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知道她的目的,我反而能冷静地应答了。嘴角擎着一抹笑,我的心,从未像今日这般愉悦过,打心底的快乐。只要一想到我能回家,那些曾经的欺骗和哀伤,顷刻间……仿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我只想回家,只想在家人的怀里,慢慢地忘记这一切。
竹林,一瞬间又沉默了,箬青王在听到我回答出女子的问题后,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变得更深了。那是一种我不明白的神色,怀疑中却又透着好奇。
“左行十步。”岑寂的林中蓦地响起声音,依然是那女子,淡淡的声音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我们跟着她的话左行十步,果不其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前行二十步。”我们刚落脚,就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我们又向前行了二十步。
“斜右十步……”声音,突然近了,我听着越来越近的嗓音,心里突然像在打鼓一样,砰砰地响个不停。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名又一村……讲的应该就是这样了,那一大片竹林的背后,一座亭子依水而立。
朦胧的白纱,让亭子里的人异常神秘。我们出了竹林,就只看到那一片的地上,幽翠的亭子周围的白纱被风吹起,飘渺地让人看不真切。
“你叫什么名字?”如冰一样的嗓音,从亭子里传出,清冷一如绿竹一样,字字生凉。
帘子,被一双手捻开。我的呼吸……就这样,被这个女子打乱了。这个如霜一般的女子……
冷凝地站在楼阶上。
黑发,简单地被银色的丝带捆住。余下的青丝随意地披散,三分冷傲,三分雅致,余下的四分,全在她那如霜一般的眼里。白色的衣,在雪里翻飞。清泠一如寒冬里的梅,纵使寒风凛冽,却依然傲视雪原。
手,一圈银白的丝线缠绕,跟肌肤一样,晶莹中还带着亮腻。
“蓝素。”情不自禁地,我的唇就吐出这几个字。
脑海,瞬间就被她的冷,她的傲,她眼里的不屑占满。
真的是,好美的女子。奈何却这样冷,冷出另一翻味道。
“我是宫纤雪。”冰冷的话里,我却听出一丝莫可奈何的不满。
“你……你好。”第一次,我被一个人的美貌震得说不清话来。
我这边痴呆地傻看着她,她却是不甩地走进亭子冷声说:“另外两位是来求药的?”听出她话里的恼怒,我转头看了一眼立在身后的箬青王和莘封。
箬青王倒还好,只是怔了一怔,但瞬间却已回过神,毕竟是活了几十年了。境界是比我们高多了,可那莘封……
呵呵,我掩嘴笑了笑,瞥见他红透的脸,就知道……呵呵,被迷住了。
瞪了我和莘封两眼,箬青王朗声说道:“打扰姑娘实乃万般无意,请姑娘不与我等计较,好心赐药。”
“药?”宫纤雪一声冷哼:“想来求那月雁草?”不屑的冷哼声,若是依箬青王往日的脾气,只怕早已经气得要杀人了。
不过,让人跌破眼镜地却是他居然不在意地继续恳求。
“根本就没有什么月雁草。”宫纤雪的话,突然淡淡地甩下来。这次,箬青王终于变了脸。
雪,一片片地落进衣襟,那冷得让人颤抖的雪,却都比现在的气氛好点。实在是因为这两个人,那个郁闷啊……
两个人之间的冷气太强了。互瞪。看得我眼睛都酸了。
空气,被这两个人的对视打乱了。我和莘封无奈地互瞅了两眼。最后,都只有沉默。
“不过……”两位仙人足足沉默了半晌,差点我就要以为他们成化石了。想不到宫纤雪突然开口说:“你想救你孙子,倒是可以找一个人。”
“谁?”箬青王的面色难看地盯着宫纤雪。
“谁?”宫纤雪重复着箬青王的话突然笑了,笑得清婉,笑得傲慢,还笑得有点讽刺。
“洛玉寒。”红鄢的唇,冷冷吐出这几个字。这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名字。
