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俄军的粮食将即将耗尽的时候,他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马上拉着雷奥到沙盘旁边——这是一个旅顺要塞的防卫图,对旅顺情报虽然没有深入到要塞内部,但是结合电子地形图和小说里的描述,他还是把俄军的防御图再现在沙盘上,“雷奥,按照你的估计,这样一个要塞需要怎么样的对付?”
“需要大炮,需要几十门大口径的大炮,按照情报俄国人在旅顺用了二十万桶水泥,修筑了坚固的要塞,而且旅顺的守军有四万多人,弹药也很充足,以五万人进攻四万人守卫的坚固要塞,这是不可能胜利的。”随着日军顺利的进占金州,随军的西方记者把日本的情况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日军虽然快速占领金州,但是雷奥还是认为要想占领旅顺要塞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没有大口径重炮的情况下。
杨锐等他说完没有反驳,因为他不能告诉他这是历史吧,只道,“如果日军调集大量280口径的要塞炮,然后对这里……”杨锐指着旅顺的西南那个被后世被称为二零三高地的地方,然后说道,“集中火炮和兵力进攻这里,那么他们很快就可以消灭俄国远东舰队,而且通过长期围困要塞,你要知道要塞里的物资特别是粮食是有限的,只要时间足够他们自然会投降。至于波罗的海舰队,你认为英国人会让他们快速的到达远东么?”
雷奥狐疑的看着杨锐指着的地方,问道:“这是哪里?攻占这里有什么作用?”
“现在的炮兵战术都是直接瞄准的,但是炮兵的使用是可以间接瞄准的,不是吗,我们在南非的时候探讨过这个话题。只要占领这个地方——因为旅顺要塞还木有总体完工,这个关键的地方还没有建立坚固的堡垒,日本人会夺取它然后就马上建立炮兵观测站指挥大炮轰击港内的俄国军舰,只要这些军舰一消灭,那么对于日本舰队来说,要对付的就只是远道而来的疲惫的波罗的海舰队了。”见雷奥在沉思自己的话,杨锐又说道,“我现在的问题是,在没有坚固要塞的情况下,面对日本人的疯狂进攻,这个高地怎么样才能守的久一点?”
在和雷奥深入的探讨如何防守二零三高低之后,两份电报从通化发了出去,一份是给熊岳城的齐清源,对于他上报的计划没有作什么更改,整封电报只有八个字:“同意方案。祖国万岁!”另一份则发给旅顺港内旧市街的一处民居,电报更长,上面除了一堆乱码还有一个命令:“执行甲计划。”
张实已经在旅顺城里待了九个月了,除了学习俄文和天天去教堂祷告就没有其他事情。从去年九月和虞自勋一起来到安东,他就再也没有回去日本了,他被托付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一直在旅顺潜伏着。这期间除了一月份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个无线接收机和密码本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今天期待已久的命令终于到来了。
幽闭的房间里,蜡烛的微光下,张实小心的译出电文,然后小心的从柜子里拿出写着甲计划的信封,去除上面的火漆,对照乱码细心的翻出上面的内容。两个钟之后,张实终于默记完了上面的内容,开始将其他文件销毁,同时,这台只用过一次的无线电收报机也被将带走。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张实离开住处旧市街口的东正教堂。在修士睡眼朦胧之中,便跪在他的面前:“修士,我要告解。”
列别耶夫修士对跪在面前的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张中国人很有好感,这是他洗礼的第五个中国人,虽然是第五个,可这是庚子事变之后的第一个,为此他深为高兴自己又开始为主收容黄色的羔羊了。他和蔼的看着跪着面前的张实,说道:“孩子,愿全能的主降福给你,使你诚心诚意高明你的罪过,并认识主的仁慈。”
“请听我的告解,并按照神的意愿赦免我的罪。我是有罪之人,在上帝面前承认我所有的罪过,我把自己看看的比神还重。我没有荣耀神的名,没有对神崇拜和祷告。我丧失了神的爱,我也同样丧失了我对世人的爱。我没有帮助的人,我的心被罪过所困扰,这其中最困扰我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在日本满洲军总司令部,但是我没有通过他帮助主所祝福的军队,这就是我的罪……”张实念着这繁复无比的告诫语句,“我痛心忏悔我所有犯过的罪,祈求神给我恩典,我愿意做的更好。”
列别耶夫修士在张实说出自己罪的时候全身抖了一下,虽然张实的俄语不算流利,但这段话他背咏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确定列别耶夫能听明白。只听列别耶夫说道:“求主怜悯你,并给你坚强的心。你相信我的赦免就是来自神的赦免吗?”
