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远远驶来。
唐安道:“待会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务必不发一言,知道么?”
二女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河监船离他们越来越近,河面上的渔船都腾出位置,紧紧靠着河岸,生怕惹得船监大老爷们不高兴,剥夺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买卖。
待到那船离着近在咫尺,唐安想了想程采和、蓝青竹一众纨绔子弟的模样,清了清嗓,皱着眉头吆喝道:“喂!停船停船!”
那些船监小吏平日里嚣张惯了,何时见过谁比自己还嚣张?一个正吃着桃子的小吏将桃核往河里一扔,满脸怒色道:“停船!”
不一会儿,偌大的河监船停靠在了岸边。那小吏站在甲板上,指着唐安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大爷这么说话!”
“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少爷这么说话!你姓谁名谁,上司叫什么名字?”唐安瞪着眼吼道。
一帮苦哈哈都竖起了耳朵,有些佩服唐安的勇气。不过看了看唐安的扮相,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倒是有和船监老爷叫嚣的资本。
那小吏也不傻,一看唐安身上的衣服,就知道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声音有些服软道:“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凭你还没资格跟本少爷说话,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唐安掐着腰一脸的不耐烦,心里却暗暗叹息。这些家伙欺软怕硬,稍微给他们点脸色就把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却把穷苦老百姓欺压的抬不起头来,真是可恶至极。
慕容和苏媚儿对视一眼,都暗想这家伙真是学龙像龙学虎想虎,不去戏班里唱大戏真是可惜了。
见他这番做派,定然是哪位大人的公子了。小吏暗暗叫苦,陪着笑进了船舱,不一会儿,一个衣服有别于其他小吏的男人大步而出,拱手道:“本人南漕河渡长曹鹏,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啊?”
“曹鹏是吧?你站的那么高,是看不起本公子么?”唐安双手环胸道。
曹鹏报了身份,这家伙还是有恃无恐,自忖这次恐怕真的碰到棘手的人物了,对旁边小吏道:“还不放悬梯,让这位公子上船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金蝉脱壳(下)(求收藏)
那小吏乖乖照做,唐安和二女鱼贯上了船。79阅
装模作样地扫视了甲板一眼,唐安冲河渡长道:“曹鹏是吧?你这人还算有点见识,本公子看你倒算顺眼,这是赏你的。”
曹鹏战战兢兢得接过一锭银子,心中暗呼庆幸。能随手掏出这么多赏银的,身份又能低到哪里去?再看看他带上来的那两个女人,虽然穿的朴素,还带着面纱,但身段苗条,气质出众,皮肤那叫一个水灵,裸露在外面的眼睛狐媚诱人,定然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还好老子刚才机灵,表现的客客气气,总算是稳住了这尊大神。
“多谢少爷。不知…少爷是哪位大人的公子?没准小的认识也说不定。”曹鹏低眉顺眼地试探着问道,连一直挺直的脊梁都微微弯曲,显然已经被唐安表现出来的气势所折服。
“有些话,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知道吗?”唐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过既然你这么好奇,本公子告诉你也无妨——你瞧瞧这是什么?”
唐安说着,将张远之的玉佩递到了曹鹏手里。
曹鹏仔细打量,暗叹富家子弟果然是富家子弟,随手拿出来的玉佩都这般精致,一看便不是凡品。再仔细一看,上面分明刻着“远之”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曹鹏吓得浑身一哆嗦。
张远之是谁,恐怕整个长安城没有不知道的。那是堂堂府尹大人的乘龙快婿,张员外的亲生儿子,跺一跺脚长安城都要抖上三抖的人物。难道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张远之?
曹鹏立马赔上笑脸,道:“哎呀,原来是张公子!小人眼拙,竟然没认出来,真是失敬。不知道张公子借小人这艘小船,有何贵干啊?”