“洛玉寒?天郢宫主?”蹙了眉,箬青王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王爷。”莘封一听到洛玉寒的名字,神色异常地走到箬青王身边,附在他身边低声地讲道:“三日前皇上召阎将军进宫,好象提到西越太后染恙,已于五日前薨。西越成王离都。”
“什么意思?”箬青王回过头,脸色阴沉地问道。
“西越内战……”莘封看见箬青王脸色,也严肃地吐出这几个简单的字。
“皇上打算趁此机会?”莘封突然噤声,那后面的话,不用说箬青王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箬青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头微眯了眼盯着冷傲的宫纤雪。
“姑娘怎么知道他有老夫需要的东西?”箬青王骤然冷下脸说道。
“随你信不信。”宫纤雪冷傲地抬起了头,看她那神色,自是不把箬青王放在眼里了。
她如此明显的挑衅却是引起箬青王的怒气。想他一生纵身战场,谁不忌惮,就连当今圣上也得给他三分薄面,今日倒是被这小丫头给看得轻了。
箬青王也不动怒,冷寒的目光却透出他的心思。
宫纤雪一笑,蔑视地低下头,看着箬青王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顿言:“你?我还不放在眼里。”
飕飕……我蓦地抱紧了自个儿的身子,周遭的温度,咻咻地,跟着宫纤雪的话也开始一度一度的下降。
“等等。”我看箬青王那架势,似乎打算把宫纤雪给吞了似的。这样一个美人,要伤了,不是一大遗憾。所以,我不怕死地出声。终于让零下几十度的温度有那么一点点回升,只不过我的脖子就有点悬乎了。
唉,真命苦啊,末了还得里外不是人。
随着我的话落地,三双眼盯着我瞧。
“王爷。”清了清了喉咙我终于说话:“您孙子的身体虚弱是先天的。我想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一定是征战在外吧。”
我话一掉,就看到箬青王冷淡的眸子里闪现一抹疑惑。我当即判断我的话定是没错了。因此就大胆地讲道。
“其实要您孙子健康,倒不需要什么月雁草珍品,关键在您身上。想来王爷一直对他太过宠溺,您一发现他身子虚弱便让他躺在床上,不希望他出事,可是也正是这样才会让他身体越来越弱。”我一口气噼里啪啦地讲,也没发现箬青王由青变黑,在由黑转青的脸。要看到,就打死我也不敢讲。
“先生有办法?”直到他阴侧侧的声音飘过我脑袋上恐的时候我才回过头看到箬青王的脸。
几乎是立刻的,我聪明地闭了嘴。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还好,长得够牢。
“方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边说我边向后退了两步,免得被他的台风扫到尾巴。
沉默,又是一片沉默,直到我快沉不住气时。宫纤雪却突然开口了说:“你跟我来。”
命令的口气,说得我一愣一愣的,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确定她刚刚说的是我之后,我屁颠屁颠地跟着跑。
青竹的小路。那一排排竹子间搭的青石。蜿蜒地通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请问……”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尴尬地开口想问她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打破。
“你叫蓝素?”冷淡的嗓音不快地响起。
“对啊。”我忙住了口回答。
“师傅说我命定有一劫,想不到竟然是应在你身上。”宫纤雪带我穿过竹林,来到一座清幽的院落。
小院周围全是竹子,只有一小片空地上矗立一座小小的竹楼。
听着她的话,我的脑袋突然几蒙了,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什么师傅?什么劫?
