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把脚一顿:“武植虽矮,也活在人堆里,焉能做那畜生所为?”
西门庆“啪”的一拍掌,喝道:“既如此,武道兄你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清清白白一条好汉,只不过是生得矮了些,凭什么要被打入另册?凭什么要被排斥于万人之外?”
西门庆声音清朗激越,西门府中众人,都听得呆了。
武大郎双眼含泪,哽咽道:“西门仙兄……你今ri所言,道尽了我们弱势群体的心中怨气……深谢你……”
武松在旁边听着,想起哥哥和自己从小的经历,眼圈儿也不禁红了。
西门庆扶着武大郎,大声道:“想当年天界之中,武道兄你也是威风凛凛一尊神祇,只因今生转世之时,甘替仙子受过,所以才变成了这般模样,能结义得如此侠骨柔肠的哥哥,还是我等之幸!”
焦挺喝彩道:“大哥所言,道尽了我心里的话!”
西门庆拉着泪雨千行的武大郎,向武松、焦挺道:“咱们这便向后园去!”二人齐声应是,武大郎也用力点头。
着旁边听呆了的王五、赵六,西门庆笑道:“二位端公请客厅略坐,今ri喜事盈门,小可还有薄礼相谢!”
二解差如梦初醒,连连道:“星主大官人客气了!且请自便,小的们不妨事!不妨事!”來保上前,引二人去了。
当下四人來到后园,捡了处花木最盛之地,各se祭礼摆设整齐,武松便道:“谁是咱们之中文才最好的?便來说个誓!”
众人都把眼來西门庆。西门庆便焚起香來,带着大家向天地祭拜说誓道:“念武植、武松、西门庆、焦挺,虽然异姓,愿结为兄弟!今吾等四人结义,非为貌,非为勇,非为财,非为势,只求一‘义’字也!何为义?小义者,兄弟亲睦,并力同心;而为国为民,生死不顾,方为义之大者!今我等兄弟四人,愿携小义,赴大义,为天地立纲纪,为人民谋太平!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盟,天人共弃!”
众人随着西门庆说誓,莫不热血沸腾。誓毕,叙过年齿,以武大郎三十岁,拜为长兄,武松二十九岁次之,西门庆二十七岁为第三,焦挺二十四岁为弟。祭罢天地,玳安端上美酒,四人各尽三碗,心中都是热烘烘的,只觉在这世上,从此再不孤单。
兄弟结拜之后,西门庆便交待道:“趁着今ri这个喜兴儿,我和二哥正好上路去孟州。四弟,家中之事,便全部托付于你了!”
焦挺慨然道:“小弟还是那句话,请哥哥放心!”
西门庆点点头,又向武大郎说道:“大哥,功德炊饼和清河第一楼,就要偏劳你了!”
武大郎拍着胸脯道:“兄弟宽心,都在我身上!”
西门庆便对武松道:“二哥,家中诸事安定,你我这便起身,去那孟州城走一遭儿!”这正是:
英雄盟誓情怀起,江湖颠簸风雨來。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章 野店月孤明(一)
西门庆、武松一行四人,出了清河县,一路向河南孟州城行來。那两个公人王五、赵六于路小心侍候,唯恐慢待了星主大官人和打虎英雄。西门庆和武松见他两个谨慎,也不以下眼待他们,吃则同吃,喝则同喝,王五、赵六都是心中暗暗感激:“星主大官人原來也把俺们这些不入流的衙役当人!”
一路上,西门庆和武松较量些武艺,兄弟间甚是相得。西门庆这时才发现,武松实在是武学上的天才。本來,他手脖子上的那副枷,只是在人多的地方戴,人少的地方就摘,这摘來摘去的,竟然让武松触类旁通,琢磨出一路贴身短打的jing悍功夫來,一试之下,令西门庆赞不绝口,就取名为“武松脱铐拳”。
五月间离了清河,冲州撞府,不知不觉就进了六月,正是那炎炎暑ri,火伞当天,西门庆一行人,本领再大,也洠О旆ㄓ胝忸迨鹘鸬拇筇粝喽钥梗缓酶显缌挂孤范小
这一ri,來到了一座山岭之前,西门庆、武松定睛时,这山好不幽深。但只见…………
山形峻峭,岭势峥嵘。巉岩之间,剔出悠悠鸟道;陡壁之上,挽下缕缕枯藤。两岑夹东壑,幽深谁可揣度?一嶂横西天,高广难以测容。树杂ri易隐,白昼里就酝酿几许森罗气象;崖倾月难圆,黑夜中更滋生无数参差yin魂。抬头时,花开花谢云中岭;极目处,烟聚烟合雾里峰。且慢说崇山峻岭艰辛路,须牢记红尘俗世jing醒钟…………休教人心比路险,莫让**胜山高。
王五、赵六见了这等高山,先叫起苦來:“哎呀呀,这山如此高险,如何过得?”
