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处刘唐、穆弘两条好汉早已做好了准备,城上城下的要害之处,都伏下了人手,听到二阵锣声响起,知道晁天王众弟兄已经得手,当下一声唿哨,四下里一齐发作,早将南门上下把门官兵杀得干干净净,城门口鲜血漫流,來往的众百姓一阵哭喊,有疯跑的,也有唬软了跑不动的。
刘唐横了朴刀,大声喝道:“众百姓听着,我等梁山好汉,只杀害民的贪官和其走狗,却不干百姓的事。若要得全xing命,快快沿街边墙角而行,回家去罢!若还敢留在街中挡道者,无妄之灾临头,那时休怪!”
众百姓听了,心下稍安,一个个走得动的走,走不动的爬,都顺着墙角旮旯溜得远远的,南门街道上顿时一片僻静,刘唐穆弘,向城中翘首而盼。
城中十字街口,听到第二阵锣声,众好汉一个个都是jing神大振,官兵已经溃不成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众好汉纷纷围在陈小飞、白胜身边,护着他们背上的宋江、戴宗往南门方向疾退。
晁盖横着朴刀,亲身断后,焦挺护持在他身边,空手不拿兵器,但凡有钻过來的官兵,都被他摧筋错骨,放倒在地,得闲时要害处重重补上一脚,就此了帐。
眼见众兄弟都齐,唯有黑旋风李逵杀xing使得发了,哪里收敛得住?兀自抡圆了两把板斧,不分官兵百姓,见着囫囵眉眼的就剁,大杀四方处,浑身上下披挂了一层血肉铠甲,就好象从修罗场中钻出來的恶鬼一样。
晁盖大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风紧!扯呼!休伤百姓!”
尽管晁盖声若洪钟,那李逵这时已经杀红了眼,却哪里听得进耳去?火杂杂抡开了大斧,只是排头儿砍人。
焦挺道:“天王哥哥,我來劝这浑人!”说着从地下捡起几枝长枪,猱身而上,几杆枪力掷而出,将李逵身边有限的几个官兵钉在了地上,然后一伸手托住了李逵砍杀百姓的手腕,冷冷地道:“有种的,杀贪官去!只敢在这里杀老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逵瞪大了圆彪彪一双血眼,狞声道:“你是哪里來的厮鸟?也敢來坏老爷的兴致?”
焦挺手上一紧:“你是谁的老爷?”
李逵杀xing受阻,虽然怒火chao涌,但终究还知道好歹,明白面前人是救宋江哥哥來的,不能伤他xing命。因此抛开了双斧,便來揪焦挺。却被焦挺在手肘子上借力一推,李逵蛮牛般的力气便都岔了,身不由己的往外踉跄跌出,焦挺顺势一拳,打得李逵一头摔进了血泥堆里。
虎吼一声,李逵一边抹着头脸上的渣滓,一边跳起來向焦挺猛扑过來。焦挺飞身相迎,似要彼此揪扭角力,但将触未触之间,却身子一闪,李逵扑了个空,被焦挺在脚下一钩,背心上早吃了一掌,一头摔进了尸首堆里。
李逵连跌两跤,只摔得头晕眼花,又惊又怒之余,从手边拽过两颗人头來,不待起身,便朝焦挺掷來。焦挺身子伶俐,一闪身避开,那人头在李逵大力之下,直横飞数丈,穿破窗户直钻进一家酒楼的阁子里去了,然后就听阁子里一阵哭爹叫妈声,显然这天外飞头吓人不轻。
掷出人头的李逵一蹶劣正要爬起,焦挺早到,抬脚在李逵肋窝里一点,李逵身不由己被踢了个懒驴打滚儿,在一片血肉狼籍里滚得跟个血猪一般。
一边呸着口里的血肉,李逵一边恨着声音往起爬:“好小子!你敢打我?!”
焦挺冷冷地道:“西门庆哥哥吩咐了…………打的就是你这等枉杀百姓的凶徒!”
李逵抱着头吃了焦挺一脚,却急道:“且住!你刚才说甚么西门庆,可是那个号称‘郓城及时雨,清河西门庆’的西门庆吗?”
焦挺便退了一步,抱拳道:“正是我家哥哥!”
李逵便喜得坐在血泊里两手拍地:“我的爷!你怎的不早说,也叫铁牛欢喜!…………却不知西门庆哥哥现在哪里?”
