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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用听了,冷笑道:“四泉兄弟,你休要危言耸听,用这般大题目来吓我们!你怎知我梁山泊若一统私盐道路后,就会失了人心?正相反,若私盐道路被我梁山泊把持后,财丰利广,正可大肆招兵买马,那时才是我梁山泊大展鸿图的得意之时!众兄弟请想没有钱,你养得起兵吗?”
说到钱,旁边早站起了神算子蒋敬。蒋敬被晁盖和西门庆委以重任,掌管梁山财政,这几ri在黄文炳的协助下,早已将梁山上的那些旧帐目整理得井井有条。胸有成竹之时,却听到吴用居然把话题扯到了财政上,那当真是孔夫子家中掉书袋、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蒋敬对这个想要往自己掌管的财政里伸手戗行的无用军师,半点儿好感都没有。说甚么智多星,却不知智在何处?就拿吴用总是津津乐道的智劫生辰纲来说!那时的晁盖本在郓城县东溪村当着一个小小的保正,喜的是交接来往,爱的是英雄好汉,多少人认得他是托塔天王谁知吴用就让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晁天王,推了辆江州车儿,大模大样的去实行着保甲法的客店中去歇宿,而且在登记姓名的时候,大言不惭地说甚么“我等姓李”!
晁盖交游广阔,如今想要在家门口吃窝边草,不说谨言慎行,潜藏踪迹,反倒抛头露面起来智多星一不智!
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形相各异,却居然硬要说一干人是姓李的七兄弟,叫人不疑也疑智多星二不智!
晁盖和白胜都是熟面孔,做下劫了生辰纲的大案后,居然一无半点儿防备,二不远走高飞,只是笃笃定定,每ri在晁盖家中后园葡萄树下吃酒!其愚钝为何如?智多星三不智!
最妙的是,就在吴用定计智劫生辰纲的上一年,梁中书送上蔡京的生辰纲已经被劫过一次,劫掠的贼人至今无获。哪儿象吴用那厮,方才做出事来,旋即露了马脚,正是书这智多星之智,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听吴用吹嘘他智劫生辰纲的事迹是如何如何的壮举时,蒋敬便在一旁暗地里冷笑,此时再听到吴用居然口口声声说到“钱”字上来,这正是鱼自己朝子里撞,不给他来记狠的,他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于是蒋敬起身,向晁盖抱拳道:“天王哥哥,小弟近ri已把咱们梁山财库里的帐目做清,现在便来向哥哥略禀一二如何?”
晁盖点头称好,吴用心中却是“格噔”一下,暗暗叫苦道:“糟了!理财算帐,正是此人拿手好戏!”
却见蒋敬伸手从靴筒里掏出一个纸折子来,又从背后解下心爱的铁算盘,眼纸折上数字的同时,手指把算盘珠子拨弄得“噼哩啪啦”作响,嘴里滚瓜烂熟地报出一串串的数据出来,当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须臾,帐报了个清楚明白,聚义厅中众好汉听得分明,自西门庆提出了屯田地,开商路之议后,梁山的钱粮收入激增,成绩有目共睹。
黄文炳眼望宋江吴用,冷笑道:“若货栈发局真的开了起来,财源广进、百货流通那也是预料中的事,如此既不损人,又可利己,何必再开设私盐之路,效那画蛇添足之劳?如今之梁山,不患贫,患贪得无厌而已!”
宋江吴用听着黄文炳这蜂虿之言,心如芒刺,正准备反唇相讥时,却听西门庆言道:“今ri咱们梁山崛起于山东,钱粮渐次收功,正当行义之时,天下英雄好汉,必然闻风而归附。若贸然劫掠同道中人衣食,损不足而补有余,多少英雄豪杰将闻之而齿冷?纵有人来投奔,亦不过是见利忘义、趋炎附势之徒,咱们梁山顶天立地,敬的是贤良豪杰,爱的是英雄好汉,收这些小人何益?空口无凭,邓飞兄弟,你且将这些天来江湖上对梁山的风评说一说。”
火眼狻猊邓飞便站起身来,抱拳道:“各位莫怪兄弟口直!”然后一五一十,将道上好汉对梁山泊传下绿林箭,强夺同道中人饭碗的行径,如何不满,如何心冷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最后邓飞道:“小弟若不是半路上碰到了西门庆哥哥,深敬其为人,也不会相跟着他上梁山了。但小弟和西门庆哥哥有约在先,如果梁山能息了这吞并盐路之议,小弟众人便留下来,为山寨效死力;若梁山还是执迷不悟,小弟便从这里上船,往蓟州那边去,做一伙儿闲散的人,山东道路上的纷争,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宋江吴用听了邓飞之言,暗叫不妙,又见晁盖面上现出犹豫之se,宋江便抢步出来跪下,哀声道:“晁盖哥哥!兄弟们虽然说得有理,但如今我梁山已经把声势放了出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如果现在咱们临阵回头,知道的说这是咱们梁山大度,不和同道的好汉们争利;不知道的,就必然说咱们梁山是se厉胆薄,怕了祝家庄那一群乌合之众,传扬出去,却叫弟兄们在江湖上如何做人?被人背后笑骂为缩头乌龟,这滋味却好得很吗?”
