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王妃回素紫阁。”
嗯?这是谁的声音,送她回素紫阁?
胡闹!
这个节骨眼,她怎么可能回去?她怎么会放心安心地回去?
如果人命丢了真能幸运地再重新来一次,如果伊绅安具有这样不同寻常的运气,那么她倒是希望他重新投胎的时候能够不要再在伊府这个人人生厌的地方了。
只不过,这样的几率……呵……和她一样的几率,根本就不可能吧……
干嘛拽住她的手臂啊?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钳制住她的手臂?
她有说要回去吗?
她才不要回去呢……
“放开!”
这两字,似乎是被自己炼制得如火纯清了,说出来竟然也不带感情,更加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仿佛,天生就这般没有任何的温度。
倒是那拉扯着她的两名侍卫,似乎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两字给怔住了。
明明前一刻还拽住了她,下一刻竟然被吓得立马松开了手。
看来他们也是够欺软怕硬的,保不准她刚刚将那两字染上几分祈求般的感*彩,他们动手便愈发使劲了。
这一刻,素兮倒是佩服起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足够快,也足够没让自己失望。
“带走!”又是极力跟她唱反调的两字,素兮有些头疼地抚额。
“御翊,咱别闹了好吗?我是认真的,百分之两百的认真……”这件事了结之后无论他想要演什么她都绝对百分之两千地配合。
只是,别在这人命攸关的紧要关头非得一发不止,好不好?
眸中不知不觉染上了祈求的色彩,素兮可怜兮兮地上前想要继续扯扯某人,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成功了……
“本王也是认真的。你以为若不是本王,你还能够在这儿安枕无忧?伊绅安要死,你……自然也不会例外……”任由她的手触及上他的袖子,御翊唇畔勾勒起惬意的弧度,仿似他所说的死与不死的话题,完全便是家常便饭,“有些事,有些话,要适可而止。你——逾矩了……”
最后三字,似要将人打入万劫不复深渊,再没有转寰余地。御翊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分明是优雅至极,分明是那记忆之中的完美声线,那面庞的线条,分明还显示着令人舒心的错觉,不过瞬间,却已然斗转星移,乾坤移位。
逾矩了吗?
竟然……逾矩了……
在他面前,对他这般……
原来,便是所谓的逾矩……
为什么,她都已经说不要演戏了,为什么他还非得这么继续下去?
他究竟知不知道,伊绅安的命,对于她而言,可以称得上至关重要……
“你答应过我会放过伊绅安的!”这是他自己承诺的,难道连这,都不算数了吗?“堂堂王爷,万不要做那出尔反尔之事让臣妾失望。”
怎就……到了这般田地了呢?
明明,只是想要和他说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然后他带着她去将人救下。
这些对于他而言,分明是那般简单,一如他所承诺的,完全便是手到擒来。
既然连伊府所有的女眷都可以幸免,为何唯独伊绅安,却非得死?
“本王已经尽力了,路是他自己选的,便怪不了任何人。”
悠闲的眉一挑,一如以前,只是习惯了慵懒,习惯了给人以漫不经心,习惯了给人错觉。
她之前竟还以为,这是他习惯性逗/弄人的动作……
原来,当他不再逗/弄她,当他不再对她温言细语,当他不再对她体贴入微,亦会有这般令人遐想的动作。
银衫翩翩,身姿颀长,气质卓尔,那眼角眉梢隐约显现的笑意,看起来竟还是那般暖意沁人。
只是素兮的心,却是一点一滴地下沉。
正文 九十五、此刻奏效(加更求月票)
紫衣随风而动,晕荡起摇曳般旖旎。
却再也无法舞动那半分璀璨,流年不再,那会专为她而独守的人,似在,更多的,却似不再……
突地便埋怨起今儿个春兰怎就偏为她戴上了那最讨他喜的紫色馨花……如今这般与他相对而站,竟是这般讽刺……
“素兮姐姐,这儿!”