“你是不是也来 自'炫*书*网'未来?”搞不清楚她仙人在讲什么,我也不管她是不是脑袋不清楚,忙问道。实在是我真的是忍不住了,心里咕咚,咕咚响个不停,就怕她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
“未来?”她突然皱了眉头,走上竹楼,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不是。”淡淡的声音,就像石头一样,猛地砸在我头上。这一刻,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只知道心就那样揪紧了,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淌下来了。
宫纤雪回过了头,看着我爬满泪的脸,神情蓦地就柔和了起来。
她无言地走到门口,纤纤玉手轻柔地抚开我的泪。不知道怎么地,她的手,触到我的脸,泪就被她的手带走了。
离开皇城,离开洛玉寒,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脆弱。在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女子面前,我的软弱,就轻易被人看出来了。
“进来吧。”她进了屋子,将我拉了进去。简洁得几近破落。
屋子里,除了桌椅,竟然连床也没有。
“你就住这里?”我瞠目结舌地指着屋子。实在不能怪我,这里,真的是太空了。
“我不习惯睡床。”宫纤雪睨了我一眼,径自拿着一个东西在我脸上抹来抹去。
“那你站着睡吗?”我更是奇 怪{炫;书;网地看了她一眼,睁大了眼问道。
“打坐。”她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在我脸上擦。
“你在我脸上擦什么?”我刚开始还以为她在帮我擦眼泪,可怎么我脸上都被擦得干了,她还在继续啊……
终于,我纳闷地拉下了她的手。
“易容粉。”她瞪了我一眼,又继续在我脸上胡作非为。
“易容粉?”一声尖叫,我估计已经响彻了整个竹雪居了。
“就算你涂了这个东西,还是教人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女子。”我还没有尖叫完,就被她不耐烦给堵住嘴。
我被她冷飕飕的话吓到。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干脆就让她在脸上抹来抹去。
“那个?”我看了她一眼,不安地问道:“你既然不是未来人,又怎么会知道声声慢和浪淘沙这两首诗呢?”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她说她不是来 自'炫*书*网'未来,因为那两首诗,在这个时空,不可能出现。
我话刚一出口,宫纤雪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却只瞥见她完美的侧面。
“我本跟随师傅四处云游修行。三年前,师傅带着我登上了千碧峰,那千碧峰高可万丈,是世界上最挺拔的山峰,上面冰雪常年积聚,盈不可化,师傅说,千碧峰是最接近天的山峰。所以他打算带我一起修行,只是,在行到一半的时候,师傅却说已经算到我的劫即将出现。吩咐我入红尘,应劫后再去寻他。”宫纤雪边是或边瞟着我道:“临走时,他嘱咐我记着这两首词,他说,我的劫自会找到我,届时,谁要对出这两首词,便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
“劫数?”被这新奇的东西吓到,我念念地看着宫纤雪,眼光,愈加迷蒙了。
“什么意思?”抬起头,我怪异地瞅着她。
“每个修行的人,都有命定的劫数,只是有些劫数发生在修行以前,有些发生在以后。我从出生的那日起,便跟着师傅四处流浪,跟着师傅学习修行之法,如今我也该面对我的劫了。
“劫?”我一时还不能接受地睁大了眼珠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相信。
“如今,我也不用解释太多,你只要知道,我会帮你,走出死结就行了。”依旧冷淡的脸,她本就是这样冷的一个女子,今日对我讲的,也许已经够多了。
“师傅对我说,命运是有目的的,上天既然选择你来了结宿命,就一定有它的结局。”喃喃的话,我却听出冷淡里的那分悸动。
眼,一直看着她。她却始终不面对。终于我还是忍不住说:“我可以见你师傅吗?”
话一落,我迅速地低下了头,怕她拒绝,怕她问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和我一样,都在面对命运。
沉默在风雪里的绝寂。我的心,不安地跳动着,我以为她会拒绝,以为她可能答应。至少她会给我一个答案。可最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一直都看不懂她,直到那颗冰冷的流星陨落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选择沉默对我。
第七十七章 杀戮
西越的雪,是整个世界上下得最狂肆地方。因为连它都感觉到心的冰冷。
南宫月捏紧了衣站在书房外,迟疑了良久,才举起冰凉的手,不安地敲响了门。
“进来。”一声,那一声让她全身绷紧的嗓音。推开了门,那一瞬间,仿佛过了一千个岁月那么久,一千个岁月,那么亘长却又只在伸手的一瞬间。
“王爷。”走进那个屋子,温热的气流从身边淌过。书桌前的男子抬起了头,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依旧低了头。嗓音出奇的温柔。
“夫人有事?”疑问的语气,温柔得能淌出水的声音。南宫月差点就以为,眼前这个温润如水,清俊如仙的男子是真心爱上她的男人。可只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