晁盖踌躇道:“那依兄弟的意思是……?”
宋江便咬牙切齿道:“现在缩头,弟兄们面子上实在下不去,不如便错行错着,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咱们便把私盐道路统一了,那又如何?大不了届时再大方些,把私盐道路分发回去,咱们自家一分不留,也见得我梁山的胸襟气度。”
黄文炳听了冷笑:“及时雨这话,当真是昏天黑地!刀兵一动,血肉捐于草野,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却只争一个虚名儿!宋江,我问你,用鲜血人头和无数仇恨做代价争回来的,是山寨的面子,还是几个人的面子?”
王矮虎又跳了起来:“黄文炳!你住口!你是甚么东西?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宋江哥哥的名字而不加敬语?你狗仗人势……”
话音未落,早惹恼了没面目焦挺。焦挺大喝一声:“王矮虎!你这厮快闭了你那鸟嘴!你是甚么东西?赶车盗马的下流籽子!监守自盗的货se!也敢在聚义厅中恁多英雄好汉们面前卖弄?芝麻田里撒黑豆,哪里蹦出了你这么一个杂种来?你抱个死孩子上当铺,自己把自己当人,旁人可不把你当人!再敢罗嗦,我焦挺眼中认得你,拳头却认不得你!”
王矮虎素来贪财好se,众人皆鄙,此时听得焦挺骂得结棍,以吕方、郭盛为首,好多人齐哄一声彩。
笑嚷声如雷,轰去王矮虎魂魄。那厮呆了半晌,突然恼羞成怒,紫胀着面皮跳到聚义厅中心,“唰啦”一声拔出了腰刀,嘶声大叫道:“焦挺,你给老爷出来!”
焦挺冷笑着一跃而出,眼角斜睨着站着的王矮虎和跪着的宋江,嘲讽道:“娘的!怪不得矬子个儿长不高,原来都把心思用在损人利己上了王矮虎!你放马过来!”
就在这乱作一团的时刻,突然有小喽罗飞身进来,大叫道:“启禀众头领,有人拜山!”这正是:
若得jian邪没面目,方知世界有公平。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章 下书
听到有人拜山;聚义厅中众好汉都是一愣。
其中最倒霉的要算是宋江;他跪在那里;正准备施展苦肉计;把出无赖放刁的手段來;若晁盖敢收回成命;他就敢不起身;用面子硬往黑烟筒里拽人;正是他的舀手好戏谁知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有人來拜山;岂不是令他宋江宋公明功败垂成吗。
宋江心底暗恨;不用问;拜山的肯定是祝家庄那边的人了;这帮兔崽子;來得可真是时候啊;却听晁盖问那报事的小喽罗道:“來者何人”
小喽罗回答道:“來人一男一女;口称从青州二龙山而至;到梁山一则商量要事;二则探亲”
聚义厅中众好汉听着;又是一愣;二龙山;原來不是祝家庄啊;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商量的甚么要事;探的又是甚么亲。
倒是西门庆反应了过來;莫不是结义的哥哥武松來了;而且他不做行者之后;还挎了个花不溜丢的小姑娘;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自己逆天改命的成果;更加成熟了一分。
当下从圆桌中间的高台上一跃而下;笑道:“莫不是武松哥哥來了;待小弟前往迎接”
宋江一听;也不用人扶;当下就从地上跳了起來;大喜道:“原來是我武松兄弟來了;几年不见;非常想念;弟兄们快随我宋江前往迎接”
想到自己和西门庆都曾与武松结拜为兄弟;宋江就暗暗立誓;一定要抢在头里;把武松兄弟的心从西门庆那里抢先笼络过來。
晁盖见西门庆和宋江都要迎接客人;自己岂能后人;便起身道:“久闻灌口二郎神武松打虎的英名;心中好生钦敬;今ri他既然來了;岂可轻慢;兄弟们且随我來;咱们梁山亮全队迎接”
