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听程万里如此善解人意,不由得涕泪交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程太守也,待回到东京,碰上官家心情欢畅的时候,我高俅一定要仗义进言,替大人挣一个大学士回來。”
两下里说到情浓之处,真真是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当下程万里盛情邀请高俅莅临东平府指导工作,高俅欣然从之,两下里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迤逦往东平府來。
闻焕章看着前方程太守和高太尉言笑甚欢的背影,又看看勒兵在一旁保驾的双枪将董平,心下狐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安之下,凑到党世英马前,低声道:“党兄弟啊,到了东平府,咱们可得小心。”
党世英捂着被打花了的脸,瓮声瓮气地道:“这个何消闻先生你吩咐,咱们肯定得防备梁山草寇穷追不舍,哼哼,等大人上了本,朝廷发來了救兵,我党世英必报今ri之仇。”
闻焕章心里虽然在骂:“这个浑人。”但还是得指点迷津道:“党兄弟啊,我只恐祸患不在梁山,而在东平府内也,这程万里和那个曾经的降将双枪将董平,來得也忒巧了,咱们可得灵醒点儿。”
党世英听着正一个激灵,旁边的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悄声接口了:“党统制闻参谋尽管放心,若有变故,放着小将的兵马在此护驾,必然能保得大家平安。”
见荆忠如此仗义,闻焕章心中大定,谢道:“太尉大人的安危,全仰仗荆节度了。”
一路行到东平府,进城时,程万里道:“太尉大人光降,鄙州蓬筚生辉,只是,,这东平府地方狭小,如何能安得如此多兵马,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闻焕章心道:“來了。”当下胳膊肘左右开弓,轻轻地碰了党世英和荆忠各一下,让二人做好随机应变、据理力争的准备。
高俅除了奉承上意是一流高手,遇事就是个最洠е饕獾模掏蚶镎饷匆凰担惆蜒蹃黻镂呕勒拢谥性蛴Φ溃骸笆前。庀驴筛萌绾问呛谩!
还未等闻焕章见缝插针,程万里就抢着道:“不如这样,太尉大人的兵马远來是客,就请入州城歇马,却让小婿引本州兵往城外驻扎,若梁山追兵到來,也能抵挡一阵,为大人争取个临敌观阵的空档,,却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听了这话,闻焕章、党世英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闻焕章最怕程万里让自家人马驻在城外,却赚高俅入城,那时一声令下,摔杯为号,便有千军万马,远水岂能解近渴,但现在,程太守却把东平府放了空城,请自家人马入驻,显见得并无二意,,难道自己真的犯了多疑,错怪了程万里、董平翁婿不成。
如此优渥的条件象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了下來,高俅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点头道:“强宾不压主,任凭程兄裁处便是。”
于是程万里命董平率领东平府军马,离城十里下寨,以备梁山人马入寇,高俅、闻焕章、党世英、荆忠引本部人马,鱼贯入城,兵士自往城中军营驻地安歇,高俅等一干人,却随程万里进州衙里來。
闻焕章看程万里安排,实无恶意,心中嘀咕道:“也罢,只要这座城由我们的兵马控制起來,纵然这程太守生了甚么三心二意,他也是孤掌难鸣,不足为虑。”
进了州衙,程万里一声令下,府中大排筵宴,款待众位贵人,趁着开席前高俅和程万里说话的工夫,荆忠将闻焕章和党世英一拉,悄声道:“闻先生,要不要我和党统制先把城里的防务安排一下。”
闻焕章听了大悦:“荆节度此言有理,梁山贼人说不定旦夕即至,若不先备,必有后忧,,既如此,一切就偏劳二位了。”
于是荆忠和党世英就以备贼的名义,向高俅请令布置城防,高俅自无不允,程万里也热情地派出了城中主事的官吏相助,并连声道:“二位将军忙完公事,早些回來,宴上专等敬酒。”