唐安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勾了勾手指头,曹鹏附耳贴了过去。
“瞧见这两个女人没有?本少爷搜遍长安城才搜到这么两个绝色美人儿。府尹大人有令,命我偷偷将美人儿运送到城外别庄,懂么?”唐安耳语道。
慕绒耳力异于常人,将唐安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脸上闪过一丝羞愤。若非唐安之前打过招呼,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妄动,说不得此时又要刺他一刺了。
曹鹏连连点头,暗道原来是女婿给老丈人找小"qing ren"儿,这关系还真是复杂。早就听说府尹大人虽然年事已高,但心志仍如少年一般,爱美之心不减当年。这位张公子投其所好,居然给老丈人拉皮条,果然是艺高人胆大,难怪能成为府尹大人的乘龙快婿。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问道:“启禀张公子,您为何不直接送到大人府上,却要走漕运呢?”
唐安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若是让我岳母知道老子给岳父送女人,你猜她会不会活活扒了本公子的皮?这还用本公子教你么?”
“哦哦。”曹鹏恍然大悟,暗骂自己糊涂。这种事情当然要偷偷来做了,难怪张公子一个随从也不带,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啊。
“本公子知道这几天京里来了大人物,城门和河运都封锁了,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唐安低声“暗示”道。
“公子放心,小心明白!”曹鹏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心想有了这层关系,自己怎么也算得上这位张公子的心腹了吧?
唐安嘴角拐起一丝笑意,有些得意地冲二女挑了挑眉毛。任你铜墙铁壁,也挡不住老子的一张厉嘴啊!
“大人您放心,如今的长安城已是铁板一块,就算他们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长安城西大街上,一个将领打扮的军人对旁边的陈通恭声说道。
陈通点点头,道:“有劳徐将军了。若是此时办得好,陈某必定会替徐将军多多美言几句。”
徐将军大喜,道:“谢过大人!”
陈通面色沉稳,暗道长安城但凡能调用的人马,他都已经调用了。城门、漕运都要经过严格盘查,官兵也正在挨家挨户地搜索。他不信唐安三人能凭空消失了。
“蚀骨散”的药效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慕绒本事再高,没有三五天的功夫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而这三五天,就是他能否成功的关键。否则非但东方公子会责备自己办事不利,单是大雪山的报复就足以让她头痛了。所以就算把长安城捅破了天,他也务必要把这三个人揪出来!
“云顶楼声誉好、货品全、买东西就来云顶楼!”
陈通正沉思间,忽见一辆马车绝尘而去,车上的小厮高声呐喊,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云顶楼?京城第一商号,莫非要在我长安城里开分号么?”徐将军喃喃自语道。
陈通见这马车甚是眼熟,仔细回想一番,忽然大声道:“这是唐安的马车!把它拦住!”
徐将军一愣,不知道这位陈大人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看自己一帮属下还在愣神,大怒道:“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一帮侍卫如梦初醒,纷纷冲那马车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快快停车!”
那小厮回头一看,果然有一帮公人紧追不散。想到唐安之前跟他说过一切都是“演戏”,于是放下心来,更卖力地喊道:“云顶楼声誉好、货品全、买东西就来云顶楼!”
“快快停车!”
一帮侍卫心急如焚,有的更是甩手将手里地长剑远远掷了出去。
“叮!”
长剑插在马车侧板上,把那小厮吓了一跳,心里暗暗佩服:看人家云顶楼,演戏都演的这么投入,好像真的一样。
一帮侍卫心中大恨,这混蛋居然敢拒捕,简直是不想活了!
那小厮一口气窜到直城门,这才优哉游哉地跳下马车,看到身后一帮累的快要脱力地侍卫,笑嘻嘻地道:“几位大老爷,你们演的可真像。现在我可以拿奖了吧?哎呀!大老爷,你怎么还打人啊?”
“他娘的,打的就是你!老子喊了你几条街,你居然还敢跑?老子打死你!”
陈通骑着马,阴沉着脸走了过来,环顾四周不见唐安的身影,道:“我问你,这马车是怎么来的?”
“大老爷你真会说笑,我已经把马车安全送到,你们该不会不认账吧?哎哟!别打!东西我不要了!”
陈通脸色越来越难看,道:“我问你,是谁把马车给你的?”
