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仙还想再劝,但程采夕知道时间宝贵,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大仙,永别了!”程采夕握剑的用手攥紧,满脸遗憾地闭上眼睛,蹙眉道:“三!”
“等等!”
王大仙只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嘶声大喊,见马背上的程采夕睁开一只眼,纵然满心为难,却还是敌不过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子,重重叹了口气,咬牙道:“让路!”
程采夕唇角微俏,终于将宝剑卸下,抱拳道:“大仙,采夕今日多有得罪,待到战事结束,我定然摆酒赔罪!驾!”
“且慢!”王大仙侧身一让,挡住了儿女去路。
程采夕皱眉道:“怎么,大仙你想出尔反尔?”
“反个屁!老夫就快让你给气死了!”王大仙瞪她一眼,指了指景云和不戒,道:“你们两个随她们一道前去,记住,一定要保证她二人的安全!”
程采夕捂住哭泣的脸颊,不住颔首:“多谢各位好汉成全!此恩此德,倾歌没齿难忘!”
程采夕转怒为喜,心中满是感动,道:“大仙……谢谢你。”
“你还有脸说谢谢!他娘的,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值得你连性命都不要?”
程采夕俏脸一红,咬着下唇道:“什…什么小白脸,我是要去救我爹,倾歌才是要去救她的男人!”
“程姐姐!”柳倾歌嗔她一眼,满脸都是羞涩。
一个不会演戏的女人想要欲盖弥彰,根本欺骗不了任何人。
景云别过头去,一脸心死的黯然。
身旁的不戒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想开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遍地都是。飘香楼有一位以刁蛮著称的仙仙姑娘,美貌如花,而且价格公道改天给你介绍一下。”
王大仙嘱咐道:“记住,叛军是从西大街一路杀过去的,你们尽量绕小道过去,免得被叛军发现。若是见唐安无恙,必须马上赶回来,听清楚了么?”
程采夕不耐烦地道:“清楚了清楚了,大仙放心就是。”
不戒和尚拍拍胸脯:“放心好了,只要和尚和景云还有一口气,必定将她二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告辞了!”程采夕英姿飒爽地双手抱拳,纵马便跟随前方的景云和不戒向着小道驰去。
王大仙看着几人的背影,眼里带着浓浓的担忧:“门主,全天下恐怕没有谁会比你这个女儿更任性的了。唉,但愿她们能逢凶化吉吧……”
“杀呀!”
终于等到进攻的号令,早已按耐不住心中躁动的叛军们纵声狂啸,高高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刀枪,满脸狰狞地扑了上去!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是被破背上了“叛军”的骂名,每天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生怕朝廷的王者之师将自己无情地抹杀。
可随着战事的深入,他们意外的发现:印象中无敌于天下的朝廷部队,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又或许是他们的反叛太过突然,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让朝廷来不及抽调回最为精锐的大唐三卫。
一路北上,他们以风卷残云之势,摧枯拉朽般地打到了汴京城。待到皇都匍匐在脚下,每个人得心境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转变。
谁当皇帝,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大唐还是那个大唐。但对于个人而言,如果在这场战役中立下大功,他们就将咸鱼翻身,从原本注定一生默默无闻的小卒,一跃成为一军将帅甚至封侯拜相也说不定。
现在,他们距离梦中的桃花源只有半步之遥那个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男人,就是他们最后的阻碍!
杀了他,换来世代荣华!
守军们面色凝重,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疯狂的部队。若非占据了有利地势,凭借巷战不利于大军冲锋的优势,恐怕只一个照面,他们就会被吞得连渣滓都不剩。
宽百余米的西大街,发足狂奔的叛军如同黑色地潮水,和用身躯铸成一道坚固堤坝的大唐守军狠狠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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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女人心事
狭路相逢勇者胜!
能够投身这场关乎的决战,没有人不勇猛。
一方贪恋荣华富贵,一方只为安享太平。无论有怎样的期许,首先要活下去。
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秦天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定海神针。
六王爷秦越忧心忡忡地看着一片刀光剑影,躬身道:“皇上,刀剑无眼,还是先到宫里避一避吧。”
“不,朕哪儿也不去。朕要让他们知道朕与他们一同戍守国门!”秦天语气坚定,扭头冲唐安问道:“能撑下去么?”