心湖被这突来的一声打乱,再起涟漪。
一转首,素兮便见熏婉兰拼命朝她招着手。
她的前头,宁福牵着马,静静地等候。
“素兮姐姐,赶紧过来……我立刻骑马送你过去……”
刚刚只顾着向御翊讨要个说法,竟不曾发现她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还是午时一刻,如今这会儿功夫,恐怕当真是再难挽回了。
素兮心一凉,那无端的涩然伴随着那份死亡的孤寂,重重地向她压来。
风吹进眼眶,竟是酸酸的……
这天气,明明是快炎夏了,怎还让人有多余的时间去体味涩意呢?
埋怨地低咒着,素兮发现这眼泪竟不听使唤,被风这样轻轻一吹,便止不住地下来了。
真是的……这沙子又吹进眼里了。
使劲地揉了一下眼,将那晶莹的水意拭去。
“熏婉兰,王府内苑不准遛马,不知道规矩吗?”
转身刚朝熏婉兰的方向走了几步,素兮便听得身后的声音带着一股无端的烦躁,破天荒地,他对熏婉兰的态度这么强势。
平时熏婉兰难得来,若是来了,他们两人也会斗上几句。但大抵,他也只是玩笑罢了。
笑闹够了,便会丫头丫头地唤着,指责着她的种种不良行迹。
他对熏婉兰的特别,起先素兮还有些嫉妒来着,后来听后者大大咧咧地说了一段两人之间的不打不相识,才渐渐地弄明白了所谓的糊涂亲情。
原来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也是渴望着拥有天地间最质朴也最牢不可破的那份亲情。
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没有所谓的亲情真情,只有那权力与地位的倾轧,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从御翊误闯入熏府和熏邪邑干上一架,顺便和熏婉兰小斗一场开始,便注定了他对熏府你浓我浓天伦尽欢的一幕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对于一个缺乏亲情的人而言,那般的温馨,足够使他嫉妒得发狂。
所以从骨子里,他是将熏婉兰当作亲生妹妹般宠爱的。
也便有了后来熏婉兰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后三不五时地到王府寄居……
“王爷大人……你冤枉我……人家能够在王府内外遛马闲逛可是经过你允许的……”有事没事“御翊御翊”地喊着,偶尔兴趣来了又会来一句“王爷”,熏婉兰,似乎看起来永远都是个没谱的人,却在人脆弱的时候,给人最温暖的宽慰。
“你……”身后的男声,淡了下去。
素兮刚继续走了几步,却在看到碧菊那张脸时,猛地停了下来。
面庞上那根根红痕尚在,只是看个大概,便是触目惊心。
这般的疼,何其残忍?
飞快地转身,素兮几乎是使上了大学时八百米冲刺的速度,便走到御翊身前。
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手甩出,便是重重的一声响。
“啪——”的一声,清脆,狠戾。
“你干什么!”难以置信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安淋沫的眼中升腾着怒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高高扬起,甩还给素兮。
又是“啪——”的一声,同样是清脆,狠戾。
却更有几分恨意残存。
丝毫不在意般,素兮根本就懒得去抚触被扇疼的面庞,斜睨着一向便展现出柔弱的安淋沫,缓缓开口:“这一巴掌,原本不该给你。可是你的婢子太过仗势欺人,我失宠,却也并不代表我会容忍人这般残忍。婢子之过,是主子不严所致,当然,这恶意教唆,相信安侧妃是不屑于去做的。”
沉默了一瞬,继而又道,“我打了你,便算作给我的婢子挽回了自尊。现在任由你打了回去,便算作是我还给你那一巴掌。”
两张同样绝色的面容,此刻都是清晰得映出五根指印,殷红异常,青与红彼此交错,看着竟有几分骇人。
御翊只是淡淡地看着,一双眼没有多少温度,负在身后的手,却是不由地紧了力道。
双眼一瞬不瞬地望向御翊,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丝毫的怜惜,又似乎,只是想要给自己更多的失望。
“素兮姐姐,你干嘛不躲啊!”熏婉兰已然走过将素兮拉着,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她的脸,面上染上担忧,手,轻轻地触上素兮的面,却是在听到她吃痛地嘤咛出声时,不敢再触及。
“这伤会感染,我马上带你去上药。”