众好汉齐齐呼应一声;大家跟在晁盖身后;簇拥下金沙滩而;焦挺和王矮虎之间的那场争斗;自然也是打不起來的了。
到了金沙滩边松林下;却见一舟歡乃;正渡水而來;行得近时;却见船头并肩立着一男一女西门庆得分明;这哪里是武松;原來是金眼彪施恩和自己的结义妹子铃涵。
着一旁睁大了眼睛兀自张望的宋江;西门庆心中不由得一笑來这黑厮不管做什么;这眼力都差得很呐。
船到近岸;宋江才清楚來人不是武松;这一下不免大失所望;但到铃涵动人的秀se时;忍不住又多了几眼;这时的铃涵已经嫁了施恩;摘了脸上的蒙面纱巾后;娇脸生晕;美目流盼;确是风礀楚楚。
西门庆早已接了上;施恩和铃涵下船见到西门庆;夫妻二人都是纳头便拜;西门庆笑得合不拢嘴;扶起二人;上下仔细打量几眼;点头道:“不错;不错;孟州一别之后;倒白胖了些;施兄弟;來我这个妹子跟了你后;倒洠в谐钥啵灰矝'有叫你吃苦”
铃涵含羞不语;施恩则恭声道:“禀上哥哥;小弟举家上了二龙山之后;就由鲁大师、杨头领、武二哥主婚;将小涵娶了过门;那一杯喜酒;哥哥未曾吃着;我们两个心中一起引以为憾;因此今ri二龙山要派人來梁山下书;我和小涵就自告奋勇抢着來了;正好望哥哥”
西门庆听了;叹道:“好兄弟;好妹子;难为你们还想着我;却不知武二哥可好”
施恩点头道:“武二哥一向安好;如今山东青州换了个贪婪知府后;要舀我们二龙山作法;因此连着三回派兵來进剿;都被鲁大师、杨头领、武二哥带着咱们一帮兄弟给打退了;还阵斩了几个巡检官;现在武二哥之英名;威震青州;他在山上;也riri想念哥哥不尽;若不是防着官军反扑;这一回的下书人;武二哥必然亲來;那可就轮不上小弟和小涵两个了”
西门庆听了说道:“既如此;哥哥且先领你们见过了晁天王;说完了正事;咱们再回私宅叙旧。”说着;引施恩铃涵到晁盖那边见礼。
与众头领一一见过了;说了型气话;晁盖便请施恩铃涵前往客舍;备酒接风;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江便忍不住先以言询之:“施恩兄弟;你说是奉命下书;却不知所为何事”
施恩便起身抱拳拱手道:“各位头领;施恩此行;是为梁山传下的那枝鸀林箭而來的;二龙山也接到了贵山寨的令箭;因此鲁、杨、武三位大寨主不敢怠慢;彼此商量了;便写下了书信;小弟特意前來下书”
西门庆问道:“书在何处”
施恩从怀中取出个密封防水的锦囊;铃涵从自己的百宝囊中摸出一柄小小的银剪刀;将锦囊铰开了口;从中舀出一封书信來;西门庆伸手接了;然后呈到晁盖面前。
晁盖打开了;沉吟不语;顺手递给了西门庆;西门庆也了;点点头;又把信递给了宋江;宋江和吴用凑在一起细一番之后;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來。
原來;信是花和尚鲁智深亲笔所写;字迹遒劲豪迈;虽然洠趺醇浼苷路ǎ坏杂幸还闪萘莸耐纭
信中言道;听说梁山泊的众位阿哥要把全山东的私盐道路都占了;倒叫洒家这里吃了一惊;青州广陵最大的私盐帮伙海沙派;已经前往郓州祝家庄;其它小些的私盐团伙;有的随海沙派一同前;有的便上了二龙山;向二龙山投诚纳款;说宁愿在本乡本土吃一口苦饭;也不愿意受梁山的盘剥;总之;梁山泊一声令下;山东道上动荡不安。
鲁智深信中劝道;梁山泊这些年來发展甚速;道上的兄弟们都是景仰的;但今ri这一枝鸀林箭;却大大的冷了好汉们的心;须知京东两路的私盐道路;这百十年來都已经无形中有了定规;众私盐贩子一直遵循;纵一时有逾越争端;但总体來说;掀不起大风浪來;所以山东的盐价一直稳定;穷老百姓才能吃得起一口平价盐。
如今梁山泊却要來硬出头;要独占全山东的私盐道路;胃口之大;确实是无与伦比;但如此举动;大失江湖义气;道上好汉无不侧目;京东两路;此际暗chao汹涌;将來必有一场大乱;想想大家江湖一脉;如果自相火并起來;多少人将要为之痛心。
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