武松睥睨了他们一眼,懒得答理。西门庆则说笑道:“二位端公既然说过不得,咱们不如还是把我家二哥带回东平府!请知府大人就近发落在清河县,岂不省事?”
王五赵六面面相觑,公人押送犯人,却半途而废,自古也洠д獍愕览怼6酥坏每奚プ帕程究谄骸鞍瞻瞻眨〗駌i此间,咱们兄弟舍了这条命便是!”
话说得虽狠,但真的攀爬起來时,却也并不见得如何艰难,xing命大可不必舍去。这中间多亏了西门庆和武松,有那陡峭的地方,二人只要随手提携一把,就把王五赵六带挈过去了,所以这山爬得倒还算省力。
而且更有一桩好处,因为山深ri头照不到,所以暑气也不來薅恼,西门庆一行人虽然艰难地攀高下低,却也难得的走了个痛快。又有那清泉甘冽潺潺而來,肚子里喝上两口,脸上淋上两把,当真是令人舒心到骨子里去。
半路歇脚之时,王五赵六揉着脚腕子,皆道:“原來世上的山起來虽高,但亲身爬一披,却也算不得什么!”
西门庆抚掌道:“何止是爬山?世间万事,都是这个道理!”说着,和武松相视而笑。
循着山路又走一程,眼天se渐渐暗了下去,山中慢慢变得幽暗起來,更有不知甚么野兽在树深林茂处啼风啸雾,越发显得两道山壁间风凄雾冷,恐怖yin寒。暮se每深一分,那森森的鬼气就浓郁一倍。
王五赵六禁不住毛骨悚然,只是道:“西门大官人,武都头,这山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若是……若是……”踌躇着四下里了,只是不敢把心里所想的那些“若是”说出口來。
武松冷笑道:“便是跳出老虎豹子來,我们哪一个打不退它?何必你两个瞻前顾后的?”
王五赵六对望一眼,脸都变得苦瓜一样,心说你是打虎英雄,西门大官人是天星降世,都是百无禁忌的主儿,可我们两个**凡胎,跟你们不能比啊!
正心里七上八下,只听“托”的一声,路边猛跳出黑黝黝一团东西來,王五赵六只“哎呀”一声,就一对儿做一堆儿软倒在那里,浑身乱颤起來。
西门庆和武松斜眼时,那跳出來的,却是一个樵夫,因肩上挑着一担柴,暮se里起來,倒象个险道神似的,怪不得王五赵六会一时眼错,吓倒在地。
那樵夫了四人一,喝道:“你们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ri头已经衔山,还敢在这里闲晃?快走快走!若惹那人熊出來,不是耍处!”
西门庆仔细时,却见那樵夫粗手大脚,腰间九股藤的带子上别着磨得锋快的斧头,乌油油的担子上两捆干柴堆得小山一样高,虽然山道崎岖,此人两只脚板却是如履平地一般。最出奇的是,他的手臂上,从肩至肘,从肘至腕,还套着两个长长的青竹筒,形象与见惯了的樵夫大是不同。
当下抱拳施礼道:“樵夫大哥,却不知此处是甚么山?这里的地名叫做甚么去处?还有你刚才说的人熊,那又是甚么东西?”
那樵夫见王五赵六已经回过魂來,正从地上爬起,便催促道:“快走快走!哪里还有在这里闲聊的空儿。若你们想听时,咱们边走边说。”
王五赵六见來者是人不是鬼怪,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但一听到又有甚么人熊作怪,刚放下去的心马上又提了起來,甚至比方才提得更高了。其变动之灵活,胜过西门庆那一世发改委呵护下的物价。
当下樵夫前头引路,一边走一边埋怨道:“万幸你们遇到了人,若是两岔了时,顺着这山道进了山深处转不出來,怎的好?”
