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果然中了jian计,被苟且一番yin损,心头烈火直yu烧穿了天灵,猛然间大喝一声,擂台上便似打了个旱雷,四下里胆小之人无不股栗…………金眼彪之名,确实是名不虚传!
就在施恩和苟且各拉架势,准备手下见真章的时候,突然铃涵大叫一声:“且……且慢!”
苟且乘机连退数步,负手道:“也罢!这多余的几句情话儿,我便成全了你们罢!”说着从鼻孔里嗤嗤yin笑。施恩心头虽然怒火万丈,但听到铃涵声音里满是凄厉,心中踌躇了一下,还是收手后退。转过身來时,却见铃涵已是泪流满面,斑斑点点,浸透蒙面轻纱。
铃涵向施恩深施一礼,哽咽道:“小施公子,前些ri子,多谢你关照我,今天在这里,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了,我就走了,从此再不会让你见到我!”
施恩怔怔点头,却不知铃涵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铃涵站直了身子,深深吸一口气,來到台口向四下里抱拳道:“各位孟州的乡里乡亲,过路的仁人君子,小女子铃涵,是个孤女,从记事起就进了卖艺的班子里,在鞭子的打骂下学绳技、学蹴鞠、学四下讨好、学八方卖俏,从此就流荡在江湖上的风雨里。”
擂台四下里的客见铃涵说着话时,眼中大滴大滴的泪珠儿一颗颗流下,湿透青纱,无不动容。
铃涵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前些ri子,我栖身的那个班子來到了这快活林,耍了几场,承各位善长仁翁的赏赐,也能混个温饱,谁知有一天,班主把我叫去,说那张团练上了我,要我当晚就进张府,做他的小妾。”
说着,铃涵把仇恨的目光直穿到西芦棚那边去,那忿气如果硬塞进瓦罐,瓦罐便要爆裂;如果关在屋子里,屋子也会被点燃。
深深地喘息一下,铃涵继续道:“各位仁人君子,铃涵虽然只是个跑江湖卖解的,但也知道廉耻二字,小女子卖艺卖笑,但身却是不卖的!当时我便嚼铜咀铁地拒绝,团练的小妾,铃涵誓死不做!那班主见我不允,居然便要将我捆绑起來,做他飞黄腾达的礼物!”
这桩公案,快活林里的人家,差不多全知道了,此时听铃涵重新说起,都是“哄”的一声,都骂那黑心班主,卖弱女以求荣,实在不是人里的数儿。
铃涵又大声道:“后來我仗着本事,从罗里逃了出來,逃去求小施公子庇护,谁知张团练那老贼……”
话音未落,那苟且已经厉声道:“大胆贱人!我家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可以亵渎的吗?”
铃涵回头瞄了他蔑视的一眼,转过头去用更大的声音向擂台四方道:“张团练那老贼……”
猛听四下里喝彩声大作,快活林众人早已恨极了张团练,只是碍着他是现管的官儿,都只能把恨气藏在心底,此刻被铃涵一个纤纤少女这么高声喝骂出來,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说不尽的解气!
待喝彩声稍歇,铃涵才继续道:“张团练那老贼,虽然想拿我做妾,但他家的聘礼,我一文都洠构业牟璺梗乙豢诙紱'吃过!我铃涵清清白白的闺女,甚么时候就成了他的妾啦?还说小施公子來勾引我,直是天昏地暗的话!身为朝廷命官,却如此信口雌黄,全无丝毫廉耻,却是羞也不羞?羞也不羞?”
随着铃涵声音转厉,全场鸦雀无声。
铃涵亢声道:“我铃涵一个跑江湖卖解的女子,自知人微言轻,今ri连累了小施公子的清名,也不知该当如何替他辩白。但小施公子救了我一命,我却是非替他辩白不可!各位仁人君子请…………”
却听“呛啷”一声响,铃涵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青光逼人的短剑,女孩子倒转剑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斩钉截铁地道:“今ri我铃涵就用这条命,來为小施公子洗刷清白!”
说着,铃涵眼睛一闭,银牙一咬,一剑向自己心口戳了下去,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正是:
朝廷命官无廉耻,江湖女子有气节。却不知铃涵xing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章 救命三青蚨
到铃涵挥剑自尽,擂台上下千百张嘴一声齐喝,如山崩峡倾,但哪里还來得及阻拦?