那小厮被一帮侍卫打的怕了,老老实实道:“大人,小人冤枉啊,一位少爷自称是云顶楼少东家,说是只要小人把车开到直城门,并且一路大喊那句口号,到了目的地,这满车的好东西就都归小人所有了。”
云顶楼少东家?
陈通心叫不妙,又道:“那你因何拒捕?”
“那位公子说会一路派人盯着小人,甚至会伪装成公人吓唬小人。小人方才见到诸位,还以为是在演戏呢。”
陈通脸色大变,道:“你在哪里见到那个人的?”
“城南田子坊。”
徐僵局面色凝重,道:“大人,那里是长安最有名的集市,也是进出城的漕运关口。”
漕运?陈通心中一沉,忽然有一种很不好地预感,大喝道:“走!”
一路快马加鞭,一行人沿着长渭河赶到出城的关口,却见河面上风平浪静,只有一些渔船还泊在岸边,等着渡官的临检。
徐将军大声道:“今天可曾有一男两女三人通过此处?”
渡官见来人气势汹汹,赶忙收起嚣张的嘴脸,仔细想了想,道:“今天并没有女人出城啊…哦,对了,南漕河渡长曹大人带了两个女人出城,不过据说是张远之张公子的关系,小的自然不敢阻拦。”
张远之?不用问,自然是那狡猾如虎地混蛋取得化名了。陈通将那渡官一脚踢翻在地,看着通向无垠远方的河流,大吼道:“唐安!你如此欺我,我陈通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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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黄沙,绿洲
“张公子!慢走!记得帮小人多多美言几句啊!”
顺河逐渐远航的河监船上,曹鹏还在不住地挥手道别。79阅。早已上岸的唐安面带微笑,心里免费送给这家伙两个字:白痴。
如此轻易地掏出了固若金汤的长安城,唐安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不过他知道,让那小厮高喊云顶楼的宣传口号,虽然能够暂时转移陈通等人的注意力,却拖延不了太长时间。等到陈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目标肯定会转移到漕运上来,若是快马加鞭,很可能会在下一个渡口拦住自己。所以驶出长安没有多久,唐安便要求下船。
河岸旁边,是一个宁静的村落,这些村民大都是靠着往长安城运送蔬菜水果过活,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唐安知道眼下虽然暂时安全,却还没有彻底摆脱危险,当即进了村子找了一辆马车,又花钱买了一车清水干粮,继续朝西面赶去。
越往西走,给人的感觉便越荒凉。
大唐富庶在中原,西面因为夏国不时侵扰,导致百姓民不聊生。除了祖祖辈辈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根深蒂固地土地意识,一直生活于此不肯离去之外,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会选择迁往中原。
据说在这西域官道上,最常见的人有三种:一种是头上包着汗巾唱着陕西民歌的农民,一种是驾着马车往返于夏国和大唐之间做买卖的生意人,再有一种就是土匪。
汉朝时期,因为丝绸之路架起了东西之桥,商队如织,胡客遍地,贫瘠的黄土地上时常能看到骑着骆驼、带着大笔货物的异乡客。但随着夏国崛起、长安没落,来大唐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少,土匪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有的改行做了裁缝,有的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原本闻名遐迩的“关中遍地匪”,如今已经快要绝迹了。所以唐安三人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什么麻烦。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
不知道走了多少日夜,长安的繁华早已成为昨日黄花。今时今日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黄色。
光秃秃的坡原,龟裂的土地,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黄凸凸的景象。一望无垠的天空不见一片云彩,只有似火的骄阳孤零零地挂在天上逞威风。被烘烤的大地就像是火炉一样,连偶尔的一阵微风都带着热浪,不见一丝凉爽,夹杂着尘沙扑在唐安的脸上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泥人儿。浃背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在衣裳上图上一片片盐渍。不要说人,连那拉车的骏马都耷拉着脑袋,显得毫无生气。
唐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暗暗咒骂着西域的鬼天气。白天热的像蒸笼,晚上又冷的像冰窖,这种日子简直没法活了。
晃了晃早就空了的水袋,他心中暗暗着急。一连几天下来,入目的尽是