武松便不耐道:“汉子,我兄弟刚才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洠в校俊
那樵夫头也不回地道:“你这人,忒也xing急,却不急着走路,只顾着嘴上的功夫。好罢!咱便來说与你听。这座山岭,是熊耳山之余脉,因为离孟州近,多少年來人们口顺,就念成了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一听十字坡之名,西门庆心中又惊又喜。这正是:
攀山越岭开旧路,倾心吐胆认新知。却不知十字坡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 野店月孤明(二)
有了本地人带路,行程就加快了许多。说话间,山路已经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前头一望处,土坡下约有十数间草屋,点点灯火里,正有炊烟袅袅而上,山风吹过,溪边的柳树上挂着的暮se中隐隐约约地晃荡起一个酒旗儿來。
这图画一般的情景,只得西门庆心旷神怡,忍不住长声吟道:“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那樵夫听了,“咦”的一声,转过头來,向着西门庆面上仔细打量了好几眼。
这么一耽搁,底下那些有关于人熊的话可就來不及说了,此时已经走到了山坡下草屋前,那樵夫扯开了嗓子大叫道:“二哥,二嫂,我老钱巡山回來了。今ri却是运气不坏,带回了四个人,二嫂你好生支应他们。”
草屋中一个清脆的喉咙儿答应道:“知道了!你二哥担酒去村里了,今天的牛骨头,你自己一个人背上山去!见了大姐姐夫,替我问好。”
那老钱答应了一声,自到草屋前,屋中又出來几个粗笨伙计,帮老钱背起三个大篓子來,差不多二百斤的份量在他肩背上打挺,他却行若无物,走过西门庆身边时,口中突然唱起一阙“天仙子”來…………
“茅屋数间山下盖,松竹梅兰真可爱。穿林越岭觅干柴,洠斯郑游衣簦蛏倩蚨嗥臼澜纭5们辆扑嫘目欤卟Т抨笔庾栽凇aF幔ё砹宋耘ㄒ瘢薰野蘩Γ苌跞思湫擞氚埽俊
一路豪歌间逸兴横飞,又走回山上去了。
西门庆“咦”了一声,目光追随着此人的影子,谁能想到仅仅是一个樵夫,居然就有如此的胸襟气度?
这时,武松却冷眼四下里打量,却见这十字坡边为头一株四五个人也抱不拢的大树,上面都是游龙一样的青藤缠挂着。大树边上的酒店里,正走出一个穿红挂绿的妇人來,倚门迎接,问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武松便招呼西门庆一声:“三弟!”西门庆这才把目光从老钱远去的背影上收了回來,和武松还有两个公人进了酒店,在柏木桌凳上坐了。
那妇人见西门庆犹自向外张望,便笑着打趣西门庆道:“这位公子,不女人,却男人,却是古怪!”王五赵六听了都嘻笑起來。这些ri子一路处下來,他们两个也知道西门庆xing子平易近人,也敢和他开两句玩笑什么的。若换了武松,那可就是毕恭毕敬了。
西门庆哈哈一笑,这才仔细向这妇人了两眼。却见她高挑的身材,却是娇怯怯的一张粉脸,实在不象个母夜叉的形象。西门庆心中嘀咕,又去这妇人的手,这一之下心中才有了底…………原來这妇人也是熬过两灯油的,一双手上连拳峰都磨平了。
脸上不动声se,西门庆问道:“店家贵姓?”
那妇人正忙着替武松和王五赵六安杯箸,闻言便笑容可掬地道:“甚么贵姓?免贵姓孙。”
那赵六却是个睁眼的瞎子,见妇人生得妖娆,便有心嘲戏两句:“啊哟!这可巧了!我的姓和你的姓,正是一对儿啊!”
那妇人清澈的目光着赵六,问道:“不敢请问客官尊姓?”
赵六便故作扭捏起來:“这个,说不得啊说不得!若说出來,岂不是故意讨小娘子的便宜?”
妇人“扑哧”一笑,便如山花绽放:“小妇人生平好奇心最重,若客官不说,却让我心里怎能搁得下?这位客官,这位端公却姓什么?”说着话,又向王五嫣然一笑。
王五也是魂荡神摇的,身不由己就随口道:“他姓……”话未全出口,早被赵六一把捂住了嘴巴,骂道:“偏你这狗囚攮的嘴快!”
一面捂紧了王五的嘴,一面吞吞吐吐地向那妇人道:“我若说了,小娘子休怒!”那妇人笑道:“客官哪里话!这便请说!”
赵六便调笑道:“小娘子姓‘孙’,小人却是姓‘祖’!生受!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