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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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根子-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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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感觉总是忘事,心不在蔫地。”母亲还在自个儿说,断断续续地:

“在路上还提醒自己别忘记到学校问你发信没有,没有发我就返回的时候去发。。。。。。”

“返回到单位后才又记起来,你看我这记性。。。。。。”

“你们的小姐姐今天来信了。。。。。。”她声音有点儿梗。

我抬起头等着她说下去,可是过了好一会她并没有说什么。

春华说的让我好好做作业别让老师把我退回去的话从我的潜意思里把我又拉回到作业上。。。。。。

“她让我告诉你要好好学习为妈争气。。。。。。”母亲的话好像是强克制住什么才说出来的。

我的心神有些不安宁,进屋时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够踏实的味儿慢慢浓烈起来。灶中的火炎渐渐地变得更红亮,白昼的光线越褪越暗,看书本上的文字、符号有点儿吃力了,我看看门外,天色已经是妈常说的那种时刻——雾眼睛了。

“亮亮比你懂事。。。。。。”

我急着赶作业,妈说的话我是听见的,但好像只是游忽在我的耳际。

“他比你会自己照顾自己。。。。。。”

“你调到二年级了吧。。。。。。”

“亮亮今天还捡柴禾了。。。。。。”

“你跟得上吗。。。。。。”

妈常对我说:心无二用,不能三心二意。而她自己此时,却东一句西一句地,也不知是在复述小姐姐的信呢,还是在自个儿乱说,也许她此时正是心在多用,七心八意了吧。。。。。。

“别放柴了!准备吃饭!”妈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到她主心骨儿从小姐那回到了家里,使她的身体恢复了自然的活力,言语和动作都生动而有力量多了。



第一四八章

 

我倏抬头看,妈虽依然背对着我在铁锅中烹炒着菜,可那预示着即将起锅、让人眼馋的快节奏动作,就象在打开饭进行曲一样的欢快!完成了往炉中放柴任务的小弟,浑身轻松,骤地便从妈左腿边跃起,一转身溜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座下来,拍打着他的小手,身子向后靠,那样子就象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在我低下头,准备再赶一会作业时,小弟好不得意地:

“今天我捡了好大的一捆柴呢!”声音由低到高,悠悠扬扬。

妈刚才已经夸过他做的这事了,我也不在意这个,没有吭声。

“你还看得见写作业?”弟弟等了有一会,用一样似乎我在装模作样做作业,有意回避他的成绩。眼睛的余光中见他说着便一挺身,没有将换话题的话说完,即从椅子上滑下来向我这边跑;但直到跑到我背后,我也没有理睬他,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却加重了我作业没有做完着急的程度。

“你看这是我捡的柴!”他蹲到了我座的椅子的右边。

我把头偏到右膀外侧向下看,就那么一小捆,用一根细麻绳系着,细细的树枝儿比麻绳还细,最粗的也不过我拇指般粗,但还系得整齐,这种柴禾是妈常用来做引火柴用的,凭我当时的经验,估计只能引引火,是烧不了一顿饭的。烧一顿饭要好几个这么多才行呢。

“我明天在你上学后还会去捡!我要捡好多好多!”他很自满地昂首站起来。

我看看他的脸,挂着自信、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笑:

“等小姐姐回来时看到她捡的柴禾没有变少,还变多了!”说完还挺直了腰杆,一幅那个年代图画书上小英雄的模样。

二年级与一年级不同,有算术应用题了,陈校长在讲应用例题时,读到例题中与弟弟一样名字的,“亮亮”的爸爸被地主周剥皮用大斗进小斗出剥削的时候,当时我心底就有些虚。在弟弟站在我旁边说话的时候,我正要做亮亮的爸爸被地主剥削的另一道数学应用题,题并不难,难的是题中提到的亮亮与弟弟同名,而引起的关于我对我们爸爸何许人的疑问和思考。。。。。。

我长时间地呆看着弟弟,没有说话。

“还没有做完吗?收起来准备吃饭了!”我回过神来,转向面对着我的母亲,联想起了中午的时候她和李老师说话时,隐约提起她丈夫、我父亲的那躲躲闪闪的情景。

“你发什么呆?!收起来吃完饭后再做!”她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吧?直到她去世,她从来没有对我讲过我的父亲,而我也没敢问过她,关于父亲的情况我是从她以外的人那里零零碎碎知道的。。。。。。