荆忠和党世英在本地官吏的协助下,自去安排城防,偏生高俅的嫡系人马听到要自家上城墙,喝冷风,就怨声载道起來,荆忠就卖党世英一个面子,高俅嫡系人马尽皆缩在城内军营中高乐,却让自己部下的那些人马在城中各处顶缸,党世英见荆忠如此识做,自是称谢不迭。
将城中防务粗略一番布置,荆忠和党世英复回州衙,程万里和高俅、闻焕章正喝得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见荆忠党世英回來了,如获至宝,急忙拉着二人入席。
又喝了一个时辰,众人都有些高了,高俅便吹嘘起來:“我幼时学得相扑,天下无对。”
程万里眼睛也斜了,也吹道:“相扑算得甚么,我幼时学得朝真降圣,只消一声号令,就能请來天兵天将。”
高俅听了,哪里相信,便鼓噪起來:“程兄你吹牛不上税,现放着这席上恁多人,你却请个天兵天将出來。”
程万里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叫道:“这有何难,众位上眼。”说着手一扬,“啪”的一声,将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有分教:
阵上交锋真辛苦,瓮中捉鳖最轻松,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四章 太尉梦
好好的一件瓷器,说摔就摔了,倒把席上众人吓了一跳,高俅便道:“程兄,你醉了。”
程万里笑得有点狂:“哈哈哈,,下官可是酒醉心明呐,太尉大人想看的天兵天将,我已经给你请出來了。”
“嗯。”高俅一时间莫明其妙,眨巴了几下醉眼,顺着程万里的目光转头往门口一看,却见一个人笑吟吟地正站在那里,微微抱拳道:“太尉大人高乐啊。”
高俅醉眼昏花,一时认不清楚,口中兀自道:“你便是程太守请來的天兵,我看你也不生三头,未长六臂,哪里有象天兵的地方了,若真有好戏法儿,就在这宴前耍几个出來,若入得本大人法眼时,必然重重有赏。”
那人笑道:“既然太尉大人要看戏法儿,那我就耍一个出來,我数一二三,大人身边这两位手里的酒杯就要摔到地上了,,一二三,尔等还不束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就听“啪啪”两响,高俅身边闻焕章和党世英手里的酒杯齐齐落地,高俅大喜,拍手道:“好,好戏法,jing绝,妙绝。”
却不防眼前一暗,原來党世英已经跌跌撞撞地挡在了自己身前,大叫道:“大人小心,这厮是梁山匪首西门庆。”
高俅眯了眼,大着舌头道:“党啊,你唚多了黄汤不挺尸,说甚么有天洠i头的胡话,西门庆还在三才天地阵里吃灰尘呢,哪里就能进了咱们这固若金汤的郓州东平府,且一边坐了,莫阻了我看戏法儿的兴头儿。”
其实高俅有所不知,三才天地阵一破,左军关胜献徐京首级,右军林冲献梅展首级,呼延庆献上韩存保盔甲马匹,小李广花荣献项元镇首级,卢俊义献周昂、丘岳首级,张顺献刘梦龙首级……梁山人马踊跃献功,一时间人头堆如山积,筑几座京观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羽翼虽翦,首恶未除,西门庆详察之下,除了老将王焕负隅顽抗,现被梁山人马包围外,王文德、张开两个节度使乱军中跑得不知去向,这倒也罢了,,高俅却也突然从大阵中蒸发,真真岂有此理。
正在四处寻找蛛丝马迹之时,有洠в鸺徘迮扇朔陕泶叮狄勒赵Р贾眯惺拢钟芯V依镉ν夂希丫哔匆恍腥俗硕礁髅徘熘诤煤禾舜笙玻毙芯阃礁饫飦怼
离东平府十里远,董平接着,便來城下叫开门,守门的都是荆忠安排的人马,事先都已经吩咐好了,,东平董都监若要进城时,不得延迟怠慢,否则误了军机大事,是要扣饷钱的。
所以董平人刚往城下一站,城门就开了,梁山人马趁虚而入,兵不血刃控制了城里城外,洠Х汛祷抑Α
自有大将引兵去收割高俅本部人马,西门庆则带一干好汉直往州衙里來,听到程太守正在宴客,西门庆是个讲礼貌的,便先让程万里的心腹人通报,程家人借传菜献果的机会在程万里身边附耳一说,太守大人大喜之余,如释重负,正好高俅自我吹嘘相扑天下无对,程万里便借睿⒒樱党龀娼凳ァ⑶步猩竦幕皝恚啪透龃笫σ谎哔醋匀徊恍牛谑浅掏蚶锼乘浦郏け牛髅徘焓┦┤欢耄迫灰恍洌掏蚶锏阃罚V一嵋猓呕勒隆⒌呈烙⒕乒返ǎ挥懈哔椿姑稍诰频祝氯徊恢赖酪驯洹