唐安已经从与仙子的生离死别中挣扎出来,想要和她重逢,首先要留着性命。
他的眼神如刀,缓缓抽出那把仿佛佩饰一般的剑,沉声道:“到了这一步,撑不下去也要撑!”
秦天微微一笑,道:“你既已身为王侯,朕再没什么好赏你的了。若今次不死,朕送你一个心愿。”
堂堂皇上开了尊口,任你漫天要价,这是何等的荣耀?
不过唐安此时全然没有欣喜,眼前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叛军,随时都有可能将脆弱的守军吞没。
“待臣活下来,再来向皇上邀功。”唐安举刀,目光阴狠道:“大唐禁军听令!”
“在!”
刚刚恢复体力的五千将士队列整齐,士气如虹地大喝道。
“随本将清剿叛逆,卫我大唐!”
“喏!”
齐声应和过后,五千人马如同一柄尖刀,向着黑色地潮水狠狠刺了过去!
短兵相接,万无幸理可言。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头子躲过了重重箭雨,好不容易踩着沙袋垒起的屏障上,还没来得及送出手中的刀,便被三个守军同时用长枪。刺穿了身躯,鲜血冒着热气撒了一地。
血没有浇灭叛军的热情,反而让他们更加疯狂。他们为了梦中的天堂,已经变成了杀戮机器。
面对这样的敌人,怯弱只会加快败北的脚步。只有比他们更凶更狠,才会让他们感到畏惧。
比如大唐禁军。
“杀!!!”
李大壮宛如一尊铁塔,手中的七尺长刀大开大合所向睥睨,结实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毕现,一道半圆抡过,四个叛军殒命!
马尚率借着掩体作掩护,如同一只灵巧地猿猴,每每跑出去几步便抬头射出一箭,然后迅速低头前行。每一箭射出,总会在某个倒霉蛋眉心盛开一朵红梅。
唐安不落后分毫,西域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和铁一般的胆识。和这些南方兵比起来,唐安无疑在身材上占据绝对优势,加上忧心仙子姐姐的安危,让他憋了一肚子怒气。
眼前的这些面带贪婪地叛军,成为了最好的发泄口。
唐安双手握刀,对着冲自己本来的矮个子叛军高高跃起,一招泰山压顶凌空劈下。可怜那叛军想要躲闪时却已双腿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刃从自己额头到下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刃。红色的血浆瞬间喷了出来,那虚无缥缈的富贵梦终随着缓缓倒下的躯体而烟消云散。
险些跟不上唐安步伐的陈不平与季晨见他勇不可挡,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剑送入叛军心窝,陈不平紧追上来,道:“唐大人,你是兄弟们的主心骨,万万不可冒险啊!”
唐安洒然一笑:“仗打到这份上,根本就是混战,哪里还有什么主帅一说?咱们只需要谨记一点:务必要守住掩体这一条线,将敌人死死堵在西大街上!”
季晨迫开两名叛军,好奇道:“为什么?”
唐安咧嘴一笑:“因为待会儿…老子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很大的惊喜!”
西北方向,屋舍之上。
四道流光,两前两后,快到让人看不真切。
跟在最后面一身彩衣的苏媚儿尽管拼尽了全力,可是和慕绒始终间隔十米左右的距离,眼看追寻无望,她大喝一声:“慕姐姐!”
慕绒不为所动,深知慕惊锋的情况,她的心里只剩下担忧。若是让凌冰焰追上,恐怕只需一招,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就会永远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她不敢停。
苏媚儿见慕绒不为所动,一咬银牙,纤细玉指飞扬,洒出三枚十字飞镖。
破风声响,慕绒万般无奈,只能硬生生顿住步子,满脸愤恨地回过头来,看向身后一身彩衣的苏媚儿。
苏媚儿终于松了口气,在青黑色的房瓦上一点,衣袂飘飘,宛如仙人。
“慕姐姐,你总算肯听奴说几句话了。”
慕绒脸如冰霜,如同雪山上的玄冰一般。若是慕惊锋在侧,一定会提醒苏媚儿多加小心,因为慕绒的脸色越冷,就代表着她的心情越差。
能搅乱慕绒心湖的事情不多,但没有哪一件事会比阻挠她营救至亲更为恶劣。
自从有记忆以来,她还从没有如此愤怒过!