我急伸双手将学习用品搂到两腿上搁着,低下头写亮亮爸爸被地主剥削应用题的答案。。。。。。

母亲吃饭有点儿走神;不知怎么地,我就是感觉到没有味口,没有精神;只有弟弟大口地吃着,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母亲,那样子似乎显露出,他已经觉察出了我们俩都有点不对头。

“不知道慧慧现在在干什么?”母亲依然走着神,把筷子驻在饭碗中自语道。

我看看母亲,放下碗筷把腿上的学习用品往书包中放,脑子好像一片空白,身体也好像被什么罩着、压着一样。

“哎!佳佳心不细,自己都照顾不好。。。。。。”母亲叹着气说,身子一动不动。

弟弟依然大口吃着饭,房间里只有他嚼饭菜的细小声音。

过了好一会,弟弟吃完饭一声不吭地仰靠在木椅子上,侧身向着母亲时,母亲依然一口饭没有吃。。。。。

第一四九章

 

天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铁灶中的余烬发出咽咽一息的红光,母亲放在铁灶上的钢精锅盛着的水开始嗡嗡吱吱唱起温暖的歌谣,这种声音是它在告诉我们自己快开了,这是母亲告诉我们的——开水不响,响水不开。

我感觉到有些冷,有些饿,猛扒一口饭到口中的时候,饭冰凉冰凉地,但吃起来却比前会不想吃时香多了。

弟弟从椅子上滑下来,我的目光随着他移,“吱呀!”他先关上的他右手边的门,“吱呀!”他又关上了他左手边的门。一串木头磕撞的声响后他拴上了房门。一转身便闪进了前屋,一会儿,双手捧着煤油灯走了出来。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取下灯罩放在灯座边,打开他握在右手中的洋火,“擦!”划燃了火柴棒,房间顿时一亮,点上灯蕊的时候,亮光变弱了,等到灯蕊慢慢燃起变亮,拿起灯罩又轻又慢地罩上,房间喷一般地亮堂起来。

“你怎么不去点灯?”妈身子微微一颤的同时,头侧向我,好像这时才回过神来,用疲软的声调问我。

我感觉到了她语气中含有责难我的味道,但没有吭声,把还剩着一小口冷饭的碗往前推一点,顺势放下筷子,身子向后靠到了椅背上。

“妈!”弟弟站在母亲的身边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滋味。

“饭!”指着妈面前,几乎没有吃的饭,用吃惊不小的语气和语调说,他想表达什么我感觉得到,妈可能更明白吧。

“不想吃了!冷了!”母亲可能这时才完全回过神来,放下碗筷,站起身来,眼神不再游离,我看到她深呼吸的样子,也许她在鼓舞自己吧。。。。。。

母亲是不许我们留碗兜子的,人是铁饭是钢,无论怎么样都得先吃饱肚子,催工不催食,这些也是我首先从母亲口中听到的。在我的记忆中,有好多次在饭前被她打骂的哭了,她也会强迫我含泪把饭吃完,一边抽泣一边吃饭的那滋味还挺难受的呢,哈哈#糊怎么就能说不吃就不吃呢?真搞不懂大人,还显出一幅苦闷、心思重重的母样子,压迫得我声都不敢嗞,只能眨巴着眼望着她。

“俊儿,”母亲喊我的口气没有了平日的家长权威:

“弄水和亮亮去洗。”眼光也有点飘忽不定的,也许她感觉到了我望着她,看到了她的软弱的一面?

我倏地站起身,紧走几步到北窗下的三脚木架上拿起搪瓷脸盆,伸手拉下横靠在墙边,竹杆上的白布毛巾放入盆内,转身放在炉子边上时与母亲碰了一下。母亲总说我毛手毛脚的,我的心一紧,抬头看她,母亲木然的表情,拿着收拾的碗筷停一下,没有指出我的坏毛病,见我愣着,居然还给我让道,向左挪挪身子,绕过我把碗筷放入黑色的铁锅中。我屁股一转,面对着母亲站直身子稳稳神,等我转身去东墙边的水缸盖上拿葫芦瓢舀水时,母亲已经为我揭开了钢精锅盖,热水腾腾升起,房间好像增添了不少生气。

和弟弟蹲在钢罩炉旁准备洗脸时,直觉得炉灶中传出的热量贯至全身,比饭菜更快地转化成能量,让我倍感舒服,不想动弹;而先洗完脸的弟弟在我慢悠悠地开始洗脸时,已经将洗脚的木盆放到了脸盆旁。积蓄了好多能量的我,浑身充满了活动,将洗脸水倒入脚盆,加上一瓢热水,将裤子解开脱到膝盖处,蹲下开始洗屁股的一连串行动,比先前显得快速麻利得多了,哈哈!蹲着洗屁股的方法是母亲从小教会我的,后来弟弟会自己洗屁股的时候,也和我一个样!真不知道如果是男人教我洗屁股,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洗法?

