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点头道:“正是!从今之后,咱们不论旧事,只念新交便了!”
张青、孙天锦、孙二娘都笑道:“好汉做事,正当如此!”这正是:
情归心头怨归土,云在峰巅月在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倾耳天籁生(一)
十字坡酒店中,大家把话说开,重新落座,一座皆chun。非常
武松便问道:“孙老英雄扁担扫jian吏,江湖上是众口相传的,但明教群豪舍生取义这一节,今天却是第一次听说。”
张青道:“官府损兵折将,哪里敢真实上报,只好葫芦提的遮掩过去,火烧眉毛,先保住自己眼下的禄位再说。”
孙二娘道:“官府封锁了消息,我们也不敢大肆张扬,自取其祸,因此两下里谁都不提,江湖上自然洠в写帕恕!
西门庆奇道:“官府向來是秋后算帐的行家里手,难道他们就轻轻将此事揭过了不成?”
孙天锦冷笑道:“那帮腌臜厮,哪里有那般好说话?后來林林总总,进剿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铩羽而归。我家那个洠Я夹牡模鸬谋臼聸'有,但耍猴的本事却大得很,他故布疑阵,把那几拨官兵都引到了人熊窝里去,山里的人熊那一阵子可算是开了斋。若不是那个死洠Я夹牡淖苁切拇嫔颇睿诳谏咸煊泻蒙拢切┕俦桓鲆不夭蝗ィ
孙二娘道:“我那姐夫又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此在这里开了个小店,存了个哨探之意,若官府有甚响动,山里随机应变,也尽來得及。”
张青道:“不过,大宋的官府三年一换,后继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也洠藖砹恕H粲心堑ㄉ仙南肫鹫饫锘褂懈龃遄樱胍獊碚饫锸账傲睬灰腥税汛忧暗拇翟谒媲耙凰担薏黄ü瞿蛄鳎哟讼⒘四钔贰N蚁肽歉觥笫魇制拢腿怂夷抢锕*非常*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的传言,或许就是那时候流传起來的?”
西门庆皱眉道:“这山中人熊环伺,如此险恶之所,只怕不是久居之地呀!”
孙天锦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广大的土地上,哪里还有避秦的桃源乐土?刚來到这里时,三天两头就有人被人熊抓走……从此就再也见不上了……但后來我家那口子想出了好些办法,防的防,骗的骗,这些年总算安稳了,这三四年來,只丢过一个人,也算是咱们的大福份了。”
张青和孙二娘都点头附和,西门庆着他们心满意足的笑容,忍不住心中一酸,说道:“当年孔子说,苛政猛于虎!柳宗元捕蛇者说中也有言,横征暴敛之毒更甚于毒蛇!今ri熊耳山的人熊如此横暴,你们却宁愿在这里苦捱,也不愿重新回到繁华世界去寻乐土…………好罢!这世事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难道你们永世都要袖手,却不思改变不成?”
“怎么改?怎么变?”孙天锦、孙二娘、张青异口同声地问道。
西门庆一时语塞,毕竟大家交情尚浅,若贸然深言,那真是自不量力了。那种腐躯一震,放出一股王八之气的桥段,在现实里谁信谁是笨蛋,都活在一个太阳底下,谁又比谁傻多少?
当下只好苦笑了笑,说道:“你们甘心在这里受苦,却也要为自家的子女们想一想。”
孙二娘大笑道:“我家那姐夫,这二十年來,早把这座山的风雅都教化出來了。不是我夸口,现在的村子里,大人小孩,个个都是不登科的进士,能识字的山人。在咱们这里,读书只为明理,却不为功名利禄,若效仿起那群禄蠹來,洠У溺栉哿苏庾降暮梅缢
西门庆呆了半晌,才悠然说道:“听三位言谈中多有风雅意趣,自然是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这位曾思齐曾兄,却不知小可是否有福,能当面拜见?”
孙天锦便大包大揽道:“甚么拜见?说得那般肉麻!他听老钱说有位公子对出了‘此木为柴山山出’的绝对,也是倾慕得很,若不是半路上发了呆xing,非要跑去煲耳机,只怕现在也坐在这里,和你欢谈多时了!明ri咱们上山,俱以兄弟之礼相见便是了,那个‘拜’字,大可免去!”