焦挺见他光着两个红眼睛四下里乱踅摸的样子,便冷哼一声道:“你莫胡乱杀人,随我來时,自然叫你同我家哥哥相见!”李逵听了,欢天喜地,也不计较焦挺打他的事了,从血肉堆中摸回双斧,老老实实跟在焦挺身后。
焦挺见了,心下也奇:“这黑大汉连吃了我三下苦头,虽然我都是借力打力,但也够他喝一壶的。偏偏此人却是跌而复起,行若无事,这一身铁牛般的顽皮,当真了得!”
当下李逵随了众好汉,大家拥着宋江、戴宗直向南门,刘唐穆弘远远到,都喜道:“哥哥有了!”上前接着,众人同出南门,往江边而去。
离江边尚远,就听路边有人吹起渔哨,然后哨声此起彼伏,直传到江中去。接着早有混江龙李俊、浪里白跳张顺、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迎了过來。大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同上大船。晁盖校点参阵众多人手,却见不折一人,当真是一场完胜。晁盖便喜道:“四泉兄弟真好算计!”
这时,戴宗周身因久困而麻痹的血脉已开,便挣扎着前來和晁盖众好汉厮见,宋江却是受了大惊吓,寒了魂魄,犹自昏迷不醒。李逵急了,抱住宋江放声大哭。
晁盖眼见李逵今天第一个动手杀人,不避斧钺,出力最多,心下爱敬他是条好汉,便开言道:“李家兄弟不必哭啦!宋三郎只不过是受了惊,xing命无碍,顶多服一剂安神的药方,自然好转!”
李逵听了,便抹泪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不早跟我说,只待铁牛哭了,才來笑我!”
戴宗喝道:“这你黑厮,不得无礼!这位是梁山泊晁盖晃天王,还不快快拜见?”
李逵这才望着晁盖跪了一跪,俯首道:“大哥休怪铁牛粗卤。”
晁盖急忙大笑着将他搀起。李逵斜着眼睛瞟着旁边的焦挺,扯了扯晁盖的袖子问道:“天王大哥,这是兄弟却是何人?恁的好手段,俺铁牛却打他不过!”
晁盖听了,一手拉了李逵,一手拉了焦挺,笑道:“他便是咱们梁山上的好汉,绰号洠婺拷雇Φ谋闶牵∧忝橇礁鼋裉煲菜悴淮虿幌嗍叮米鞲鲋涟值埽
李逵便向焦挺声喏,嘿然道:“焦挺兄弟你好。你手脚麻利,铁牛却不是你的对手,少不得ri后跟你学上几招,那时咱们再來打过!”
焦挺听了这浑人的话,一阵好笑,便摇头道:“我家世代相扑,是家传的手段,只教儿子,不传徒弟。”
李逵便摸着头道:“呵呀!我却姓李,你却姓焦,却不是你的儿子!罢了!罢了!这拳脚是学不成了!”
众好汉听了大笑,都喜李逵朴实憨厚。
朱贵以手遮了脸,站出來道:“李铁牛,你还认得我吗?”
李逵听了,上下打量朱贵,又伸手拉下了朱贵遮脸的手,朱贵便妆了个鬼脸出來,众人了都笑。
虽然朱贵变化百出,但李逵剥开现象本质,还是大叫一声:“啊哈!原來你是咱们沂水村上开酒店的朱贵!那时我经常去你家店里蹭酒喝,也不知你那个打叉叉记帐的石板还在不在?你兄弟朱富那个笑面虎怎的不见他?”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你手握我手,又说又笑,朱贵便叹道:“我在梁山泊入了伙,我兄弟朱富还在沂水老家开店呢!待此间事了,我还要回乡望他一望!”
李逵喜道:“我也恁久洠Щ丶胰ゼ绺缬肜夏铮〉绞痹勖橇礁鼋岚榛厝ァ!
朱贵点头答应。李逵突然如梦初醒,回头又扯住了焦挺,说道:“焦挺兄弟,你刚才还答应我说,要带我來见西门庆哥哥,这便请他出來,好叫铁牛给他磕头!”这正是:
方得英杰驱血雨,又求龙虎会风云。却不知后世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五章 贪官俯首日
w听得李逵要见西门庆,众人这才回过神來…………西门庆还留在江州城里洠С鰜砟兀
尽管早就领略了西门庆的机变过人,但形格势禁之下,众人还是不免悬心结计,一时间都把眼來晁盖。
晁盖便道:“众家兄弟莫要心急,四泉兄弟早已安排下了妙计,计成之后,自來同咱们会合相见。”
说着,转头问李俊道:“李俊兄弟,四泉兄弟那边,接应的船只可安排妥当了吗?”
李俊点头道:“天王哥哥放心,张顺兄弟和童威兄弟已经预备下了,保证办得妥妥的!”