好久后,我看到成年男人是不这样洗屁股的,他们解开裤子,拧一个毛巾拿到手中从裤腰处伸进去擦啊擦的。哈哈,听说我这样的洗法是女人的洗法后,我很不好意思的,也许是我家没有成年男人作示范吧,听说小公狗要翘起一只腿散尿也要向成年公狗学习才会的。。。。。。当我成年后敢向母亲发问为什么我是这种洗法的时候,母亲只是反问我了我一句:拧一个毛巾擦来擦去擦得干净吗?想想也是的,我擦过几次的,后来不擦了,也不感觉什么女人洗法,还以为我会到老,到死也会心安理得的用这种习惯性的洗法呢,可现在我也记不清有多少年不用这种洗法了,变成了每天洗热水澡的习惯,哎!习惯也会变的,可为什么我写这个东西的时候,全国各地又去拾老祖宗的习惯了呢?

西安有个大明宫遗址公园,听说是世界顶级的什么什么,我向往了好久好久之后,终于等来有机会和合作伙伴去西安办事,不仅碰巧住到了公园附近,居然还在早锻炼的时候,跑到了那里,兴奋之余,满怀上了崇敬的心情进去瞻仰:好开眼界,斗蛐蛐也有台,抹胭擦粉建有宫,公鸡打架设有殿。。。。。。还拆了那么多居民的房子。。。。。。想宣传、弘扬、培养、教育、恢复什么精神或习惯。。。。。。哈哈!

太说远了,我们回来吧。。。。。。

第一五0章

 

冬天里,将走过一天路,近乎麻木状态的脚放在热水中烫烫,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我心急手忙地端过椅子放到脚盆旁,有母亲在,为弟弟拧毛巾就是她的事,我与已无关地,候着母亲将拧干的毛巾递给弟弟。。。。。。弟弟的屁股一转离开脚盆,我即刻舀一瓢热水兑入盆中,座到木椅上,脱掉棉靴,使劲往上卷棉裤管,在我的记忆中,卷棉裤好像是我一天中最费劲的活儿。。。。。。

脚板打了几个补丁的长统棉袜的统已经全滑到了靴口,右腿上的袜统,裹着为防止下滑套到袜口的“箍箍带”,乱绞在一起,酱色袜统上粘满了一片片小白尘——我们称之为“风皮”的东东,露出的小腿上布满了鱼鳞纹,鱼鳞纹呈淡红色,用手指甲从下往上划过,会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灰痕迹——冬天里不是浑身发痒是不会脱光全身的衣服洗澡的,所以就这个样子了。哈哈。。。。。。

我用右脚跟在脚盆中试一试,水很烫,将右脚放在盆沿,去脱左脚的鞋,卷左腿上的棉裤时,弟弟坐到了我的对面,开始和我一样做同样的事情。。。。。。左腿上的袜统没有滑下,几乎到了膝弯处的袜口,套着比右腿紧不少的“箍箍带”,脱下后“箍箍带”,露出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记,有种又痛又痒地感觉,用手慢慢搔,好舒服!

将袜子和“箍箍带”装进棉衣外套口袋后,我就和往常一样,开始轮流的用左右脚的后跟在热水中试来试去;弟弟口中唆着气,生怕落于我后,将他白白、嫩嫩的小脚,快速而灵巧地在热水地试烫,泛起让我羡慕的灰红色。突然他将一只脚全部伸进水中,倏地又拿出来;我也不甘示弱,索性迅速将双脚伸进水中,又马上缩上来。。。。。。他一下,我一下的。。。。。。接着就比起看谁放到水中的时间长一些。。。。。。这是习惯性的比试了,谁也不会吭声,生活中好像总这样,那里有生命存在那里就有竞争。。。。。。

当我与弟弟交互将脚压在对方的脚上,两人的脚都烫得通红的过程中,我也注意到母亲洗过了碗,独自斜着身子,静静地座在小饭桌边的木椅上发呆。当水不再烫脚,暖和而舒适的时候,我与弟弟都静了下去,把脚伸在脚盆中,靠在椅靠上。

房间静静地,斜眼看看钢罩炉中的炉火,燃过的木柴余烬,在慢慢变暗的炉灶中无力地眨巴着眼,一处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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