武松坐在旁边,刚开始还能插两句口,后來西门庆他们拽起文來,引经据典的,听得他半清不醒的,真是如坐针毡一般。若换了从前的武二,早已计上心來,尿遁而去,但现在的武松,在河北沧州小旋风柴进庄上,被宋江灌输了一堆做人的大道理,这些ri子又和西门庆形影不离,无形中也耳濡目染了许多不言之教。当下只是思忖道:“武二虽然识了几字,却比睁眼的瞎子也强不到哪里。改天让三弟给我拿本书,启蒙启蒙,也是好的。”
西门庆见武松坐在旁边,眼神朦胧,只当他今天爬山困顿了,便拱手道:“今晚已经更深了,若不早些睡觉,只怕明天洠в衘ing力爬山。啊!坏了!却不知曾兄一个人在这人熊出洠У纳钜估镬叶飧觯珊L危欠癜踩靠煞裥枰蠹医佑Γ俊彼底乓咽浅ど矶稹
孙家姐妹和张青都心里暗道:“西门大官人果然仁义,一想到朋友安危,马上就坐不安席。”
当下孙天锦便躬身行礼,正se道:“多谢西门大官人替拙夫担心。不过,我那夫家隐居在熊耳山,已累数世。近水知鱼xing,近山识鸟音,他家累世相传,自有对付人熊的诸般妙法。独坐松下,人熊不攫,只小术尔!”
西门庆和武松听了,都是悠然神往,肃然起敬。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起來,西门庆便拉着那王五赵六说,这熊耳山有人熊出洠В裘橙磺敖慌伦钪辗窃嵘砣诵苤诓豢伞5韧跷逭粤懦闪艘欢园孜蕹#髅徘觳庞职参克堑溃约汉痛蚧⒂⑿勐芳黄剑仙饺ゴ蛉诵埽龊ΓM跷逭粤懈龇奖悖谡獾曜永镂教欤底庞秩诵┙鹨蹲庸ァ7凑皇撬量嗾鮼淼模ㄗ乓坏阋膊恍奶邸
王五赵六对视一眼,都觉得就算这回西门庆把武松卖放跑了,这么多的金叶子,也够自家安顿下半生了。二人一咬牙,索xing便担了那天大的干系,躺回房中,对一切都统统装起不知道來。
孙天锦带路,孙二娘、张青、西门庆、武松一路穿山过岭,早到了一处松林,只见林间一块高石上,盘膝坐着一人,轻袍缓带,风吹处,飘飘yu凌风飞升一般。
西门庆暗赞一声:“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如音符般飘逸的人物!”这正是:
君子质洁无俗意,豪杰意诚有虔心。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 倾耳天籁生(二)
众人离得那高踞独坐的人影还远,孙天锦就神头鬼脸地做了个手势,蹑手蹑足起來。西门庆和武松也只好学着她入乡随俗,偷偷摸摸象打狼一样向前方踅了上去。
离高石还有数丈,却听那石上人突然漫声长吟道:“天籁本浑成,却遽然有损,莫不是有高人前來入耳吗?”说话间,已是长身而起。
他这一回头,西门庆心中又是暗喝一声彩:“好一双清亮的眸子!”其人长相俊雅,和孙天锦郎才女貌,倒也罢了,但那双眼睛却是澄净明澈,似太虚双镜,朗照万物,顾盼间若秋水涵天自在流,足见其人心xing修为之高。西门庆当世所见之人,除了铁脚道人叶知秋之外,竟是无有其匹。
到孙天锦把腰一叉,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预演架势,西门庆防微杜渐,急忙抢步上前,拱手道:“见过曾兄!”武松亦随着上前行礼。
高石上之人,正是曾思齐,他见西门庆和武松都是一表非俗的人物,不敢怠慢,纵身从高石上一跃而下。西门庆见他身形起落间,和昨晚孙天锦展示的轻功一样,均不含一丝烟火气,但轻灵飘逸处尤有过之,心中恍然:“原來孙天锦的轻功是丈夫教出來的!这位曾兄不但能文,而且善武,正是文武全材的超绝人物!”一时间心中更增敬慕。
落地后,曾思齐躬身还礼,文绉绉地道:“不敢请问二位高贤尊姓大名?”
西门庆正要谦逊几句,孙天锦已经从斜刺里杀了进來:“这两位的尊姓大名,说出來时,惊得你呆了!这一位温文如石的公子,就是目前江湖上声名鹊起的三奇公子西门庆!而这一位气吞熊虎的人物,就是江湖人称灌口二郎神的打虎英雄武松武都头…………你发了呆xing,非要在这里坐一夜,却怠慢了贵宾,现在多给我作几个揖!”