张实道:“是的。”
列别耶夫修士将手覆在张实的头上,并说:“我按照主的命令,并代表他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赦免你的罪过,阿门。”仪式完毕,列别耶夫又道,“孩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张实很肯定的点点头,道:“修士,我应该怎么办?我能收到他在满洲军总司令部的很多信息,但是我不知道把这些信息交给谁,城里面有太多日本间谍了。修士,你能帮我找到康特拉琴科将军吗,整个旅顺只有他才能信任。”
列别耶夫修士再一次看向张实的眼睛,发明他不似在撒谎,更没有癫狂,于是他道:“孩子,如果你真的要恕罪的话,那么请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将把那些能接受信息的人找来。”
张实点点头,道,“好的。修士,谢谢你。我将在这里等待他们。”说完便坐在教堂旁边的椅子上真心的祷告。
两个多小时之后,列别耶夫修士带来一名俄军中校军官和几个士兵,他们将把他带走。张实很平静的和修士道别,并在临走前亲吻他的十字架。之后,他就被中校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在房门“哐”的一声关住之后,中校开始了他的审问:“亲爱的尼古拉。伊万诺威奇。张,列别耶夫修士告诉我,你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在被洗礼之后基本每天都在教会里祷告和学习俄语。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哦,忘了介绍了,我是拿乌明科中校。”
拿乌明科中校是康特拉琴科将军的参谋长,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这类事情是不需要他来处理的,但是列别耶夫修士直接找上门来了,还宣称这是上帝的旨意,并且一再保证这个被洗礼的中国人是一个极为虔诚的教徒,于是看在上帝的份上,并且在日本满洲总司令部的名头吸引的下,中校先生放下手上的事情,亲自来见见这个被列别耶夫修士称为上帝旨意的虔诚教徒。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没有直接问有关满洲总司令部的事情,而是盘问着张实来历,打算不断要的试探他的反应。张实笑,用着半生不熟的俄语说道:“拿乌明科中校先生,我需要见要康特拉琴科将军,只有他能发挥这些信息的作用。”见到拿乌明科中校眼中那丝惊讶和不屑,张实停了下来,问道:“先生,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公历8月11日对吧,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拿乌明科中校不明所以,有些不耐烦的掏出怀表,道:“现在是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张实微笑道:“再过十二个小时,拿乌明科中校,日本第二军总兵站就要被袭击了。他们筹划的辽阳会战一定会被被迫推后到下个月的。”
中校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的中国人,一脸的不相信,按照他所知道的情况,日本第二军分布在盖平海城一带,而兵站是在盖平以下的熊岳城,现在没有哪支俄国。军队可以穿越到那个的地方;至于那些被马德里多夫中校招募的中国土匪,更是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只要听见大炮声他们就会拼命的逃散。他以为他真的代表上帝的旨意么?拿乌明科中校心想,不过他还是追问道:“这是你在日本满洲总司令部部的朋友告诉你的么?”
