眼万年(为魔姬龙儿而更)
最后一缕残阳,映射在远方。
眺望的高台上,耶离宿钳制住素兮的手,拼命将她揽到最高处,一点点,向着高台外移动。
居高临下的姿势,往下,便是几十尺的地面。
一面的围栏早已脱落无踪,没有拦阻的局面,稍有不慎,身子往前倾,便是一幕摔成肉酱的惨剧。
倒有些,过于戏剧化了。
发现自己的杞人忧天,素兮不免在心内轻笑。面部的线条,倒不似之前被他强硬拉来的难看,一点点柔软下去,勾起一抹灿烂的美好。
“你笑什么?”看到那抹笑,耶离宿只觉得刺眼异常。白色的衣角翩翩,优雅的面上是一抹阴郁,“如今御翊已经和城外的人马断了联系,于我而言,简直便是瓮中捉鳖。兮兮……他终究不是你的良人……”
“是与不是,我自己会掂量。”索性如了他的愿,再走出去几步,却是被他飞快的往后揽去,似乎,还有着惊魂未定。
既然带都带她来了,怎么就比她还要胆小呢?素兮有些无奈地暗叹,一转眼,却是对上城中正杀红了眼的一双利眸。
百步之遥,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战袍扬起,发丝飞扬。原本气势如虹的阵势突地一凛,面上的戾气在对*时满是担忧与不安,浑身的血色,也仿似消失无踪,腿上被人趁机砍了一刀竟没有丝毫直觉,视线依旧注视着她的方向。
素兮一惊,了然于他定然是看到她刚刚所做的危险举动了,生怕给他带去困扰,索性便由着耶离宿将她往后带退几步。
只不过……
望向那即将再次挥向御翊的大刀,素兮只觉地蹙眉。
这个男人,似乎担心得有些过头了,竟然连自己正身处危难都忘记了……
“当心!——”手急急地指向远在低处的御翊身后,却见他没多大反应,头也不回地依旧注视着她,一瞬不瞬,似要将她狠狠刻入脑内。而他的剑,则是不失时宜地挥了出去。
目标,直指身后欲趁虚而入的士兵。
好险……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素兮只觉得后背上满是凉意。
似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男人,就不能不让她这么担心吗?
有些嗔怪地继续与高台下的男人大眼瞪小眼,见到后者一路过关斩将般将马往前驱来,却被沿途的弓箭手拦下。
箭雨林立,立时便朝那密密麻麻的人马射去。
有卫队火速从后包抄向前,手中的盾牌高举,将羽箭挡下了大半。
不过有些,终是冲破重重阻挠,射杀了不少凌宸国的士兵。
御翊刀剑并用,迎风将那利箭挑落,眉宇间依旧淡然自若。
只不过眼角余光在望向高台的方向时,却是一抹说不出的凝重。
手上的动作,在望见那抹娉婷羸弱的身影时,更是快了几分。
狼丸国这边的士兵似乎聚拢起来,连宫廷中的御林军竟也出动了。
冲杀声射击声再次此起彼伏。
这,是血的大战。
这,是剑的畅饮。
素兮的手一下子便揪紧了身后之人的衣襟:“不要伤他……不要……”回眸,面露恳切。
耶离宿对*的眼,一丝淡讽划过眼眸:“也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回过身来看我一眼……”不过,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忌延,你我都知道你为什么非得娶我,我求你不要再和他为敌了……你们既然是兄弟,就请兄友弟恭,和睦下去,不好吗?”眸光,随着高台下那一抹银色战袍而动,发丝轻舞在耳畔,露出一张焦虑却又顾自镇定的面庞。
为她将那凌乱的发丝拢至耳后,耶离宿俊雅的面上是一丝淡笑,这般近距离望着,优雅卓绝,恍惚间这一场致命的厮杀根本便不是他授意的。
“兮兮,我和他的对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寻常百姓家尚且兄弟争锋,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帝王之家,会有兄弟重修旧好的可能吗?”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苦苦经营了那么久,不过就是想要除掉御翊罢了,除掉那个令他永远都只能在父汗眼中屈居第二的人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证明给他看,谁才是他真真正正名副其实足以担当大任的儿子……
“身在帝王家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你的嫉妒心作祟,无容人之量罢了。”淡笑,面上的讥讽随风绽放,素兮眸眼远眺,一双手拢在袖内,却是拼命拽紧。
刚刚的箭,只差一分便入了他的体……
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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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历来便是死亡的代名词。
冷冽萧瑟,阴寒凌冽。
手起剑落,御翊不敢懈怠迎面而来的利箭的同时,直接斩杀敌兵。
迎面,恰是当初被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张剑。
与此同时,对方的箭势,似乎缓和了下来。
“王爷别来无恙。”没有丝毫的恭敬可言,反倒是有着一丝无奈的自嘲。
御翊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直接便与他相斗在一处:“你死了,本王便无恙。”是他一手将素兮带离他的身边;是他的背叛,让他如今只能这般被动地看着素兮被劫持在他人怀中;更是他当初的出言试探,让素兮对他的误会更深几分。
罪魁祸首,都是他。
刀剑相碰,御翊面上的戾气顿现,下手,更是没有丝毫的留情。
短短几招,便是将对面的人逼入绝路。
张剑一惊,错愕闪过那张蒙着黑巾的面容:“你……你的内力……”这怎么可能?先不管那唯一有可能医治好他内力的鬼谷邪医不知去向,即使他真的找到了鬼谷邪医医治,这么短短时日,怎可能内力能够恢复如常?这……简直便是不可能的……
愕然的瞬间,已被御翊一剑刺入右臂,疼痛袭来,他的眸中只来得及闪过一段光影,御翊的剑随后便直刺向他的心脏。
“等一下!我可以将另一部分记忆送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声音,竟闪现着卑微,可身子依旧挺得笔直。他很清楚,御翊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而他,还不能死……只有拼死一搏。
剑,似有一顿,却在刹那后,直接入了张剑的身子,只余下一抹血腥,与其它味道一起残留半空:“那部分记忆,本王不需要!”当初的他会因为一时好奇忍不住跟他作下那笔对他而言只赚不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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