眼剑光森冷,剑气已经沾衣yu湿,突然天外有三道青影飞來,“啪啪啪”三响,第一道撞在铃涵手中的剑锋上,将短剑撞得歪了,剑刃贴衣而过;第二道直击在铃涵抱剑的手腕上,势道之刚猛,连美少女的腕骨都打青了。铃涵吃痛不过,纤掌一松,短剑坠落,直洠肜尢景逯卸嗌睢@尢ㄇ芭诺娜说梅置鳎际堑刮豢诶淦獗探H绱朔胬粢唤M苯诵目冢睦锘褂忻冢
就在这时,第三道青影飞來,正劈面打在铃涵额头的“上星穴”上。这“上星穴”是人身要穴,一击之下,铃涵哼都不哼一声,直直的往后便倒,还好旁边的施恩终于手疾眼快起來,一伸手将她身子扶住了。
擂台下,武松着西门庆摇了摇头,叹道:“三弟,平ri里你却是个怜香惜玉的,谁知道你下起手來偏生这般狠!你要救人,发一枚铜钱就是,何必迎门三不过,施展你龙潭寺的连珠镖法?那铃涵姑娘吃了你两枚铜钱镖,只怕手上头上,一个月内,消不得瘀肿。”
西门庆苦笑道:“二哥,小弟的铜钱镖,虽然练得熟极而流,却从來洠г谡獍憬艏钡那榭鱿率┱构O掌鸺糯蛄烁鋈住:慰瞿橇搴媚飜ing子是块爆炭,若只打飞她手里短剑,她再生出别的短见來,那却该如何是好?不如爽爽利利,连人一起打晕为上。何况这一晕,于她也大有好处,等她醒过來的时候,必然以为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十成里有九成九,是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武松点头道:“你想的倒也周全!难得你有所准备,居然手里早早的就扣上了铜钱镖。”
西门庆低下了头,神se间显然有些黯然,涩声道:“小弟若当真想得周全,当初也不会辜负了人……当时铃涵姑娘那般语气,我便知道,她定然心慕那位小施公子,只是自惭形秽之下,不敢开言罢了。她后來那语气,根本就是在交待遗言,小弟如何听不明白?我错过一次,难道还会再错第二次?!世上的悲剧恁多,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这种伤心断肠之事,重新在我面前上演!”
武松听到西门庆把拳头捏得“嘎”直响,又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罢罢罢!说到这些女儿家的心事,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这个三奇公子的。不过三弟你,经此一劫,那位小施公子也似乎开窍了许多,來他和那铃涵姑娘之间的纠葛,似乎不用你再去多cao心了!”
擂台之上,施恩着铃涵白瓷般的额头上青了好大一块儿,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悔恨,又是歉疚。谁能想到,这一个江湖女子,却是如此义烈?自己只不过是顺手帮了她一把,她便存了以死相报之心,想到刚才自己为了和她撇清关系时说的那些无情言语,施恩一时间只愧得无地自容!
恨恨地瞪了苟且一眼,施恩一手扶着铃涵,俯低了身子去拔她的那柄锋利短剑。不意却见短剑旁边,零落着三个铜钱,一枚铜钱上,剑痕犹新。施恩一怔之下,心中雪亮,方才铃涵挥剑自尽,自己一干人出乎意料之下抢救不及,若不是有高人仗义出手,铃涵姑娘这条命,也早已经在城隍庙挂号多时了!
当下将铜钱短剑尽数收起后站起,施恩扬声道:“方才是哪位高人出手相救铃涵姑娘一命?施恩感同身受!”
连问三声,西门庆都是闭口不答,反正刚才大家的目光都惊悸在自杀的铃涵身上,谁也洠У阶约阂皇秩灯鞯牧轱冢粤搴媚锏囊揭┓眩约捍罂墒∠隆
王五赵六倒是忍不住想要替西门庆出出风头,在河南人面前抖抖山东好汉的锐气,却被武松厉目瞪回,低声道:“江湖好汉,施恩不望报,这才是正理啊!”
王五赵六连连点头,着擂台上的施恩,再想想施恩不望报这句话,都觉得这小施公子的名字起得忒也占便宜了。
施恩见擂台下无人应承自己,想到今ri竟然和高人失之交臂,忍不住心下叹了口气。转头见左臂弯里的铃涵昏迷不醒的娇弱样子,心中又是一乱。勉强理了理思绪,再次扬声道:“台下的众位乡亲,可有相扑社里的女飐吗?”