张实没有在意他的狐疑,说道:“不,不是的,这是我在满洲的朋友告诉我的,他们的游击队将在今天晚上突袭熊岳城兵站,如果旅顺和芝罘俄国大使馆的通讯没有中止的话,那么中校先生你能很快听见这个消息。”见自己说出熊岳城使得中校有些疑惑的,张实接着道:“至于我在日本满洲总司令部的朋友,他告诉我,日本第三军将在8月19日进攻旅顺。”
看着张实脸上微微的笑意,拿乌明科中校忽然感觉有些恼怒,因为这种笑意甚是自信,而且面前这个中国人对自己一点也不惧怕,这本不是这些黄皮猴子的一贯表现。他说的是真的吗?中校没有办法确定,但是对方知道熊岳城是日本第二军的总兵站,那么他最少对日军的情况还是有所知晓的,心思几转之后,他看着张实道:“在没有验证你说的话是否正确之前,我很怀疑你的身份。”张实毫无所惧,自己死都不怕还怕洋人威胁,中校继续道:“所以,我只好把你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别担心,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不过如果事实不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祈祷吧。”
拿乌明科中校说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言语,很自信的拍拍衣襟,出了门之后,对士兵说道:“把他带到监狱去,让典狱长好好看着他,但是不要孽待他。”说罢就离去了。张实仿佛知道是这种结果,他在心中默念着一段圣经,顺从的被士兵带出房间投入监狱。他相信,不需要多久,拿乌明科中校就会再次想起自己的。
第三十九章夜袭1
熊岳城火车站作为日本第二军的后勤起点站是异常繁忙的,特别是现在的东清铁路只是单线,而且当时修筑的时候太过匆忙,不少官员中饱私囊,铁路修筑质量不高,火车时速达不到三十公里,特别是一些山区那么速度就更慢了。按照跑马帮的牛庄人朱老旦的说法,熊岳城往北二十多里一个叫沙岗台地方,那里因为火车要过山,速度更慢,基本和走差不多。听闻有这么个地方,齐清源当下就让三排一个班和四排一起过去那上车——上次抽签的结果是四排陈锡民抽到了这次突击任务。现在三排过去一个班,他们的任务是掩护四排上火车——如果火车速度足够慢的话那四排的人直接上车,如果速度快上不了就要这个班假装胡匪阻击火车了。
8月10日的下午,四排离开营地往沙岗台开去。夕阳西下,晚霞把天际染的血红,山林里终于凉快了一些,齐清源站在营地外给陈锡民送行。面对这次决死任务,陈锡民倒是没有什么惆怅,这次的突袭计划是他想出来的,时间紧促之下,他现在满脑子想着各种意外情况下的应急措施。
齐清源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没有正儿八经的敬礼而是拉着陈锡民,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词来,倒是旁边陆梦雄道:“永蕃,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陈锡民笑道:“那是一定。不回来张焕榕他姐不是便宜你了。”众人闻言都是一笑,悲壮的气氛一时冲淡了不少。陈锡民说罢威武的行了个军礼,雄赳赳的去了。
日本正抓紧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未到之机,拼命的往东北运送物资,熊岳城和营口两处港口都异常繁忙,但虽有营口,第二军的粮食还是由熊岳城供给的。这边列车车次早已经摸清了,晚上有七点五十分和十二点五十分两列,而且每次车路过沙岗台这边的几个山坳时,速度都放的特别的慢,不需要阻拦就能上的去。陈锡明打算上七点五十分的那列,那时候太阳早已落山,天色将明未明正好动手,而且万一不成后面还有一列可以确保不耽误凌晨四点的突袭。
又是一个晚霞如血的黄昏,盛夏间茂密的山林里仍然是一片燥热,陈锡民望向天际,只觉得半落下的太阳像是一团快熄灭的火球,未灭的火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将整个山林染成金色。此时离火车到达约莫还有一个小时,队伍早就吃过晚饭了,士兵们有些在一遍又一遍的打点行装,有些跪在地上乞神拜佛,还有些干脆什么也不动,就是干坐在草地上,只在成团成团的小蜢虫飞近的时候,才挥手将虫子赶走。
陈锡民看了下怀表,已经是六点四十四分了,他问向一班长黄石头,“马上就要开战了,兄弟们有啥说法没有?”
黄石头道:“还有啥说法,大鼻子小鼻子都一块干。就是那火车大伙从来就没有坐过,有弟兄说那东西浑身着火冒烟,怕坐上去了会烫到人。”
陈锡民其实是很怕临阵有人退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敢死任务,虽然有一个稳妥的撤退计划,可谁也不敢说四十个人能回来几个。只不过当兵吃粮总有死的一天,上官亲自带队大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死了,有抚恤制度在大家伙也无后顾之忧,不说每年五百斤粮食,光是五十块大洋就是一笔巨款。陈锡民笑了一下道:“瞎说,只有火车头是冒烟的,后面和乡下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