晁盖点头,眼望江州城方向,暗想道:“也不知四泉兄弟那边,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却说蔡九知府离了法场那修罗地狱,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之鱼,带着黄文炳和自家的一干护卫,七歪八倒地直奔府衙而來。
來到府衙门前时,蔡九知府却是过衙门而不入,直奔衙后自己的家门而來。身前护卫不那不识势眼的,愣着头皮问道:“大人,为何不入衙,指挥捉拿那干恶贼?”
未等蔡九知府开口,黄文炳已经抢着喝斥道:“好糊涂东西!贼人若得势,必來攻打府衙,大人料敌机先,这才过衙门而不入,此正合兵法所云…………避其朝锐,击其惰归,非运筹帷幄之大贤,不能有此虑也!”
蔡九知府本意只为带护卫回家,闭门自守以保全家小,哪儿顾得上指甚么挥,杀甚么贼?听到有人见问,他脸上正要讨愧时,却有黄文炳雪中送炭,不但帮他圆了场子,还替他挣了面子,心中的感激,当真是到了十二分之外,又足尺加三,当下向黄文炳投以赞赏有加的一瞥,点头道:“通判之言,正合吾意!”
一行数十人,拖枪曳甲地來到蔡府门前时,远远就见府前把门的家丁跳了起來,将府门推得八字大开,畅通无阻。
蔡九知府心下大喜:“这门上的小厮,今天却有眼se!”当下连连催马,马不停蹄,直驰进自家门里去,众护卫也跟着一涌而入,然后就听身后“轰隆隆”门轴响,那两扇厚实的朱漆大门板已经紧紧闭合起來。
蔡九知府听着“格噔噔”门闩闩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上慢慢地爬下來,拍拍心口道:“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难化为尘。阿弥陀佛!…………此时这颗头,方是我的了!”
听知府大人大发感慨,黄文炳正yu凑趣,却听旁边有人抢着接口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却不闻走马崎岖,常能无事;放缰平野,最易失鞍?知府大人贪渎不法,万民愤怨已深,即使回到家中的深宅大院,但无妄的天雷早已临头搁着,纵有金城汤池之固,又济得何事?”
此言入耳,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尽皆吃了一惊!急转眼时,却见前方厅厦之下,站着一个青年公子,修眉入鬓,似飞千层剑戟;利眼生光,yu卷万重波涛,仅仅是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给人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
黄文炳心下大惊,连退三步,蔡九知府却犹自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中怎的从來洠Ъ悖俊
那人笑吟吟地抱拳拱手:“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三奇公子西门庆,如今在梁山泊坐第五把金交椅的便是!”
蔡九知府闻言,恍如旱天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魂飞魄散间,身子便想软倒在地,幸好身边是马脖子,赶紧抱住,这才勉强支撑不倒。~悠bsp;就听一声梆子响,两下耳房中,旁边假山顶上,早有密密麻麻的刀剑弓弩摆布了出來,耀眼生光,得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心上生寒。
蔡九知府的贴身护卫头儿一声吆喝:“保护大人!”话音未落,就听“咻”的一声,天外一箭飞來,从这出头鸟的左太阳穴she入,右太阳穴穿出,一双受到大力压迫的眼珠子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从眼眶里夺路而逃,两颗眼球迸飞之时,水晶体溅得四处都是,当场毙命。
“吱呀”一声响,赛仁贵郭盛鹊画弓第二次拉满,冷笑道:“当年白袍薛礼三箭定天山,却不知今ri谁來做这第二箭之下的亡魂?”
被水晶体溅了一脸,蔡九知府肝胆yu裂,再被四下里杀气一蒸,更加抵挡不住,这时却听西门庆冷笑一声,喝道:“抛下兵器,降者免死!”这一声对已经魂飞魄散的蔡九知府來说,无异于救苦救难的纶音佛旨,虽然他洠в斜骺膳祝兹闯⒚俚纳矶斡胱鹧希故乔岫拙佟恢痪跫洌叹胖丫撬ス虻兀派舻溃骸跋鹿俳葜痰谜拢附荡笕耍
蔡九知府身边的护卫从人,被锋兵利箭指着,早已心中忐忑,现在到知府大人已经身先士卒地做了识时务的俊杰,心中无不是如同去了一口大钉一般,再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大家争先恐后地扔掉手中盾牌刀枪,扑翻身拜倒在地,异口同声献媚道:“大人,我等亦愿降!”
几十个解甲之人中,唯有一人立而不跪。
西门庆笑了笑,向其人道:“想不到白刃临头,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