“念在唐安对你的情分,我一直不愿意下杀手。但我师父危在旦夕,你却偏偏阴魂不散!也罢,我就先杀了你!”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苏媚儿眼角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看到对面的慕绒化作一团白光,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臂带着无尽的寒意,宛如雪崩一般席卷而来!
大雪山绝学:冰凌化雪掌!
苏媚儿瞳孔收缩,隐隐感觉到那只白嫩手掌之下蕴含的澎湃力量。她毫不犹豫地仰天一踏,轻飘飘地从屋顶坠落。
慕绒紧追不散。
她深知苏媚儿的可怕,以神武教的武功造诣,纵然自己能赢她恐怕也是惨胜。倒不如毕其功于一役,若不能一招毙敌,眼前的女人就会无限拖延自己拯救慕惊锋得脚步。
一掌,杀气弥漫!
屋舍旁边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小巷,苏媚儿落至巷中,后背紧紧贴在灰色的墙面上。在她上方,一团白光如影随形,带着有如实质的冰寒杀气转瞬即至!
苏媚儿一咬牙,额头已然微微见汗。以她的眼力,怎会看不出这一兆的可怕?这分明是以命博命的招数。纵然自己全力抵挡,怕是也逃不过同归于尽的结局。
为了唐安,她还不能死。
苏媚儿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呼吸之间便汇聚全身功力,使出了有生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瞬狱”。
一白一彩,两团光影交错而过。
苏媚儿前脚刚离开原地,顷刻间并听到“轰”的一声,厚重无比的土墙竟被一掌轰塌,尘烟飞扬!
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苏媚儿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动作稍慢一拍,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个女人疯了!
慕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彩裳女子,一言不发地又抬起手掌,又摆出了“雪山截脉”的起手式。
苏媚儿大惊,赶忙摆手道:“姐姐且慢动手!”
慕绒不为所动,道:“若想拖延时间,我会让你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姐姐误会了。和你一决高下不过是奴的借口,其实奴有几句话想说。”生怕慕绒再度茫然出手的苏媚儿赶忙解释道,心中疑问暗生:按道理来说,慕惊锋的武功比起师傅来只强不弱,慕绒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慕绒冷冷道:“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苏媚儿收拾心情,耐心道:“大唐皇帝完了。靠着仅剩的那点残军,他们怎么可能是东方远行的对手?旁人的死活奴管不着,奴只希望唐安能够平平安安,想必……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吧。奈何这个呆子时而聪明绝顶,时而又蠢笨如驴,明知事不可为却选择螳臂当车。仙子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他……是很傻。”
想到那张整日笑嘻嘻的脸庞,还有临别前他那无比关切的眼神,慕绒微微失神,好不容易凝聚的杀气顿时散了一半。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身为过来人的苏媚儿怎会猜不透她的心?唐安啊唐安,你这害人精,想不到连慕绒这般不染尘世的女子,依然不能逃离你的魔爪。
“唉,慕姐姐终也坠入凡尘,不能免俗。”
慕绒一整脸色,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承认或者不承认,都与奴没有关系,你只要对得起自己一颗心就好。”苏媚儿不屑揭穿她的谎言,正色道:“奴找你,是因为现在只有你能救那个呆子!现在南通门仍旧敞开,请姐姐务必赶快带唐安逃命,等到西北两路大军赶到,想走就来不及了!”
慕绒不懂战争,不懂阴谋诡计,不懂人心,她只懂一个人。
在她眼里,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难住唐安。他能带着三千人转战千里,又怎么会轻易输给东方远行?
有时候,对一个人充满信心,就是如此盲目。
慕绒语气坚决道:“唐安不会有事,他会一直活下去。”
苏媚儿焦急道:“慕姐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念在你记挂他安危的份上,我不杀你。”慕绒冷冷地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