眼看酒席上气氛陡然凝重,西门庆笑道:“大家且轻松些,,党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站在这里,阻了太尉yu穷千里目,你心下也过意得去,还是坐了说话的好。”
说着一袖挥出,势挟劲风,喝得头重脚轻的党世英一个趔趄直往后摔出去,正倒在自家椅子里,梁山小喽罗不动声se地上前,左右扶住,党世英再莫想挣扎。
高俅拍掌大笑:“好,好戏法儿,妙绝,jing绝,狗儿啊,今天你逗大人我开心,受累不浅,等回到东京,自然有你的好处。”
这时的党世英被西门庆一袖之力逼得胸闷气短,只顾喘息,哪里说得出话來。
而闻焕章更是识时务的俊杰,龟缩在自家椅子里,安静得象一座坐禅进行时的寺庙一样。
西门庆拉跑椅子往席上一坐,自顾自倒杯酒喝了,高俅在旁边大睁着惺松的醉眼看着,嘻笑道:“你这厮,却好大胆,放着本大人虎威,居然三不知的就敢坐上來,不过也罢了,,本大人平易近人,与民同乐,今ri便许你同席饮酒,也算是你祖上积德,三世修來的造化,哈哈哈,本太尉如此随和,你肚里还有甚么好戏法儿的话,再耍几个出來。”
众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醉态可掬的高俅,心中都道:“这厮合死。”
西门庆提起酒壶,笑道:“正有个醒酒的戏法儿,要给太尉大人鉴赏。”
高俅逸兴横飞,大叫道:“戏法安出,快快耍來。”
西门庆哈哈大笑,提了酒壶,手臂一长,一壶酒直倒进高俅后脖子里去,同时漫声吟道:“水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高俅“呃”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直蹦了起來,摇摇晃晃地指着西门庆怒喝道:“好你个登鼻子上脸的刁民,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胆,竟敢冒犯本大人,。”
西门庆不理他,却向程万里道:“方才那上联,太守可有对否。”
程万里是童贯门下门馆先生出身,也是一身才学,小小对联,倒也难他不倒,闻言只是略一沉吟,便应声道:“下官有对了,还请公子指正,,丁香花,百头、千头、萬头。”
西门庆大笑道:“好,好,这才是jing绝,妙绝,太守高才,吾当与太尉大人共浮一大白。”
说着,又从桌上提起壶酒來,喝了一大口,又噀了一大口,一回头,如天龙施雨,“噗”的一大口,直喷得还在那里效小丑跳梁的高俅满头满脸。
受了这两路夹攻,晕陶陶的高俅总算清醒了,勉强晃着脑袋,把酒水和醉意都抛开去,定睛仔细一看,,太尉大人顿时吓得大跳了起來,当场便刷新了北宋男子跳高纪录,,只是落地后三条腿都软得象松糕一样,再不能立直,只得把体重嫁祸在椅子上,哆嗦做一堆儿。
众人正为当朝太尉的胆量啧啧称奇时,突然高俅回光返照一般直跳了起來,哈哈大笑,竟似换了个人一般。
“莫非此人惊吓过度,失心疯了。”正当所有人都作如是观的时候,却听高俅得意洋洋地道:“这必是我喝醉睡着了,才在梦里见到了西门庆,可恨西门庆这厮,饿狼一样撵着我,连梦里也不放过,,待我施展起我天下无双的相扑法來,也给他个厉害尝尝。”
听高俅这么一说,众人大觉有趣,都袖手含笑而观。
就见高俅气势汹汹地挽了袖子,作势要向西门庆扑去,西门庆双手扠腰,等着高俅上來作死。
谁知高俅雷声大雨点小,摆了几番英姿后,逡巡不进,只是向西门庆道:“你这厮,可知我高二的好身手,若识相的,速速从爷梦中退散了去,我不赶你。”
众人忍不住都笑,高俅大怒,喝道:“敢哂笑当朝太尉,你们活得不耐烦啦,。”
一转头,却看到了程万里,高俅大喜,忙叫道:“程兄,你是朝廷的命官,就算在梦里,这捉拿贼人,你也是有责的,,西门庆这厮就在咱们眼前,岂能放他走了,程兄你且上前,兄弟我在后面给你助威,从jing神上支援你。”
比起笑得肆无忌惮的梁山好汉來,程万里还保持了些矜持的文士气度,听到高俅的点将后,程万里勉强抑制住自家想要嘣嘣乱蹦的脸部肌肉,正se道:“太尉大人,在下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却比不得太尉大人有拔山扛鼎之力,降龙伏虎之能,,这捉贼的事,还是太尉大人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