曾思齐虽然洠в邢笃拮铀档哪茄么袅耍彩撬嗜欢荩裙笆窒蛭渌缮钍┮焕瘢骸按思鋪硗腿酥校辔盼涠擅郑駌i一见,幸何如之!”武松急忙还礼。
待转身再向西门庆一礼时,那斯文之气却又深了几分:“此木为柴山山出一联,在下殚jing竭虑,也未能对出,洠氲饺幢晃髅糯蠊偃硕猿鰜砹耍≡谙录退计耄腸hao澎湃之下便要和拙荆下山拜见,谁知走到这里时,突然有松风阵阵,倾耳时竟是别具一番境界,天籁自成,一时间忘乎所以,竟然怠慢了贵客,还望三奇公子恕罪!武都头恕罪!”
西门庆急忙抢上搀扶,心中却是暗暗惭愧,那“此木为柴山山出”的绝对,凭自己是绝对对不出的,自己只不过是仗着多了一千年的见识,才能在古人面前狐假虎威罢了,若说到真才实学,眼前的这位曾思齐也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倍,自己被他诚心诚意一拜,真的是心中羞愧,脸上发烧。
当下拉起曾思齐,西门庆拱手道:“唉!说起那幅绝对,却是在下沾了起死还魂之后的宿慧之光,实在算不得真本事。曾兄硕博之士,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山风雅之所聚,远胜于我这名不符实的樗栎庸才了!”
曾思齐正se道:“西门兄说哪里话!‘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一联,对仗工整,浑然天成,若非地府还魂的当世奇人,如何能对得出來?小可先祖,也是个极聪明极善对的,却被困于此一联,临终时犹感郁郁。今ri得西门兄一联以解幽怀,生人逝者,皆感大德!”
西门庆见曾思齐提起先祖时,脸上都是敬仰之容,也不由得起了见贤思齐之心,便施礼道:“原來曾兄家学渊博,正如鸣鹤在yin,其子和之。曾兄可肯赐下贵先人之高雅,以解小子之慕否?”
孙天锦等人见曾思齐和西门庆两个酸丁居然一见如故,话说得如此投机,竟将旁人视如无物,无不面面相觑。
曾思齐大袖一扬,一股柔和的袖风起处,早将一方青石拂得干干净净,拉着西门庆道:“西门兄请坐!”
二人并肩坐下,曾思齐自豪的脸上便似有一层玉一般的莹光照she了出來,大声道:“提起我家先祖,虽然隐居无名,却也是心怀家国的高士。那一年辽国入侵,杨元帅在三关调兵遣将,双方相持不下。那辽国带兵者耶律八兄弟,皆有王爵,遂作书一封,送入杨元帅虎帐,杨元帅打开时,却是大吃一惊!”
孙天锦在旁边听着,却是大吃一醋:“这死洠Я夹牡模⊥魑腋隽硕嗄攴蚱蓿茸娴恼庑┯⑿凼录#匆蛔矝'说与我听!谁知碰上了一个三奇公子,倒把他的话匣子勾了出來!”
英雄义士人钦敬,jian贼败类留骂名。武松张青等人,听到曾思齐突然说起当年杨家将的故事來,都是群相耸动,纷纷围上來便问道:“曾兄(姐夫),杨元帅为何吃惊?”
曾思齐道:“原來,那封书信中却有一幅上联,那耶律家八兄弟大言不惭道,若我大宋有人能对出这个上联,辽军就此收兵,三年之中,再不踏入三关一步;若对不出來,便请杨元帅卷旗曳甲,让出三关,与他辽国接管!”
众人听着,无不瞋目。西门庆伸掌在石上一拍,大喝道:“辽国好生无礼!竟然敢蔑视我中华无人!曾兄,却不知那上联里说些甚么?”
曾思齐冷笑道:“那辽国习我中华文明,有些小成,便得意忘形起來。那上联写道…………张长弓,骑奇马,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独战…………这一拆字联,却也难为他们这些只知骑马游牧的荒人了!”
西门庆心头灵光一闪,恍然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se!莫非此时,便是曾家先辈,闪亮登场之时?”
曾思齐伸掌在石上一拍,大声道:“正是!那时,我曾家先祖正在雁门关畔游历,听闻辽国欺人太甚,遂星夜飞马求见杨元帅,当即送出回书,以慑群丑!”
西门庆追问道:“那下联是…………?”
曾思齐深吸一口气道:“下联是…………伪为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站边,合手便拿!”
西门庆伸掌又在石上一拍,大喜道:“妙之极矣!我大宋之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