“不碍事。”示意熏婉兰别在意,素兮朝着那熟悉的眸子,以着生平最动听的声音道,“不是说让我信你吗?好,你放心,我等着你再也不能让我信任的那一天。哦,不……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吧……我现在这一去,真的便不会再信你了吧……这也好,现在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也省却了你的心了……如果我这一去,还尚不足以令我对你的信任彻底丧失,那么,有什么法子你就尽管使吧,我随时恭候。我也不介意你让我再次尝尝锥心刺骨的感觉。反正和蛊毒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
“哦,对了……”刚走了几步,又姿态优雅地转身,从容华贵,“我先前说的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在乎你,再也不想你,再也不喜 欢'炫。书。网'你,再也不爱你从这一刻奏效。烦请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夜半时分逛我的素紫阁。孤身女子,不方便见王爷大驾。”
人影远去,马蹄哒哒,尘土起,仿似带走了所有的牵挂……
“啪!——”
当紫色的身影再也不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以不输于之前的两声,响彻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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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快乐……啊……多么有爱的一天啊……
正文 九十六、生死时速(求月票)
刑场。
四周,是重重叠叠的人海,波涛荡漾。
议论声,愤愤声,声讨声,此起彼伏。
刑场内外,早有禁军罗列,威武挺立,手中的剑戟在阳光下,散发着凌冽寒光。
铡刀已备,斧器俱全,白色的囚服,肮脏邋遢,伊府除逃逸之祸首伊臻均,男丁五十三口,悉数被跪压在铡刀之下。
发丝披散,狼狈不堪,映衬着那凌凌冷芒,不禁有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伊绅安衣着早已不似之前光鲜,与众人一般潦倒末路,可那神色,却无半分凄然。
趁着尚还有闲暇,眼神逡巡,却终是仓促收回。
没有人。
呵……
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却并不曾出现。
所谓的亲人呐……
他用自己的命保住她,却只是换得如此下场。
还有呢?其余人呢?
女眷皆放,却是再来看他一眼,都不能吗?
当真,这关系撇清得,够彻底呢……
“斩!”烈日当空,时辰已到。监斩官一个威严十足的字眼,声势如天。
后背上的戴罪之牌被刀斧手撤去,伊绅安轻笑。
凌乱的发丝丝毫难掩他俊逸的面容,那张洒脱的面庞上,绽放出天地间一抹孤寂安然的璀璨。
明明是想要闭上眼睛等待那尖锐的刀削过脖颈的那一刻,明明是想要让自己在最后的一刻看清所谓的人情冷暖,明明是想要让自己不留一丝希望。
却还是将眼眸上扬,带着一丝不甘。
这一次,冲破重重人海,他远眺。
天际白云悠悠,艳阳依依,倒是一个好日子。
突然,他的眼眸深处迅速窜入一道纤细的身影。与此同时,一双熟悉的眼眸,以猝不及防的姿态占据他的眼底最深处。
这双眼……
竟然又是这双熟悉的眼……
距离分明是有些远了,远处的酒肆,那女子倚栏而立,手中酒杯向前轻扬,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朝他展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那杯子倾覆,酒水立时便洒落下去。
倒像是,给他最后的践行一般。
春兰!
那女人,是春兰!
当初趁着翊冽王府老夫人寿宴入住了几日,每每想要见自家三姐,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白日是正大光明的侍卫,夜间却是处处设防的暗卫。
一身武艺又如何?没有到火候,终是无可奈何。
后来挖空心思和沈湾薇跟前的婢子晨晚上演了一出打打闹闹的戏码,所幸这婢子机灵,见到之后直接通禀了上去,要不然,他倒是连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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