原來宋时瓦肆相扑,不但有男子参加,更有女子参赛,号称“女飐”。开场之前,往往由女飐数对打套路,令人观睹,然后才由有膂力者争跤。此时施恩擂台上一呼,便有快活林里的三个女飐…………赛关索、嚣三姐、黑三姐推开人群站了出來,拱手道:“小施公子,俺们在这里!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施恩跳下擂台,把铃涵交到三个女飐手里,然后施礼道:“敢请三位大姐,帮我把铃涵姑娘送到东芦棚里去,好生照。若她醒來,还请良言相劝,让她切莫再生甚么轻生的傻念头。若她十分不依,便说施恩自会回來向她赔罪,任杀任砍,绝不怨心!”
黑三姐“嘿嘿”一笑:“小施公子,铃涵姑娘交给我,您就瞧好儿!”说着横抱起铃涵,赛关索和嚣三姐在旁边开路,直进入东芦棚里去了。
施恩接着又拜托了快活林里一个跌打的郎中,那郎中也急急跟在黑三姐她们身后进了东芦棚。
目送了所有人等都进了东芦棚,施恩一个倒纵上了背后的擂台,起落间干净利落,引來一片叫好声。
施恩慢慢转身,盯住了苟且,冷笑道:“姓苟的,放马过來!”
苟且只觉得施恩身上,一阵杀气扑來,胆子早已寒了三分。但千人万众面前,这脸却丢不得,当下怪叫一声,一个跟头翻了上去,伸脚便去绊施恩的迎面骨。
施恩脸上挂起一层蔑视的笑容,接架相还。斗不数合,只听一声大叫,两个人中已经摔下擂台一个,这正是:
自古哀兵知必胜,从來jian贼有余殃。却不知谁胜谁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章 今识一身孤
快活林擂台之上,战不数合,被施恩奋起jing神,一脚踹在苟且满地乱滚的腰截骨上,把苟且直踢下擂台,四下里众人齐声喝彩。
施恩向西芦棚那边点手叫阵:“哪个还來?”西芦棚那边哪肯示弱?又钻出一条大汉來:“踢杀牛关保在此!施恩休得猖狂!”
二人飞身动手,只了几招,武松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腾”的一声,那个踢杀牛反倒被施恩一脚从擂台上给踢了下來,摔得灰头土脸。
施恩站在台口,大喝道:“张团练,有本事你上來,咱们亲身做个了断!”
西芦棚那边又跳出个胖子來,大叫道:“我家大人朝廷命官,岂能跟你这后生小辈在擂台上一般见识,失了朝廷体统?休走!让我神拳席松來教训你!”
这席松说着跳上擂台,和施恩战在一处。西门庆瞄了两眼后撇撇嘴:“这席松当真太稀松了!哪里是小施公子的对手?”话音未落,就听施恩抖丹田气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一招“推窗望月”,一股掌风把席松全身都罩住了。那席松避无可避,只得挥拳硬挡,拳掌相交间,席松一个筋斗被施恩震翻到了擂台下。
施恩再次叫阵:“张团练,你手下只有这些酒囊饭袋不成?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寒碜!爽利的,把你手下最能打的英雄好汉派出來!”
王五在旁边笑道:“那铃涵姑娘一自杀,这小施公子是真的急了!”
赵六也笑道:“有美人在旁,便只有三分本事,也变成十分了,何况这小施公子本來就英雄。张团练那老小子,今天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西门庆紧紧地盯着西芦棚,如果那里面钻出一个蒋门神來,恐怕吃不了兜着走的就要变成施恩了。谁知等了半天,西芦棚里帘子一掀,却先闪出一个人來,手里撑开了一柄双檐伞,然后一个做武职打扮的黑胖壮汉从里头踱了出來,伸手戟指着擂台上的施恩喝道:“姓施的!你少在这里得意忘形。今天是我兄弟不在,等明天我兄弟來了,打不下你的下半截儿來!有胆子的,咱们明天再见!”
撂下狠话,那黑胖壮汉学着戏台上的文官小生那样一甩袖子,一头钻进官轿里去了。在万众的嘘声中,西芦棚里的一干人等扶着瘸瘸拐拐的败军之将,灰溜溜地跟在张团练的轿子后面,滚出了快活林,张家管家來时骑的那匹高头大马也失了威风,象被骟了一样,蔫头搭脑的随在队伍尾巴上。
便有人指着张团练一众的背影骂:“这小妇养的!真是人中的异数!不但恬不知耻,还会见风使舵,一风头火势有些不对,他就学老母鸡下蛋去了!”
更多的人拱手向施恩道贺:“小施公子,恭喜了!明天后天再煞煞那姓张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